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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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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墨没有想到终究还是过于乐观地高估了自己对离别朋友,离别这个世界,离别雅柏菲卡的悲伤的抵抗力,当再次踏上十二宫洁白如玉的台阶上时,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晕眩。象牙般光泽的台阶上反射着太阳绚烂的光芒,在她的视野中却只呈现出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所有感觉都在缓缓地消失,她不再感受到痛楚,雄伟壮丽的黄道十二宫亦没有在她的视线里有所呈像,甚至就连丧失意识前雅柏菲卡焦急地呼唤,她都没有听到。
 
睡了,也许就不会再醒来。灵魂在梦幻中穿越,会游走到何处才是归路?记忆中,飞掠而过繁花似锦的海上花园,蜂蝶在那里舞动出最有生机的场景;滨海小镇上,那些平凡人们的笑容依旧;哦,还有药师岛,在心湖之下如宝藏一般埋藏着的药师岛。可惜,这些都不是蝶墨应该回去的地方。空旷的大殿里,刮过阵阵寒风,烛光点点,如深远的星空,勾勒出一幅亦真亦幻的星座图。这感觉不会错的,她又躺在了双鱼宫大殿里的床上,就好像十岁时从这里离开的那天一样。
 
然而,眼前那团闪动的黄金圣衣的光泽所传递的气息,却绝对不是属于师父的。“呵呵,小姑娘醒过来了?我就说嘛,人想要病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雅柏菲卡这家伙急成那个样子,真是可笑呀。”非常轻佻的声音传来,一瞬间,蝶墨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这也是一位黄金圣斗士吗?这么的轻浮?
 
过了许久,蝶墨才看清了那个男子的模样,他的圣衣造型凸现出非常张扬的姿态,他正是天蝎座的卡路狄亚,在整个圣域以毒舌和罹患痛疾而为人所知。对于前者,他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而且好像为了不担负虚名一般,他时时都在印证着这样的评价。而后者,却是他最不能容忍别人提及的死穴,他眼神里闪动着的寒意无时不刻地在威胁着想要以此关心他的人,别不识好歹地乱说话。纯粹客观而言,他长得十分英俊,海水蓝的卷发,如涌动着的大波浪似要奔涌到无穷的天海之间,哪怕这卷发的主人有时因疾患发作都无法走出圣域。他整个人都透露出来无比的张扬和放肆的气息,好像传递出自由不羁比爱和正义更加应该是属于黄金圣斗士的格调。
 
蝶墨转过头,不去理会卡路狄亚,病痛得厉害的时候,越容易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第一次和雅柏菲卡路过天蝎宫的情形又出现在她眼前。雅柏菲卡好意去关心他,事情也做得很有分寸,却依旧没有逃脱被他冷嘲热讽的命运。虽然事情已过去了太久,但宽宏大量向来不是属于蝶墨的优点,何况卡路狄亚不敬的又是雅柏菲卡。
 
原来,蝶墨突然晕倒的时刻,雅柏菲卡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他不顾一切地抱起蝶墨,就要冲向教皇厅。途中遇到卡路狄亚,见到事态严重,卡路狄亚也不便故意在此时造次,再故意说些让雅柏菲卡怒火点燃的话,他只说:“喂,你要去见教皇?这样抱着个小姑娘闯教皇厅,再冲雅典娜神殿吗?”雅柏菲卡顿时呆住,但稍稍冷静也觉得卡路狄亚的话有理。卡路狄亚懒洋洋地道:“算了,今日算我心情好,我就帮你看会儿孩子吧。”就这样,雅柏菲卡把蝶墨留在了双鱼宫,自己去见教皇了。
 
卡路狄亚见蝶墨故意不理他,反倒来了兴致,继续戏谑道:“你就是多年前闯祸的雅柏菲卡的弟子吗?话说回来,整个圣域都因你知道雅柏菲卡长得俊美绝伦,可惜的是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他。但是吧,作为他的弟子,你的长相,啧啧……其实也很不错啦,完全可以降低人们对雅柏菲卡眼光的预期了。”
 
蝶墨突然道:“是的,您说得完全正确,我长得确实丑陋。不过,您作为黄金圣斗士,一旦犯病之时,躺在天蝎宫里叫唤,还真让人看到了作为黄金圣斗士大人的别样风采呢。”蝶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回头,此时的她已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才不会怕得罪了卡路狄亚。
 
“呵,你这小姑娘倒真不吃亏呀。算你有胆量敢说这样的话。”出乎意料,卡路狄亚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凑近了蝶墨。
 
“喂,你别靠近我,很多人想躲我都来不及呢。”蝶墨回了头,却依旧冷冷地说。
 
“小丫头,居然敢和我这个调调说话,真是没大没小。雅柏菲卡的本事你不见得学到了半成,可这腔调倒学了个十足啊。”卡路狄亚似乎来了兴致一般,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了:“我听说本来如果回去了药师岛,你的病情就还有治愈的希望,可你偏偏不肯回去,为什么呢?”
 
