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今生－沙加

蓝雨

原作者－snowman1983 ,贴自宇宙，挺好的一篇文

文字今生
一
   这是一个典型的英国家庭。客厅中央是一张铺了雪白桌布的小圆桌。现在似乎是下午茶时间。银制茶壶里倒出滚烫的锡兰红茶。金边白瓷盘里放着滴得出奶油的松饼、土司和小蛋糕。
   三个人围着桌子。男女主人端着茶杯，用优雅而活泼的语调谈话。两人宠溺的目光不时落在一旁兴致勃勃地享用美味的六七岁男孩身上。
   是的，这个拥有标准欧洲人相貌——白皙的肤色、耀眼的金发和如同四月的天空般湛蓝的眼眸——的孩子就是他们的独生子。除了异常俊美的容貌，这孩子的特别之处，大概就是眉心上隐藏在浓密刘海下的那颗朱砂痣了。不过英国人是不会太了解它的意义的——或许它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女主人看了看钟，站起来收拾桌子，同时对男孩笑道：“换衣服去吧，我们要去你姑妈家了。”
   男孩噔噔跑进自己房间，换好小小的礼服，站到穿衣镜前打量一番——-要注重仪表，父母从小就这么教育自己——然后他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一个男孩，和他一样高，有着一样的金发，一样的眉、眼、鼻、口，从镜子里看着他。
   奇怪，他的眼睛为什么闭着？更怪的是，既然他闭着眼，为什么会觉得他看着自己呢？还有，他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吗？看上去只是一块白布而已。
   他是谁？是“我”吗？
   应该害怕的。但是他并不感到害怕。静静等了数十秒，他开口了：
   “你看得见我吗？”
   “是的，我看得见你。”镜中人回答。他说的不是英语，但他却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叫沙加。”
   “我也叫沙加。”镜中人露出了微微的浅笑，“我，就是‘你’。”

——————————————————————————————————————————

   这家伙，睡着了吗？
   穆轻轻地俯下身子，看着靠坐在墙上的处女宫主人。微热的气息随着平缓的呼吸触到穆的脸上。
   真的睡着了。亏自己特地来告辞。
   穆细细打量着沙加的脸。他真的出生在印度吗？怎么看都是欧洲人嘛！这肤色，这头发，还有……
   捉狭的笑浮起在穆的嘴角，恶作剧的灵光打脑袋里一闪而过。此刻的穆完全没有十分钟前在教廷里请辞时那副沉稳老练的样子——-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沙加！沙加！”穆忽然稍稍提高了音量叫道，一边伸出手摇面前的少年，一边暗自窃笑：忽然被人从梦中叫醒，沙加总该睁开那双总是闭着的眼睛了吧。
   被算计的人微微一颤，缓缓仰起了头，似乎有两秒钟的犹豫，然后一个沉静的声音响起：“是穆啊。”
   双目仍然紧闭。
   失败！
   沙加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看了一眼没穿圣衣的穆，“要走了？”
   “是的，我要回帕米尔了。”
   身为保护雅典娜的圣斗士，我没有必要再受这没有女神的圣域的控制了吧。
   “你打算留在这里？”
   “……再留一阵子吧。”
   接下来事态会怎样发展呢？我有兴趣再看一下。
   各自怀揣着没有说出口的想法，两人沉默乐几分钟。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沙加？”抱着双臂靠在处女宫的石墙上，穆微笑着问好友。
   “……穆，我们为什么是圣斗士呢？”
   “……”
   穆平静地看着沙加紧闭的双眼，温和地笑着，不做声。
   看着穆波澜不惊的绿眸，沙加也不禁微笑了。
   他对于自己会提这样的问题一点也不吃惊呢。
   以前，他也这样问过艾欧利亚。闻言，这个充分吸收了希腊阳光的男孩嘴张得可以塞进一枚鸵鸟蛋。
   “当然是为了保护雅典娜女神啦！”他不容置疑地说。
   “那为什么圣斗士会是我们呢？艾欧利亚，成为圣斗士是你自己选的吗？”
   “当、当然！”他结结巴巴地回答，从那以后就很少与自己说话。会有这样的疑问，在他看来实在是大逆不道吧。
   自己选择的？笑话！他们十二黄金圣斗士中，大概没几个人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何种心态下被选为圣斗士的吧？就像自己，没有人怀疑他的祖籍是在西欧某国。但他为什么会在印度长大？不记得了。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恒河边修行、修炼，仿佛生来就是那样。
  “你呢，穆？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不是，”穆微微摇摇头，“决定和行动有有时是倒过来的，只是在自己的处境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后再找一个目标和理由罢了。‘是我想这么干的’——大概算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安慰吧。”
   “是自欺欺人吧。”
   “这么说也行——怎么，你对这由别人决定的人生不甘心了？看来你的修行还不够呢！”穆善意地嘲笑。
   “不，不是。我只是想为什么。”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穆直起身子，回头望了望天边，“我该走了。后会有期，沙加。”
   “保重。”
   不甘心吗？没有，真的没有。只是偶尔——在修炼打坐冥想研习佛经等等之间还有一点点空隙的话——会有一瞬间想到，如果他不是圣斗士，他的人生回是怎样的呢？
   大概真的是修行不够呢。
   沙加看着穆柔和的背影一点点融入柔和的暮色，那抹紫色染上了红光，正慢慢变小。血红的夕阳在他面前一点点沉下去。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仿佛还留恋着这片土地。
   突然影子的移动停下了。穆回过头，逆着光，只有他的眼睛闪着温柔的亮色。
   “沙加，不要想太多，那会让你的一生都很痛苦。”
   穆笑了笑。那如他的发色一般恬淡的一笑，经过夕阳的渲染，在沙加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华丽印象。

