萌箜 发表于 2013-3-24 22:29

极光之牙(北欧双子-短篇已完结)

首发于天海双子同盟,自己悄悄地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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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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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之牙

巴多睁开眼睛,看见在对面的床上,躺着自己。白色的被子拉到下巴,闭着眼睛,唇色如纸。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是出窍的灵魂正看着死掉的肉体。他凝视着那个“自己”,目不转睛地。
    很快,那个“自己”在梦境中蹙起眉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自己”虚弱地抬起嘴角,“哥哥。”声音细小沙哑,抬起嘴角仓促一笑,弧度了无生气。
    巴多记起来了,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斯多——他的孪生弟弟。

    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下起了雪。雪花从空中飘落到地面。空气干燥而寒冷,但没有亚斯格特刺人的寒风。街边的花坛和路旁的房顶盖着白色的积雪,就像童话里盖着糖霜的姜糖饼屋——不过巴多没吃过。斯多应该……吃过吧?他思考着。护士端着早餐盘子走了进来,红着脸在斯多和巴多的床前放下食物,便像被猎狗追着尾巴的小兔子一样跳了出去。巴多瞪着桌子上的牛奶和食物,被当作病患的感觉使他有种想要把牛奶杯子扫在地上的冲动。
    “斯多!”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那凭空出现的家伙走路如同森林里捕猎的凶兽般没有声息,身上却带着野生动物的味道。
    “菲利路?”斯多惊异地看着来人。
    菲利路抽了一下鼻子,扫了一眼巴多,像一头真正的狼一样踮着后脚跟退后两步,往斯多的病床挪了挪。跟巨人杜鲁一样身上散发着猎人气息的巴多对狼群养大的菲利路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你……还好?”年轻的亚斯格特贵族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你怎么还活着”,他及时地把舌头拐了个弯。
    “喂……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菲利路眯着眼睛看着斯多。
    斯多表情茫然的摸摸自己被绷带捆得严实的脖子。
    “你真的不记得了?!”菲利路又习惯性地皱了皱鼻头,“我们本来都已经死球啦,结果冥界一道劈雷,冥王说和雅典娜达成了什么交易,然后我们就统统被扔回来了。”小狼崽在人类语言方面没有太多的心得,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斯多的病床上。“因为是扔回来的,所以死前状况什么样,回来就差不多是什么样。我被埋在雪里,女王陛下找人把我刨了出来。捷古佛烈、你,还有杜鲁伤得最重,捷古还在隔壁睡着,大巨人恢复速度倒挺快,一星期前就醒了。”其实是医院的床被杜鲁压塌了,巨人掉在地上,就那么醒了。至于根本就没死的巴多,谁知道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战争结束后就一直都没醒过来——难道是伤心于孪生兄弟的死亡而自我沉睡了?怎么可能嘛像巴多这种人……菲利路从本能上对做过猎人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
    被当做空气的巴多盯着菲利路,考虑着伤愈后猎狼的可能性。
    被盯得浑身难受的狼崽后脖颈一阵发凉。“那个,希路达陛下说住到痊愈再回去,你不用着急。”他终于记起自己是来传话的,“啊还有,那个……”菲利路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就是,嗯……巴多,你住的那个房子因为地震的缘故已经塌了。女王陛下说回去找不到地方住的话就去仙宫……”女王停止祈祷后亚斯格特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很多房屋都因为地震或者山崩而毁坏了。菲利路不停地用自己的左爪搓着右爪。他真的不大喜欢和巴多说话。
    “哥哥有家。”斯多极武断地打断了菲利路的话。菲利路习惯性地用爪子摸摸鼻子,沉默了。
    巴多挑了挑眉毛,没有回应。
    “你不用住院?”斯多这才发现菲利路穿着常服,而自己身上套着病号装。
    “我只被积雪压断了一根肋骨而已。”菲利路拍拍自己的胸膛,就死亡原因看,他是被雪崩活埋闷死的,所以活过来也就没那么痛苦。“早就好了。”他露出沮丧的神色。“可是头狼伤得很重,一直住在瑞典国家动物园的加护病房里……”菲利路面对龙星座圣斗士紫龙时的犀利全然不见,他伤心地用手指抓着床单——就差没发出呜呜的声音。
斯多认命地拍着菲利路的肩膀安慰他。
    “……”巴多觉得斯多的生活好像很艰辛——以菲利路为参照来看,这些僚友好像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相比之下他突然觉得那群圣斗士要正常得多。当然,未来的日子里,他会清楚地看到自己这个想法是错的。

    斯德哥尔摩的医院一住就是半个月,神斗士的好体格使他们的恢复速度快得主治医生连连在胸口划十字称赞上帝的奇迹——惹来奥丁大神忠诚信徒哈根不停的白眼。哈根提升小宇宙之后把白鸟座留给他的一身冻伤都治得差不多了,他留在医院的原因纯粹就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去面对芙蕾雅公主。捷古佛烈也醒了,其间他抱着升天(这个说法真令人感到不适)的海魔女来探望过一次,哈根和菲利路没控制住,差点就在医院里打起来。
    “至于亚斯格特的赔偿问题,”海魔女苏兰特面无表情地道——看上去像是在背书,“尽管是海皇陛下受了海龙的迷惑,海界仍难辞其咎。波塞冬陛下表示愿意承担部分责任。待诸位伤愈归还亚斯格特后,再遣海将军前去仙宫正式致歉。”苏兰特一边说着,一边躲过菲利路扫过来的狼爪。如果不是实力问题,他真想用笛子照着加隆的脸砸下去。亚斯格特的赔偿真应该让圣域出啊!那个长得和加隆一模一样的代理教皇听到朱利安大人说他出钱时那表情和他弟弟真是一模一样啊一模一样……没有良心没有操守这种事情这对兄弟还真是异常地相像啊不愧是双生子!苏兰特在心底怨念。海魔女说完就跑了,这帮仙宫打手每一个都像是要活剥了他。
    之后的返程让巴多真正意识到未来多舛。因为米伊美要听音乐会,返程日期往后推了两天。带着狼坐船的菲利路死活不让人给头狼打麻药装箱扔进货仓——负责协调的捷古佛烈被折腾得没办法气得拎着极地凶狼的后脖颈把他也扔进了头狼的笼子里。哈根跟六岁的小屁孩一样抱着码头的栏杆不想回亚斯格特(面对公主),捷古佛烈一记手刀把哈根敲昏了之后让杜鲁直接打包扛走。悲剧的杜鲁因为身高的原因没有一间船舱能睡,只好去货仓,在笼子外面和菲利路作伴。阿鲁贝利西倒是很正常,只是没人愿意去搭理他。
    斯多和巴多游离于混乱之外无所事事地平静度过了乱七八糟的每一天——忽略被巴多被头狼啃掉的裤管,斯多不小心被杜鲁撞到差点又骨折,每天都被过于积极的哈根拖着练习这样的【小】问题的话,用“平静”来形容也是正确的。