“我嘛,向来都是人敬我三尺,我还人一丈,反之亦然。话说你的病情,似乎是心脏方面的问题,我倒有些调理的办法,你愿意尝试吗?”蝶墨不再回避卡路狄亚,隐隐地,她竟然感到,这家伙虽然说话难听,但和他斗嘴,竟然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让自己忘了伤痛。
 
“打住!打住!”卡路狄亚摇手道:“所谓的调理之法,我也知道很多呢。麻烦得要死,恨不得吃饭要分几口咽下,每天只能说几句话都要限制。人活多久都是要死的,那样的调理,还不如让我来个痛快地呢!”
 
“哦?没有想到黄金圣斗士大人也会害怕呢。比如你就连治病的麻烦都受不了。”蝶墨微感诧异。
 
“你错了,这不是怕什么麻烦的问题。”卡路狄亚站起了身来,星星点点的烛火之下,他宛若置身于浩瀚的星辰之间。“知道天蝎座的星宿二吗?那是非常明朗的一颗星。质量远比太阳小,但所释放的能量却是太阳的十数倍。苍茫的宇宙中,再没有什么比释放热情和能量更有意义的了,这就是属于天蝎座的梦想,不计一切地释放出热情,让整个宇宙都为之震撼,人短暂的生命难道不应该这样地度过吗?我只需要一个时机,找到能让我倾注全部热情不想后果的时机!”
 
蝶墨愣了,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人,竟是如此的胸怀宇宙一般。此刻她方感到了这看似轻浮的人,身上委实存在着和任何黄金圣斗士一样的胸襟和实力。像是被卡路狄亚的热情点燃了一般,她也不禁想起了自己这一生到底有没有燃烧过激情。只是,这个问题,太过沉重,倦意袭来,她忍不住又要陷入了昏睡。
 
依稀中听到卡路狄亚的声音:“啊?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应答着:“是的,我带来了蝶墨姑娘想要的东西,卡路狄亚,能不能请你先行离开呀,有劳了。”女孩的声音甚是温柔动听。卡路狄亚离去的脚步声叩击着十二宫的台阶,蝶墨再度睁眼,却是一呆。
 
眼前的女孩身着一袭白纱裙,将她优美婀娜的身型衬托得恰到好处,领口露出好看的白皙的锁骨,她肤若凝脂,长长的睫毛下翡翠色的眼睛流露出关切的神色,像温和的月光一样有感染力。蝶墨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不,女孩并不仅仅是漂亮而已,她整个人都散发出超脱尘世的空灵之美,兼之举止优雅,更让人在她跟前不由得不发自内心地喜爱。
 
“我最好看的时候,又哪里及得上她一半美了?唉,这样的女孩子,才能真正拥有获得爱的资格吧。”在白衣女孩跟前,蝶墨被她的美所震慑,连叹息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了。
 
“蝶墨姑娘,这……就是‘冰玉雪梨’,不好意思,只有两颗了,你快吃吧。”许是不太和陌生人接触,白衣女孩有些许羞涩。这时,蝶墨才注意到女孩端着的一个托盘,两颗橙黄如玉的雪梨,上面隐隐冒着霜气,凝结在梨上的露珠晶莹透亮。
 
“啊,这……这‘雪梨’是从哪里来的?姑娘,你来的方向是教皇厅呀。难道这雪梨是教皇大人的吗?”蝶墨吃惊不小,雅柏菲卡从没向她透露过雪梨的珍贵。
 
“不是,不是,是那个……哦,不不!反正你可以吃啦。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女孩子显现一丝慌乱,她没想到蝶墨竟注意起雪梨的来历了。
 
