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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ugar8824

[授权转载]+[强烈推荐]蓉蓉大人的《新的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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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一)海怨

没有水,却是海;就像没有砂石,却可以构成固若金汤的城墙……
虚海的雾气,并非由水汽凝结而成,如蛇一般渗入紧紧握着三叉戟的少年满身遍布的伤痕,犹如大把大把的盐洒在伤口。少年紧咬着嘴唇,优雅的唇已经青紫,开始渗出浓浓的血丝,却依旧没有渗出一丝呻吟。有些绝望的望着圣殿正中的波赛东圣像,虚海的雾气很浓,什么都看不清,隐隐约约感受到,偎依在波赛东神身边的海王后圣像似乎微微流露出悲悯的神色。圣像下,是曾经属于自己……不,是曾经属于潜入自己躯体的灵魂的波赛东神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中依然清晰可见,神衣有着很庄严的金色面具,然而,庄严中透着冷峻,知道……自己,仍旧得不到承认……
不行……不管怎样提高……还是……赢不了……不甘愿的咬紧嘴唇,不甘心……但……还是……赢不了……
终于,还是倒下了,晕了,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飘飘荡荡的前行,眼前,一片黑暗,忽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莫非……自己已经……死了?……
“你还要飘到什么时候?”冷漠却又威严的声音,很熟悉却战栗的声音:“前面,就是冥土了……”
“赫菲斯……”停住脚步,呼唤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名字,那个不请自来占据了自己身体的波赛东人间使者的灵魂:“你觉醒吧……”不甘愿的承认:“我……赢不了啊……”
“你不是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么……”冷冷的回答:“我同意你使用我的力量,原来你还是这么没有用……”
沉默,找不到话来反驳,没有用,这么大的帽子,很沉重,却怎么也揭不去……
赫菲斯的声音很冷淡,有种目空一切的傲气,总喜欢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的跺碎:“亏你还是神启指示的九十四代人间使者,自身无法觉醒不说,总是依赖别人的力量,还觉得自己很高傲的样子……虚荣肤浅的傻瓜,尚且妄想沽名钓誉,除了受挫的时候一副可怜像要别人帮你收拾残局之外,你还会什么?欺世盗名的感觉,就这么好么……”
“……我是没有用……”泪水在眼眶里旋转着,犹如海里最纯洁的珍珠。很委屈,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英雄霸主,只是想要取回原应属于自己的身体,只是想要掌握原应属于自己的未来,简简单单,如此而已。天真的告诉赫菲斯,身体是自己的,应该由自己来选择未来。以为赫菲斯很好心,连使用他力量的权力也给了自己,最终,只是发现自己的无用而已,只是日复一日的忍受藏匿在自己体内那个灵魂的冷嘲热讽,即使不甘……
“你……觉醒吧……”不甘心……不甘心……然而,尽管心在颤抖,却依旧开始乞求……
“求我么?”冰冷的回答:“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是的……”很想咬紧嘴唇,却发现没有了身体的灵魂,没有咬紧嘴唇的权力:“……我……求你……”
“求人不是一句我求你就可以的……”不依不饶的冷漠,心中一寒,这个人的灵魂深处,可能,并没有心……
呆立半晌,很想握紧拳,但终究选择了俯首叩拜:“……我……求求您……”
“不是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么……”步步退让,只换得步步紧逼和羞辱……
“我的身体……给你……”很想哭,却只能低头:“……你爱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好了……”
“你不算太笨,知道像你这样的弱者,什么都做不到……不过……”心中,寒意更甚,忽然想起这个灵魂借自己的口说出的毁灭大地的话,灵魂都冻结了,冷漠的声音在冻结的灵魂上再加上一层霜:“我拒绝!为何我要去为保护弱小的人类而耗费心力?”
手,在颤抖。绝望的感觉,犹如千尺瀑布,一泻千里的奔涌而来,而自己的心,并不是永不转移的磐石……
“即使同样生在农田中,稗子就是稗子,麦子就是麦子……”冷漠的声音侵蚀着最后的希望:“没有农夫的手,活下来的只有强壮的稗子和麦子,我不是农夫,因何要去守护那些营养不良的麦子甚至稗子?”
麦子?稗子?农田里的杂草,是要辛勤的农夫去耗费心力剪除的。原来,赫菲斯只是一个不分五谷的食客,就如同自己当初是一个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纨绔子弟一般……
“即使要借助农夫之手,农夫拔除的,不仅是有害的稗子,还有无法收获的麦子……”冷冷的声音:“自己只是已经无法收获的一无是处的麦子,还想要妄想什么照顾?”
只是……无法收获的……一无是处的麦子?因此,只能被拔除?
“或者,你连麦子都不是,你根本没有自己的主心骨,从一开始就没有。你是没有根的浮萍,只知道随波逐流。我对雅典娜族既爱又恨,你就对纱织既爱又恨。海族的神启录告诉你你将是九十四代海皇,你就自认为自己是海皇。苏兰特说你应该负起拯救大地的职责,你就充当起救主,就像当初加隆告诉你该干掉圣域你就充当他的傀儡……”
提线木偶?……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来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开始很新鲜,玩腻了便扔到玩具堆中,现在大约已经蛛尘满布了……提线木偶的命运便是如此吧,随着木偶线的指引而运转,玩木偶的人随着自己的心意要木偶摆出各种姿态,自己,一直,难道就是这样一个提线木偶?……
不是……应该不是……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抿紧没有感觉的唇……
“你是很不知足的傻瓜,有口气苟延残喘就应该知足,却总是乞求达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东西……”
不是……根本不是……
“就像一个一个不懂事还任性的孩子,总是哭求要得到天上的月亮。即使他得到了天上的月亮,他又能将月亮怎样?”冷冷的声音还在继续践踏着支离破碎的尊严:“不能觉醒的你,就是一株一无是处的麦子,就该好好的当你的麦子,等待被拔除,然后成为土地的泥……”
“……走开……”看不见少年的表情,因为头颅尚且低垂着。
“……”冷漠的声音停住了,沉寂的空气透露着捉摸不定的气氛。
“……走开……”少年缓缓的站起来:“……我……或许是无法收获的麦子,或许是一无是处,但……”觉得心中有一股很热很热的感觉:“你对雅典娜族人的爱恨是你的事,海族的神启录写什么是它的事,苏兰特说什么也是他的事……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是朱立安?梭罗,不是提线木偶!”
“饿了,就会想要吃饭;渴了,就会想要喝水;别人说话,自然而然会去聆听……这难道有错吗?也是你们在指挥吗?”一反平日彬彬有礼的作风,愤怒的拳朝着看不见的赫菲斯攻去:“的确,我很肤浅,喜欢纱织小姐仅仅因为她拒绝过我,但喜欢就是喜欢,那有什么错?!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沽名钓誉,只是做我觉得应该的事情,那又有什么错?!魔族的出现,他们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我想要帮助苏兰特他们,那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该做的事情,做一件对得起良心的事情有什么错?!”
眼泪终于下来了:“圣斗士、海斗士,还有纱织小姐,他们都是一群为了理想不惜牺牲一切的英雄。碌碌如我,从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从来都是高居在令人瞩目的象牙宝座之上,我觉得很羞愧,如此而已,不可以吗?想要竭尽全力去做一点事情,难道不可以吗?营养不良的麦子,虽然因为无法收获而被拔除,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它可以化作农夫壁炉中的一线温暖。我想要燃烧自己,难道也不可以吗?”
“……那么……你便试着燃烧自己吧……”沉默半晌,赫菲斯终于叹息一口气:“……你已经觉醒了……”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黑暗已经为宝蓝色的光芒所照亮,广袤的空间如大海般波光粼粼,而自己,恍若神明……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虚海中,马里斯很悠闲:“看在大家都是族人的份上,保留你的全尸好了……”说着,冷冷的转身走向圣殿后侧……
少年的指节微微的颤动着,本已在虚海的雾气中凝结的血液,忽然闪烁着宝蓝色的荧光,犹如拥有生命一般开始游动起来,缓缓向横在少年身边的三叉戟聚集……
“什么?!”马里斯忽然觉得有些惊异,背后,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凭空燃烧起来,慌忙转身,光彩夺目的三叉戟劈开血的漩涡,笔直的插入他的心房……
力竭的少年疲惫的阖上了双眼,即使走也是带着笑颜的,因为已经竭尽全力,便可无悔无憾……
“可恶……”染血的手想要握住三叉戟,然而立即在电光火石之间被弹开:“可恶……怎么甘心就这样……至少……至少也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眼中闪着恶毒的光:“要死,也要你陪葬……”黑色的灰烬,总有着隐匿的余火,再不甘寂寞的跳动,要灼烧灭火者之手……
魔鬼的利齿冲破唇的掩护,露出了摄人的寒意,意欲饮血的魔头,奢望着从尚在翻腾的热血中获得新生……
地面,很冰冷。身躯的温度,也渐渐与地面融合……
“死了?!”撕裂了优雅的伪装,魔鬼终于狂笑起来:“只有我能活下来……只要拿你的血肉之躯换……就可以……只有我能活下来……”笑声,震撼着宝蓝色的圣殿,圣殿很昏暗,看不清坐在圣殿正中的波赛东圣像的表情,偎依在海皇膝下美丽绝伦的海之女儿安芙朵琳迪圣像却似乎缓缓摇了摇头。一步一挪的走近已经逐渐冷却的少年,笑的声嘶力竭:“只有……我能活下来……”笑声,嘎然而止,因为感受到一股强大而透着威严的力量,从地上那个毫无意识的躯体中燃烧起来:“谁?!……出来……”战栗的问话带着绝望,仿佛又在希冀着什么,犹如卷入漩涡湍流中的溺水者希望海上的龙卷旋风将他带离死地……
毫无知觉的少年缓缓站了起来,神态庄严又有些霸道,没有开口,冷若冰霜的声音如刀一般割裂着听者的最后意志——原来魔鬼也会惧怕,声音说:“丑陋!”
“什么?”颓然坐下,面如死灰,最后的尊严依然被刺痛……
“我说你很丑陋!”冷冰冰的回答,毫不留情的将魔鬼最后的尊严撕成碎片:“牛和羊不会说话,但告诉待宰的乳牛或者屠刀前的羔羊,你的同伴今天会代替你去遭受屠宰,乳牛会悲哀的哞哞叫,羔羊也会咩咩表示苦痛……身为一个波赛东的人间使者,知道别人的血肉可以赎回自己的一条贱命,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疯狂的哈哈大笑,果然高贵异常……”
“你……”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赫菲斯,被放逐的海族首领……”没有回答的沉默中,尊严和骄傲一点点被拾起:“哪里都不容的丧家犬,可以对着另一条丧家犬狂吠,仅仅因为它多离家几天……”缓缓站起来,挺挺胸,但冥府的召唤已经迫在眉睫:“我……不后悔,强大如我,为何不可使用力量求取永生……即使用弱者的血肉来延续……驯鹿是恶狼的美食,上天都允许弱肉强食……我哪里错了……”
沉默,冰冷的沉寂,虚海的薄薄雾气渐渐消散,凝结成六角的冰棱花,在宝蓝色的莹光中静悄悄的飘落……
“你……”庄严的面具拿掉了,无奈却又不甘:“知道麦子和稗子的故事吗……”
“麦子和稗子……”喃喃的重复着,若有所思的望着满殿飘零的冰棱花……
“据说……麦子和稗子在还是苗的时候,长的极为相似……”毫无知觉的躯体伸出惨白的手,一朵冰棱花落在手心,无奈的叹息一口气:“果然没有触觉了呢……活着,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沉默半晌,无奈的声音从紧闭的唇飘出:“庄园的主人吩咐仆人种下麦子,主人的仇人却吩咐手下在麦苗中洒下杂草稗子的种……仆人发现了,于是告诉主人,麦子和稗子的苗实在太过相似,根本无法拔除……于是主人吩咐说,暂时不要管那些稗子好了……”
“于是……”无力的靠在身边冰冷的柱上,低低的叹息,像是为麦子和稗子叹息,又像是为自己叹息……
“……等到麦子和稗子长大了,可以很清楚的分辨的时候……”冰棱花在苍白的脸颊上无声地融化,犹如未流出的泪:“主人吩咐说,把稗子拔掉吧,因为它是有害的……”
“把稗子拔掉吧,因为它是有害的……”喃喃重复着,已经很清楚的听到冤魂的呼号,一滴泪缓缓飘落在地上一抹血尘中:“不甘心……”声音在圣殿飘荡着:“为何有害的稗子没有生存的权力……”
无意识的躯体缓缓倒下,宝蓝色的灵魂如烟一般从冰冷的躯体升起:“没有生存的权力?主人已经容忍你够久了……”雪一般洁白的虚海结晶渐渐变得虚无而透明,静悄悄的穿过想要试图接住它的灵魂放射着宝蓝色光芒的手:“要消失了呢……无论是谁,曾经多么强大,都会有消失的一天,这些虚海结晶或许就是你最后的力量证明吧,然而,它们一旦消失,你就只剩下一抹尘土了……”凄然一笑:“忘了告诉你……主人对仆人说,不仅拔掉有害的稗子,连那些已经无法收获的营养不良的麦子……也一并拔掉……稗子没有资格抱怨,因为它一直都很茁壮,然而……一直都很虚弱的麦子,什么错都没有,为何也没有生存的资格……”
静静的凝视着已经冷却的少年,轻轻蹲下来,想要像个长辈似的吻一下少年的前额,未料灵魂却飘然穿过了少年的身躯:“我们……都是营养不良的麦子,没有生存权力的麦子……虽然不甘,我选择了零落成泥,至少死也死的像一株麦子,你却选择了化为炉火的灰烬……这样,值得吗?”不甘的手拂过少年的脸颊:“再见了,我的后辈……尽管已经成灰,但你终究曾经是一株好麦子……不管波赛东神是否承认你,在我心中,你是无可代替的九十四代波赛东人间使者……”
宝蓝色的灵魂转过身,飘飘荡荡的飘向圣殿门口,身后,三叉戟放射出大海般温柔的光芒,灵魂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头。染满了热血的海皇神衣被看不见的手缓缓洗净,放射出神圣的光芒,少年冰冷的躯体,伤痕开始复原,静悄悄的浮起在半空中,神衣分裂开来,重新覆盖了少年的躯体,宝蓝色的光芒托着少年缓缓降落……
“得到承认了吗……”幽怨的灵魂叹息道:“我所侍奉的波赛东神啊,你是个狠心的主人呢,人都死了,便是将全天下的荣誉归结于他,也是无用了吧……还是,与大海同在的您,掌控着这一切,以海洋般变幻莫测的心情观赏着这场在您的名义下进行的游戏……”
放射着宝蓝色毫光的三叉戟缓缓旋向一个方向,夺目的光束射向远方,那里,是花花绿绿的五彩世界……
“不肯轻易告诉我答案呢……”幽灵沉吟着:“是要我自己去寻求吗?也好……”庄重的向沐浴在海洋色彩的光泽的圣像鞠了一躬,顺着光芒的方向飘向远方,风吹散了他的留言:“我会寻求的,不管是一千年,两千年,还是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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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二)修罗

圣殿,炽热,因为脚底的浮石下,翻腾着滚热的岩浆……
默默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亚麻色的卷发,面孔很白净,身材略略有些纤弱,处处露出文弱的气息,除了额顶的小角之外,看不出任何凶恶的迹象,然而少年战斗起来,很拼命……
其实自己一向很佩服那种战斗起来生死度外的对手,少年发狠战斗起来,那股劲头,有时甚至让自己想要后退,默默问自己,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少年那样拼命战斗?不问为什么的跟他战斗,真的就对了么?