    船靠近亚斯格特的时候,熟悉的砭骨寒风迎面而来。巴多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心情变得极好。
    “哥……哥哥。”斯多还不能熟稔自然地呼唤巴多,每次开口,都要舌头打结。他默默地将装着热可可的杯子递给巴多。
    巴多沉默地接下弟弟递来的杯子。
    “……没有一对孪生兄弟比他们更别扭的了吧?”哈根皱着眉头在舱门后面正大光明地偷窥着,顺便与身旁的捷古佛烈分享心得——当然,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比巴多斯多更纠结的孪生兄弟。
    “毕竟从出生就分开来了,总会有陌生感。再加上神斗士资格那件事,心结也没那么容易放下。”捷古佛烈善良地回答。
    “你说巴多还恨斯多吗?”哈根一向直白,除了面对芙蕾雅公主。
    “恨?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诶,不恨吗?”
“只有爱才会生恨。只是巴多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我觉得比较严重的问题是回去以后巴多住哪……”菲利路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们身后。他自己也没着落,本来打算跟头狼回去住洞穴,女王认为这样不妥当,将他的家族宅邸重新打理了,建议他回去继承家名。菲利路知道自己其实已经不大适应人类社会,但既然女王这么说了,他总得试一试。只是带着狼群一起回去,估计连仆从都没法请……
“总不至于连家都回不去吧。希路达陛下继位后一直致力于破处迷信,双生子不祥这种迷信几年前就差不多绝迹了。”捷古佛烈不愧是女王死忠,什么都一清二楚。
    “家人啊……巴多自己一个人住多少年了?”
    “有七八年了,抚养他的猎人很早就过世了。”
    “啧,要融入家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奥丁的战士们为他们英勇的同僚叹了一口气。
    “……”
    “……”
    在我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说这些,当我听不见吗?巴多在心底恨恨地想着。

船在港口靠了岸,众人先行前往王宫觐见女王(其间掺杂哈根的哀鸣头狼的嗷嗷巴多裤管撕裂声若干),获得任务【回家】及超级BUFF【女王的祝福】(?!)后,在著名NPC芙蕾雅公主善意的注视下离开王宫,各自归家。
这是巴多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家】门前。
黑色的大铁门,灰色的石墙,覆盖着红色瓦片的房顶,还有窗框上的雕花。很多年前,他跟着养父去市场贩卖毛皮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窥视过这栋大得不像话的房子,怀里握着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剑齿虎中的兄长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家,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那时候的复杂心情。而房子也没有记忆力那样的鲜亮。墙体灰扑扑的,有些地方盖着厚厚的冰霜,房顶的红色瓦片已经褪了色,变成了褐色的。巴多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经过了美化,还是自己眼前这个名门望族早已破败不堪——他善良地宁愿相信是前者。
    “斯多少爷~~~”饱含着热泪与情感的呐喊从房门前直扑了出来。灰白头发的老妇人以她的同龄人决计达不到的速度飞奔而出。
    “砰叽”一声闷响,撞进巴多的怀里。
    “少爷呜呜呜呜呜呜……”年迈的奶娘在放声大哭。有那么一瞬间巴多本能地亮起了爪子,但很快便像看到了美杜莎的脑袋一样石化在了那里。斯多以认真而正直的表情无辜地面对着自己的兄长,欣慰地看着奶娘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巴多胸口上蹭啊蹭。
    “咳,那个,汉娜夫人。”斯多看着巴多逐渐石化,风化,碎裂,碾成沙……最终还是良心发现,开了口。
奶娘吸着鼻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斯多。“巴多少爷!您居然认识我,我真是呜呜呜呜呜呜……”说着,奶娘哭着扑进了斯多的怀抱。
“噗咳……”从石化状态逃脱出来的巴多看着斯多僵硬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斯多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斯多第一次看到巴多开怀大笑的样子。
“汉娜夫人。”斯多好心地道:“我才是斯多。”
“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奶娘被突如其来的真相吓住了。

    “夫人好一些的时候吩咐我们整理了少爷们的房间。”奶娘——其实是双生子父亲的奶娘小碎步快速地走着,不停地说着话:“两位少爷一路辛苦了,稍事休息,就……”奶娘突然迟疑了。
    “母亲她——还好吗?”斯多知道,自己是死过一次再活过来的。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奶娘,生怕从她口中得到不好的消息。
    巴多察觉到斯多的情绪,他望向斯多,脸上写着“不明白”的表情,心底却有些不好的感觉。
    “夫人好多了。听到少爷们都要回来的消息,精神好多了,也愿意吃药了。”奶娘叹着气,回答。
    巴多倒吸一口凉气,没有再询问任何事情。
    “那么,我先去为两位准备午餐。”奶娘在楼梯前站定,稳稳地说了一句,便小碎着步子又跳开了。
    双生子中做哥哥的那个松了一口气。
    “那个,斯多。”巴多拉住弟弟,问道:“那个汉娜夫人……”
    “家里的管家,父亲的奶娘,在这里服务五十年了。”斯多回答:“虽然没事就喜欢抱住别人但是……看在她是老人家的份上你就让她抱吧。”最后一句说得异常小声。
    巴多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他从来没和这个年纪的女性相处过,压力不小。
斯多突然觉得很郁闷,巴多太好骗了吧。汉娜夫人的拥抱真的会让人吃不消。呃,不得不承认,其实他真的只是想看巴多一脸郁闷地像根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楼梯比巴多想像得要短。事实上,巴多以为会是金碧辉煌的大厅竟然是灰色的。在亚斯格特特有的阴天里显得非常灰败。大厅没生炉火,台阶左侧沿着墙挂着历代先祖的肖像,沿着台阶往上,压抑的感觉稍稍减弱了些。当巴多距离二楼还有四个台阶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哥哥?”已经踏上二楼的斯多疑惑地回头。
    “嗯。”巴多的瞳孔收缩一下,目光从大厅的某个角落滑了回来,注视着弟弟的面庞。他迟疑了一下,抬起脚,继续向上。
    斯多退开一步,让哥哥先走。他回过头,目光划过巴多刚才注视的地方。在大厅的那支柱子后面,一个脑袋胆怯地探出来,看见斯多的注视,又像受了惊吓的松鼠一般缩了回去。
    “……”斯多的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咳。
    如果他的视力和记忆力都没出错的话,那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应该属于他的父亲。没有什么比一位亚斯格特名门望族的当家人躲在柱子后面偷窥自己的儿子更令人感到好笑的了。只是斯多在压下了最初时的笑意之后,发现心底一片凄凉。
    命运是何等的不公啊。
    巴多默默地听着房间门关上的声音。他站在几乎和他过去栖身的小屋差不多面积的房间里,以一个陌生人的心态打量着一切。
    大床足足有他过去那张小破床的三倍大。床头挂着绘有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装饰画。吊顶的中心绘着星空的图样。床头柜上摆着几张照片,巴多仔细一看,似乎是自己小屋里的,不知什么时候被挪到了这里。他静静地向后转身,倒在床上。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硌着,往边上一滚,拉起被子,发现下面有一只棕色的玩偶小熊。小熊的缝线一看就是手工的。耳朵上面泛起一点毛边,像是谁用了很久的一样。
    完全不明白是谁放在那里的。在森林里猎熊的猎人巴多用手戳了戳熊的肚子,继续和这只玩具熊大眼瞪小眼。
    对巴多而言,动物只分成两种,“可以吃的”和“不可以吃的”。其中,这两大种的相交点还有“可以换钱的”这个选项。熊属于“可以吃的”(括号附注:不好吃)、“可以换钱的”这个范畴。玩具动物……呃,好像老爹用木头给巴多做过一只小老虎。丢在哪里了呢?巴多自己也不大记得了。
    换下自己身上带着医院消毒水、海水腥咸味和头狼口水味的衣服,巴多习惯性地用手抓了抓刘海,也没照镜子,就那么提着玩具熊的一条腿走了出去。
    “……斯多。”巴多在斯多的房间门口犹豫了半天到底该不该敲门这个问题,被猛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
“啊哥哥。”斯多眨眼的频率有些快,看到巴多手中倒提着的布偶熊,他默默地让开一条道,让巴多进入他的房间。
    斯多的房间和巴多的一模一样。从墙上的装饰画到吊顶的灯再到窗帘,没有任何区别。或许唯一有区别的是摆在窗前矮柜上的数量众多的相框。
    巴多眼尖地看到斯多床上也有一只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玩偶熊,他拉着熊耳朵,将它提了起来。
    “斯多,这个是……什么状况?”巴多把两只熊举起来,仔细端详。
    “这个……是妈妈做的。”斯多撇撇嘴,晦涩地开口道:“她发现丢了一个孩子之后精神就不大正常。做了两只熊。一个叫斯多,一个叫巴多。神志不清的时候会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孩子。”发病的时候抱着巴多,没事的时候抱着斯多。
    “那个时候明明很正常……”巴多想起那年在森林里见到的,骑在马上的少妇。
    “那段时间她的病情比较稳定。”斯多像是回忆起什么,苦笑着。“发现我拿去换兔子的匕首不是我常使用的那把而是我从小带着的那把后,她又崩溃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斯多才知道那把匕首有多么重要。在那之前,斯多只是隐约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在母亲嚎哭之后才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巴多挑起半边眉毛,不发一语。
“之后想找你换回来的。”斯多小声地道:“结果……”结果父亲发现那个拿兔子换了匕首的孩子名字叫“巴多”,可耻地落荒而逃了。亚斯格特并不大,很多事情兜兜转转一个圈,又会回到原点。
    斯多哽在喉头的后半句话不用说巴多也明白了。巴多装作不经意地扫视着斯多柜子上的照片,然后用长长的手指拈起一个相框。照片上的斯多抱着一只兔子笑得很灿烂。
“……那只兔子你真的养了?”老实说,巴多真的很关心这个问题。那匕首他没法拿去换钱换食物,却白白损失了一只美味兔子。
    斯多干咳两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去,小声道:“不然呢?”
    “死掉了?”巴多一脸洞悉一切的表情。
    “兔子的寿命不长。”斯多还记得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把它埋在那棵树下面了。”斯多站在窗户边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树。
    “真可惜……要是死在我肚子里多好。”巴多小声地抱怨。“兔子养老了就不好吃了。”
    “……”斯多的脑门上写满了省略号。“那个,哥哥,要不然明天我们去打猎?我还你一只兔子。”烤兔子也挺好吃的——虽然等他真正有能力打猎的时候猎物一般是鹿和野羊。
    “真的?”巴多一脸的怀疑。
    “真的。”斯多认真地点头。
    “你不会又把兔子带回家养吧?”总之,巴多看上去是不大相信斯多。
斯多涨红了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哈!”巴多看着斯多的表情,开心地笑了。
斯多整理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巴多的表情。他觉得,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巴多应该不会反感。“哥哥。”斯多唤道。
“嗯?”
“和我去看看妈妈吧。”
毫无防备地被斯多戳中了。巴多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他握着两只玩偶熊的脖子,看上去要掐死它们。
“要不还是等……”斯多发现巴多情绪不对,试图补救。
“走吧。在哪里?”巴多把玩偶放在床上,轻声道。斯多端详着自己的哥哥,沉默地打开了房门。
“咚。”
随着关门声,床上的两只小熊倒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