蝶墨的慌乱一点都不比白衣女孩少:“哎呀,难道竟然是专门给雅典娜大人的吗?”她不禁万分后悔起自己的贪嘴和任性了,这下可连雅典娜女神都知道有个馋嘴的她了。
 
“嗯,是雅典娜给你的,请放心享用吧。大家都很关心你呢。”或许是为了让蝶墨安心,白衣女孩这样劝慰道。
 
到此地步,蝶墨也只得不再多想了,眼前的女孩,却究竟是谁呢?嗯,她端着托盘给自己送雅典娜大人的雪梨来,她应该是照顾雅典娜的侍女吧。蝶墨原先在圣域生活的时候,就知道有照顾雅典娜的侍女,她们大多很漂亮,举止斯文得体。可这女孩,举止间却处处透着不成熟,也许会是新来的侍女吧,所以才被派来给自己送梨。想到这里,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蝶墨不由产生了几分怜惜:“她这么小就要去侍候高高在上的女神了,难怪会这样慌恐吧。”
 
蝶墨说道:“如果真是雅典娜大人赐给我的话,那真不知如何感激了。那请姑娘你和我一起来吃这雪梨吧。”
 
白衣女孩忙回答:“不!雪梨真的只剩下这两颗了,蝶墨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你吃好了。”
 
“唉呀,那我也不吃了,麻烦你去回复女神大人,说好意我心领了,也非常感激女神大人。但这样珍贵的东西,我一个人实在吃不下,所以还是请女神大人收回吧,原谅我的任性。”
女孩见蝶墨态度坚决,只好同意了和蝶墨一起分享着两个雪梨。甘美的浆果汁液被咬开流入喉咙的时候,蝶墨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人间一般,她好久没有这样舒适地享受过了。恢复了一点精神,蝶墨忍不住向白衣女孩远离了几步,还是怕自己身上的毒会影响到别人。
 
“我身上中了剧毒,离我远点吧。”蝶墨这样向白衣女孩解释道。白衣女孩却并不见害怕,反而有点像想要靠近蝶墨的样子:“蝶墨,听说你是从药师岛上来的吧?那是个什么地方呢?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去别的地方呢。”
 
“药师岛啊,那可是个非常好非常美的地方哦。整个岛屿像一块翡翠镶嵌在蓝天碧海之间。岛上的空气十分明澈,在那里你会觉得就像置身于一个很奇特的世界,天空是那样的近,仿佛蔚蓝的天是一个在你头顶上的另一个海,朵朵巨大的浮云就在你头上飘过,像海里游曳着的大白鲸一般。海风吹过茂密的丛林,像无形的手拂过似的,我真的很怀疑那里生活着我们平时看不到的精灵呢。”说起药师岛,蝶墨兴奋了起来,她本还想说:“要是可以的话,我带你去那里看看吧,保你一见到就会喜欢的。”但自己身体的状态,还是让她感到这个空头支票还是不许诺的好。
 
白衣女孩像是也被蝶墨的描述感染了:“这么美的地方啊,我也真想看看呢。但是,蝶墨,我知道你中了冥蝶之毒。药师岛应该是最能帮你治愈的地方了吧?可为什么你不肯去呢?”
 
这是蝶墨第三次被问到了这样的问题。对于雅柏菲卡,这是她要保守的秘密,对卡路狄亚,她更加不肯去说,那么毒舌的人听到这样的秘密,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但是眼前温柔恬静的白衣女孩,让蝶墨感到了久违的和人交流的快感,更何况一个秘密保留得越久,其实分享给他人去听的欲望就会越强烈。
 
“这个呀,是我一直要保守的秘密。假如,你可以许诺保密的话,我倒愿意说给你听。”蝶墨还是试探道。
 
白衣女孩立刻慎重地回答:“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决不勉强你。但可以的话,我非常想听听这个缘由。我保证绝不会向其他人说起的。”
 
蝶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许久才说道:“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我目前所中的并不单单是冥蝶之毒。单是冥蝶之毒,以我的小宇宙和自身本就具有的抗毒体质,纵使不能完全清除,也不会让它发作得这样厉害的。这个真实原因,是我最不愿面对的,也是绝不可以让我师父雅柏菲卡知道的。那就是,这个毒性现在之所以这样发作,那是集合了冥蝶之毒和……和……和双鱼座毒血之毒的混合啊。”
 