二
   “沙加先生。”
   清亮的女声响起在空旷的阅览室里，在斜斜地射进高大窗户的阳光间跳跃着。坐在窗边的金发青年有些不满地从书里抬起头，看清了面前的长发亚洲少女，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稍显冷淡的礼貌性的笑容。
   “你好，城户小姐，有事吗？”
   “我有两张明晚音乐会的票，正愁找不到人去。不知沙加先生可否赏个脸？”
   “明晚？太遗憾了，明晚我有一个重要的约会，不去不行。实在太抱歉了。”
   “哦，那对不起打扰了。”被拒绝的女孩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但仍然不失高傲地一笑，转身离去。
   “为什么拒绝她？城户小姐一直对你很有好感呢。”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一个与它主人的面容一样清淡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不是不错吗？”
   沙加合上书，抬起眼看向一个紫发青年，“那你为什么不去追她，穆？”
   被叫做穆的青年靠在桌子上笑道：“别开玩笑，沙加。你的父亲不是很希望你能和亚洲最大的城户财团的小姐有结果么？那样对两个家族的生意都有利无弊啊。”
   沙加无奈地看着这个来自中国雪域高原的留学生，“要我说多少遍，我没有从商的打算。”
   穆不语，而那双含笑的绿眸分明透着嘉许。
   “你不愿意接受家族的事业，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当穆离开，阅览室再度只有沙加一人时，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沙加并不吃惊。他把双臂枕在脑后，仰起身子注视着泛黄的天花板上熟悉的浮雕。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一边的镜子里会有一个和自己一样身材、相貌的青年，只是长发飘逸——他就读的大学不准留长发——双目紧闭，还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样的服装，而不是自己身上的白衬衫牛仔裤。
   “我不知道啊，沙加。我只是一想到自己毕业后就会有与城户纱织结婚进公司实习再一步步登上董事这样流水线样的事等着就觉得很无趣。城户纱织是个不错的女孩，但我就是对她没感觉。沙加，”他转头注视镜子里的人，“你有深爱的人吗？”
   可以感觉到镜子里的沙加有一瞬间的犹豫。
   “我们的生命是属于女神的。”
   不知算不算答非所问，不过沙加并不在意，立即说：“是的，你总是这样说。说实话，我觉得不可思议，对于把生命奉献给不爱的人这样的事——对不起，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对方微笑着摇摇头。
   他的微笑还是这么空，桌子旁的青年想。
   低斜的阳光射进室内，能够看见空气里浮动的微尘。窗外参天大树微微晃动，室内木制地板上树影婆娑。光与影的交错给一切笼上了神秘的色彩。动一动脚，地板发出的声音就像历史深处传来的回声。
   处在这个中世纪留存下来的阅览室里，沙加觉得如果那个人从镜子里走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沙加，沙加，沙加……”他念咒似的低声念着这个单词，“……我叫着我自己的名字却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我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是的，我们是同一个人。”沙加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神圣不可侵犯，“我们是两种不同人生下的同一个人。”