二楼起居室的炉火烧得非常旺,就像整栋房子的温暖都集中在这里。坐在摇椅上的妇人已不年轻,但眉眼间依然保有年轻时的风情。
巴多忐忑不安地站在斯多身后。他发现,记忆力那个匆匆一瞥的贵妇人和如今这个母亲竟不大相像——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双生子的母亲十分削瘦,脸色苍白。她出神地望着炉火,哼着亚斯格特很流行的摇篮曲,手里拿着织了一半的毛衣,却没见她动针。
双生子愣在门口处,一时间,不管是斯多还是巴多,都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打招呼。
汉娜夫人敲门而入,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心惊胆战地看着夫人和少爷们,生怕出现什么异状。斯多少爷阵亡的消息使得夫人的精神状况更加糟糕,到了最后,几乎变得不认识任何人。女王的使者来过之后,夫人的状况才有所好转。她每天在供奉着奥丁大神的房间里祈祷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坐在这里,望着炉火发呆。
“妈妈。”斯多轻轻地唤了一声。
摇椅上的贵妇人像被牵住线索的木偶一般,动作僵硬,却迅速地转过头。斯多想望望身后的巴多,却发现自己没法把目光从可怜的母亲身上挪开。
巴多用力地捏着拳头。他的指甲嵌进肉里,很疼。
“妈妈。”巴多张开嘴,喉咙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很小声地,在嘴唇蠕动间发出了音节。
斯多听见了。他觉得鼻子有些酸。
摇椅上迟缓的贵妇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双生子。突然间,她流下了眼泪。
“欢迎回来。”她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掉落在地上。膝盖上装着毛线球的篮子也打翻在地。她哭着又笑着,向她的孩子们伸出手。
汉娜夫人嚎啕大哭着冲了出去。

午餐就在起居室里用了。
巴多发现,其实斯多长得更像母亲。不管是眼睛还是额头,还有笑起来的时候……嗯,这个的延伸意义其实是巴多自己也长得和母亲很像。吃午饭的过程中,巴多老是觉得门外有什么人在来回地走动和偷窥。斯多倒是沉得住气,他很清楚,在门外徘徊的多半是父亲。
“我织了一半了!还差袖子!再有一周就能织完。”母亲说话的语气像孩子。她向儿子们炫耀着自己的成果。
“啊哈哈……您……不要着急,慢慢来。”斯多干笑了两声。
“什么状况?”巴多用眼神悄悄问道。
“一会儿再跟你说。”斯多用眼神回答。面部表情的凌乱让巴多有种命途多舛的苍凉感。

和站在窗户前拼命挥手的母亲道别之后,兄弟二人离开了房子。
巴多舒了一口气。“你刚刚那表情到底是什么状况?”他问着弟弟。
“啊哈哈……”斯多干笑两声,“妈妈织的毛衣会把你勒死的。”
“哈?!”
“妈妈不会打领子。”斯多爽快地提醒着他的兄长。
巴多脑内突然出现自己被毛衣领子卡住的样子。“有什么拯救自己的方法吗?”他简直想叫救命。
“当着她的面穿上毛衣并表示这是你穿过的最合身的毛衣然后随便找个理由快点跑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脱掉就行。”斯多和巴多分享着自己的战斗经验。
“她不会再提起毛衣吗?”
“你告诉她自己是亚斯格特的战士基本上不需要穿毛衣就行了。”斯多编着真话一脸淡定。
“你确定这样可行?”巴多怀疑道。
“这是唯一的方法了。我试过称赞她手艺好我舍不得穿留在橱柜里珍藏——”斯多悲戚地低头。
“结果呢?”看斯多的表情就知道后果很惨烈。
“她再织了一件告诉我说可以穿新的然后把旧的留在橱子里珍藏。”斯多对那个喘不上气的下午记忆犹新。
“……”巴多用沉默向弟弟表示哀悼和同情。
从宅邸出来的时候只有斯多牵了马。巴多带着斯多沿着集市的边缘走了一段,在一幢小屋前停下了脚步。
“你等一下。”他对斯多道。
很快,巴多便牵着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马走了出来。
“你的马?”斯多拍拍自己的大白马,对巴多道。
“嗯。女王召唤的时候暂时寄养在这里。我不在没人照顾他。”巴多道。黑马打了个响鼻。
斯多望了一下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对他们挥手的老人。
“退休的邮差。”巴多式解释,从来不超过三个单词。
斯多向对方点头,便跟着巴多离开了。
“凡赛提。”巴多翻身上马,拍拍自家黑马的脖颈。
斯多明白巴多说的是马的名字。
“布拉吉。”斯多指着自己的白马道。巴多点点头。这种跟哑巴没什么两样的交流一直是双生子相处的主旋律。
“不过,哥哥。”斯多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
“嗯?”
“你的马叫凡赛提,那以后你的儿子该叫什么?*”斯多善良地提醒。
巴多瞪了一眼斯多:“叫瓦利。*”
斯多默默地扭过头去。
马匹在针叶林里穿行了一会儿,颓圮的小屋映入眼帘。
“果然已经塌掉了。”巴多摸着小屋残存的一面墙壁,叹了口气。
“看样子女王陛下有派人来收拾过。”斯多围着小屋边上转了一圈,发现坍塌的房顶都摞起来了。
“嗯,东西也都拿出来了。”巴多在房间里看到自己的衣物和照片时就知道了。“再稍微整理一下,等春天了再来处理吧。”冰雪不化,坍塌的房屋没法清理,工具材料也运送不了。亚斯格特的所有事情都得堆到春天再来处理——可惜春天短暂。
“斯多,帮我一把。”巴多从塌下来的双层实木墙边跳了进去。“把这几块板子推出去。”
亚斯格特的猛虎勇士开始搬墙。
“这边卡住了。”床和墙壁的夹角卡在了一起。斯多试图把它们分开,可是看上去不太妙。
“没有办法了。用维京虎吼拳吧。”巴多认真地看了一下情况,苦笑着道。
“诶?!可是哥哥……”斯多这辈子都没这么练过拳。
“反正塌掉的也不能再用了。再盖房子,我要换石材的了。”权衡利弊之后,具有丰富生活经验的巴多如此道。
“维京虎吼拳!”
“影子维京虎吼拳!”
斯多望着跳进塌掉床板里摸索的巴多,若有所思。
“找到了。”巴多从被掩埋的床底下摸出一个箱子。
果然,巴多想要回来,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吧。斯多在心底确认。
巴多拍掉箱子上面的灰尘,对斯多道:“老爹的遗物。”这是养父的遗物,巴多在房间里没有看到箱子就猜到大概没被人翻出来,索性自己来拿。
斯多点点头表示明白。