咬一咬牙,右臂……只怕已经不能用了……
“我不会让自己战败的……”少年擦擦额角的汗,刚才修罗的狠命一击还是伤到了少年的额角,那上面有一缕细细的血丝流淌下来:“我的命……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重复着这句话,心中一凛,通常说出这种话的人,即使只有百分之十的力量,却能爆发出百分之一千的力量……
“我死了,姐姐也会死……”熔岩喷着火焰席卷而来:“因此,我不能死……”
“你姐姐……”飞身想要落到前面的浮石,不料那火舌已经先自己一步扑了过去,不能半空折回,罢了,右臂反正也快完了,一咬牙,一道圣剑的光华劈破火光,那块浮石同时也被劈下一半,哗啦啦掉进翻腾的熔岩,似乎连浪花都没出来一个。支撑浮石的细柱很脆弱,细小的裂痕开始一点点蔓延,及至身着沉重圣衣的男子脚尖点到剩下的半块浮石时,细柱开始全面崩溃。来不及喘息,只是在浮石上轻轻点足一借力立即跃向最近的浮石,在那块看似安全的浮石边缘有些狼狈的保持了一秒钟的平衡,颇有点心惊胆寒的听身后碎石没入熔岩的几声微响……
“我的生命和姐姐的生命系在一起……”火舌再度卷了过来:“姐姐身患重病,主上答应把我的一半生命分给姐姐,只要我活着……姐姐就不会死……”
“因此你就借杀人来为自己续命?!”没听说过这种奇怪的理由,只是火舌的攻击并不给自己惊奇的时间,只是越来越快的躲闪着,快的只剩下声音与影子……
“人有什么好?”少年冷冷回答:“是他们首先对不起我们的……”
没有回话的时间,谁对不起谁,其实有时候谁也说不清楚,当初,自己还觉得是艾俄罗斯对不起教皇对不起女神,结果到最终,对不起教皇对不起女神的反而是自己,不仅如此,自己还亏欠了艾俄罗斯……有时候,冥冥之中,就是这般变化无常,变幻莫测的命运之线极为微妙,难以抓住……
少年说,他和姐姐自幼丧母,父亲是个酒鬼,从来除了打骂,没有一点温情……
后来,父亲娶入一位后母,日子便更加艰难。本来还有间属于自己的床,后母一入门,便将姐弟两个赶入柴房。小小孩子,在两堆枯草上睡过春夏秋冬……
从小就营养不良,姐弟俩人身子骨很虚弱,每每一看到后来的异母兄弟吃得白白胖胖便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不喜欢吃……”异母兄弟很挑食,每次一不喜欢的东西便扔到姐弟两个面前……
“谢谢……”每次姐姐都是握着拳冷冷的回答:“我们也不喜欢吃……”尽管那些东西对姐弟俩人来说无异于珍馐佳肴,然而那轻蔑的眼神告诉姐弟两个,不值得去舔那个不懂事的骄傲孩子的脚心……
那是一年春天,村子里开始有了瘟疫蔓延的征兆,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身子虚弱的人,姐姐染病了,少年也染病了……
后母找来那种算不得医生的蹩脚医师,那个三流大夫看了一眼便说没救了……
于是,姐弟两个病的越来越重,没有人照顾……
“看样子这种病有些象邻村的瘟疫……”有些发烧,半夜起来,听见邻居跟后母在后院聊天:“别被两个孩子拖累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姐弟两个便被扔进了山里,那天,是少年十四岁的生日……
没有吃,风餐露宿,姐姐总说自己不饿,把捡得的野果让给弟弟。便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过,更不必说是奄奄一息的病人……
“救命……谁也可以……救命啊……”绝望呼号之时,黑衣人来到身边,那人的手很白,白的有些不正常,但那只白的不正常的手碰到少年的躯体,病痛就消失了……
“赫淮斯托斯的人间使者……”黑衣人的声音很冷漠:“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求求你……救救姐姐……”不懂得那人的话,只是死命的扯着那人的衣角,哀求着……
“死人我可不会救……”冷冰冰的回答:“除非有人把命给她……”
“把命给她……”
“想想吧……”那人蛇一般的声音自耳心钻入,浸透了全身每一个细胞:“这个世界有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人……”
“是的……”眼前变得有些灰暗:“有很多人对不起我们……”
“那么吃掉他们……”那人微笑着说:“他们的生命会让你长寿,而你的生命,会分一半给这个女孩……”
“他们……对不起我们……”少年说:“他们……抛弃我们……”
“因此……”修罗有些心寒,几乎害怕听到下面的答案……
“我……吃掉了他们……全部……”绯色的眼放射着寒光:“你的生命,也可以为我和姐姐续命……”
无话可说,有时候,语言很贫乏很苍白很无力……
“刚才说的……”病弱的少女扶着圣殿门口的石柱:“都是真的么……”
“姐姐……”少年急急回头道:“都是他们对不起我们……”
“我只想问……”少女咳出一口鲜血,定定的望着少年:“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少年很艰难的点点头,喃喃重复着:“是他们对不起我们……”
“原来是这样……”缓缓的,两行有些混浊流露出病意的泪从病弱的脸庞滑下来:“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只见病情严重,却总也不死,只说你是火神赫淮斯托斯的人间使者,所以神明才给予了我这种恩典……原来是这样……”
“姐姐!”少年固执的重复着:“是他们对不起我们的……”
“你……是一个好弟弟……”少女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有了微微的血色:“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了……谢谢你……再见……”少女只是将额角撞向身边的石柱,一缕血丝随着少女病弱身体缓缓滑下而逐渐清晰……
“姐姐!”少年扑过去,摇晃着那个纤弱的身躯:“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是他们忽略我们,舍弃我们,是他们对不起我们的……”
“生命消失了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少女嘴角溢出一丝浅笑,在少年怀中化为一抹血尘:“被忽略不过如此,被舍弃也不过如此……这样……最好不过了……不是吗……”
“不好……”少年望着圣殿静默的石顶大喊:“不好……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还不明白吗?”修罗艰难的来到少年身边:“她是不希望你再双手血腥,所以以自己的命来为你赎罪……”
“不明白!”少年跳起来,红着眼睛抓住修罗狠命的摇晃着:“我不明白!他们对不起我们,我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如果是要赎罪,该死的是我才对……”
“咚”的一声,修罗拼尽力气,一拳将少年揍翻在地上:“这一拳是为你死去的父亲!不管有多么对不起你,他生养了你十四年!”
怒气有些郁积于胸,需要发泄,修罗抓起少年,又是一拳:“这一拳是为你的后母!即使她对不起你,她毕竟为你们请过医生!”
“这一拳是为你的异母兄弟!即使是猪食狗食,即使是嗟来之食,他毕竟为你送过饭!”
“这一拳是为你的邻居!即使是他提出应该把你们送走,他毕竟是担心你的父母!”
……………………………………………………………………
“还有这一拳,为了你的姐姐!她本来是个无辜的女孩子,却被你逼得满手血腥!”
“打够了吗?”少年忽然平静下来。
“你该打!”修罗愤怒的回答道:“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被你拿来当作续命的饵食时,他们何罪之有?!他们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的姐姐死了你会伤心难过,那些无辜的人的亲人朋友呢?!”
“我……是该打……”两行清泪缓缓滑下少年的脸颊,少年静静的握住修罗的胳臂,慢慢的挪开:“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去拼命厮杀……但……”缓缓抬起头来,绯色的眸子望着修罗:“你……又是为了什么去拼命厮杀?”
“为了……”修罗微微一愣,用惯常的答案回答道:“为了大地的爱与和平……”
“爱与和平吗……”少年喃喃的叹息着:“那便值得为之而拼死战斗吗……”
“我想是值得的……”一向很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忽然迷惘起来——为什么值得,仔细考虑半天,找不出答案:“我只是这么觉得……”
“只是这么觉得……”少年苦涩的一笑:“或许吧……”说着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我想知道,一个为大地的爱与和平而战的战士,和我有什么不同,所以请与我一战……”
闭上双眼,默默一点头,于是飞身回到了那些细弱的支柱支撑着的浮石上……
翻腾的熔岩化作火龙之柱腾了起来,围绕少年开始旋转,少年的影消失在火龙缠绕的帷幕中,赤红的光映红了大殿的每个角落……
少年是控火高手,在这里,每一滴熔岩都可能化作致命的武器,不仅进攻可怕,防守也极为严密,不能随意以圣剑砍杀,严重灼伤已经无法战斗的右臂便是前车之鉴……
翻腾的熔岩并不给予修罗考虑的时间,即使只有丝一般细,若是抽到身上也是不堪设想,只能在各个浮石上飞速跳跃,看不见影,快的像一道光……
灵动的火舌变得聪明,不再跟着进攻那闪烁躲避的光,而是轻灵的舔过支撑浮石的细柱,只是哗的一声,巨大的浮石便化作翻腾熔岩中一朵叹息的浪花……
不禁有些汗流浃背,可供驻足的浮石,已经所剩无几……
没有一块浮石,是绝对安全……除了……
目光集中到那块为旋转的熔岩包围的弹丸之地……无办法了,只能就此一试……
成功自然是好,如果失败……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如果失败……
爱与和平吗……那便值得为之而拼死战斗吗……
是的……从来都是想都不想便回答是的……因为自己觉得那是值得的……
为什么值得……
为什么?从未想过为什么,一向只是觉得而已……艾俄罗斯说值得,为了让这个世界充满爱牺牲自己算得了什么;紫龙说值得,为了让这个世界不再诞生象他那样不幸的孩子牺牲自己算得了什么……想着想着觉得头也有些痛了,艾俄罗斯是艾俄罗斯,紫龙是紫龙,但自己是修罗,值得就是值得,哪有那么多理由,修罗说值得,因为自己觉得值得,因为那样会问心无愧……
既然值得,那么……足尖在一块浮石上一点,腾空冲入了那火帘,双腿灼烧起来,已经不能战斗的右臂死死护住左臂,那个黑影……干裂的喉发出一声吼,最后的力量化作圣剑之光扑了过去……
“我输了……”少年倒在摇摇欲坠的浮石上,绯色的眼静静的映出修罗的身影:“但你也活不长了……”
“知道……”摇摇晃晃的站着,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但值得……”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值得……”只是变了几个字,人却变得底气十足:“这就够了,我不后悔……”
“觉得就够了么?不后悔就够了么……”少年喃喃着:“说的也是呢……我……很后悔……真的……”
生命消失了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被忽略不过如此,被舍弃也不过如此……
一声叹息,少年静静阖上了绯色的眼……
再也站不住,一头栽倒在滚热的浮石上,眼帘重的要命,身边浮石的影开始重重叠叠,累了……太累了……喉头干的快要裂开,继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静静的闭上双眼,舒舒服服睡一觉,这次,或许真的是永眠……大脑已经凝固,却又有些轻飘飘的……
忽然想起沙迦曾提到过的佛家理论:浮生若梦,生死一线,众生若不予求解脱,则将永堕三界六道之生死轮回。所谓六道,一曰天界,随时防备五界不速之客,郁郁不安;二曰人界,遍尝喜怒哀乐,随心绪起伏不安;三曰地狱界,火海刀山,昏昏茫茫,堕入此界,永世不得超生;四曰恶鬼界,堕入此界,身躯瘦若枯骨,饿腹浮鼓,以尸体腐肉为生;五曰畜生界,弱肉强食,不能食对方,则为对方所食;六曰修罗界,嗜血如命,终日厮杀搏命……
是的,六道轮回,修罗乃战争之所。沙迦说,修罗,原属鬼神,有天福而无天德,性好斗,亦善亦邪,高傲不群。那个少年便是这样一个修罗,不管为了什么理由……忽然又自嘲的笑起来,自己名为修罗,其实有时候也有些名副其实呢……不……自己应该不一样……无论如何,即使个性刚直,有时候有些固执的不可理喻,但自己是个好修罗,是个为弱者而战斗的修罗,是个不会让血性迷失了本性的修罗……
来生……忽然渴望起来生来……会是怎样?会堕入修罗界么?那么好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来生还会擎起修罗之刀,依然还是一个疾恶如仇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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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三)坠天

“卡戎!” 肩背长弓的男子微微蹙起两道英气逼人的粗眉,并不去理会顺着太阳穴流淌下来的血迹,只是轻轻扶起受了重伤的黑衣男子。两个人都很年轻,眉宇间却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两个人都生得并不算英俊,却虎背熊腰轮廓分明,极富男子气概。长弓男子略略有些焦虑的问着那个叫做卡戎的黑衣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很可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而已……”卡戎紧紧握着长弓男子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圣殿的气氛很凝重,八个身受重伤的战士在两人四周互相戒备着彼此。卡戎环顾着八人,身上散发出正邪交织的气息,苦痛的汗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纵横着:“喀戎……雷鸣尼斯他……”
爱琴海的风很咸很湿,古老的圣殿屹立在生气勃勃的芳草丛中,彩蝶翩翩于无名的野花蕊心,虫鸣声声,似乎在享受着这神代难得的宁谧……
“这对孩子,将会是命运之子……”老迈的祭司站立在跳跃的黑色圣火前,宣读着自己从命运的轨迹中看到的异兆……
“这么说……”冷漠的声音从毫无表情的人口中挤出:“下一代冥王的人间使者,会是这两个孩子的其中之一……”
“是的……”小童扶着颤巍巍的祭司,恭敬的向说话的男子敬礼道:“或许……这是哈迪斯神的神示……”
“……”男子拂袖而去,七八个神态庄严的幼童在他身后托着饰有贵重珠饰的衣裾,黑色的圣火在男子毫无感情的话语中不安的跳动着:“真是……太好了……”
夜,很黑,厚重的阴云遮掩了孤月繁星,凄凄的风刮动着浸染了夜的深沉的草丛,不安的唏唏嗦嗦着……
“哥哥……”白衣的孩子跌倒在草丛中,汗水顺着满是泥泞的脸颊流淌下来,在原本天使般的脸颊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污迹。孩子约摸只有三岁,爬起来捂着泥泞的腿,多次跌倒的膝头已经是血迹模糊:“我跑不动了……”
“亚里迪安……”黑衣的孩子略为年长,也不过五岁,脸上也是一般泥与汗交错,也是一般疲惫,回头来到年幼的孩子身边,撕下衣襟,在那个有些血肉模糊的膝盖打了个笨拙的结:“我们赶快逃吧……母亲说,父亲要杀死我们……”
“真的吗?”委屈的泪水在黑黝黝的眼眶中打着转:“我只是昨天打破了他的花瓶而已……”
“得了吧……”黑衣的孩子气呼呼道:“我才只不过碰了一下他那身宝贝的怪衣服……这种小气的爹……”
“不可以认错吗?”晶莹的泪滚出了眼眶:“妈妈不是说,做错了事情只要认错就可以了吗?”
“妈妈让咱们跑得越远越好……”黑衣的孩子伸出手道:“想来老爹绝对不属于那种肯原谅人的人范围……跑不动了么?哥哥背你好了……”
“我自己……”白衣的孩子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能走……”走了一步,泥泞而又浮肿的腿仿佛在惩罚他说谎一般,孩子又跌倒在草丛中……
“亚里迪安……”黑衣的孩子跑过去,有几分心痛的扶起弟弟……
火光,长龙一般的火光朝着两个孩子扑来,一群身着黑色冥衣的战士默默包围了两个惊惶失措的孩子……
——雷鸣尼斯、亚里迪安,你们两个竟然大逆不道背叛哈迪斯大人!
“我……”白衣的孩子几乎又要哭了:“只是打碎了一个花瓶而已……”
“胡说,你们两兄弟,竟然勾结祭司,骗族人说你们是命运之子,并且运用卑劣的手段企图刺杀……”
“跟两个叛逆讲什么?”一个黑衣的战士愤愤道:“这么小就懂得投毒,长大还了得?杀了他们!”
“我们没有……”白衣的孩子还想辩驳什么,黑衣的孩子却截断了他的话:“既然你们说是我们干的,那么就是我干的,跟弟弟无关……”
“不……”白衣的孩子很聪明,忽然明白什么似的,流着泪道:“一切都是我干的……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黑衣的战士面面相觑,看着两个争相揽罪的孩子,一时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
“天英星在陛下身边,一时也难以辨清真伪……”身着天贵星冥衣的战士叹了一口气,向卫队的另外两名统领道:“冥族审判世间善恶,总不能冤枉无辜,干脆两个都带回去好了……”
“只是……”身着天猛星冥衣的男子取下头盔,面露难色道:“陛下的命令是格杀勿伦……”
“这两个孩子是恶魔的使者……”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众冥斗士慌忙向说话人跪下行礼,黑色的身影傲然穿过俯首叩拜的战士的身影:“哈迪斯神已经向我下达了诛杀的神喻……”苍白的脸颊似乎滚出两行热泪:“虽然是我的亲生……但为了扫除世界的邪恶……”身边,身着天英星冥衣的战士抬起头,悲悯的望了两个孩子一眼,又默默垂下头,不置一辞……
“孩子啊……”苍白的脸犹如鬼魅,带着或哭或笑的表情:“不要怪父亲,怪只怪你们体内恶魔的灵……”
“我们……”白衣的孩子再度跌倒,两眼带着恐惧:“真的……没有做那些……”
“你说谎!”黑衣的孩子挡在前面,愤怒的眼睛瞪圆了,于是泥泞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个巴掌印。黑衣的孩子趴在白衣孩子细弱的身躯上,任那个鬼魅一般的人将足踏在自己背脊上……
“死吧!”冷漠的宣判,毫无亲情可言,黑色的光吞没了两个孩子流露着恐惧的眼……
“他们……”孩子并没有化为飞灰,天英星的冥斗士飞身扑了过去……喷出一口热血,落在孩子泥泞的脸上,战士双手紧紧抓着泥土,小宇宙炽热的燃烧着,最后的力量化为一声呐喊:“是无辜的!!!”
“哈哈哈……”鬼魅一般的男人狂笑着,拎起黑衣的孩子,望着那双桀骜不驯的眼,啪啪的扇着耳光。孩子在半空中蹬着腿,忽然死命的抓住男人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男人一惊,随手将孩子摔了出去……
“哥哥!”白衣的孩子惊恐的喊着……
“看来你比较听话……”魔鬼狂笑着:“就赐你先死吧!”
“父王……”黝黑的眼,恐惧的神色……
“我这个父亲当的很够格……”疯狂的笑着:“知道你们下去无依无靠,预先把你们的母亲也送去了……”
“你……杀了妈妈……”白衣的孩子喃喃着,天真的眼忽然变得空灵,恐惧?绝望?抑或……什么都不是……
“很好的眼神……这就叫做无路可逃……”魔鬼依然在狂笑,缓缓举起了手……
“不许伤害亚里迪安!”黑衣的孩子忽然象是点燃的火焰,辐射出逼人的热……
“什么?!”男人大吃一惊,慌忙转身面对着黑衣的孩子:“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他是哈迪斯神差遣的九世使者……那么,决不能留你……”
“……不可……原谅……”身后,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白衣的孩子在火焰中缓缓站起,空灵的眼中缓缓泛出杀意……
“怎么……”男人倒退一步:“两个使者?!不可能……”黑色的神衣从天外飞来,披挂在男人身上,男人举起黝黑的剑:“两个都不可留……”
“不许伤害亚里迪安!”黑衣的孩子扑了过来,黑色的火焰从掌间呼啸而出……
“……不可……原谅……”白衣的孩子缓缓举起右臂,银色的烈焰也在狂啸……
“不可能……只是两个孩子……”男人手中的剑缓缓没入茹血的草丛,两道火光穿透他的身体,愤怒的冲向天顶,交织着呼喊着愤怒……
“亚里迪安……”黑衣的孩子扑过去,扶住还是一脸木然的白衣孩子:“没事了……”黑衣孩子带着哭音喊道:“老头死了……听见了吗?没事了……”
“哥哥……”白衣的孩子微微回复了一丝神采,忽然死死抱住黑衣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办……”身边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有人看清是谁先出手的吗……”
“你们……”黑衣的孩子搂着死死抱着他大哭的弟弟,愤怒的看着众人:“老头死了,要找我们抵命?不怕死的尽管上好了!”