————————————————————————————————————————-

   沙加慢慢走出处女宫。他已经感觉到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小宇宙出现在连接狮子宫和处女宫的石阶上并正在朝这里靠近。
   还好他自己醒了。不用再被他叫醒然后看他眼里的得意。
   看着一抹耀眼的金色渐渐出现，与雅致的淡紫色很是相称。尽管穿着黄金圣衣，他的步伐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夕阳下的身影颀长挺拔。当年沉稳漂亮的孩子已是翩翩青年。精致的脸上还是那亘古不变的清雅笑容。只是不知有多少人能看出这和蔼文静的外表下隐藏的城府与锋芒呢？
   现在他就站在夕阳下朝自己笑——沙加知道，穆给他的笑容永远是真诚的——上一次他站在这里对自己微笑是什么时候？
   十三年前。可不是，已经十三年了，足够一个人去忘却一件重要的事，或把一些细碎的小事记得更清楚——比如那个黄昏，穆云淡风清又华丽无比的笑容。
   “你是用瞬间移动过来的？”沙加问。
   “是的。”穆点点头。他移动到了处女宫门下的台阶上，再慢慢走上去。他不想“呼”地一下出现在沙加面前。
   “幸好。”
   “怎么说？”
   沙加简单地把艾欧利亚中幻胧魔王拳的事对穆说了。按教皇的命令，他不会让任何活人通过狮子宫。
   沙加在一个月前应召回到圣域。与印度可以说是毒辣的太阳相比，爱琴海一带的阳光温柔得犹如恋爱中少女的呢喃。但在这平静无波的表象下，沙加感觉到了暗涌的急流即将喷薄而出的气势。
   圣域，即将充满腥风血雨呢。
   闻言，穆回望了一下矗立在山下的双子宫。沙加亦察觉到了几个在强大诡异的小宇宙中苦苦挣扎的微弱小宇宙。
   “穆，你是来为那几个青铜战士求情的么？”依然笑着，沙加的声音已然冷了几度。
   “你若打定主意的事，谁都无法改变吧。求情有什么用呢？”
   “你了解得很清楚呢。”
   “沙加，”穆停了停，忽然笑的有些顽皮，“你……真是佛陀转世么？”
   “……不知道。”
   “……真是不负责任的回答。”
   不负责任？他真的不知道。他沙加能参透世间的轮回，却无法参透他自己。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幼时在印度，小小年纪的他便显露出非凡的修为，受到当地人们的景仰与膜拜。他们尊他为神，其实是心中渴望有一位神来拯救他们吧。
   但他们似乎都忘了，佛陀转世也好，最接近神的人也罢，他终究是个人，与大地上的芸芸众生并无本质区别。
   而且，“神”也救不了他们。
   “沙加，如果那几个孩子有幸到达你这里，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被穆的话语拉回思绪。他已经感觉到了，那几个小宇宙渐渐强大了起来。
    忽然发现穆正看着自己，笑容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悲哀。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忽然想到……”穆对着他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无论你是否愿意，你到底还是穿上了别人交给你的处女座圣衣，站在这里为女神而战了。”