亚斯格特位于北极圈内。冬天的时候,日照时间总是非常短,甚至还会持续好几天的极夜。还未到下午三点,天已经全部黑了。斯多和巴多在马房稍微照料了一会儿马匹,便一起回到了房子里。
不出斯多所料,父亲依然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海界的人什么时候到?”巴多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揉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后天上午。”斯多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亚斯格特目前的情况并不好。奥丁的勇士女王的战士也必须分担众多的工作。米伊美盯着学校和福利设施的情况,杜鲁负责重建部分,哈根守卫王宫,捷古佛烈负责与瑞典方面的交涉,阿鲁贝利西依旧做着聪明的参谋为女王献策,菲利路不擅长和人类打交道,扬言要去守护森林,又嗷嗷地跑得没影了。巴多和斯多不幸分到了接待圣域和海界人士的工作。到底是怎样的居心才会把这种工作交给他们?!绝对是阿鲁贝利西那个混蛋出的主意!难道他不知道双生子曾经袭击过黄金圣斗士吗?!巴多和斯多不可能拒绝女王,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工作。
“我觉得海界这个,你只要控制着自己的爪子和其他人的爪子不上去撕碎他们就行了。”巴多如此建议着弟弟。
“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很困难啊!”斯多叹了口气。看到海界那帮混蛋不冲上去先揍一顿他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夜晚,巴多平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他睡不着。闭着眼睛僵直着身体局促不安地翻来覆去了很久,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
    果然是床太宽了……巴多瞪着天花板发愣。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嗯,还有床太软了。巴多突然想起来,那只玩偶熊好像还放在斯多的房间里。
    剑齿虎哥哥继续在床上翻滚。实在受不了了,他一脸烦躁地坐了起来。伸手,扯过枕头。
    “如果门锁着我就回自己房间去。”巴多拎着枕头,站在斯多房间门口。他这样对自己说着,满脸别扭。
他转动门把手。没有上锁?!巴多有些惊讶。
    斯多在睡梦中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突然睁开了眼睛。警惕而狭长的眼睛如同不曾睡着一般。
    脚步声很轻,像大型猫科动物。门“咔哒”一声关上了。斯多翻了个身。
    巴多知道斯多肯定听到开门声醒了,他把枕头默默地堆在靠门侧的床铺上。
    斯多往窗户侧挪了一下。以往他是习惯锁上房门的,今天不知为什么,他不想上锁。大概是潜意识里预见到了现在的状况吧。斯多这样想着。
    “睡不着?”斯多背朝着巴多,问道。
“床太大了,不习惯。”巴多回答。用手指戳了一下自己的脸。与其说是不习惯床,不如说是环境太过陌生,使得他因为警戒过度而无法睡着。
“嗯。”斯多发出无意义的声音,算是回应。
床那头微微一沉,巴多钻进了被子里。像一只野生的大型猫科动物钻进了被窝——斯多迷迷糊糊地想着。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就像从出生以来就熟悉一般。
巴多默默侧身,脸朝着门的方向,和斯多背对背。
“晚安。”巴多想了想,伸手把因为他的动作而趴在床上的玩具熊推起来,安稳地放回床角。
“晚安,哥哥。”斯多没有任何戒备地咕哝着,又睡着了。
巴多安心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汉娜夫人敲敲门,却没有人应答。她忐忑不安地将“巴多少爷半夜离开了家”“巴多少爷去老爷房间把老爷弄死了报仇”“巴多少爷到隔壁房间把斯多少爷弄死了”等一系列不祥的内容在脑内过了一遍。她手指颤抖,对着门板说了一句“失礼”,便转动门把手。
    门没有锁。床铺凌乱,却不见其主人的踪影。汉娜夫人慌慌张张地一摸床铺,冰冰凉凉,似乎这张床的主人很早便离开了。年迈的奶娘慌了神,她急急忙忙地跑到另外一间房。胡乱地敲了两下门,一边拧着门把手,一边喊道:“斯多少爷!巴多少爷他……”
    这个门也没锁。
    奶娘在急促下被强大的惯性往门里一带,踉跄两步,她猛地一抬头,却像被拉住线绳的木偶一样滑稽地定格了。
    “唔……”斯多稍微有点起床气,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了起来,脸阴得像刚刚从臭水沟里捞上来的。
    原本侧躺的巴多被巨大的敲门声惊醒,他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上绘制的星星,脸部僵硬得像盖着一层冰。
    毫无疑问……巴多也有点起床气。
    “啊……少爷!”汉娜夫人不愧是服务府邸五十年的老人,她很快就从尴尬和震惊中抽身,凭借一个老管家的专业技术恢复镇定。她把代表复数的词尾咬得很清晰,镇定自若地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少爷今天有什么日程安排吗?”
    “嗯……”斯多的脑袋用力往后扬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有效的指令。
    奶娘看向依然直挺挺躺平着的巴多,他依旧瞪着天花板,没有发出声音。
    洞悉一切的汉娜夫人眨眨眼睛,微微鞠了一躬,退了出去。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她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值得人发笑,但她就是控制不了!
    两位少爷的感情看上去挺好的嘛!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奶娘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这种消息总该去告诉老爷一下的!天晓得老爷从昨天开始就跟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转来转去,看到人影就躲到角落里去,总以为走过来的人是巴多少爷!奶娘眼角笑意盈盈,哼着歌下了楼梯。