三巨头走出卫队,来到两个孩子面前,庄严跪下:“叩见九代哈迪斯大人,我们以灵魂发誓,不离御前,誓死忠诚!”
黑压压的人群陆续跪倒:“不离御前,誓死忠诚!”
“怎么……”黑衣的孩子有些发愣,白衣的孩子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依旧在大声的哭泣着……
“杀死上代使者的族人将是下代的人间使者……”天雄星答道:“但我们谁也没有弄清楚刚才两位究竟是谁先出手,天无二日,将来族人必须从二位中选出一位继承大统……”
“想要我们自相残杀?”黑衣的孩子冷笑道:“我才没有那么笨……”
“不是的……”天雄星回答道:“只需分出胜负便可,不必性命相搏……”
“有意思……”黑衣的孩子擦擦鼻子,脏兮兮的手在泥泞的脸上又添几道花花绿绿的狼狈,而白衣的孩子却仍旧在哭泣,哭声,在夜的荒原回荡着……
“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我们侍奉英雄祖师的肯陶洛斯族也恰恰出现了首领之争,我们两个兄弟相称的朋友一直也无法分出胜负,于是便相约以数年后两个孩子的胜负定输赢……”卡戎痛苦的挤出这些话,邪恶在身体中再度抬头……
“我们两人抽签……”喀戎低低的回应象是在叹息:“你抽得了雷鸣尼斯,而我,则成为亚里迪安的老师……”
“我讨厌打打杀杀的……”不出一个月,亚里迪安很快厌烦了训练。
“笨……”雷鸣尼斯刮着他的鼻子道:“不好好训练会输的哦……”
“输就输好了……”亚里迪安嘟着嘴:“反正我也不希罕当什么人间使者……”
“输赢不是问题……”雷鸣尼斯躺在草地上,咬着一根草望着碧蓝的天空:“我们都是男子汉,如果许诺了战斗,就应该竭尽全力,这是对对手起码的尊重……我也不希望跟你打,不过,如果战斗不可避免,那么我希望你竭尽全力……”
“我不认真的话……哥哥会生气么……”亚里迪安低着头,低低的问。
“当然……”雷鸣尼斯坐了起来:“我有种预感,这个世界上唯有你才会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失去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是件极为痛惜的事情……”
“那……”亚里迪安将头颅埋在两膝之间:“我会努力的……”
雷鸣尼斯满意的跳起来:“那么说定了!”
“嗯……”亚里迪安若有所思的望着拍打着金色沙滩的大海:“可我却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场战斗,或许会成为哥哥和我之间永远的隔阂……”抬起头时,矫健如小鹿一般的雷鸣尼斯已经不知去向……
命运对雷鸣尼斯其实是有些不公的,他的确很聪明,也拥有天赋,然而亚里迪安却是天才。想要战胜天才,需要比天才多十倍百倍的努力,于是雷鸣尼斯常常夜不安眠,悄悄的对着爱琴海汹涌波涛练习,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全心全意付出,即使败北也是此生无悔……
“既然如此……”喀戎冷冷道:“他便不该因为败北而怀恨在心……”
“哈哈哈……”卡戎忽然狂笑起来,有种笑的声嘶力竭的感觉,拼命的压抑着全身就要爆发的邪恶:“雷鸣尼斯会输给亚里迪安本来是意料中的事情……因此,我不放心便过去了……哈哈哈哈哈……不怕你活了这么几千年,我敢说你这辈子没见过比这更荒诞的结果……”
“什么意思?!”喀戎微微一皱眉。
“你还记得亚里迪安的面具么?知道他为何戴上面具?”卡戎还在狂笑着,围绕身体的邪恶跳动着,准备随时吞噬他的全部意识。
“亚里迪安四岁的时候曾跟一位族人战斗过,那人落败之时狠狠抛下一句话若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决不会输给你,于是亚里迪安从此便戴上了一个白色的面具,死都不肯除下来……”
“那个落败的家伙……”卡戎冷笑一声:“本事不怎样,倒是看到了关键……”
黑色的圣火在四周跳跃着,当年黑衣的孩子与白衣的孩子都已成为身材颀长的翩翩少年,黑衣的少年英气勃勃有一种硬朗的傲气,白衣的少年却戴着一个神秘莫测的面具,风度翩翩中处处散发出一种幽雅……
“亚里迪安……”年长的祭司站在台下,苍老的声音在圣坛中显得分外神圣:“除下你的面具来……”
“我拒绝!”白衣的少年异常的坚决:“比试完毕我自然会除下来……”
“这里不是你任性的地方……”祭司尽管态度恭敬,声音中已透出不满:“在哈迪斯圣殿中还戴面具,这是对冥神的极大不敬!”
白衣少年并不置一辞,只是默默的表示抗议……
“亚里迪安……”雷鸣尼斯也急急催促道:“摘下面具吧,别任性了……”
沉默,黑色的圣火隐隐表示出焦躁与不安,终于,白衣少年伸出白皙的手,缓缓揭下面具……
那一瞬间,场内的空气忽然凝结住了,雷鸣尼斯整个人仿佛呆掉了一般,只是愣愣的站在圣坛上……
“请两位开始比试吧!”年长的祭司宣布道,而场内两个人都没有动。于是祭司再度催促道:“请两位开始比试吧!”
没有动静,终于,雷鸣尼斯默默跪倒:“不离御前……誓死忠诚……”吐字,很艰难……
“怎么回事……”圣坛下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雷鸣尼斯……”年长的祭司在小童的扶持下颤巍巍的走上圣坛,责备道:“冥族是高贵的神族,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话音未落,祭司满是皱褶的眼急速放大,整个人也呆住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弃下手中的杖,恭恭敬敬的伏地叩拜:“吾神永佑冥族……”
“这……怎么可能……”圣坛下嘈杂声更是纷纷……
年长的祭司颤巍巍的站起来,伸手扶起白衣少年的右手,或者说是白衣少年在扶住年迈的他不致跌倒,缓缓走下圣坛。走过之处,嘈杂声立即变成死寂的沉默,人们脸上流露出惊异的神色,回过神的人则朝着走向前方的白衣少年俯首叩拜:“不离御前,誓死忠诚……”
“不怕你笑话……”卡戎痛苦的抱住头,黑色的阴影在太阳穴不停的跳动着:“我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每一代的哈迪斯人间使者都是美丽异常,然而没有谁能像那个孩子那样,让人一眼便认为他真的是神指派的使者,那种惊世骇俗的美丽,人类不可能生出来的……”
“算了……”事后雷鸣尼斯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兄弟相搏是不应该的,想来这应该是哈迪斯神的意志吧……亚里迪安是最适合成为九世冥王的人选,本来我也赢不了他……”只是当时他忽略了古老的族规,冥族的首领登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求娶得墨忒耳神族首领的长女,而当时在位的七代得墨忒耳的女儿却是朱迪丝……
随着弟弟来到得墨忒耳神族,第一眼看到得墨忒耳的女儿,雷鸣尼斯不禁吓了一跳,那是自己在修行时邂逅的女子,当时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便携手夕阳,互换腰间佩剑华丽的鞘,相约到地老天荒……
亚里迪安与得墨忒耳神使进入圣殿倾谈,朱迪丝扑入雷鸣尼斯怀中大哭不嫁不嫁坚决不嫁,雷鸣尼斯只是呆呆的站着……
夜幕降临,雷鸣尼斯闯入亚里迪安安歇的寝宫,进门时亚里迪安没有戴面具,雷鸣尼斯只是呆呆望着那个美丽的让一切都黯然失色的弟弟,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事吗?”亚里迪安戴上那个幽灵般的面具,温和的问。
“……没有……”雷鸣尼斯忽然为自己的失态极为赧颜。忽然有种极为心痛的感觉,弟弟自从比试以来,一直戴着那个鬼面般的面具,知弟莫若兄,知道是顾及自己这个哥哥。哈迪斯人间使者的担子并不轻,加上那日赢得让亚里迪安自己也觉得耻辱,一个月不到,亚里迪安竟是清瘦了许多。雷鸣尼斯叹息一口气道:“只是突然想起那日来……”
“这么多年了……”亚里迪安也叹息一口气道:“父王的阴影一直散不去,现在一阖眼总是见到父王在那里可怕的笑着说他杀死了母亲……权位其实不过是一副衣冠,竟然为此抛下至亲的骨肉于不顾,这世界没有什么比亲情更加重要了……在那以后,我就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了……”一滴很纯很纯的液体,润湿了白衣少年脚下的地板,少年只是静静走到窗边望着碧蓝夜空中的那轮皎洁的圆月:“那晚,没有月亮呢……”
很心痛,一个好哥哥,居然变着方法让弟弟难过,忽然什么都忘记了,大声朝着天空喊一句:“放心好了,哥哥永远都不会背叛……”于是冲了出去,找到在花园等自己的朱迪丝,夺回自己送给女孩的鞘,扔下女孩一个人在常青藤下抚着曾经送给自己的鞘垂泪……
朱迪丝是那种一旦把前脚跨出门就绝不会回头跨回来的女孩,第二天,朱迪丝便爽爽快快答应了亚里迪安的求婚,而且还是微笑着,走过自己跟前时只是将微笑变为了微微冷笑……
准备婚礼的日子很漫长,至少雷鸣尼斯是这么觉得的。时时以各种理由偷偷的跟在未婚的夫妇身后,心痛得厉害——最重要的弟弟要娶走最爱的女人,感觉自己象被硬生生的剜下一块肉,汩汩的流淌着血,很痛……这种压抑的感情在亚里迪安带着朱迪丝参观冥府黑杨树林的时候达到高潮,因为看到两个人相视而笑,懂得各种笑的含义,知道……朱迪丝爱上了亚里迪安,而亚里迪安也爱上了朱迪丝……远离了,最重要的弟弟,最爱的女人,当初做出那样的决断,仅仅因为爱的天平很难倾斜,然而此刻心里却翻腾起来,亚里迪安抢走了朱迪丝,朱迪丝抢走了亚里迪安……忽然很想把他们都抢回来,很想……
“想抢回来么……很容易……”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地狱的最底层响起……
“被封印在地狱最底层的提丰,利用了雷鸣尼斯当时心中的不平……”卡戎急促的喘息着,拼命的压抑着自己:“以此为契子,在当时自己手中控制的为数不多的妖魔中植入强大的控制力量,并将它们种进了雷鸣尼斯的心。地狱的妖魔,只要人的心中有一点阴影,就可以寄居并且生存直到控制那个人的全部心志……”
“因此……”喀戎低低的叹息道:“雷鸣尼斯堕落了……”
“他……其实也是受害者……”卡戎挣扎道,紧紧握着喀戎的手,目光有些黯淡,:“只是……他不该做错那么多的事……我也没有资格说他……其实,谁又能在提丰的力量下保持自我……”
“这么说,冥族的内乱,圣域与冥界之间的千年纷争……都是雷鸣尼斯……”喀戎叹了一口气改口道:“提丰控制雷鸣尼斯干的?”
“可以说是……”躺在喀戎怀中的卡戎环顾了周围的八个战士一眼,痛苦的咧嘴一笑,很苦很苦:“当时……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雷鸣尼斯争强好胜是真,但毕竟是个内心温柔的人,也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人怎会说变就变……所以……我就以老师的身分询问他……没想到……”卡戎眼中忽然闪出寒光:“去死,喀戎!”右手化作手刀长驱直入,喀戎急速放手凭空一回旋,刚才的手刃化作一道血光从他衣角擦过,身后巨大的石柱在刀光中噼哩啪啦的倒塌了一大片,圣殿的顶由于失去了支撑沉重的塌下来,轰隆的巨响着在凌乱的地面砸出迷雾的烟尘……
“卡戎!”喀戎冷冷的望着烟尘中卡戎的影,沧桑而又深邃的眼中写着无奈悲悯却也坚毅的光泽:“……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么……”光华向右手掌心集中:“总之……我不会再上当了!”
双方五人各自摆出五位一体的阵形,巨大的能量在空间中撞击,冲破摇摇欲坠的古旧建筑,照的阴沉沉的天空也变得血红,如泣如诉……
“你蛰伏在喜马拉雅山脉几千年,也没什么长进嘛……”卡戎忽然变得神采奕奕:“看来我们之间这场千年未决的战斗会有结果了……”
“我是没什么长进……”喀戎冷笑一声:“你倒是有长进,偷袭这种小丑伎俩我的确是自愧不如……”
力量与力量的撞击中,古旧的建筑终于全面崩溃,旋转的光柱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卷入,一明一暗两股力量交织着,维持着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在大地卷出巨大的漩涡……
或生?或死?哪方能打破这种极为微妙的平衡,便能赢得最后的胜利,只是输的一方……或许会连骨灰都不剩……
“提丰的真正目的……是……无……”看不见光柱那一边的人,只知道本来应该是持续千日也不分胜负的战局,忽然在瞬间崩塌,明暗交织的光柱冲向阴沉沉的天空,在云端打开一线天……
“卡戎输了……”喀戎忽然流泪了,望着刚才在云端打开的一线天,犹如一只悲凉的眼睛:“输给了自己……我们之间千年的对决,还是永远都没有答案……”
“师尊……”五位一体的阵形散开了,身后,鬓角插花的妙龄少女叹息了一口气,打破沉寂:“刚才卡戎最后说的话……”
“提丰的真正目的……”溪流一般的泪还在那张年轻却又写着沧桑的脸上纵横着:“是传说中的无明剑……”
“可是……”
“的确……我遇见过欧冶托耳的灵魂,他说他最终并没有炼出无明剑……”粗重的眉毛微微一锁,坚毅的眼睛闪出肯定的光泽:“但无明剑却存在着,一些强大异常的人间使者曾经因为寻剑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提丰如此强大,却在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找到半点线索……那么,唯一掌握这个秘密的,很可能是亚里迪安附魂的少年……”
“或许冥冥中自有安排……”风度翩翩的少年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亚里迪安或许是为了报复才附上那个少年的灵魂,却无意之间保护了他……但提丰现在危机重重,只怕也会打破他惯常的十足把握才出手的习惯……”
“提丰一向希望成为众神之神,此刻他应该是在奥林匹斯废墟的主神殿……”喀戎思量道:“然而,即使是不能完全被控制的卡戎也能散发出如此逼人的邪恶气息,身为这一切主使的提丰,竟然……罢了,现在不是坐下来考虑问题的时候,尽快赶往宙斯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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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四)冰心

圣殿,很冷,仿佛连骨髓都要凝结……
“可恶……”泪,从翠色头发的少年眼中缓缓流淌下来,不等滴落到结冰的地面,已经凝结成晶莹的泪柱,冷冰冰的附着在脸庞上,很冷,冷到心中,而心,或许也快要冻结……少年的脸很苍白,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左眼一直划下来。若是普通人,脸上添了这一道伤疤定是有些狰狞,然而这道深深的疤痕却给少年平添一份执著与坚韧……
“可恶……”泪已成冰,然而依旧在流泪,已经走不动路,只是艰难的匍匐前行,体内尚且温暖的热血,静静的流淌在冰面,凝固,一条血的轨迹……
“可……恶……”脑海一片空白,染血的手拼命伸向前方,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到,无力的落下来,咬牙撑着光洁如镜的地面,终于,又前进了一点点……
身为一个战士,要冷酷无情……记忆里的老师,在西伯利亚的瑟瑟寒风中,冷峻着蕴着北欧贵族气质的容颜,用冰山一般的语气语调这样教导自己。那时的老师总给自己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除了在风中静静飘拂的墨绿色长发……
“……可……恶……”又一次念叨着这个词,男儿流血不流泪,战士要冷酷无情……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忍住即将流淌的热泪:“可恶啊,老师你骗人,说什么冷酷无情……自己都做不到……骗人……”
冷冷的风,穿越空旷的大殿,发出心酸的呜咽声……
很静,很静,除了风声,就只剩下一颗凌乱到几近破碎的心在哭泣着微微的搏动……
凝结的冰川,不会回话……
残破的石柱,已经沉寂了数千年,多沉寂一刻,似乎也无妨……
“可恶……”不争气的泪再度淌下,拼劲力气,身后再度增添一道大约一英尺的血痕,凝结在静默的冰面上:“回答我啊……卡妙……”力量,似乎快要用尽:“求求你……回答我……”
死寂……
没有谁会回答,那飘拂着的墨绿色长发,或许,永远都不会再飘拂了……
冰一样的男子,随着滔滔的逝水凝结,即使曾经跳动的心拥有火一般的热情……
黑色的风暴卷起时,那双冰一般的手死死的抓住自己,于是,一齐来到了这里。老师的脸,永远是那么冷峻,即使山崩于前,依旧可以面不改色闲看花开花落……然而,知道,老师心中很担心,老师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束淡金色的头发,那束头发,属于冰河……想来老师应该很懊悔,懊悔只是抓住了冰河一缕柔弱的头发而不是那个金发少年强壮而结实的胳臂……
自小便是孤儿,老师把自己从冰天雪地中捡回来,暖暖的炉火前,几乎冻僵的自己回复神志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老师那墨绿的发——老师有一个冷酷的发型,和,一张冷峻的脸。记忆中,老师……似乎从未笑过……深邃的眸子,总是有一种看不透的思量,透出淡淡的忧郁……
“卡妙叔叔好厉害……”小小的男孩子,崇拜着强大的男孩子,远远的躲着,看屹立千尺的永恒冰壁在老师弹指之间化为尘埃,飘拂的墨绿四周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那是当地人称之为“钻石星尘” 的冰棱花的光泽,冰壁在纷纷玉雪中奇迹般的再度耸立……
“艾尔扎克?!”老师当时很吃惊,深邃的眸子透出一种不安,只是自己当时没有读懂罢了,低低的话语微微的颤抖着:“你……都看见了……”
“卡妙叔叔太厉害了……”无限崇拜的看着老师依旧冷峻的脸:“我长大也要象卡妙叔叔一样……”
“说什么傻话?!”老师冷冷的抛下一句话,拾起地上的皮袄,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就走……
从不展露笑颜的卡妙并不凶,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重话,没想到竟然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发那么大的火。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委屈的蹲在冰原,任冷风刺透骨髓……
“艾尔扎克……”薄暮降临,卡妙提着一盏风灯,满脸焦虑的找来了:“蹲在这里做什么?”