“那日我们遇险,我帮助师父把所中的冥蝶之毒抽出。可是这抽毒的方法是药师岛上非常难修炼的治愈术之一,我初次使用,哪里能够操纵自如,恰到好处?师父身上双鱼座血之毒,就也掺杂了少许了。冥蝶之毒和双鱼座血之毒搀在一起,情况就原非寻求这两种毒各自的解法之结合那样简单了。更何况,我还不分轻重地喝下了紫色铃兰配制的解毒药。说真的,修习医术的我们都知道,某些解药在特定的情况下,还可能转化为另外一种毒呢。所以我现在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我相信即使回到了药师岛,治愈的希望也是不大的。反而,一旦回去,我们那里的长老看过我之后,一定会把我的情况告知师父的。我自己已是多半治不好了,怎可以再让师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和他身上的血是有关的呢?”
 
白衣女孩从来没听过这样复杂离奇的情况,紧张得汗珠都在漂亮的额头上浮现,她说道:“即使如此,就是你也不能完全排除药师岛对你的伤病还是有一丝的治愈可能吧?怎么可以因为怕影响雅柏菲卡的心情,就放弃一个救命的希望呢?”
 
蝶墨低下头,望着双鱼宫光溜溜的地步,那里影射了她的一个模糊的影子。蝶墨似乎不再是在对白衣女孩,还是对着自己内心,说起了话来:“你说得很对呀。换作几天前没有中毒的我,一定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救助生命怎样也该高于对别人的心情影响。可是,这却正如正常人不能体会光明对于盲人的宝贵,不能了解正常地交流对于聋哑人是多么可望不可及。自中毒受伤以来,我最伤心难过的,不是身上的痛楚,不是看着自己的手臂在一点点溃烂的恐怖,不是变得丑陋的容貌,甚至不是对这个尘世的依恋。最让我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是,周围的人对我的回避。那种别人见了你都要找各种理由去躲避你的样子,甚至之前很好的朋友都没有例外。如果说这些已如彻骨严寒让我冷得无以复加了,那么,更让我再怎样难过也不得不做的就是,面对还乐意关心我,对我好的朋友,我自己一定要和他们保持距离了,决不能因为我再给他们的善良带来伤害。真的,你体会过远远地看着几年没见的朋友一路欢声笑语地议论收到了你送来的礼物,期盼见到你,而你却不能和他们相认相见的那种痛苦和悲哀吗?这种绝望和孤独才是铺天盖地的,真正让人窒息的。”
 
“若是说这种痛苦是我最难以承受的,那么,这种痛,我也只承受了这几天而已。可是,又有谁知道因自身带有毒血而选择回避他人的生存方式,我的师父,雅柏菲卡,他又承受了怎样不为人知的苦呢?是的,在别人面前,他是实力强大的黄金圣斗士,他必须坚强,必须勇敢。即使是我也会这样去想,而不会想到他这样的人,会把自己的脆弱和痛苦深埋,而想尽一起办法不让他的伤痛被察觉。他会让我多认识朋友,结识伙伴,哪怕因此带给他自己更多的孤独和悲伤。这难道就是他应该走的道路吗?”
 
“我的痛苦只有这几天,而大家都看得到。雅柏菲卡,他的哀伤,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年,并且还将继续下去。他为了避免伤害别人,已经如此让自己饮下孤独这一杯毒酒。这毒即使是药师岛最高明的长老都无解救之法的。在这样情况下的我,还可能认为不要再给师父雪上加霜,这是不值得尽一切可能去做的吗?”
 
“刚刚离去的卡路狄亚,和我说了生命最宝贵的是要燃放出热情来,如驰骋宇宙间的星辰一般波澜壮阔,人才没有白活。我在想自己的人生是不可能如黄金圣斗士一般绚丽辉煌的。但是,尽我的所能让师父不再增加困扰,这一定也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吧?我现在相貌已经这样了,又怎能放弃这最后可以让我美丽的行动呢?”
说到这里,蝶墨本该充满了燃烧生命般的激情。可是,她突然就想到了,倘若自己这真的一死。玫瑰花园里,是不是还会只有雅柏菲卡一个人的身影了呢?没有了她的日子,雅柏菲卡又会怎样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守护他的使命呢?
 
亲爱的师父,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再不贪玩,再不会在中秋节丢下你一个人,再不会没完没了地闲逛集市不顾你在等待。让我们天天都在玫瑰园里,照顾那些孤独的玫瑰花,让我们一起再度生活在这双鱼宫里,回到那个时候的朗朗乾坤,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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