    被奶娘一折腾,斯多和巴多起床气再大也得起床了。
    “盥洗室在哪?”巴多勒好皮质腰带,回头问道。巴多身上的衣服是斯多的,他懒得回自己房间拿衣服,淡定的弟弟从床上翻滚下来之后说反正两个人身高体重都一样衣服随便穿——斯多不大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但他不排斥巴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孪生兄弟?
    “那边。”其实斯多还不怎么清醒,他用下巴像左手边的门点了一下。
    巴多脚步虚浮地向那边走了两步,然后直挺挺地折了回来。
    “怎么了?”斯多听到脚步声的变换,问道。
    “牙刷没拿。”一如往常的简洁有力,狭长成一条线的眸子充分证明巴多还未睡醒。
    “哦。”斯多看上去也……不能被称之为清醒的。他把头埋进自己的衣柜里,看上去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奇怪了,还一只袜子怎么不见了?斯多迷糊地想道。
    这样的奇景没人观看实在是太遗憾了。斯多和巴多挤在水池边上,非常有规律地刷着牙。他们的动作是如此整齐一划,眼神是如此统一的虚无,连粘在嘴唇上的泡沫看上去形状都一模一样……
    “咕噜噜……”漱口X2。
    洗脸X2。
    ……
    “哥哥。你看到我的袜子了吗?”洗完脸之后,斯多终于清醒了。他再一次把头埋进衣柜里,寻找自己的袜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袜子只剩下两只不一样的……”一只灰的,一只黑的。
巴多坐在椅子上看着斯多翻箱倒柜,本想说“我怎么知道你的袜子去哪里了”突然猛地愣住。
他脱下自己的皮靴。尴尬地脸红起来。
果然,脚上的袜子两只颜色不一样。
    “刚刚没睡醒……”巴多的解释十分软弱无力。
    斯多笑起来,本就英俊的脸此刻显得特别好看,他正想开口嘲笑巴多,却被来自兄长的杀人目光制止了。
    现在是早晨六点,天却仍然是黑的。天空依然被黑色的绒布覆盖着,找不到一丝属于太阳的光亮。
    随着冬神的降临,亚斯格特的白天越来越短。每天真正能够活动的时间只有不到五个小时。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人都知道,今天,太阳会在十点钟升起,然后在下午三点钟落下。尽管如此,人类的作息时间却不能因为黑夜白天的争吵而改变。上午八点,在仙宫有御前会议。不仅是斯多巴多这样的神斗士,连贵族和行政人员都要参加。
……这也就是冯•瓦斯泰德家的当主鲁尔斯【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在餐桌边上的原因。
做父亲的那个在进入餐厅前用力深呼吸,他摸了一下胸口口袋里的心脏病药,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孩子们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原本斯多应该坐在主位右手第一个,但他将这个位置让给了本来就应该坐在这里的哥哥巴多,自己往边上挪了一位。汉娜夫人在在这张餐桌上也有一个位置,她应该坐在夫人的左手边。此刻她正在给夫人盛汤。
    父亲尴尬地看着两个儿子,迈着颤抖的脚步走向他的座位。他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两个孩子,却倒霉地发现自己好像……区分不出来……
    这种话说出来不会会很丢脸?不管怎样,在发现这个事实的同时,他的内心涌起对自己无能的嘲笑。
    窗外天空依然一片黑,暖色的室内灯下,两个孩子一般地高,一般的健硕,他们的目光落在正对着他们傻笑的母亲身上,听母亲讲着各种事情,似乎完全不曾留意父亲的到来。
    呃……是应该先和巴多打招呼呢还是应该先问问斯多?上了年纪的贵族觉得口中发苦。
    万一冲着斯多叫了巴多怎么办?巴多会不会气得转身就走?父亲沮丧地想道。
    要是叫错了,孩子们肯定会讨厌我的吧!在风雪夜里丢弃孩子诚然是为了远离那亚斯格特代代相传的诅咒,但诅咒并非只要把孩子丢弃便能隔绝的,相反地,诅咒却随着那个被遗弃的孩子的长大,在这个家里留下了无法弥合的伤痕。老鲁尔斯现在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残忍】与【不忍】最终让两个孩子都受到了伤害——不仅仅是两个孩子,还有他们的母亲。
    其实巴多早就发现了那个像老鼠一样畏畏缩缩地溜进餐厅的老男人。或许放在过去他还会怨毒地怒视着这个男人或者真的冲上去揍他一顿。经历过斯多的死亡,连过去十多年的恨意都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浅俗的村剧。“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巴多这样想道。话虽如此,但要巴多先向【父亲】打招呼,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虽然看着一向作为家庭权威的父亲这样畏缩和窝囊感觉很有趣,但是看久了就觉得父亲有点可怜。斯多想了半天,还是善良地抬起脑袋,替父亲找了个台阶。
    “早上好,父亲。”他从容地向父亲打招呼。
    “啊啊早上好。”老鲁尔斯就像突然被赦免重罪一般呼出一口气,感激涕零地拉开椅子。坐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因为紧张僵硬得嘎吱作响。他知道刚刚出声向自己打招呼的肯定是斯多,嗯嗯,那种轻松熟悉的态度不会错的!老贵族觉得自己饭后真的得吃一片心脏药。
    这也就是说……老爹展开餐巾的动作停住了。
    坐在他左边的是巴多。
    老爹偷偷的窥视着陌生了近二十年的那个儿子,心虚从脚底冒出来,窜到嗓子眼。
    大儿子的侧脸白皙而英俊,眉尾如锋,鼻梁直挺。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认真而窝囊地偷窥着他,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被这么盯着有点烦。
    他转过脸,扫了一眼父亲,又把脑袋转向斯多,说起了今天即将接手的几项工作。
    像被手电筒照射到的老鼠般本能地缩回目光,老鲁尔斯突然意识到——“被无视了!”做父亲的简直想哭出来。
    这顿早饭吃得真是郁闷万分。汉娜夫人在心底叹着气。

    上了年纪的贵族在马车里一会儿探出脑袋一会儿又把脑袋缩回去。刻意忽略仆人好奇的目光,畏畏缩缩地瞅着宅邸的方向。
    “那个……要不要坐我的车?”看到从房子里出来的儿子们,做父亲的鼓起勇气唤道。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
    巴多停下脚步。漠然地向他的父亲一瞥,然后继续朝马厩走去。
    “不了,我们骑马。”斯多向父亲解释一句,匆匆跟上大步走开的哥哥。
    老贵族沮丧地将脑袋慢腾腾地缩回马车里。

    会议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问题。除了明天要接待海界来使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了。倒是贵族议会商定之后由女王签署了今年之内因灾免征税收的公文。
    不到十一点,巴多和斯多便彻底解决了所有问题,离开了王宫。老爹泪眼汪汪地被儿子们甩在了马车边上。
    “喂喂喂那个是你们的老爹?”这是菲利路在喊。头狼在家休息,没跟着来,北极狼没了跟班,走路都不习惯。
    “嗯。”巴多简单地回答。
    “我说……”菲利路没想到回答自己的是巴多,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有点结巴。对于这个猎户出身的家伙,他还是本能地不喜欢。“他看上去很可怜,巴多,你对他好点……”菲利路本来是想单独和斯多的,没料到巴多先应了。冰原狼的肠子和脑筋跟野生动物一样直,有话就说,也就不太在乎巴多了。
    “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你管。”巴多的语调又硬又冰,砸在地上。
    菲利路的脸突然垮了下来。再粗的神经,难得关心别人却得到这样的回应,也会伤心的。
    斯多拍拍菲利路的肩膀,立刻安慰他道:“没事的,这边我会照料的,你不要担心。”看着小狼崽落寞的表情,斯多用力拢了一下他的肩膀,“巴多脾气坏,你不要太在意。”这话根本就是故意说给巴多听的。果然,巴多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菲利路当然明白巴多心结还没解,语气自然冲了些,他眨巴眨巴眼睛,扁扁嘴,小声对着巴多道:“我是想……嗯,我是觉得,不管怎样,有爸爸就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最后的话语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
    斯多在心底叹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菲利路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家庭温暖。
    结果还是只能一个人和狼群为伴。
    巴多心底也明了,只是拉不下面子回头和菲利路道歉,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迈开步子,撇下斯多和菲利路,朝着仙宫后山的树林走去。