“不回去……”尽管小脸已经冻得发紫,还是从颤抖着的牙缝中挤出赌气的话语……
“说什么傻话……”这次的话语倒不冷,卡妙蹲了下来:“会冻坏的……”
“我不管……”眼泪在倔强的眼眶中打转……
“叔叔错了好么……”卡妙轻轻的说,一向冷峻的脸很温柔。
“我要当叔叔的徒弟……”哆嗦着挤出一句话,小孩子真是天真的可以,不知道这根本不是在拜师,而是在威胁:“叔叔不同意,我就不回去……”
沉默……
瑟瑟发抖的自己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于是被搂入温暖的怀中,抬起头,风灯的微光映出冷峻男子无可奈何的神情:“成为战士……是很艰苦的……”
“我不怕……”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全身哆嗦起来,好冷,于是被搂得更紧……
冷峻的头颅微微一点,风飘走了幽幽的叹息:“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从此后,改口叫叔叔为老师,老师的容颜更加冷峻,训练,也很严酷。老师几乎从不管自己到底是否累的要死要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身为战士必备的冷酷无情,即使是对亲人,更不必说是对弟子……
是的,冷酷无情,冰山一样的老师……有笑过吗?意识有些麻木的少年搜索着记忆的每个角落……老师的笑容……没有?……
“可恶……”冻得青紫的手指肿的有如丧失了生气的胡萝卜,死死抠着白茫茫的冰面,银白,白的纯净,却凄苦,染血的手指在冰面上并未留下裂痕,孤独的血迹在茫茫中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痛:“你怎么可以这样……再见都不知道说……这是最起码的礼节啊……”哽咽的声音在空旷的圣殿无限无奈:“你……甚至……都没有对我笑过……太过分了……卡妙……你……太过分了……”
魔族的战士很可怕,真的,不仅因为他们实力强大,更可怕的,是他们为达到目的那种不惜一切代价的心,即使出卖尊严出卖人格出卖灵魂也在所不惜。没有任何道路是畅通无阻,出卖灵魂的人,所走的路,并不顺畅,他们的身后,是默默流淌着哀怨的血之河……
此时此刻,纯洁的冰川已经默默的掩埋了哀怨的血,一同埋葬的,还有伤痕累累的战士。所谓埋葬,便是把一切都归于死的冷寂,不管强者弱者恶者善者……
“结束了……”战斗结束的时候,自己长吁了一口气,最后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身躯的重量,连扶住身边石柱的力量都没有,软绵绵就倒下了,真是软弱的可以……
有些欣慰,还好,活着,自己活着,卡妙老师,也活着……
当时的卡妙默默的扶着圣殿的断柱,脸色,很苍白,却依然一副处变不惊的冷峻神情,一缕血丝,缓缓溢出苍白的唇。尚在飘零的钻石星尘,闪烁着莹莹的光,缓缓覆上了那抹微微有些凌乱的墨绿……
“艾尔扎克……”卡妙一步一挪朝自己走来:“站起来……”声音很严厉,一如既往,捂着淌血的肩膀的右手缓缓挪开,静静朝向自己伸出……
“你们以为……”忽略了,魔族的敌人,站不起来并不代表死亡:“这样就赢了么……”不知何时,冷冰冰的圣殿凌乱的地面上,已经纵横交错着鱼网一般的血丝,悄无声息的流淌着,象是……蛇在吐着殷红的信子……
没有回答,卡妙仍是冷峻着脸,只是分叉的眉难以察觉的微微一锁……
“你们……”咬着牙,染血的手狠命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再度点燃了原以为已经燃尽的小宇宙——或许这就是战士,敌人未倒下之前绝不可以倒下,不管苦也好累也好流汗也罢……流血……也罢……大口的喘息着,忍不住喷出一口淤积在胸口的热血,仿佛虚脱了一般,眼前一黑,倒退了一步,又咬着牙站住了,握紧拳:“还有什么花招?”
“呵呵呵呵呵呵呵……”年长的对手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开始大声咳嗽起来,然后很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然而抬起头来,仍旧在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不错……我们输了……但……你们……也赢不了……”
略为年幼的对手趴在地上,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用恶毒的眼光看着自己……
“西莫伊斯……”年长的对手拼命的朝着年幼的那个人爬去,死命想要抓住他的手,年幼的少年也拼命将染血的手伸向爬向自己的兄长……
“你们……”踉踉跄跄的向前跨出一步,咸腥的热血再度涌上喉头,拼命的忍着,仍有血丝从颤抖的嘴角缓缓流淌出来。定一定神,燃烧支撑自己站立的最后力量,将拳对准了两个死命想要牵住手的对手……
一只有些温热的手拦住了自己,是卡妙……
左眼是自小便在冰棱上撞瞎了的,右眼又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看什么都模模糊糊,不清楚卡妙当时的表情,只是知道当时他缓缓摇了摇头……也是,两个对手虽然可恶,但毕竟曾经是兄弟,想要牵手而死……也不该去阻拦吧……于是,一念之差,默默放下了拳……
于是,两个倒下的对手染血的手终于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感觉,应该是狠狠的握在了一起……
“呵呵呵呵呵呵呵……”年长的对手再次大笑起来,是魔鬼的笑:“我们……说什么也是河神斯卡曼德洛斯和西莫伊斯的人间使者……你们……太小瞧我们河族了……”
倒抽一口凉气,不详的预感……于是,挥起了拳,是时候将魔鬼送去地狱了……
滔天的巨浪平地卷起,咆哮着犹如红了眼的野兽,刺耳的笑声却在巨浪声中分外分明:“控水的族人力量来源于水……你们……休想彻底战胜我们……”地面,网一般密布的血丝化作排山倒海的巨浪,相形之下,人在山脉一般庞大的浪前,显得益发渺茫……巨浪急速的旋转着,吞噬着倾倒的巨柱、屹立千年的圣像……还有化为飞灰的魔鬼疯狂的笑:“不远处是赫斯提亚女神殿,那里的火焰绝对不可以受到半点玷污……”
“你们?!”又惊又怒,两眼喷火朝着话音发出曙光女神愤怒的寒冰……
“没用的……”听不懂卡妙的心,卡妙太善于掩饰自己了,卡妙说,那是耗尽生命的攻击,不是那么轻易对付得了的……
不可以认输……没有听懂卡妙的话,心中只是重复着这个念头,顽强的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迎向浪头……
忽然感觉被人背后猛地一击,转头望去,是卡妙,左手还呈手刀举着,右手捂住刚才受伤的胸口,仍旧一副冰山的面孔……
“为什么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只是还喃喃的念叨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卡妙……”
“可恶……”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伴着流淌的热泪,曾经茹血的圣殿已经化作了静默的冰川,静默的让人心碎……
完全失去了站立的力量,只是趴在刺骨的冰面对着冰层深处那个模糊的影子流泪,吾师卡妙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吭的以命抵命……知道,你一向都很伟大……可是……你是否伟大的过于……自私……你就这样连再见也不说的走了,抛下弟子一个人……活着……
滚热的泪滑过脸颊,未及落地,已经成冰,挂在脸庞上,好重……好重……无语凝噎,全身的力量,真的已经耗尽,精疲力尽的伏在冰面上……好冷……
很轻微的声音,很轻微,那种久居冰原的人才能察觉的声响……寒冰破裂的声响……
难道?警觉的将耳伏在冰面上,不错,那是冰山的叹息声,洪水击破冰山前的叹息声……
不可能……斯卡曼德洛斯和西莫伊斯的人间使者已经在滔天巨浪中化为了飞灰……那是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力量存在?睁大被凝结的血泪模糊的眼,手指努力的颤动着,还能站起来么……不行了,真的……
轻微的声响伴着心跳声,声响在移动,冰山……在什么强大的力量下,从边缘开始碎裂了……可恶……那帮魔鬼……到底在什么地方……
还能燃烧吗……不行了……但……望一眼埋葬在冰山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悲怆的泪又止不住流淌下来……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控水的族人力量来源于水……你们……休想彻底战胜我们……麻木的头脑运转起来……水……什么地方还有尚未冻结的水……循着细微声响发出的方向望去,看不清楚,凝结的血泪已经模糊了双眼,而此刻的自己……或许,连抬手揉眼睛的力量都没有……
波赛东神啊,请为我指明方向……习惯性的想要祈祷,话到心头,却变成了,吾师卡妙啊,请放心……
“可……恶……”拼尽力量,再次挪出一英尺……看到了……一滩暗红的血,溶合着微微融化的冰雪水,沸腾一般的跳动着……
喊不出话语来,心却在狂啸,已经站不起来的人忽然如火一般的燃烧起来,原本银白的小宇宙充血一般怒号着——你们……去死吧!
暗红的血液,在冰的狂啸中翻腾着,光泽渐渐黯淡……
“结束了吗?……”静静的趴在冰面上,最后的生命已经在冷风中燃尽:“结束了……”
热泪,再度从冰封的眼中流淌出来……结束了,卡妙老师,一向冷峻的你,会因此而微笑吗?还是……这样只会让你更加心痛……好希望……看见你的笑容,哪怕只是强装笑颜也好啊……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老师其实是有些相信命运安排的,即使是在与命运战斗之时。后来才知道,老师原来其实出身名门,只是生不逢时,老师出生的时候,家族便已经没落。老师自小便生活在没落大家族的明争暗斗中,尝尽世情冷暖,努力过,失败过,希望过,失望过……表面不在乎一切,冷峻如冰山一般,其实内心很脆弱,小心翼翼的为人处世,如履薄冰,因为害怕失去,哪怕是身边一朵小花一只蝴蝶……老师,真的……命运对您实在太不公平,它让您出生在象牙塔尖,却又让您重重的跌下来,夺走了父兄亲人的爱不说,甚至连笑容也……
“醒了……”温暖的炉火,记忆的炉火,还是那抹温暖的墨绿,瑟瑟发抖的自己抬眼望着拥抱自己的人——那人疲惫的脸庞写着微笑,很欣慰的微笑……
冰冷的圣殿,面色苍白的少年含笑闭上了凝冰的眼……
想起来了……老师的笑——雨后春笋的笑……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26 17:18:2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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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五)苍天有情

“一千年过去了,接着是两千年……”圣殿,很黑暗,幽灵般的火焰若有若无的燃烧着。看不见的傀儡线在空中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人偶浮在空中,金发的男子安安稳稳的坐在圣殿正中,细长的手指极其灵动的翻动着,悬浮的人偶随着男子手指的指挥,做着或喜或悲的动作。男子很年轻,似乎还是个少年,额上束着一条淡蓝的丝带,衬着白皙的脸庞,显得英姿勃勃。男子并不理会走进圣殿的圆眼睛少年挥舞的拳,专心的玩他的人偶,仿佛艺人在专注于他的舞台,而他的人偶,的的确确是在演出着一场戏,而且还是一出悲剧:“……每到山花烂漫的时刻,那块受到诅咒的土地便会一片血红,路人说,那是花。只有徘徊的幽灵清楚,那花瓣上美丽的斑点,是怨恨的血……”
“喂!”圆眼睛的少年不耐烦了,握紧了拳头:“我可没兴趣欣赏什么人偶戏……”
“路人并不知道,从他走过那片土地的同时,缠绕花朵的血之灵已经伸出看不见的绳,绕住了他的脖子……”金发的少年转过头,文雅的朝着圆眼睛的少年一笑,又继续专注他的人偶:“于是路人的灵魂,在不知不觉之间,便被夺走……”
圆眼睛的少年有些哭笑不得,经历了这么多的战斗,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完全把站在对面的敌人当作观众,但……金发少年头上的魔鬼之角不会说谎,他的的确确是敌人,那么……圆眼睛的少年握紧了拳:“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战斗就战斗,不战斗就投降,再不然我可进攻了……”圆眼睛少年的手开始在有些昏暗的圣殿中划着星的轨迹……
“住手!”冷静而庄严的声音,紫发的少女站到圆眼睛少年的面前,秀眉微蹙,温暖的小宇宙包围着少女有些瘦削的身躯,犹如深海的灯塔,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纱织小姐……”圆眼睛的少年有些迟疑……
“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他……”紫发的少女微微犹豫了一下:“而且,这出戏只怕不简单……”少女沉吟片刻道:“觉不觉得这些人偶有些面熟……”
“说起来……”圆眼睛的少年也有些警觉:“这几个……像是孤儿院的小家伙们……这个……呃……”圆眼睛的少年顿了一下,微微有些脸红:“……大圆脸……像是美穗……这个……像是……”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面前的少女默默的闭上眼睛点一点头,圆眼睛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拳头:“……姐姐?!……”
“被夺走的灵魂……”金发少年淡淡一笑,似乎表示默认,却依旧以温文尔雅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继续他的独角戏……
“你……究竟想怎样?!”圆眼睛的少年一向有着一腔沸腾的热血,而此刻,少年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开始划破暗夜的黑暗……
灿烂的金发微微的飘拂着,少年细弱的手指在空中静静的拨了一下,彗星立即停住了它的运行,因为浮在空中的一个童人偶做出痛苦的表情,而黑黝黝的圣殿中响起了孩童哭泣的声音……
“你?!”圆眼睛的少年又惊又怒,圣殿漂浮的人偶,或者不仅仅是人偶……
“这里是剧场……”金发的少年悠闲的话语仿佛真的是在制作一出戏:“请各位观众保持安静……”
“可恶……”圆眼睛少年的眼瞪的更圆,似乎有火要喷出来,少年挥起拳:“去你……”
金发少年不笑了,将手掌一收,满殿悲鸣,碧蓝的眼睛满是冷血的光:“安静!”说着摊开了手掌,悲鸣嘎然而止……
圆眼睛少年握紧的拳上青筋跳动着,而紫发少女握紧了手中的黄金杖,冷冷的吐出:“卑鄙!”
“很抱歉,我只是奉命要你们的命而已……”金发少年终于站起身来,依然不失文雅,淡淡的语调仿佛与世无争,却处处透着咄咄逼人的锋芒:“虽然手段卑鄙一些,但成大事必不拘细节,你们自行了断的话,我也应承你们放过他们……”
“卑鄙!”这回轮到圆眼睛的少年骂出口来:“你这个……”正在考虑什么样的词才能形容面前的金发少年,紫发少女伸手止住了他……
“我拒绝!”紫发少女冷冷回答:“使出这种伎俩的绝对不是说话算话的君子,你的话不值得信赖……”温暖的光照亮了黑暗的圣殿:“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躲在你身后的,究竟是谁?!”
“不愧是第一百代雅典娜的人间使者呢……”金发男子眉毛一扬,打了一个响指,圣殿中漂浮的傀儡像消失了,幽灵般的火苗不再摇曳,开始跳动出炉火的光:“这里是维吉尔小姐,也是您的前辈的领域,因此两位的力量都受到了压抑……”
“长话短说……”紫发少女冷冷打断了金发少年的介绍。
“我和维吉尔小姐接到诛杀你们的命令……”金发少年并不生气,只是微笑一点头,转换了话题:“同族相残是受到复仇女神诅咒的,因此在下并不希望维吉尔小姐的手染上同族的血腥。然而同时对付两位,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勉强,所以将两位的几位朋友请到这里来……”
“这算哪门子的请?!”圆眼睛的少年开始冲动,然而紫发少女冷静的阻止了他。
“沙恩……”灰眼睛的少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浅灰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很美丽:“别太过刺激他们了……”
金发的少年朝灰眼睛少女微微一欠身,转过头来,变得有些严肃:“你们的朋友在那里……”手指的方向,微光中隐隐显出人群的轮廓:“你们之间一个人留下来与我战斗,另一个可以去保护他们……”
“这里是我的领域……”灰眼睛少女冷静的补充道:“按我的意志定下规矩,无论是谁不可违抗……”
“你……”圆眼睛的少年牙齿咬得咯咯响:“你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雅典娜的人间使者?!”
“没有资格……”灰眼睛的少女微微一笑,却又立即收敛笑颜,冷冰冰的回答:“不过我是!”
“无论是谁……”圆眼睛的少年还想说什么,紫发少女再度止住了他,以同样的冷淡问道:“也就是说……你自己也不能违背?”
“……是的……”灰眼睛的少女若有所思的注视了紫发少女片刻,终于意味深长的启齿回答:“我定下的规定是让你们中的任意一人留下来遵守公平的原则与沙恩决斗,另外一个到那里成为人质的一员……”
“可恶……”圆眼睛少年的小宇宙蕴着火山的愤怒:“不管你也好,他也好,都该死!”