三

   “沙加，你好像很悲伤。”镜子里的人说。
    靠在窗框上的沙加不去看镜中熟悉的身影。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沉沉的夜空。
   “我的几个好朋友死了。”
   “死了？”
   “在滑雪的时候遇到雪崩。”沙加的声音与夜色一样沉，“有的人连遗体也没能找到。”
   压抑的气氛悄悄笼罩了房间。半晌，镜中的沙加开口了：
   “那些死去的人只是回到来的地方去了而已。按这个国家的人的说法，是回到上帝身边去了。”
   “是的，从小大家就这样告诉我。但真的有自己喜欢的人死去，想到再也无法见到这个人我还是很难过。我们和你不同啊，沙加。我们并不能想你那样看透生死。”
   “……不，你错了。即使是我，也未能看透这一切。”
   沙加一动不动，静静等待下文。
   “以前在印度，每次看到有尸体从恒河上漂来我就觉得很悲伤。我从小时侯就开始想，既然人最终都难逃一死，为什么还有降生到这世上。”
   “现在你想明白了吗？”
   “没有。”
   沙加直起身子在房间里踱着步，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恐怕不会明白。对了沙加，”他朝镜子里问，“你为什么总是闭着眼睛？”
   “……有些东西用心灵看得更清楚。封住五感中的一感，可以使小宇宙得到提升……”
   “拜托，说些我听得懂得吧。”
   沙加愣了愣，一丝悲悯的笑流露在唇边。
   “也许是因为这世上有太多我不想看到的东西吧。”

————————————————————————————————————————-

   圣域，慰灵地。
   沙加一直认为，要了解战争的残酷只要到这慰灵地来看看便行了。这里有数不清的墓碑。每块墓碑都标志着一位圣斗士的英魂。他们大多都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并不是每块墓碑下都有遗体。
   现在增添了五座刚挖好的新墓，五块新树起的墓碑。遗体只有四具。
   撒加、迪斯马斯克、加妙、阿布罗迪。修罗已化为宇宙的微尘。
   他们在为死去的黄金圣斗士举行葬礼。天气好得出奇。阳光落在身上，沙加第一次感觉到冰冷的黄金圣衣有一丝暖意。
   几乎所有有关人员都在场——幸存的黄金战士，为数不多的白银战士，女神，还有五位青铜战士中的四位。穆曾委婉地向女神表示他们可以不必来。但他们还是来了，带着一身伤，除了桀骜不逊的一辉。
   所有人都很悲伤。但只有四位青铜战士流泪了。
   沙加第一次仔细打量了雅典娜。十三岁的女孩，有一头颜色与穆相近的紫发。五官可以说漂亮。脸上带着稍显稚气的倔强。
   如果不是女神，这个女孩应该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长在深闺，受人宠爱，然后将恋爱，出阁，做母亲。她的一生，大约就这样了吧。
   但她是雅典娜。他们这些圣斗士就是为她生，为她死的。从神话时代起就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只是现在早已不是神话时代。世界的主人应该是人类了吧。神的存在对人类究竟好吗？
   在处女宫一战，最后连圣衣都已没有的一辉打算与他同归于尽时，他已明白：神的意愿是不可违逆的。唯一能颠覆神意的恐怕就是人的执念。
   但是撒加仍是死了。对于这个人的想法，沙加从来就不了解，也没机会再了解了。只是隐隐觉得，十三年前的事变，撒加的所作所为，并非命运的脱轨，而是因果中紧扣的一环。
   四具遗体被放入墓穴——修罗的就用他的身边之物替代——泥土开始撒上。
   与此同时，所有人——包括穆——都诧异无比地看到：沙加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了。
   这是穆第一次看到沙加的眼睛。一如想象中透明的水蓝色。只是连他都惊异与它们的清澈与空灵，让人不敢逼视。
   穆知道他为什么要开眼。刚才他窥见了那张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真真实实的。
   他是想用真正的视觉看这些战友最后一眼。
      