    和菲利路道别之后,斯多很快便追上了巴多。其实巴多并没有走太远,他站在路口,靠着一棵杉树,等着斯多。
    “走吧,看看晚上能吃什么?”斯多不再提菲利路和刚才的话题,径直地拉起巴多的手臂继续朝前走。
    “兔子?”巴多挑了挑眉毛,蹦出一个单词。
    “……”斯多露出了“你这是故意的”这样的表情。
    巴多忍不住,抬起了嘴角。兄弟二人愉快地笑着,相互注视着对方。
    “野猪吧。这个时候的兔子味道不好。”冬季的兔子毛厚,薅兔毛正好但做食物味道不好——味道最好的兔子是春天时候的,吃上一年的第一批嫩草,再加上为了吃草东蹦西跳运动量大,肉质鲜美甘甜。斯多当年抱走的就是这样一只兔子,让巴多咬牙恨了整整一个春季外加半个冬天。“野猪比较大,多出来的肉就算你还利息了。”巴多淡定地抱胸站在一旁,摆明在说“老子今天不干活,专门看你还债”。斯多真想一拳过去又怕把这个好不容易回来的哥哥给打跑了。
    “野猪?这个时候会不会太老了?”哪怕在腹诽兄长的不义,斯多依然正经地在讨论捕猎什么最好。在食物问题上,斯多和巴多一样挑剔。
    “要不然捕鹿?”巴多想了一下,道:“算了,鹿这个时候都上山了。”
    “……我看还是看到什么逮什么吧,再这么想下去,天都要黑了。”白日短暂,斯多抬头看看天空,道。他记得收音机里说下午会有一场暴风雪。在那之前,他们必须赶快回家。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即使是奥丁的神斗士,也不能违抗自然的旨意。
    巴多点了头,表示同意。
    猎杀的过程其实是全然无趣的。两个人都是捕猎的好手。一旦确定了目标就根本不会失手。不过搜寻猎物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毕竟是冬天,最老练的猎手都得在树林里待三个小时才能等到出来觅食的动物。
和巴多一起狩猎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令斯多兴奋的了。这对分离了近二十年的兄弟还是第一次一起打猎。
剑齿虎哥哥很快地跃上了树枝。他用比鹰更犀利的眼睛在茂密的树林里搜寻着猎物。兔子大概不好找,但是野猪或者鹿颜色比较深,从巴多能够轻而易举地跃起,跳下之后,他便习惯于在树上寻找猎物。斯多站在雪浅的地方,控制着呼吸,弓着身子,静静地在每一棵树木的间隙间寻找可以捕猎的对象。
“嘘!”树上的巴多轻轻的发出一个音。这个位置很好,在山岭和村庄中间,经常会有挨不住寒冷和饥饿的野兽从山上下来,到人类的村庄偷吃东西。
    斯多抬头看了一眼哥哥,朝着他比划的方向看去——
    “切!”巴多原本以为是豹子或鬣狗,结果发现是一头狼。
    神斗士全员都知道一件事情,亚斯格特所有的狼都是菲利路的亲戚。别说抓来吃了,就算是不小心跟狼抢了猎物,都得挨菲利路一通乱抓——倒霉的杜鲁给抓得浑身像盖着红色的蜘蛛网。不知道的人就算了,杀了狼弄回家顶多菲利路骂一句那头蠢狼自己活该送命。斯多和巴多算知情人,真上去抓了那头狼回家拆了吃,估计明天菲利路就得来血洗他们家了。斯多无语地瞪着那头狼。
    这下好了,有狼在这里,别说兔子了,就连野猪都不会愿意靠近。
    巴多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抬起手掌,瞪着那头狼。
动物的直觉自然比人类灵敏多了,狼正低头嗅着猎物的踪迹,抬头一看,树上挂着个人,那个人指甲尖尖眼神凶凶——好可怕啊嘤嘤嘤。狼吓得在雪地上留下一泡热尿,夹着尾巴一溜烟地往回跑去。菲利路你在哪里?!这里有个好可怕的人嘤嘤嘤……
    “!#¥#%%”巴多没忍住,终于骂出声来。这他妈是亚斯格特的狼?!他十年前抓过一次狼好吗?!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最近几年给菲利路养得都像哈士奇了都!
    斯多听到巴多的怒骂,忍不住大笑起来。
    “换个地方!”巴多狠狠的剜了一眼弟弟,粗暴地下了决定。遇到这种奇葩狼简直就是晦气!

    “那个……还没回来?”坐马车回到家的老贵族压低了声音问着汉娜夫人。
    汉娜夫人明白他说的是两位少爷,立刻回答:“还没呢,说下午要去打猎。”
“打猎?”瓦斯泰德家的老爷一脸奇怪,“他们两个空着手怎么打猎?”没错,猎枪还好端端地挂在墙上呢,再不济——刀和弓箭也该带上啊,他下楼去了储物室,都在。房子后面传来狗叫声,猎狗也都在家。这两个孩子什么都没带还穿得那么少就去打猎?老父亲感觉自己跟儿子(们)产生了距离。
    “咳,少爷是这样对我说的。”汉娜夫人道:“老爷您就不要担心了。斯多少爷说了,天黑之前一定回来。”奶娘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总觉得自己家的这两个少爷什么都能做到。
瓦斯泰德家的老爷满脸担心,念念叨叨地上楼看妻子去了。奶娘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吧,少爷吩咐了,晚上会带野味回来,那就……等少爷回来再确定晚餐的菜谱吧!奶娘愉悦地想道。