“那么……我去做人质好了……”紫发少女还是那么冷静……
“纱织小姐……”
“想来让你过去做人质你也不肯……”纱织微微一笑,淡紫的眼眸透着优雅与庄重:“我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你放心战斗好了……”说着,加重了语气道:“拜托了,星矢……”
星矢咬紧了牙,终于挤出一句话:“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纱织微微一笑,缓缓走向人群所在的地方,猛然发觉,站在那里的人,一个个表情犹如刚才所见的人偶,伸手一探,人们的皮肤似乎已经失去弹性,呼吸还在继续,但已经极为微弱……
“你?!”纱织又惊又怒,转身望见灰眼睛少女冷冷的坐到了血迹斑驳的宝座上……
“虽然知道很残忍,不过也只能如此…… ”冷冰冰的声音回答道:“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怎么允许将活人当成人偶?!”耀眼的光芒包围了纱织:“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竭尽全力阻止你!”温暖的结界缓缓张开,护住雕塑一般的人群,结界上空,力量的撞击,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你们?!”星矢咬着牙:“太卑鄙了……”
“有时候……”金发男子仍旧很沉稳:“为了达到目的是必须不择手段的,这是我过了这么多年得到的经验……”
“放……”星矢很想破口大骂,然而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燃烧的纱织,只得改口道:“放了人质,你这……人渣!”
“胜过我或许会放了他们……”金发男子还是很文雅的笑着,一点杀意都感觉不到……
“……你去死!”终于忍不住了,狂怒的流星群扑向那个淡淡的笑容……
金发男子并未动弹,流星在男子面前被看不见的盾,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看不见的网所阻拦并割裂……
“这是……”星矢有些吃惊。
“你总是这么冲动吗?”金发男子依旧风度优雅,静静的将双手举到胸前:“这里布满了你所看不见的傀儡线,贸然的冲进来……”手指微微一拨,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展露了杀意:“会成为我手中的人偶……”
“纱织小姐……”人群中,终于有人恢复了神志……
“不要过去……”纱织阖上紫水晶般的眼,有些僵硬的笑道:“那里很危险……”
“那是……”美穗有些失惊:“星矢……”
“……他正在战斗……”纱织慌忙拦住有些冲动的美穗……
“那个女人是谁?”年长的星华显得比众人要冷静一些。
“前些代的雅典娜人间使者吧……”纱织淡淡回答道。
“雅典娜的人间使者……”美穗睁大了眼睛,望着纱织,而纱织则再度闭上了眼:“不是维护大地的正义与和平的吗?”
“那个女人……”人群中有人恨恨的答道:“大约是爱着那个男人的……”
众人沉默了,愚蠢而又自私的恋人,当他们拥有权力,常常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比如一个愚蠢而又自私的国王爱上一个愚蠢而又自私的女人,常常会搜刮天下所有的珠饰以愉悦她的心;而一个愚蠢而又自私的女王爱上一个愚蠢而又自私的男人,却常常赐予那个男人权与力纵容他的暴虐……维吉尔便是这样一个女王,纵容她那个愚蠢而又自私的情人为所欲为……
“星矢!”美穗尖叫一声便要冲出去,不远的地方,看不见的傀儡线布下天罗地网,星矢极为难看的挂在半空中,双手极力支撑着,想要扯断勒住脖子的看不见的绳……
“危险!”星华从背后抱住美穗,苍白的脸颊上,泪水如山泉一般不住的流淌……
“姐姐……”满身伤痕的少年喃喃的念叨着:“美穗……我……不会输的……”看不见的线在少年的身躯割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暗红的血,静静的流淌下来,滴落在圣殿光洁的地板上,更滴落在亲人朋友的心中……
“星矢哥哥,加油啊!”星子学园的孩子们稚嫩的喊声中带着哭音……
“星矢……”美穗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笨蛋……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他伤害你,你就不知道打他吗……”
“星矢……”星华仍旧死死拦着不顾一切想要冲出去的美穗,没有喊,喃喃的品着两行苦涩的泪:“无论如何……要活着……”
“在他们面前这么狼狈……”金发男子淡淡道:“似乎有些太不尊重你了呢……”
“不用这么假惺惺……”天马振翅的光芒照亮了圣殿,原本看不见的傀儡线为小宇宙的怒火点燃,银色的小宇宙之火顺着星罗棋布的傀儡线急速蔓延,奔腾的佩格萨斯愤怒的振动着纯洁的双翼,踏过银色的烈焰,在暗夜画下星的轨迹……
“什么?!”金发少年急速闪躲,仍旧为千丈怒火的火舌所卷到……
“可恶……”星矢很狼狈的落到地上,却马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把抹去嘴角的血丝……
“干得好,星矢!”人群一片欢腾……
“……可恶……”金发少年蹲在墙角,有些难受的捂住胸口……
“知道厉害了吧?”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孩子趁众人不注意挤出人群冲着金发男子得意的大喊着。
“厉害不厉害……”暗紫的小宇宙燃烧起来,金发少年冷冷握紧了拳:“你这样的小家伙没资格评说……”暗紫的光带着死亡的呼啸,径自向着孩子奔去……
“不许伤害孩子!”星矢大惊失色,流星拳朝着金发少年背后呼啸而去……
“愚蠢……”金发少年竟在半空打了一个转,流星拳的力量擦身而过,那道暗紫的光犹如灵动的鞭子甩了一个弯击中了星矢:“我怎么会对小孩子有兴趣?”说着,一脚将那个孩子踢到人群中,而孩子面色青紫,哆嗦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纱织瞟了一眼孩子,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孩子的双腿已经有了人偶的麻木征兆。正想蹲下身去用小宇宙治疗孩子的腿,美穗一把抱住孩子,用悲愤的眼光望着纱织:“别碰孩子,你只会给他们带来战争和流血……”
纱织僵硬的笑了一下:“说得不错……”转过身去,默默燃烧得更加耀眼……
远方,星矢再度被傀儡线提起,拼命挣扎起来,然而这次的傀儡线,比刚才强了百倍……
“你的意志很坚强……”金发男子冷冷道,英气勃勃的脸上有了严肃的神色:“留下你会是一个威胁……”十指在寒光闪闪的双眼前灵活的舞动着:“十指……手肘……胳膊……”
骨骼一点点折断的声音……星矢咬着牙,不让呻吟从颤抖的牙缝遛出……
“星矢……”星华只觉得一阵眩晕,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星矢!”美穗几乎疯了,挣脱了星华的手就要冲出去……
“不准过去!”纱织比任何时候都坚决……
“我看不下去了!让我过去,我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你能做什么?!”纱织的声音很严厉……
“什么?!”美穗目光温柔不再,愤怒有如睡梦被搅扰的狮子,纤细的手握成了拳……
“我问……你过去能做什么?”纱织闭上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着。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纱织的话语,美穗给了她一个耳光:“就算什么都不能做,我也要过去……”美穗浑身打着哆嗦:“从小我就讨厌你,你只会摆着大小姐的架子指使人……现在,我很恨你,从头到脚都恨,你只会让星矢他们不停的战斗战斗……除了给大家带来战争,你还会做什么?!……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身不由己,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心肝,星矢为保护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居然面不改色……只要你自己安全,就算有人为你断头流血,你都不在乎吗?你简直……”
“啪——”一声脆响,美穗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纱织……
“还给你……”纱织很平静,高贵的紫发纹丝不乱的披在有些瘦削的肩头,温柔的眼睛闪烁着坚毅的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战士为了什么而战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次的胜利是由多少的鲜血和生命堆砌而成……生命是宝贵的,哪怕一只飞鸟一匹小鹿无端端的死在面前,都会于心不忍,更何况是堂堂一个人?!我不允许无谓的牺牲,任何人都不可以,为了这个我和我的圣斗士一直奋战到今天,星矢也是一样……因此……”纱织低低的说:“我们除了相信他们,为他们祈祷,给予他们安心和力量……别无选择……”
“对不起……”纱织转过身去,轻轻的问,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知道她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着:“我答应你……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让他就此死去……即使那我的命去换……也无所谓……”
“纱织小姐……”两行清泪,缓缓从美穗稚气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美穗的肩头,是星华。星华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纱织的背影,轻轻闭上双眼,双膝跪倒,默默的祈祷起来:“神啊,请您保佑星矢……”
“星华姐姐……”美穗也双膝跪倒,流着眼泪祈祷:“神啊……”
身边,一个,两个……人们默默的跪下,开始向神明祈祷着……
“吾神雅典娜啊……”薄薄的眼睑关不住澎湃的泪,纱织仍旧站立着,全身,力量在奔涌着,原本被压抑在圣殿一角的结界缓缓张开:“高居奥林匹斯的您,听到了吗……”
“她什么都不会听到……”圣殿的另一角,灰眼睛的少女冷冷的截断了纱织的话语:“在这里,没有正义,力量决定着生死。再怎样的祈祷,也不会传达到遥远的耳……”
“的确,女神不会降落凡尘……”纱织缓缓张开紫水晶一般纯洁的眼:“可是,人们的祈祷,我听到了……”温暖的小宇宙带着广博的爱,燃烧着希望:“我们人间使者,就是女神在人间的替身,听到有人叩门,便与他开门;见到有人饥饿,便给予他面包……这便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力量的来源……背弃了职责的你,竟然如同寄生的藤蔓,糊涂到忘了自己植根的土地!”纤细的手握紧了金色的神杖,奈姬的圣光在黑暗的领域中谱写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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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六)红尘无悔

“什么公平决斗?!”奈姬的圣光照耀下,纱织的手不住的颤抖:“根本就是你在幕后支撑……巨人安泰之所以不死,因为他每次被打倒在大地,他的母亲地母该娅就会赐予他更强大的力量……你利用大家看不到的力量帮助他,卑鄙……透顶……”紫色的眸透露出决意:“原来如此,要打败他,必须先要打败你!”
温暖的光濡染着愤怒,圣殿在震撼着。灰眼睛的少女站了起来,暗紫的光包围了她,两股巨大的力量撞击着,光柱缠绕着,冲破古老的圣殿顶,照亮了天空……
“维吉尔小姐!”金发男子急急转过身,担心的朝着灰眼睛的少女望去。灰眼睛少女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而圣殿另一角,纱织在不住的喘息着……
“既然你开始威胁到维吉尔小姐……”金发男子冷冷朝纱织走去:“那么……你也跟那个男人一样死吧……”
“你是说星矢他……”美穗忽然感到天崩地裂一般,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你……”身后,熟悉的小宇宙再度燃烧起来,星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谁死了?……战斗……还未结束……”
“什么?”金发男子有些惊愕:“怎么可能再爬起来……”
“即使……”星矢缓缓抬起头,暗红的血在脸上纵横着,嘴角却溢出淡淡的笑意:“……即使你伤害我一千次,我……能一千零一次不屑一顾;即使你打倒我一万次,我……也能一万零一次站起来……这……就是圣斗士……”
“那么……”暗紫的傀儡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空间,开始有了惨烈的冤魂呼啸的声音:“我就一万零二次打倒你……”
愤怒咆哮着的天马,踏过空间密布的死亡之线,扑向傀儡的操纵者……
“不会让你再得逞!”纱织举起了黄金之杖。
“维吉尔小姐!”金发少年一分心,咆哮的彗星已经扑向他的胸膛……
“你……”金发少年抬起头,望着不住喘息的星矢,天使一般的微微一笑,星矢不禁愣住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金发少年微微的笑着,没有一丝杀气,碧蓝的眼睛忽然闪过一缕光明:“……你伤害不了维吉尔小姐!”燃尽最后的力量,狠狠击穿了几乎已经站不起来的星矢的腹部……
“沙恩!”灰眼睛的少女扑了过去,一掌击开了星矢……
“星矢!”美穗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焦虑,冲出了人群,却发现有一个纤弱的身影比自己快得多,那个身影,是纱织……
“放心吧……”星矢在纱织怀中喷了一口鲜血,也只是微微一笑,淡淡摇了摇头:“没事的……”
“哼……怎么可能没事?”另一边,沙恩躺在灰眼睛少女的怀中,嘴角溢着鲜血,英气勃勃的脸庞浮着恨恨的表情:“你的意志顽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但,你也无法再战斗下去了……”扭头望着灰眼睛的少女,叹息一口气道:“对不起,维吉尔……终究还是没能替你扫除障碍……”
“没有关系……”一滴沉甸甸的眼泪自灰色的眼中流淌下来,犹如滑过夜空的流星,少女的声音哽咽了:“只要你活着就好……答应我,活下去啊……”
“这次……只怕真的要说对不起了……”沙恩微微一笑:“其实你应该恨我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愿意的……”灰色的眼睛溢满闪光的泪泽:“我根本就不希罕那个什么人间使者的地位……”
“说谎……”金发的少年伸出染血的手,轻轻拂去少女的泪痕:“我要走了……但我不希望看见你哭,因为那样,我会心痛的啊……”
“不要走……”少女紧紧攥住那只已经开始变冷的手:“我们不是说好,即使是地狱也要在一起吗……”
“那种傻话……”少年淡淡一笑:“忘了它吧……没有我的日子……你依然会过得很好……”说着,拼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丑陋的大头布偶,轻轻揭去布偶的头,灰色的丝发飘了出来,丑陋的伪装下,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形象,白皙的脸颊,灰色的眼睛。少年苍白的脸颊浮出一丝微微的红晕,将手伸进布偶的套中,于是,那个美丽的女孩便在少年的手上舞蹈着:“喜欢吗……这可是我最爱的女孩的模样呢……”
少年的金发不再飘拂,一抹血色的尘缓缓落在灰眼睛少女血红的战衣上……
“骗人……”灰眼睛少女朝着天空撕心裂肺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骗我?明明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你可以走得如此安心?沙恩……大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忽然,少女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星矢,灰色的眼,已经布满了血丝,而满头亮丽的灰色秀发,一点点的变白:“……你杀了他……”
满身是血的星矢躺在纱织的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片刻之前的美丽少女,已经两鬓斑白,纤细的手握着染血的杖,一步步的走过来:“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狠心……杀死他……”
“美穗……”纱织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我把星矢……交给你了……”
美穗微微一愣,却毫不迟疑的扶起已经无法站立的星矢……
“杀人……并非我们所愿意……”纱织站到灰眼睛少女面前,挡住她的脚步:“但……我不能允许你们拿更多的人命开玩笑……”
“又是这些理由……”冷冰冰的手轻轻放在纱织的肩头,微微颤抖着:“正义……和平……爱……我……受够了……”抬起苍白的头颅,泪水在脸上纵横着:“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充血的眼睛紧紧盯着纱织,手掌间闪过暗紫的光辉:“住口!我要你……住口!”
“你……”搭在肩头的手传送过来那种火一般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瓦解自己的躯体一般。喉头,有了腥腥的味道,不知是不是鲜血,若是儿时的自己一定大哭起来,然而现在的自己,却没有哭泣的权力。城户纱织是一个支柱,如果倒下,身后的人只能留下绝望,于是硬生生将那股腥腥的味道咽了下去。然而,真正让人战栗的,是刚才那双眼中悲痛欲绝的神情——那是心死的神情……哀,莫过于心死,心死的女人,尤其还是那种愚蠢又自私的女人,她的心死掉之后,会作出怎样可怕的事情……
果然,灰眼睛的女人说:“你们……都该死……”
害怕那双眼睛,却不可以后退,只能握紧冷冰冰的黄金杖,昂起高贵的头颅:“我以吾神雅典娜的圣名起誓,决不让你伤害任何人!”金色的光环包围了身后战栗的众人,缓缓升起,雅典娜啊,高居奥林匹斯的您,请守护这些无辜的人,平平安安,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会让你们逃掉……”暗紫的光华扑向从破裂的屋顶逃逸的人们……
紫眸的少女咬紧牙关,高举闪光的神杖,金色的光环更加夺目……
“纱织……小姐……”躺在美穗怀中的星矢伸出淌血的手……
“不要担心……”美穗安慰道:“纱织小姐一定会把大家送到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喃喃的吐出:“圣斗士的职责……是守护雅典娜的人间使者……我……还不能到安全的地方去……”生命,在燃烧着,满身疮痍的少年挣脱了光环的保护,再度回到战场……呼啸的流星雨,拦住了暗紫的蔓延,金色的光环载着众人消失在空中……
“星矢……”是美穗的声音,还在半空回响着,一滴泪,追逐着少年,也挣脱光环,缓缓落入伤痕累累的少年手心……
“美穗……”紧紧握住拳,不可以倒下,尽管走路已经踉踉跄跄……
“星矢……”痛过,苦过,跳下过悬崖,被箭射过心房,海水浸没过头顶,全身的血液也曾抽干过,无论怎样伤,怎样痛,都未曾向折磨流下女人的泪,然而……此时此刻,已经离去的少年翩然转身的时候,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这才发现,所谓的坚强,其实犹如高加索山顶的冰霜,即使气温再冷却一千倍,冰霜仍然是冰霜,只会更加严实,绝不会变得更加脆弱。然而太阳的温暖却不同,只要一线温暖,冰霜,便会融化……
“衷心可嘉……”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不过即使你逃也逃不掉……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沙恩的仇……我也一定要找你算清!”整个圣殿在暗紫的笼罩下,摇撼着,巨大的石,在空中浮起,碎裂……
“纱织小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血腥浓重的烟尘中,已经站不住的少年扑倒了紫发的少女,用身体挡住扑向少女的攻击,复仇的血光之刃却在此时插入他的后心……
“星矢!”紫发少女喊了出来,声音,似乎在哭泣:“你不可以死啊,美穗、星华姐姐她们……都在等你,你怎么可以……”
“圣斗士的职责……”少年淡淡的一笑:“就是保护雅典娜……即使是死……”少年一直什么都很大大咧咧,有人称之为潇洒,或者,平时的少年,潇洒的有些傻,然而,此刻的少年,走的,真的很潇洒……
“沙恩……”灰眼睛少女在流泪:“你看见了吗?我……为你报仇了……你……高兴吗?”转头看着低着头的纱织,紫色的发遮住她的脸颊,右手执着胜利女神的神杖,不住的颤抖着……于是,灰眼睛的少女冷冷的问道:“他死了?”