   “穆。”
   穆听见沙加对他说话，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既然最终都难逃死亡，人为什么要降生到这世间来？”
   穆看了一眼沙加的侧脸，皱了皱眉。最接近神的人脸上有一丝难以觉察的迷茫。
   “我是没什么慧根的，不能回答你的问题。我只知道，沙加，人不是为了死亡才出生的。”
   沙加似乎震了一震。

   离开慰灵地时，沙加扭头看了一眼五块墓碑，然后合上了双眼。
   “Saga、DeathMask、Shura、Camus、Aphrodite”
   总有一天，“Shaka”也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下面是否会有遗体呢？

四

   镜子里的沙加默默地看着另一个自己满头大汗地忙进忙出。房间乱的像有小宇宙在这里爆炸。
   沙加一边整理着房间，把一些东西塞进旅行袋，一边奇怪地喋喋不休，声音很兴奋：“多年没整理没想到有这么多东西堆起来了……唉，出远门前总该好好理一理。你看，我开始留长发了。沙加，我要休学一年去旅行了哦！旅费嘛边走边打工来赚。西藏是一定要去的，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出产穆这样的家伙……可能的话我还想去印度和希腊，去你那儿看看……这一年就好好自由的玩吧，回来后我可能会去爸爸的公司工作。没错，我还是不喜欢经商，但是我明白了没有人能只为自己而活的，有些责任是一定要承担的。当然啦，我不会放弃我喜欢的东西。和城户小姐结婚还是不可能，我不爱她嘛……沙加，旅途上你也会和我一起吧。别和我说你只住在英国的镜子里哦？……”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恩？”沙加猛地抬起头，漂亮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手上的一包书“啪”地掉下。
   “你再也不会在世界上任何一面镜子里看到我。”沙加表情严肃，表示不是开玩笑，“今天就说再见了，沙加。”
   沙加保持那个弯腰的姿态五秒钟，然后慢慢直起身，走到镜子前，默默凝视那个人。
   就是在七岁的时候，这个人，另一个自己出现在这面镜子里。他们一起度过了十三年。他们努力把对方带入自己的生活。他们觉得对方几乎就是自己的灵魂。
   现在他们都二十岁了。他却告诉他，他要离开了。
   沙加慢慢把手举起，张开手掌贴紧镜面。对方也这么做了。他们的手掌紧紧贴在一起。隔着冰冷的玻璃，他似乎感觉到了两人手心的温度。
   但他的手无法穿过玻璃，紧紧拉住他。
   沙加深深地吸一口气，对着镜子笑道：“沙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么？”
   出乎他的意料，对方毫不犹豫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两个小小的爱琴海。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和我的眼睛一样。”他努力地微笑，“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神圣不可靠近，很……温暖……”
   他觉得他快要哭了。
   “沙加，”镜子里的人很轻柔地说：“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么？你有没有埋怨过你未能亲自选择你的人生？”
   “没……没有啊！”
   “没有？”沙加有一点吃惊，也有一点迷惑，“你本该有另一种人生的，或许比你现在的更精彩，但你却没能亲自选择，这样你会错过多少东西！”
   “但我拥有现在的东西。我已经拥有并认可它们了。这也许是另一种人生所没有的，”沙加认真地说，“所以我应该感谢上苍，让我经历了你，还有别人都没有经历过的人生。”
   沙加愣愣地听着，许久，唇边绽开了一个笑容。在另一个他看来，他提起过沙罗树花一定是与这笑容一样美丽、纯洁、纯粹。
   “谢谢你，另一个我。”
   小小的金色的光粒从他的手指、发梢、眼角浮起、上升，渐渐包裹住他。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镜子里仿佛升起了夕阳的余晖，温暖而绚烂。
   “我很喜欢你，一直的！”当光华慢慢散去，他的笑容即将消失的时候，他笑着喊道。
   “我也是。 ”这句话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随风飘来。
   镜子里，一个穿白色T恤灰色牛仔裤的俊美青年呆呆地看着他。美丽的金发刚垂到肩膀。眉心隐约可见一点朱砂痣，没有任何意义的。
   指尖还留有一点余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他存在过的证明。
   这是真的么？他出生在英国，开朗聪明，酷爱文学和旅行，可能会继承父亲的公司虽然他不喜欢经商；他出生在印度，从小被称为佛陀转世，心系天下苍生，后来成了圣斗士将为女神与大地的和平而战。他们是同一个人，各自经历不同的人生。他通过他知道了他本可能出生在印度，从小被称为佛陀转世，心系天下苍生，后来成了圣斗士将为女神与大地的和平而战。他通过他知道了他本可能出生在英国，开朗聪明，酷爱文学和旅行，可能会继承父亲的公司虽然他不喜欢经商。
   莫非只是一场梦？
   只是，到底是谁在谁的梦中呢？