    其实父亲的担心是多余的。自从拥有胸口碎大石——啊不对是拳裂石头掌风劈砖的实力之后,斯多和巴多都把打猎当作训练的一环。
    今天不幸被兄弟组当作练拳对象的是一头贪吃的野猪。它当然是饿了,下山来拱长在地里的植物,却被斯多巴多逮了个正着。巴多谨记养大他的老爹的教诲,先是一记从小到大不变的石头砸瘸了野猪减慢它的逃跑速度——然后就撒手不管了。斯多瞪了一眼哥哥,一跃而起,借腾空之力往下,一拳打碎了野猪的颅骨。
    “能吃几天?”狩猎方法略微猎奇的弟弟问着狩猎方法从来没正常过的弟弟。
    “一大家子人加上三条狗,大概三四天就能吃完了吧。”斯多想了一下回答。“反正吃不完放在院子里用雪盖上,也不会坏。再不行就腌肉好了。”室外温度基本维持在零下,亚斯格特从来不需要电冰箱。计算着这头野猪能吃多少天的斯多表情十分贤惠。
    “回家吧。”巴多伸手,拉起野猪一条后腿。
    “嗯,回家。”斯多笑了起来,这是巴多第一次对他说“回家”这个词。
    这头野猪最后吃了六天。斯多高估了家中老弱病残们的战斗力。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斯多冷眼盯着仙宫的仆役最后清场,然后便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站到哥哥身边去。贵族议会的成员缩在王座后面的墙根,看着浑身散发着想要活生生把人撕成两半的气息的神斗士们。剑齿虎兄弟的老爹站在第一排,看着挺拔的儿子们面露凶色,默默地往后缩了缩。
“我们非得招待他们吗?!”菲利路愤恨地嘀咕着,脚爪在地上拖来拖去。
“呵呵,谁想招待他们啊。”巨人低头俯视北极狼的头顶,神经质地搓着手,分明是想拿起板斧。
早十点二十分。圣域教皇及海界海将军抵达仙宫。女王希路达陛下亲切地接见了两界来使。随后展开实务性会谈。三方会议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亚斯格特与圣域、海界达成了一致友好互惠协议。女王陛下对圣域教皇陛下说,亚斯格特虽地处极北,与圣域远隔万里。但在致力于地上和平、维护人类生存的理念上,亚斯格特与圣域保持着高度的一致。女王希望在今后双方能够加强合作,为世界和平事业贡献力量。此外,女王还对来访的海界代表表示,亚斯格特和海界在历史上有过种种的不愉快,但在新时代的发展下,女王陛下对海界新领导班子的诚恳道歉表示欢迎,并希望在未来的时间里,双方能够以极大的努力去弥补过去的嫌隙。
“……这新闻稿看着真恶心。”哈根掩饰不住嫌恶的神情,皱着眉头扭过脸去。
“闭嘴,把这个拿给新闻局叫他们去发。”用了一整晚时间才写出这玩意儿的阿鲁贝利西睁着因熬夜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愤怒地继续敲打着键盘。他今天要赶出十六份文件七份新闻稿,内容涵盖农业商业工业等等等等,就算是仙宫智者都要崩溃。
“说起来,仙宫没秘书吗?”斯多看着浑身上下冒着黑烟的阿鲁贝利西。菲利路下意识地抱着最近在照料的小狼崽躲得远远的。
“别傻了,百八十年没人来访的亚斯格特哪有这种东西。只有俩书记官,全部去做会议记录了。”宫廷的情况哈根再了解不过,他挥了挥手,一脸无奈。
“会开完了之后的行程呢?”米伊美负责勤务,过来确定下一步行程。
“茶会。女王陛下不出席,由公主负责招待。”斯多抓过桌上的流程表回答。
“……巴多和捷古佛烈现在估摸着正处于抓狂状态吧。”菲利路用脸颊蹭蹭怀里的小狼崽子。斯多翘起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在幸灾乐祸。他和巴多剪刀石头布来着,谁输了谁就和捷古去陪客。毫无疑问巴多他的幸运值……略低。
系统提示:危险接近!
系统提示:危险接近!!
……
菲利路的生理版自带危险报警系统突然警铃大响。他连头都没回,迅速的搂着怀里的狼崽子冲了出去。
系统提示:阿鲁贝利西 举起了 炎之剑。