“嗯……”低低的回答。
“看到别人为自己而死,心里不好受吧?”
“嗯……”
“你很伤心?”灰眼睛少女的脸上忽然浮出一种满足的表情……
“嗯……”
“你知道什么叫做伤心?!”灰眼睛少女忽然愤怒的抓住纱织,摇晃着:“我告诉你,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我自小便被供在那个高高的宝座上,做周围的人希望我做的事情。雅典娜的人间使者,很辛苦啊……知道我在第一场战斗想干什么吗?我想哭,想逃跑……可是我不可以,我只能笑,笑的人都僵硬,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是雅典娜的人间使者!我是人,不是神啊,为什么在别的女孩子对着流星许愿的时候,我却要战斗,战斗!你知道吗?那是残酷的灾难啊!”
“嗯……”
“不知道哪一代定下来的破规定,雅典娜族必须与哈迪斯族拼个你死我活……”灰眼睛的少女还在发泄自己的愤怒:“可我爱的沙恩,却是冥斗士……我哭着问周围的人,我们可不可以不再战斗,可是那些人告诉我……我没有权力去恋爱……可恶啊,我是雅典娜的人间使者,可我也是一个女人,为什么常常把爱挂在嘴边的我们,要无私的爱全人类,却不可以好好的爱一个人?!”
“嗯……”
“所以……”灰眼睛的少女扔下纱织,忽然笑起来:“所以……圣域阻碍我,我就抛弃它……需要我关爱的人阻碍我,我便吃掉他们……”灰眼睛的少女对着天空大笑,一边笑一边流泪……
“肮脏……”声音很微弱,在深沉的愤怒中颤抖着……
“你说什么?”灰眼睛的少女微微一愣,即使是狂怒的她,也不禁在这种深不见底的愤怒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很肮脏……”纱织握着神杖,缓缓站起来,第一次抬起头,紫水晶的眼中溢满泪水:“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血肉之上,还有什么资格谈爱与永恒?”
“什么?!”灰眼睛少女冷冷一哼,随即又不屑一顾:“没有爱过人的人,才会说这种空话大话套话,就像我当初一样,什么都不懂,直到在正义和平爱的篱笆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那些华丽的话,都是谎言!”
“可怜……”紫水晶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悲哀的泪,有的,是坚毅的决心:“你的内心,已经没有了任何美好的东西。爱,是博大的,除了你们那种男女之爱,还有很多很美好的感情,那才是人类真真正正的爱!不懂得这些的你,即使轰轰烈烈的拥有了一场爱情,依然是一个完全不懂得爱人的可怜虫!”纤细的手不再颤抖:“你以为是谎言的东西,我却愿意去相信它,正因为相信着它,所以才会战斗到现在……我和我的朋友们、战士们,也正是因为信仰着它,才会这样支撑着战斗不止……信念……只要还在人心,就拥有着不朽的价值……灵魂已经腐朽的人,没有资格去玷污这种不朽的信念!”
“哼……”一声冷哼:“我到要看看,你怎么凭着这种不朽的信念,战胜腐朽的我……”暗紫的光华逐渐变成血红色,照亮了整个大殿,宫殿摇撼着,不断的崩塌,血光如刀,向着纱织奔去……
“会让你看到的……”紫发少女咬紧嘴唇,身上金色的神衣渐渐闪亮,泛出血色的光华,金色的小宇宙燃烧着悲愤、希望、温暖……甚至生命……
宫殿的大地在无数道光中被撕裂,巨石的碎块在空中碰撞、粉碎……
红光照亮了整个宫殿,甚至连宫殿上空的天也被染成了鲜血的颜色……
“哼……力量好像变强了嘛……”灰眼睛的少女冷笑着:“这种燃烧生命的做法,虽然可以让你暂时拥有和我抗衡的力量,不过……你好像忘了,速度是你致命的弱点呢……”话音未落,灰眼睛少女的身形已是不见……
纱织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惨笑,此时,一根血红色的杖从背后插入她的体内……
“死吧……”灰眼睛少女的话语拥有着冰山的寒意……
“你……说的对……”纱织染血的手紧紧握住了灰眼睛少女的杖:“论速度,我的确比不过你 ……”
“你……想要干什么?!” 灰眼睛的维吉尔一惊,双手却仿佛粘在杖上一般,象征死亡的血色光华如同锁链一般缠绕在她的手上……
“这是……我们所侍奉的雅典娜女神的裁决……”纱织惨然一笑,举起变得血红的胜利女神杖,刺向自己,黄金的杖化作血色的光华,穿透自己纤弱的身躯,刺进维吉尔的胸膛……
“你……赢了……”维吉尔的叹息断断续续:“我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可是……我还是希望……过我自己的生活……为什么生下来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为什么要做为女神的人间使者而被供奉,却不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身为雅典娜的人间使者……”纱织的眼里也有晶莹的泪在闪动:“或许真的是必须要过着生不如死的艰苦生活……你不愿意,我……其实也不喜欢。哪个女孩会希望自己年纪轻轻便奔走沙场,被箭射,被水淹,被抽干每一滴血?想要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其实是你我共同的愿望……但是……”紫色的眼眸,无色的泪,闪动的光泽却是坚定的:“我不会象你那样,把自己的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牺牲上!真正相爱,不会让彼此的双手沾染洗不去的血腥;真正相爱,决不会让对方一错到底……你的爱……实在是太浅薄了……”
“……浅薄吗……”维吉尔低低的叹息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星矢,忽然醒悟过来似的看着纱织:“难道你也……”
纱织含泪一点头……
“……你……是真正的雅典娜的人间使者……”叹息声中,灰眼睛的少女化成了尘埃:“……谢谢你……对不起……”
“星矢……”纱织转过身,望着已经冰冷的星矢:“还在笑着呢……”紫发少女的脸上滑过一丝温柔的微笑:“为我而死,还是因为我是雅典娜的人间使者吗……我……其实也是一个贪心不足的坏女人呢……”伤口在裂开,血液在流淌,双眼渐渐模糊,只是伸出白皙的纤纤素手想要去握住那只鲜血已经凝结的深褐色的手:“虽然你听不到……但现在……或许可以对你说一句……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开始……不是作为雅典娜的人间使者……只是……作为城户纱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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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七)宿醉

(上)

“唔……”淡淡一笑,天青色的发无言的披散在阳光般灿烂的圣衣护肩上,微微红晕在象牙般光洁的面颊上浮萍般荡漾着,纤纤素手微微有些颤,默默的注视了一眼手中泛着荧荧光泽的酒杯,宝石般暗红的液体在杯中轻轻的颤,仿佛即将降世的生命在搏动着脆弱的生命:“我……大约有些醉了呢……”
“彼此彼此……”翠绿的葡萄藤簇拥着紫眸的少年,淡淡的苍白浮起在原本的艳红的唇上,卷曲的紫发随意的打着波浪的卷铺在大理石雕琢般的头颅上,白皙的手指攥着纯洁的玫瑰:“我大约也有些失血过多了呢……”
“你……有些另类……”依旧微微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荡漾在脸颊上的红晕更加醉人。双鱼的战士是花间的舞者,双鱼的小宇宙总是醉人的香着,那是玫瑰的芬芳……醉人的酒香渐渐侵蚀了玫瑰的幽香,从来都是用纯的如自己容貌一般的清泉浇灌玫瑰,每一株玫瑰都会开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抹浓艳,好奇的想,不知香浓的葡萄美酒浇灌出来的玫瑰,会开出怎样的花……微微有些难受,然而又舒服的象是走进天堂。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环境,会舒服的别无所求——人生难得一醉呢,然而,偏偏是在不能醉的时候饮酒,还是如此美妙的陈酿。可惜,暗暗叹息,老天真是会安排浪费的机会呢……
“奇怪吗?他们都是为了主上而战,我不是而已……”也是一般笑巍巍的,紫眸的少年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纯的如雪一般的玫瑰插入胸口,醉人的酒香更加弥漫,酒香中洋溢着玫瑰的芬芳,纯白的玫瑰在胸前缓缓绽放,渐渐染上血的赤红,赤红与纯白在酒香与花香的互相取代中交融,玫瑰在绚烂的色彩中美丽,最终以一叶枯蝶在紫眸少年的唇上多染一笔淡淡的白:“为了谁而战,为了什么特定的目的而战,甚至为了自己而战,太累了……”
“说谎……”拈花而笑:“若不是为了什么,何苦坐在这里……”轻轻递过一朵白玫瑰,微微颤抖的手又再度端起一杯足以让人醉到天荒地老的佳酿:“很香的酒呢……”
“很美的花……”紫眸少年接过那朵白的耀眼的玫瑰,似乎很陶醉的轻轻一嗅:“不是说谎,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千年云烟,不过梦一场,我的一生就是宿醉一场,醉酒之人,疯也好,狂也好,不可理喻也好,需要太多理由吗……”
“原来不需要……”唇已开始有了那杯纯香的酒的色彩,依然很美:“说的也是,为了什么总是有些心力憔悴,太累了……”怔怔的望着杯盏中荡漾着光彩的酒液:“太累了……如果一切可以只是一场宿醉,即使醉生梦死……也是一种幸福呢……”
“然后呢……”紫眸少年还是淡淡一笑。
“什么……”回过神来,有些迷茫了……
“刚才说的那篇小说……”紫眸少年又是一笑:“你最喜欢也是最讨厌的小说……那个冰天雪地与病狼比长寿的病人,活着,还是死了?……”
“活了……”狠狠的回答,一口干尽杯中酒,热浪在胸中翻腾,热得几乎窒息,于是很失仪态的咳嗽起来,还好,还有残余的小宇宙支撑着自己,勉强恢复平静:“他晕了过去,于是奄奄一息的狼拼尽最后的力气走到他面前咬住他的胳臂,命运之神仍然眷顾他,他醒了……病人终于战胜了病狼,他品到病狼的鲜血,于是恢复了些许生命……”沉默了好久:“小说有个很华丽的名字,叫做渴望生命……”
“小说中的人……”又一朵白玫瑰枯萎在紫眸少年的胸前,少年轻轻拔出枯枝,放在阿布罗迪面前,阿布罗迪若有所思的接过那枝还依旧美丽的枯花,枯花在他的手中缓缓化作了微尘。沉默,有些死寂,紫眸少年的唇更加苍白:“是你自己吧……因为写的太逼真太痛苦,所以才会既喜欢又讨厌……”
“我说过……”猛地接过紫眸少年递过的杯盏,狠狠的一饮而尽:“那只是小说……”酒的烈性,立刻与体内的残存力量互相冲撞起来,感觉自己犹如风雨中摇曳的最后一枝残花,在扑面而来暴雨狂风中辛苦的挣扎最后一缕生机,尽管狼狈不堪,尽管下一刻命运或许便会宣判残花相嫁东风,仍旧顽强的希冀着或远或近的宁静:“小说……通通都是虚构的……”
“虚构……”血色的残花缓缓递过来,象牙般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是呢……那样的地方,叫天天不应,除了等待死之永眠的垂怜……真的别无选择……”
茫茫的雪原,很宽很广,既不知道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风,尽管很强很大,呼啸耳边却似乎在哀怨的哭泣,因为雪原太广大,即使这样强大的风,在茫茫的空间中呼啸许久,也终究只能低头认输,风,原来也会累呢……人,在这样的广大中,其实真的很渺茫。沧海一粟,粟之于沧海,或许连随波逐流的权利都没有。饥饿、寒冷……还有更加可怕的孤独,人在这种孤独中,连泪都化为严霜,或许只剩下对造物之神的感慨和顶礼膜拜了……
没有什么救命稻草,却也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因为,只是简简单单害怕死亡……美丽犹如夜空星辰的年幼孩子,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病狼,而是一群健康的恶狼,狼的眼睛,很可怕……救命,男孩拼命的想要张开有些干裂的唇,那美丽的犹如紫罗兰的唇,已经失去生命的色泽,救命……很简单的一个词,却偏偏在要命的时候无法喊出,因为连呼喊的力量都没有了……踉踉跄跄的奔走两步,终于体力不支的倒下了,已经疲惫的奔走了好多天,太累太饿,小小的生命,早已有了死的觉悟,只是却不想死的这样难过……谁也可以……救命啊……
恶狼的尖牙,触碰麻木的肌肤,奇迹般的没有疼痛的感觉,想哭,泪已干涸……
饿狼欣喜的低啸,恐惧啃噬着最后的意志,身体最后的力量,往往是留下以供发抖……不想死,真的不想啊……
然而自己终究没有死,恶狼在一瞬间全死了,天神般高大的男子将冻僵的自己拥入怀抱,尽管,自己的血濡染了那人的短衫,那人还是紧紧搂着自己,现在还记得,那人的怀抱,很温暖……于是,得救了……
“然后呢……”低低的问话,相伴的又是一杯残酒,一枝残花,两颗生命在残酒枯花间,依旧摇曳着苟延残喘……
“我跟着他去了圣域……”
是的,去了圣域,那里的天地,没有冰雪呢……
那人说,他叫做撒加。于是,告诉那人,自己叫做阿布罗迪,心中,暗自发誓,不离左右,除死方休……
圣域的最高统领,叫做史昂,但人们叫他教皇。史昂总是戴着一张青幽幽的面具,给人很威严的感觉。但阿布罗迪不喜欢史昂,阿布罗迪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神明一般威严的人,自己在冰雪荒原中祈祷神明的时候,神明并没有赐予自己奇迹,赐予自己奇迹的,是撒加。然而撒加尊重史昂,很尊重很尊重,于是,也跟着大家向史昂叩拜行礼……
史昂说自己体内也流淌着黄金热血,于是要自己成为圣斗士……
——什么是圣斗士?
——为圣战而生的神圣战士……
——我不喜欢见血,可不可以不当?
史昂叹一口气,看不见他的脸,却感觉他十分为难的样子。后来听说,前代女神示下,拥有黄金热血的人,两百年后只会再出十二个,没有代替,虽然不太明白,但违背两百年前的命令,却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
于是问撒加你是圣斗士吗,撒加微笑一点头,于是点点头。似懂非懂便同意,就是一种天真与糊涂的表现,因为天真与糊涂,所以更加讨厌史昂,推己及人,认定撒加也是被强硬拉来做什么糊涂圣斗士的……
“他是吗……”残酒与枯花的浓香中,生命之火在灰烬中忽闪忽息:“讲着故事品酒赏花,却也雅兴十足呢……”
“酒是醉人的,花也是有刺呢……”勉力一笑,酒的浓烈灼烧着心,最后的力量在灼烧中一点点的消耗……
撒加是不是被强迫成为战士的,自己并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大家都很尊敬撒加,神一般善良的战士……
“我……为撒加而战……”嘴唇颤动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语。四周的小孩子自然都瞪大了眼睛,当然沙迦是个例外……
史昂有些生气,因为阿布罗迪固执的可怕,属于屡教不改的类型……
“别怪老师……”淡淡的紫,长发的孩子叫做穆:“他也是没有办法……圣斗士的战斗目的是没有别的选择的……”穆总是带着柔柔的笑,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安慰:“其实我也很想说,我想为老师而战的,不过那样老师一定会生气……”
“我不喜欢他……”嘟着小嘴,抱着膝盖委屈的坐在暗黑的屋子里面,屋子很冷清,没有人的时候据说会闹鬼,虽然谁都没有真正见过鬼,但对孩子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因此不听话的小孩子常常送到这里来思过。不过史昂很失算,小屋的常客是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迪,然而,迪斯马斯克不怕鬼,因为鬼怕迪斯马斯克;阿布罗迪也不怕鬼,因为白茫茫望不到边的荒原其实比看得到边的小屋可怕:“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的命是史昂老师救回来的……”穆低着头,伴着帕米尔高原的孤寂,火祭的不甘……
“咦……原来那个大叔也是个好人呢……”站起来,好奇的看着穆:“你是为了教皇大人才想要当个圣斗士的?”没有注意到,自己第一次在教皇的称呼那里加上大人的尊称……
“嗯……”穆点点头,轻轻答道:“因为那是老师的希望,其实我也不喜欢当什么圣斗士的,但……我想报答老师……”
“那是自然……一个人连自己的恩人都不知道感激,那真是什么都不是……”
“你……不讨厌老师了……”穆很高兴。
“嗯……”伸出白皙的小手:“我们做朋友吧,我叫阿布罗迪……”
“我叫穆……”穆的手,也很温暖……
第二天,来到史昂面前,想起迪斯马斯克后来敲着自己脑门教导傻瓜说谎不就好了吗,自己当时很认真的看着迪斯马斯克说妈妈没教我说谎,迪斯马斯克很失神的念叨着妈妈走了。想来说谎应该是件坏事,然而看到史昂身边穆很渴求的看着自己,又觉得其实说说谎或许也不错。史昂身后,站着撒加,沐浴着朝阳的光辉,很美丽,像天神吧……于是很认真的告诉史昂,自己将为了大地的美丽而战,史昂终于很高兴的点点头。史昂转身的时候,阿穆转过头,朝自己一笑,好像要说谢谢,于是挥挥手一笑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穆很高兴的点点头。史昂高兴穆也高兴,如同撒加快乐自己也快乐……
“我和阿穆……”狠狠再饮一杯,全然不顾酒香正引导自己走向死亡,眼泪顺着美丽的脸颊流淌下来:“终于成了敌人,本来是朋友的,本来……”清澈的泪,一滴滴润湿着不像敌人的敌人递过来的染血的枯花……
撒加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做加隆,有一天撒加气坏了,把加隆关起来,因为加隆让撒加杀了教皇杀了女神自己做教皇。加隆在水牢中摇晃着牢门撒加放我出去,撒加说加隆你必须消除心中的邪恶让女神拯救你,加隆气鼓鼓喊道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争取想要的东西那是罪恶么撒加你这伪君子,撒加头也不回的走了,想来一定很伤心……
“喂,过来!”加隆朝着躲在礁石后面的自己喊。
“撒加大哥一定很难过……”怯生生的走过去,虽然加隆和撒加是双胞兄弟,但加隆的眼和撒加却是不同,撒加平时即使是笑也隐隐有几分郁郁不安,加隆却是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才不难过……”加隆鼻孔朝天一哼:“我跟他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他脑袋里面想什么我清楚的很,别看他今天一付义愤填膺的样子,实际是因为我说中他心事了……”
“怎么可能……”本能的感觉此事非同小可……
“等着瞧吧……”加隆还是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老头子这两天就要宣布教皇继承人了,”加隆冷冷一笑:“看着吧,我那个正义的老哥马上就会原形毕露……”
“什么意思……”不解的问,眼睛美丽犹如天上星辰:“大家都说,撒加大哥是最佳人选,连穆也说教皇大人会选撒加大哥……”
“你懂什么?”加隆白了自己一眼:“史昂那老头子表面上弱不禁风,其实骨子里面精得很,撒加那点小伪装,怎么瞒得过他?你看着吧,老头子一定会选艾俄罗斯……”
“艾俄罗斯……”跳起来,握起拳:“不公平,我才不承认他呢……”
“谁管你怎么想?”加隆冷笑着:“如果是我,我也会选艾俄罗斯……”
“为什么?”