————————————————————————————————————————-

   叹息之壁前。
   十二位黄金战士比肩而立，十二件黄金圣衣齐齐共鸣，十二个黄金小宇宙幻化出的万丈光芒，给人以太阳在冥界升起的错觉。
   沙加的目光——真正的目光——从同伴的脸上一一扫过：阿布罗迪，加妙，修罗，艾欧罗斯，米罗，童虎，艾欧利亚，迪斯马斯克，撒加，阿路迪巴，还有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他所熟悉又感陌生的表情。黄金战士十二人首次如此团结地站在一起，投入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第一次，沙加感到自己的血液沸腾了。
   他的一生犹如一支波澜不惊的乐曲，却在即将终了时奏出最绚烂的华彩。
   终了。是的，终了。但又不是终了。在这里的人都早已超越了死亡。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哪怕他们即将魂飞魄散，无法再入轮回。
   二十岁的一生恐怕是短暂的吧。但是又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花会凋谢，然后盛开；星会闪耀，但总有一天回熄灭；这个地球也好，太阳系也好，银河也好，还有伟大无穷的宇宙也好，总有一天死亡的时刻会来临。人的一生无论多漫长，要与之相比就是一瞬间的东西。
   但就在这一瞬间的短暂时刻，人出生，爱着某人，恨着某人，有笑，有泪，战斗，受伤，有喜亦有悲，然后被死亡这个永远的睡眠包围。
   穆，你说的对。人出生，并不是为了死亡。
   我们的时代快要结束了。有了那些孩子们，新的时代很快就会来临吧。
  
   大家的小宇宙融和在一起，向叹息之壁冲去。在伟大的人类面前，叹息之壁亦只能发出深深的叹息。
   强烈的光芒中，穆看到了沙加的眼。不再透明空灵，流露着真正的平和与满足。
   “沙加，圣斗士为什么会是我们，你想明白了吗？”
   “穆，如果我们只是凡人，是不是就会辗转红尘，邂逅心爱的女子，平静地终老一生，无法体会到生命的顽强，小宇宙的浩瀚和人类的伟大？”
   “也许是的。”
   “那么，即使那个问题我永远不明白也无关紧要了。我应该感谢上苍，让我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只属于我的人生。”
   是了，是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关系呢？我最终认可了它，为我所信仰的而战，亦是为我自己而战。
   这便够了。
   
   随着轰然巨响，只有神才能通过的墙壁被人类击毁。
   灵魂消失的瞬间，沙加看到了穆的笑容——一如十三年前，夕阳下，处女宫前，只给他一人的笑容，云淡风清而华丽无比。

七之彩

叹息………………………………

建议你去 搜狐动漫频道 里的《圣斗士专题》看我写的《长生树》吧~~~~~~~~~~~

每每看到关于shaka的正文，总是免不了让人叹息的说~~~~~~~~~~~~~[ssface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