“嘶……”药水擦在嘴角上,斯多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疼?”拿着棉球给弟弟上药的巴多简洁地问道。
“废话。”斯多的面颊肌肉在疼痛的作用下一抽一抽的。
“阿鲁贝利西真的对你们下手?”巴多胡乱地用棉球在斯多青紫的嘴角边上刮了两下,一脸疑惑地道:“他不是一向很冷静吗?”
“大体上,人总有不冷静的时候吧。”斯多不认为阿鲁贝利西那个样子是“不冷静”——那分明就是暴走……
“一会儿的友谊切磋之类的你也要上场吧?就这样上?”巴多不忍直视般地扭过头去。仙宫的形象啊……
“不然呢?!”斯多耷拉下脑袋,架在巴多的小臂上。兄弟二人的姿势,在他人看来亲密度已经到了介于不正常和闪瞎眼之间。“别忘了圣域点名要揍我啊。”不就是揍了他们一个黄金吗?!最后老子也被个娘娘腔小鬼头给干掉了好吗?!非要记仇来切磋什么的太过分了!有种冲着海界去啊!始作俑者都是他们啊!斯多的少爷形象全部都掉没了,他抓着自己的哥哥道:“我不管,那时候你也挥拳了对吧。那我们两个一起。谁也不准跑!”谁知道女王会心血来潮在最后还来个友谊切磋赛啊!开什么玩笑!那是集齐12只就能炸掉叹息之壁的黄金圣斗士啊!亚斯格特才多大点地啊!真要打起来哪里够他们砸的啊!
“……”巴多看着今天屡遭折磨的弟弟,面色阴沉。圣域教皇……那个叫撒加的家伙看上去温和善良彬彬有礼——不过他看过资料了。这位陛下传说中是杀了前教皇差点就把女神也做掉了的危险分子。
比起这个更糟糕的是那个名叫海龙的头盔男。从头到尾没人知道这货长什么样子。一直戴着头盔遮住半张脸。据说这个家伙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巴多发誓如果没人拦着,他就算耗上一条命也要把那个什么海龙的脸打肿。
不过,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亚斯格特为什么没有危险分子拒绝入境的法案?!
“斯多!巴多!”离“友谊切磋赛”还有半小时,巴多和斯多正忙着准备场地的最后布置,就听得菲利路鬼哭狼嚎地跑过来。
“斯多,巴多!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狼崽子哭丧着脸,活像被吊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吹了半个小时的风。
“什么打起来了?”斯多反应极快,他一把抓住菲利路,大声地问道。
菲利路只是在嗷嗷叫,连人话都说不全了。巴多心道一声不好,左手抄起弟弟右手捞过狼崽,迅速地朝狩猎区跑去。
在冷风灌嘴的情况下,菲利路才一颤一颤颠三倒四地把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
事情的起因居然他妈的是哈根。
圣域这次来人里头有冰河。女神这么安排也是因为冰原战士的属性,连带着卡妙也跟了过来。
冰河来了,谁最高兴?当然是公主芙蕾雅殿下了嘛。
公主殿下高兴了,谁又会不高兴呢?……当然是暗恋公主多年惨遭半路杀出一头鹅的八脚马哈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在狩猎区观光的时候俩人掉了队,开始在后头冷言冷语,也不知怎地就打了起来。
……巴多默默地收紧手臂,给他夹在腋下的菲利路惨叫一声。
哈根你打就打了吧,你能看好了再打吗?!这次圣域来的人里头有冰河的师父好吗?!
冰河的师父好像叫卡妙,是水瓶座黄金圣斗士。看到徒弟和别人打起来了,本能地就上去劝架。真的是劝架,用暴风雪把两个人吹开之后刚想开口——暴躁的哈根一个大招打了过去。
我大亚斯格特怎么养了这么个熊孩子?!斯多踏着积雪飞快地奔跑翻了个白眼。
……莫名其妙毫无防备就被打出去的水瓶座倒没生气。他站稳了脚跟还想去劝架来着。但是——海界那帮人里头有个家伙暴跳起来。
哈根你个傻瓜,拣谁揍不好,偏偏去招惹这位号称熊孩子饲养专业户的水瓶座。北冰洋海将军,魔鬼鱼艾尔扎克也是水瓶座的学生。冰河和哈根打架,魔鬼鱼没插手,乐得看冰河挨揍。但是哈根好死不赖地一招轰了他家师父。
艾尔扎克怒从心头起,头盔往边上一扔哐哐哐也下去和自家师弟同仇敌忾。
北冰洋是亚斯格特地缘上的直属上级单位啊亲!惹谁都不能惹这位土地爷啊亲!
这样一来,反倒变成哈根被欺负了。捷古佛烈一看自然坐不住了。从小到大,除了女王和公主,捷古最宠的就是哈根这小子,不是弟弟胜似弟弟。眼睁睁地看他给圣域海界两边欺负,再加上之前最恨海界的就数捷古。屠龙的勇者啊,暴走了。
唉哟这乱的……
等斯多巴多赶到现场,两边早就打完了。只有一片惨不忍睹的战场昭示出刚刚战况的惨烈。阿鲁贝利西和海界的六圣兽伊奥在吵架,内容大体上是这不能算自己这边输了之类的。感情这俩下注赌输赢了。
“这是怎么回事了?怎么不打了?”巴多的语气里多少竟有些遗憾的意思。
被问话的米伊美抱胸而立,“别提了。圣域和海界两个大BOSS一招就把两边都炸飞了。”
巴多顺着米伊美的目光看过去,圣域的那个教皇撒加发根和印堂隐隐发黑。和他怒目相向的是——
咦?!
虽然摘掉了头盔,但鳞衣还能辨认出是北大西洋海将军海龙。
但是……圣域的教皇怎么和海界的将军长得一模一样?!
剑齿虎兄弟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亚斯格特因为习俗的问题,极少能看到双胞胎。对于斯多和巴多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除他们之外的孪生兄弟。
“啊,你们似乎还不知道?”伊奥【好心】地凑过来解释,“海龙将军加隆和圣域的教皇撒加是双生兄弟。他们两个都是双子座黄金圣斗士哟。”末了,六圣兽瞅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北极兄弟,意犹未尽地火上浇油,“双子座黄金圣衣只有一套,双子座黄金圣斗士过去也只有一个。哥哥成为圣斗士,而弟弟永远只能是候补,只有哥哥死掉弟弟才有可能穿上黄金圣衣。”听上去,和某开阳星神斗士及其伴星大羚鼯星神斗士真是有着微妙的相似啊。
果不其然,斯多和巴多的脸色更难看了。这种狗血的故事他们两个不是也经历过一遍么。
“……比起撒加,有巴多这样的哥哥,真是你的幸运啊,斯多。”因为联络事宜最近常跑亚斯格特,苏兰特也与神斗士们亲近起来——除了捷古佛烈。
“诶?”斯多不明所以地扭过头,看着海魔女。
“你哥揍过你吗?”苏兰特微笑着问。
斯多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哥哥就只是恨他而已,从来没动过手——相反还经常暗地里出手帮他。
“你哥用大招——嗯,比如说你们的维京虎吼拳,隔着八九个宫殿用GPS定位炮的方式轰炸过你吗?”苏兰特继续问道。
斯多用力地摇头。怎么可能嘛,哥哥虽然表面上老是说要杀了他取而代之之类的,但是其实连重手都不会下啊。
“嗯,还有。”苏兰特郑重其事地道:“你哥有把你关在水牢里长达十五年吗?”
“……”斯多完全不需要回答了。
“所以说,巴多还是个好哥哥呐。”虽然面上老是表现出讨厌加隆之类的情绪,但是在性质问题上苏兰特会偏心谁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不要说加隆抚养过他这么大的话题,就算是就事论事,他也觉得加隆之所以会变成拿着尼伯龙根指环哈哈哈哈地去操纵海皇水淹大地,有一半绝对是撒加的错。“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15年水牢啦、每一次见面都要见血(?!)啦、两句话不到就要用银河星爆这样的大招啦,所以在那边的那对兄弟,每天不相爱相杀一下就不太舒服。最好不要去劝架,不然有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苏兰特如此这般地解释道。
斯多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大脚在雪地里一挪,离巴多远了点。
巴多狠狠地磨了一把后槽牙。
“走吧,他们打着打着就好了。”冰河的师父,那个名叫卡妙的圣斗士这样招呼着其他人。脸上是习以为常的风轻云淡。
空气微微燥热了一下。雪地上又凭空出现了一个影子。“卡妙你没事吧?”米罗喘着气问道。卡妙看了一眼米罗,再回头望了一眼正在跟贵鬼说话的穆,面无表情地道:“我好着呢。”米罗做了个扩胸运动迅速地恢复了正常,“撒加和加隆又打起来了?”咳,他是听了穆的小宇宙八卦,是以光速从圣域跑过来的。
“你要去拉架?”卡妙冷着脸问。
“当然不是……”米罗默默地往后挪了挪。
“不拉架,那你跑过来干什么?”卡妙瞪着米罗。
“来给加隆上疗伤止血针。”米罗表情严肃地说着,举起了他的右手(食指)。……好吧,其实是他和小艾打了赌来着,只要加隆赢了,他就能从小艾那里赢一百欧回来。
这个时候,连卡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太阳快下山(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仙宫的战士们终于(好不容易地)送走了圣域和海界的客人。
“圣域和海界的那帮子人还蛮有意思的嘛。”菲利路笑得一脸灿烂。
下午打架太过用力不慎拉伤了腰部肌肉的哈根趴在沙发上,伸手抄了茶几上的杯子朝着菲利路砸过去。
狼崽以敏捷A迅速闪避。杯子砸在刚好推门而入的斯多胸前,茶水溅了他一整身。
“……”斯多以良好的家教把脏话憋了回去。“哥哥,走吧。”差不多该回家了。天已经彻底黑了。
“嗯。”巴多放下茶杯,起身。
室内的其他人相互用眼神传递着信息,待剑齿虎兄弟离开,哈根从沙发里抬起脸,茫然地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正在低头调琴弦的米伊美思忖了一下,道:“大概是看到了兄弟爱的反面教材,所以倍加珍惜起自己拥有的吧。”他新谱了一首曲子,但是G弦的几个音程一直听上去不和谐,要不要联系一下那个天琴座的奥路菲,跟他切磋一下?

天已经彻底黑了。站在仙宫空旷的前广场上,斯多停下脚步,抬起头。北极星明亮而恒定地闪耀着。
亚斯格特的天气极好,夜晚也没有云朵。宫殿所处的略高海拔让他们仿佛伸手就能将漫天的星斗抓在手中。
在北极星的不远处,勺子状的北斗七星或明或暗,闪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
斯多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自己的开阳星。巴多在斯多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方。他抬起头,看着开阳星。
“哥哥!”斯多突然叫了起来。
尽管光芒黯淡而微弱,尽管是如此的微小,但他还是看到了,在开阳星的边上,辅星大羚鼯星依然努力的闪烁着它的光。
巴多遥望自己的星星,弟弟的星星,嘴角在斯多看不到的地方扯起微笑的弧度。
“起风了。”他踏着积雪,走过去,揽住斯多的肩膀。
“回家吧。”斯多替巴多将兜帽拉起,温和地道。
“好。”
回家。和最挚爱的兄弟一起,回家。




END








圣域的后续:
“嘶……老哥你下手太狠。肩膀青了一块啊!”
“活该,谁叫你提起赔偿款的问题。”撒加拿过毛巾,粗鲁地替弟弟擦头发。
“你不会真的想把赔偿款赖掉吧?!我可得跟你说,海界不做冤大头的!凭什么那五个小崽子破坏的非要我们赔钱!还有海界的柱子不能就这么算了!给我把修柱子的钱吐出来。”
“闭嘴!圣域修缮还筹不齐钱呢我管你海界柱子塌了还是神殿塌了!说来说去海界那柱子真的不是豆腐渣工程吗?童虎老爷子一个人就能帮你们全部拆迁了你信吗?!”
“……靠!非要说的话你怎么不说圣域呢?!你自己把双子宫打了个大窟窿算哪样?!下个雨我们俩一起泡汤洗澡——还不如回海界泡水呢我!”
“好主意。带我一起去吧!”
“诶?!”
“我再也不想管这摊子事了。我跟你去海界,把圣域的修缮工作全部丢还给史昂!”
“早知道现在,你何苦当初杀了他……”
“……”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诶诶诶!你别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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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天帝 发表于 2013-3-27 16:27

我很喜欢最后那段 是因为我是双子?

光牙 发表于 2013-5-28 12:53

哇,长篇大论的原创小说,看到一般就眼花潦乱了,但也要顶一个!: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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