“史昂那个老头子活了两百多岁了,挑选了那么多教皇候选人,哪里曾见他传过位?”加隆一哼:“不是我说,他挑选的候选人孙子都死了他还活得硬朗,他简直就是鬼附身……”说着撇撇嘴:“前两天抱回来一个女婴,说是女神转世,天知道他在这两百年里弄出来过多少个女神转世……说得不好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巩固一下地位。教皇继承人是圣域的第二领袖,过个几年,羽翼一丰满谁说了算还不一定。艾俄罗斯又忠厚又老实,平时不爱表现,才智实力也不见得就差,选他绝对没错……”擦擦鼻子:“不过他也神气不了多久,看着吧,过几年,老头子的宝贝弟子穆长大了,教皇继承人归谁就说不定了。等老头子寿终正寝,哼,十个艾俄罗斯只怕都熬不过一个老头子……”
“怎么会这样……”
“哼……”加隆有些不屑:“老头子这次主意打错了,撒加不是那么好哄的……他只要敢选艾俄罗斯,我敢说他不可能活着看到第二天日出……”说着瞪了自己一眼:“不要做出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每次看见你我都怀疑我性别识别能力有问题,我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事情就是专门为这个跟迪斯马斯克那小子打赌……”
“你赢了?”
“输了……”加隆气呼呼道:“输了五只野兔,气得我揍了他一顿……”
涨红了脸,只得心中暗暗骂着迪斯马斯克,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加隆最后的话,加隆说看着点撒加……
偷偷的问穆阿穆想当教皇吗真可惜如果阿穆早生几年一定是教皇继承人,穆睁大眼睛望着自己说当教皇有什么好的看看史昂老师一天到晚为了圣域辛苦劳顿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然后穆很认真的告诉自己说其实撒加挺合适,自己有些心事重重的笑笑说自己也这么想……于是和穆在夕阳下分别,那天的夕阳是血红色,两个孩子都没有料到一段孩子的友谊其实脆弱得很,根本经不起风浪……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26 17:23:1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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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中)

“那天晚上出事了……”静静的凝视着酒杯,手在颤抖,暗自嘲笑自己,连一个小小的酒杯都拿不起还叫黄金圣斗士吗,心烧的难受,于是对自己说,大约是酒的作用吧……
加隆真是料事如神,史昂果然选了艾俄罗斯。宣布之后,走出教皇厅,撒加平静的把手放在了艾俄罗斯的肩头,笑着说艾俄罗斯恭喜你……
月明星稀的夜晚,其实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撒加,你作为黄金圣斗士,是不能随便进入这个祭坛的……
——别人不能进来,而我是不同的……我被称为神的化身,怎么不能来?
……………………………………………………………………
——你既然这么问,我就告诉你,你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生畏的感觉。你想神一样被羡慕这是事实,但他们没有感觉到你灵魂里的丑恶……你的能力不比他差,但是……怎么回事,撒加?你生病了吗?……
——你竟能看穿我内心的秘密……不愧是教皇,虽然老了,但终究是圣战的前辈……
——你居然做出这种事……你不是神的化身……你是恶魔的使者……
天色变暗了,隐隐有沉雷的声音,撒加披上了教皇的装束,仰天笑着,杀了女神我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神……雷声很大,月亮完全隐入厚厚的云层中,撒加还在笑,然而却是一边笑一边哭,杀了教皇杀了女神我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神……
“谁?!”撒加猛然一回头:“是你……你都看见了……”
默默一点头,撒加的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是愧疚还是杀气……
“我……杀了教皇……”撒加的声音有些颓然和疲惫,然而拳却是紧握的。
“你没有错……是教皇不好!”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史昂静静的躺在地上,颇有些死不瞑目:“是教皇想要控制大家而已……”孩子的记性极好,加隆的话其实没有几句听懂,然而却背下来了……
“他没有不好,只是我……”撒加默默的看了自己一眼,很阴郁,马上又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对,都是老头子不好……小家伙,把老头子藏起来……”
撒加穿着教皇的装束,大步向前走去,前面,是女神殿……
夜很暗,撒加进去已经有段时间了,那个出生便坐在万人之上宝座的女婴大约已经死了吧,但……杀了教皇杀了女神就够了么?远远看见一个背影,打了个冷战,还有艾俄罗斯……
“艾俄罗斯大哥……”阿布罗迪的笑容总是像天使一般,一付无邪的样子:“那里是哪里?”
“不是告诉过你那是女神殿么……”艾俄罗斯总是很和蔼。加隆说得对,艾俄罗斯的确很忠诚,一说到女神,就很带劲。
“我能进去看看吗?”嘟起小嘴,一付撒娇的样子。
“现在不行,太晚了……”
“为什么教皇大叔可以进去?”还是一付天真无邪。
“是教皇大人……”艾俄罗斯微笑着刮刮自己的鼻子:“教皇大人要照顾女神的起居,女神大人还小嘛,什么都要操心的……”
“照顾女神总是要带刀吗?”
艾俄罗斯不笑了:“你等等,我去看看……”拔腿便匆匆的赶了上去。
“修罗大哥……”气喘吁吁的跑去找到值夜的修罗:“刚才有人拿着刀进了女神殿,好象是艾俄罗斯大哥……”
“什么?!”修罗埋怨道:“你居然不跟上去保护女神……”
“如果真的是艾俄罗斯大哥,我怎么是他的对手,说什么也要找到撒加大哥……”话音未落,修罗已经一跺脚冲向了女神殿……
“修罗大哥小心呀!”装作着急的样子跺着脚在后面喊。
“你赶快通知大家……”修罗话音未落,已经没影了……
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把比较冲动的米罗或者亚鲁迪巴从睡梦中打起来,发觉自己其实多虑了,就算不多此一举告诉修罗,艾俄罗斯也已经被扮作教皇的撒加定成了叛逆下达了格杀令,只是,没有想到,艾俄罗斯居然死在修罗之手……
“终于看到了……六翼天使堕入地狱的过程……”紫发的少年低低的叹息着。
举起酒杯,苦笑着送到唇边,酒香不再,全身仿佛都在燃烧,被地狱之火煅炼着……这杯酒下去,不知卖与撒旦的灵魂还有无力量再从地狱抬头……轻启冰唇,品一口佳酿,好苦涩……
象牙般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夺过阿布罗迪手中的酒杯,狠狠一饮而尽,接着把胸前的血色玫瑰拔出来,扔到阿布罗迪面前,双手都在发抖:“……继续讲下去……”
“你……”阿布罗迪有些失惊,失色的唇颤动着,如秋风中的残花……
“叫你讲你就讲……”紫发少年拍着面前葡萄藤织就的桌子,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罗嗦什么……”
震撼的圣域,议论纷纷的人群,教皇坐在阴影里面,什么话也没有说,青色面具的眼眶中缓缓流淌出浑浊的眼泪……
“艾俄罗斯太过分了……教皇大人这么信任他……”连杂兵们都义愤填膺:“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走……找艾俄罗斯算账去……”
“滚!平时艾俄罗斯大哥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走过这里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米罗的嗓门一向很大,机警的卡妙立刻掐了他一把,米罗打住话题,声音降低了八度:“总之,不许你们欺负艾欧利亚……”
艾俄罗斯兄弟住的房间不大,很简朴,现在却已经乱成一团,愤怒的人们把怒气全发泄在了毫不相干的房子桌子椅子以及毫不知情的艾欧利亚身上,艾欧利亚也不反抗,只是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独自流泪,打击,劈头盖脸,已经不知所措了……
“觉不觉得今天的教皇有些奇怪?”迪斯马斯克嘿嘿一笑。
“说的也是……”亚鲁迪巴憨憨的摸摸后脑勺:“不过我也说不上什么奇怪的……对了,昨天打碎了圣器,今天教皇大人也没责怪我……”
“废话……”迪斯马斯克白了他一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教皇连穆都没时间理,那有功夫管你?”接着神秘兮兮的说:“说不定教皇是假的……”迪斯马斯克的直觉向来很准,准到几乎可怕的地步,那双有些阴森森的眼珠子扫过自己的时候,忽然打一个寒战,本能感觉自己好像被迪斯马斯克看了个透,然而迪斯马斯科只是露出白白的牙齿朝自己一笑……
“你怎么可以怀疑教皇?”米罗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冲上去揪住迪斯马斯克的衣领。
“他不对劲我关心一下他还不可以吗?”
“你敢诅咒教皇大人不对劲?!”
“别吵了……”卡妙很冷静:“教皇大人今天……”说着摇摇头,转过头去看穆……
“扑通扑通……”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然而穆还是一声不吭,表情犹如木雕泥塑……
“教皇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平时不喜欢吭声的沙迦总是一鸣惊人:“教皇这个位置只不过是一付显赫的衣冠,只要可以治理好这个圣域,谁来做又有什么关系?”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知道教皇是假的还诬陷艾俄罗斯大哥……艾俄罗斯似的……”米罗愤愤道。
“真相,时间自会证明,凡事因果有序,因尚未明了,苦求果又有何用?我沙迦岂是无因求果的愚者?”沙迦有些漠然:“何况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是艾俄罗斯背叛,撒加失踪,即是教皇不对劲,只要是明君,也应该让他做下去,怀疑教皇只会妨碍圣域的生存……”
“你……”米罗气结,却也没胆量跟沙迦辩论,因为每次辩论即使明明自己是对的但不过十分钟一定被杀的片甲不留……
“教皇大人……”艾欧利亚终于抬起头,一头扑进不知何时过来的教皇怀中,眼泪汪汪的望着那张青幽幽的面具:“哥哥他……真的……”
无声的眼泪,从面具深处流淌下来。忽然有一种心碎和崩溃的感觉,想冲过去大喊一声:“你哥哥真的是无辜的……”然而,面具隐藏的,是撒加,是自己的恩人,还记得曾跟穆说过,一个人连自己的恩人都不知道感激,那真是什么都不是……穆,忽然机警起来,四下望望,穆不见了,还有修罗……
“修罗大哥……”穆总是笑微微的,然而那天,穆的笑容中藏着惊涛骇浪:“修罗大哥真了不起,可以说说昨天晚上的情况么……”
修罗很老实,全然不知自己躲在暗处急得冒汗,一五一十每个细节都讲的清清楚楚……
“那么那个女婴呢?”穆忽然又很开心的笑了,阿布罗迪第一次觉得穆的笑容让自己毛骨悚然……
“还是个婴儿,于是就放了她……”修罗老老实实。
心中一惊,女神的人间使者……还活着……擦擦汗,别害怕,那个女婴一定是史昂抱回来的假冒品,有什么好害怕的……
穆很开心的笑着:“谢谢修罗大哥……”忽然觉得,有时候其实霁颜一笑比怒发冲冠更可怕,于是,牙齿开始打寒战……
“有时候……”紫发少年再次夺过阿布罗迪手中的酒杯,仿佛要麻醉自己一般一饮而尽,接着从胸口拔出滴血的血玫瑰扔到一边:“即使再好的朋友,也不得不化为宿敌……”
没有回答,说的太对了,比如,自己和穆,友谊的桥已经被雷霆劈断,面前的路,只有越走越远,及至回头想要修复,人心之间,已经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河流……
“出来吧……”乡间小路上,穆很孤独,也很冷静:“我知道你在那里……”
于是走了出来,知道穆经历了那场火祭对空气极其过敏。站在穆面前,倒不是害怕,知道穆的身体一直不好,训练也一直断断续续,有些远远落在众伙伴之后的感觉,然而,心里头还是凉凉的……
“我……”低着头,手中的玫瑰在颤抖……
“想动手就动手好了……”穆没有笑……
“你……想去哪里?”
“帕米尔,我来的地方……”穆冷冷回答:“我没有做圣斗士的天赋,撒手不干还不可以吗?”
低头想了半天,终于让开了道路,穆冷冷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知道,有一柄看不见的匕首,将两个人作为朋友的未来割成无法弥补的碎片……
“我……不会告诉教皇的……”有些妄想还可以弥补……
“你尽管告诉他好了,我不会逃也不会躲,要赶尽杀绝,尽管来好了……”友谊的碎片在风中吹散,一抹淡紫来于夕阳归于夕阳,来的时候青色面具护着他,去的时候却是蹒跚独行,再来的时候,究竟会怎样……淡紫的发微微停止了飘动:“我不会感激你……”风尘的面转过来,淡紫的眸子满是晶莹的泪,缓缓的流淌下来:“你和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原谅,绝对……”
心中,寒意更胜。后来迪斯马斯克怪自己放虎归山,是的,放虎归山,阿穆背影消失的那一刻,知道,阿穆变了,不会再是那个病弱的阿穆,磨难使人成熟,仇恨让人强大,数年之后的阿穆,或许会站在一个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或许,会手刃撒加……
然而可怕的不只是阿穆,还有艾欧利亚,把眼泪往肚里吞,拼命的训练着,要变强,为哥哥洗去耻辱……
自己是放虎归山,撒加却是养虎为患,连阿穆和艾欧利亚那样的猛虎也敢养……不懂得撒加真实想法,每每问及撒加会流泪,现在想来,撒加其实有一点点希望被复仇之剑斩杀的,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刚刚萌芽便被压制的想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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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

“终于……仇杀开始了……”葡萄藤不住的颤动,紫发少年替自己饮下第三杯酒,却毫不犹豫的依照约定将白玫瑰插进心房:“还是朋友……曾经而已……”止不住的眼泪在流淌,那神情,像穆?像撒加?抑或,像自己,拥有一个容貌般美丽名字的阿布罗迪?
心酸酸的感觉,开始了暗杀生涯。双鱼战士,美丽的让天都嫉妒,于是,老天让美丽的容貌被怨恨的冤魂指染,战士有很多种,双鱼的战士属于最为男子汉鄙弃的暗杀系,不在乎战场,不在乎是否面对面,只要完成任务便可以,防不胜防,因为,花是暗器……杀人,干净利落,不见血,总是笑微微的拈花一朵,片刻之后花瓣飘零,便有诅咒的灵魂飞向地府。麻木了,最初的纯真,从史昂消失的那一刻,便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想起撒加救出自己的时候,自己是在漫无边际的雪原挣扎,终于明白,自己虽然走出了一个雪原,却陷入了另一个雪原,只是,这个雪原不是白茫茫的,而是血淋淋的,沙迦说,那叫做血池地狱……
阿穆终于回来了,十三年后的阿穆,已然成为白羊的黄金圣斗士,然而,阿穆没有报仇,甚至艾欧利亚也没有报仇,声讨圣域的,是一个小女孩,只有十三岁,她叫城户纱织,然而她是女神的人间使者,代表着正义……代表正义,笑话,一个小女孩而已,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居然夸下海口什么代表正义。修罗饶了你,你不痛不痒,你哪有资格声讨圣域?阿穆和艾欧利亚都没有……然而,却忽略了,女孩子后面站着的是众多因为这场内乱丧生的人们的灵魂,有自己杀死的,还有……艾俄罗斯……
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人破过的十二宫,一宫宫的被破,忽然有些心惊,那个女孩可能不是史昂随便捡回来的,而是真正的……雅典娜人间使者?
“她来了……”撒加有些颓然:“人终究还是斗不过神的……”
“他们要到双鱼宫了,我会竭尽全力的……”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鞠了一躬,一路走下来,教皇厅到双鱼宫的地面密密麻麻长满了血红的玫瑰,浓香,却致命……
站在台阶上,默默注视着闯宫的少年,为首的少年褐发圆眼,相貌平平,却有着很坚定的感觉;身后的男孩很漂亮,翡翠绿的头发,翡翠绿的眼睛,翡翠绿,是生命的颜色,然而,恶毒的想,光秃秃不长草的荒原,或许才是最美……
漂亮的男孩站住了,有冰晶缓缓落到他苍白的掌心,很美,男孩似乎有泪要流淌。褐发少年停住脚步,说了句什么,于是漂亮的男孩握紧了拳,任冰晶在掌心融化,那双眸子里面,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男孩很虚弱,跑了两步台阶,脚下一软,几乎跌倒。褐发少年回头去关心,漂亮男孩却说把最后一宫交给自己……忽然冷笑,就凭你,当圣斗士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遇到敌人,无异于……对,无异于幼时又冷又饿的自己面对一群饥饿的狼……不知道褐发少年脑袋里面在想什么,居然点了头,怒气忽然被激起,太小瞧人了,于是违背了自己一贯暗杀的风格,抛出两朵血红的玫瑰,斜斜的插在台阶上。褐发少年惊异的看着自己,足足愣了五秒钟,正常反应,算你有审美。于是气消了一大半,去看那个口出狂言要把双鱼宫留给自己的漂亮男孩,男孩没有看自己,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两朵玫瑰,这样就害怕了么?然而男孩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眼睛很清澈,那是那种没有任何隐瞒的眼睛,眼中的神情很坚定,坚定的自己反而想要逃跑,这眼神,像那时的阿穆,连虚弱的身子也虚弱的一模一样……
褐发少年依照约定走了,自己想要去追,漂亮男孩的锁链缠住了自己,男孩说要报仇。报仇?一头雾水,却也不惊,撒加做了教皇以后,自己暗杀了无数的人,或许有什么有关系的人死在了自己的花下吧。然后男孩说他的师傅死在了自己手下,看着那双眸子,看着那虚弱的身体,心忽然狂跳起来,阿穆,当年的你终于还是报仇来了,只是换了一个身体和名字而已……
那场战斗很辛苦,开始自己并没有那么介意,男孩不仅神情酷似当年的阿穆,身手也不高犹如当年七岁的阿穆,阿穆,你明白吗?不管意志多么坚强,不管多么渴求生命,孩子始终是又累又饿,狼群始终又凶又险,又累又饿的孩子是无法独立战胜又凶又险的狼群的,想要战胜狼群,需要一个撒加般强大的“天神”。撒加般强大的“天神”,曾经出现过在你面前,阿穆,你应该了解,如果史昂要你死,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将生命奉献,不是吗,阿穆?我们曾经是朋友,曾经携手夕阳下,曾经无话不说,曾经……不管有多少曾经,我们注定敌对,因为你是史昂救回的祭品,我是撒加捡回的美食,而撒加,杀死了史昂……对不起,阿穆,不管怎样,我必须守住这个双鱼宫,因为,双鱼宫的后面,是教皇厅,是……撒加……
飞舞吧,魔宫的玫瑰,埋葬过去的曾经,埋葬血腥早已埋葬的友谊……
男孩很顽强,他的老师只是一朵玫瑰便失去了知觉,然而他却在红色的花雨中站了起来。男孩的小宇宙,如风中的烛火,很微弱,轻轻一掐就可熄灭,然而……男孩却是上天眷顾的孩子,风,没有吹起来,细弱的火苗反而点燃了野草,星星之火,开始有了燎原的征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个眼神属于当年的阿穆,因何他不学都如此神似?玫瑰的花霞,请保护我,我……无法面对那双眼睛。于是隐身在花霞中笑起来,笑,真是一件好事。一笑,通常可以掩饰不少东西,比如内心的不安……
然而男孩说没用的他右手的角链即使敌人在天涯海角也可以找出来,淡淡的话语中,银色的锁链透过了花的护卫。不再笑,出了一身冷汗,冷汗忽然让自己醒悟,尽管神似,面前站的孩子,不是当年的阿穆。于是冷淡下来,取出惯用的黑玫瑰,花雨中,男孩的锁链碎成片片,接着,是圣衣,再下来……解决了,冷冷一笑,只是一个青铜战士,而已……还有一个青铜战士,在前面……
然而,男孩没有死,尽管生命只是灰烬残火。一个温暖却又顽强的小宇宙燃烧了起来,于是停住了脚步,劝道乖乖的等死吧尽管知道没谁会听这句话当初自己在风雪中都知道拼命叫救命呢,忽然想到那双眼睛,心中“咯噔”一下,于是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见血。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噎住了,这个小宇宙,变得更强大了……没有强大如撒加般的“天神”出现,上天的恩赐,在男孩身上显现了奇迹,望着那个坚定的眼神,还是当年阿穆的眼神,心酸酸的感觉,阿穆,你恨撒加,恨我,有那么深吗?
风,如雪原中的风,平地呼啸起来。风中,自己甚至有些心惊。的确,他不是当年的阿穆,七岁的阿穆没有这样强大……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这个伤痕累累的身体,报仇?还是……风暴封杀了自己的思想,气流缠绕着自己,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不公平,不公平,忽然想大喊,不公平,然而,如同当初拼命想喊救命一样,有什么堵住了自己的喉咙,什么也喊不出来……不公平,为什么他可以站起来,不公平……忽然很想见史昂,像儿时一样跟阿穆一起在他怀中嘟着嘴撒娇,不公平,为何同样是面对饥饿狼群的孩童,为何他可以站起来,不公平……猛然想起,自己早已失却了在史昂怀中撒娇的资格……
默默打量起男孩来,男孩其实有些像自己的,然而男孩的眼神,依旧酷似当年的阿穆,为什么?什么是阿穆有的而自己却缺少的,仇恨?不,不是,男孩的眼睛,不是仇恨的眼睛,支撑男孩的力量,不是仇恨……忽然想到当年阿穆的泪,为什么对仇人流泪,为什么?或许,当年的阿穆,并没有恨自己,或许?男孩说话了,阿布罗迪,如果你对老师的在天之灵悔过的话,我就不再……原来如此,阿穆,当年的你企盼的,是一句对不起,然而,阿布罗迪却没有说。你很善良,也很厉害,那么深的仇恨,你竟然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然而,阿布罗迪,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固执的阿布罗迪,即使是错,也情愿一错到底……终于冷静了,冷漠的回答说自己绝不后悔,绝不,教皇是拥有伟大力量的统治者,凡是背叛教皇的叛徒,都该杀……
“那场战斗……我输了……”微微低下头颅,一滴泪落在面前的残花上:“输的很惨……阿穆的确很厉害,他可以放得下仇恨,也可以放得下恩情……然而,阿布罗迪,却是永远都抛不开恩情的阿布罗迪,即使是要助纣为虐……”紧紧攥紧手中的杯,挡开紫发少年的手,狠狠的一饮而尽,浇愁的酒,很苦很苦,更何况是致命,感觉生命之火摇曳着,越来越微弱,咬牙挣扎着流出最后的泪:“我一直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对得起撒加对得起自己……后来才知道,我其实从来没有对得起任何人,不管是阿穆、艾欧利亚,还是撒加,甚至我自己……这样简简单单的道理,阿穆七岁就明白,后来的瞬也是想都没有想就明白,这样明显,我却花了足足十三年……足足十三年……我……是个大傻瓜……”
“你还不算太傻……”紫发少年终于流泪了,最后一朵白玫瑰并没有凋零,悔恨的血液正渐渐染红那纯洁的花瓣:“你才花了十三年而已……我却花了上千年……花了上千年也没弄明白……助纣为虐,以血为生……在跪倒他面前,不离御前,誓约忠诚的时候,就早该明白……救回了我的生命,赢得了我的灵魂,这场买卖做得太值了……”血红的玫瑰幽香不再,缓缓飘落在一抹血色的尘中,未干的泪还润湿着血尘:“醉了上千年,终于清醒,才知道,倒不如当初就死去……活着就像一条狗,死了才是一个人……”
四周,很黑暗,黑灯瞎火的走着,很宁静,想着那个魔族少年的话“活着就像一条狗,死了才是一个人”,不知为何,泪如小溪,怎么也止不住……
前方有着微微的荧光,漫无目的的向那里飘荡而去……自己……已经死了么?光亮所在之处,密密麻麻站着同伴,纱织小姐和朱利安站在正中,奈姬之杖与三叉戟的光泽已经有些黯淡了……默默的数着众多熟悉的面孔,然而却又很陌生……
“阿布罗迪……”是穆,声音很温和:“你也来了……”
泪水开始决堤:“阿穆……对不起……”
“怎么了……”修罗走过来,很关切。
泪,流的更凶了,抓着修罗很固执的叫着对不起修罗对不起我要道歉要向史昂道歉要向艾俄罗斯道歉要向穆道歉要向艾欧利亚道歉要向撒加道歉……修罗很不知所措,穆走过来,静静拥抱了自己,你的道歉我会替史昂老师收着……
“真的?”还在流泪,很不争气……
“不会加利息的……”穆笑了,很温和……
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上,是艾欧利亚,手很温暖,艾欧利亚也在笑:“你的道歉,我替哥哥收着……”
“从头开始好吗?”抬起泪汪汪的眼,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样会撒娇……
穆微微一愣,却马上会心的笑了:“我们做朋友吧,我叫穆……”穆伸出手,像儿时一般……
“阿穆……”愣愣的看着穆的手,只是哗哗的流泪。
“这么大了还叫小名会害羞的……”穆还在笑着,眼泪却也轻轻的流淌下来……
“我叫亚鲁迪巴!”一只褐色的手放在了穆白皙的手上,披着金牛圣衣的男子憨憨的笑着……
“撒加!”“加隆!”“迪斯马斯克!”“艾欧利亚!”“沙迦!”“童虎!”“米罗!”“修罗!”“卡妙!”一只只强健却也稚气的手叠罗汉一般叠了起来……
想起那个紫发少年最后的呼喊,止不住的泪水,做人的感觉很好,人,有回忆,有朋友,有心灵……不知魔族的战士是否会泉下有知,然而,但愿他能以自己的性命寻回做人的尊严……
望着一双双和蔼的眼睛,泪眼模糊,缓缓将象牙般美丽的手伸向那重叠的手掌,以最大的力气喊出:“我叫——阿布罗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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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八)神启

“纱织小姐……”冷清的圣域,阴云密布,茹血的台阶前,身披独角兽圣衣的年轻战士一拳捶在沉默千年的石柱上:“小宇宙……”眼泪在年轻的面庞上纵横着,咬的发白的唇张合多次,终于没能吐出那沉重的言辞……
“朱立安大人……”美丽的人鱼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一滴清澈的泪溅落在静默的石板,青石板之间,微草探出细弱的头,泛黄的草尖在瑟瑟风中颤抖。风,穿过空空如也的宫殿,象是,在呜咽……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翠色的发在古怪的面具上拂动着,年轻的少女握紧了拳:“大家都在拼死战斗,我们空空的留在圣域……什么都不能做……”
“即使去了……”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被冷风吹的有些凌乱,少女很颓然:“我们又能做什么……连纱织小姐他们……”
“说什么……”翠发的少女抓起金发少女,泪水从面具无神的眼眶中不住的流淌下来:“……我们……也是圣斗士,圣斗士啊,我们存在就代表着希望……怎么会什么都做不了……”喊声有些无力,甚至象是……在哭泣……
“走吧……”一只温暖却又有些颤抖的手搭在翠发少女的胳臂上,有些黯淡的面具朝向阴沉沉的天空:“只是站在这里是没有用的……撒尔娜……”流星般的泪泽闪过黯然的面具……
没有回答,翠发少女只是默默点一点头……
“魔玲……”金发少女抬起泪眼……
“即使我们势单力薄,但……”
“什么都不必说了……”金发少女缓缓拭去晶莹的泪,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我……明白……”
“走吧……”众人有些黯然,急促的脚步声整齐……却凌乱……
黑色的魅影飘过众人的眼帘,身影,熟悉,却又陌生……
“瞬!”金发少女失声喊着……
昂然的身影停住脚步,脚边,银色的三头犬掉转头,警惕的低吠着……
“不……”少女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长鞭,痛苦的绞着手:“你……已经不是瞬……”
没有回答,身影开始迈步向前,肩头的火凤凰扇动一下光彩照人的羽翼,灿烂的火焰如缤纷的落英,美丽,却残酷……
“亚里迪安,你想干什么?!”狼星座的战士的拳开始咆哮……
黑色的魅影并没有回头,身后的石阶,又多出几级……
“珍妮!”青色的长鞭缠绕住咆哮的狼拳,狼星座的战士有些焦躁:“拦住我做什么……”
“那个人……”金发的少女颤抖半天,终于挤出一个沉甸甸的名字:“瞬……”
“他已经不是瞬了……”狼星座的战士狠狠一跺脚,却也有些无奈的看着那张欲哭无泪的面具:“我们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想想,如果是瞬,必然也是希望我们打倒他的……”
无言的面具,流淌的泪,缓缓松懈的长鞭……
“对于没有能力阻止的人,我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冷冰冰的声音从黝黑的魅影飘出:“倒是该问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与你无关!”独角兽顶着闪光的角,嘶鸣着驰骋沙场……
“的确……”冷漠的背影依旧拾级而上,脚边,银色的三头犬陡然增长数倍,可怕的咆哮着,咆哮声中,残破的宫殿颤抖着,簌簌的落下一地碎石……
邪武有些失惊,急速刹住步伐,定下神来,狠狠啐了一口:“以为一条狗就可以对付得了我们,你未免太小瞧对手了……”愤怒的独角兽再度开始奔腾,巨大的三头犬化作璀璨的银光,狠狠将奔腾的独角兽撞向天空……
“我的对手……”黑色的魅影依旧背对着众人,一字一顿的吐出:“从来都只有雷鸣尼斯一个……以前是,现在也是……”银色的光华悄无声息的落在黑衣魅影的脚边,三头犬懒洋洋的匍匐了下来,颇有些睡意朦胧的望着众人……
“原来如此……”乱石堆中,风尘满面的战士艰难的走了出来,火焰一般的燃烧着……
银色的三头犬再度站立起来,低低的咆哮着……
“的确……”斗志的烈焰,在受伤的躯体中蓬勃的燃烧着……
三头犬警惕的微微伏低,璀璨的银光缓缓浮出三头犬光洁的躯体……
清冷的风,卷起一片细叶,飘过对峙的少年与三头犬,细弱的叶在半空中无声的燃烧起来,化为黝黑的灰烬……
“葛洛贝斯!”一度驻足的背影再度向前,飘下冷冰冰的命令:“随他去!”
璀璨的银光随着话音渐渐消失,三头犬仿佛打了个哈欠,抖一抖光洁的身躯,紧紧的跟上主人的脚跟……
“你?!”战士握紧拳,手背上满是突起的青筋。
“想去奥林匹斯逞个人英雄……”半是讥讽的声音:“怎么好像连跨出门都很困难?象你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一样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又怎样?”金发的少女截断了冷嘲热讽,全身颤抖着:“就算一事无成也远远强过你这样的‘事业有成’!”呼啸的长鞭朝着黝黑的魅影扑去:“不管怎样,我们都相信彼此,即使我个人的力量低微,我们这些力量低微的人合在一起,总会做出些什么……而且,我相信纱织小姐他们,他们决不会什么都没有做……”
长鞭在黑衣少年的身边停住,软绵绵的瘫了下来……
冷漠的背影终于转过头来,年轻的面容很苍白,很疲惫,曾经温润如水的碧色眼睛,此时已是深邃而沧桑,微微有些血色不足的唇缓缓张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只是默默的回转了头……
“活人能为死人做的事……”冷风飘走了少年冰一般的话语,黑色的魅影消失在前方宫殿的阴影中:“只怕莫过于收尸了吧……”
“等一等!”邪武气急败坏的想要追上去,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抓住了他的胳臂:“撒尔娜,为何阻拦?!”
“现在进攻亚里迪安……”冰冷的面具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但不容易,而且受伤害的……也只能是瞬而已……”翠发的女战士缓缓松开手,低低的话语象是在叹息:“刚才……看珍妮的眼神……不可能属于亚里迪安……”
“可恶……”邪武狠狠击碎了脚下的石板:“这些家伙,总是利用别人的躯体,把别人的生命当作草芥……”
“走吧……”金发的少女握紧长鞭,大步向前走着:“沙织小姐他们……可能……”一滴温暖的泪缓缓滑下黯淡的面具,少女猛然回头,远方,只是静静的伫立着沉寂的宫殿,冷风卷着沙尘,扑打着古旧的廊柱,宫殿,在哭泣……
“你……”圣域的最顶端,黑衣的少年静默伫立半晌,目送着曾经熟悉的背影匆匆飘远,结冰的话语微微有了解冻的气息:“这样……便好了么……”
“嗯……”低低的回答,仿佛是无尽的叹息,叹息声中,肩头灿烂的凤凰不禁再度振动一下燃烧着涅磐之火的羽翼,绚烂,却凄丽……
“一路上来……”沉吟半晌,冷漠的声音带着古怪的语气:“你的话少了许多呢……”
“我……”翡翠绿的眼溢满疲惫,默默的望着飘远的背影消失在阴云密布的天际:“本来就不善言辞……”
“但你更不善于的……”淡淡的声音依旧冷漠:“是说谎……”
沉默,孕育着抑郁的不安……
“你的心……”冷漠的声音开始叹息:“以前是一尘不染的水晶,不必什么读心术,便已了然……但现在……即使使用读心术,竟也无法再窥测……”凝重的叹息飘散在风中:“是我的过错么……”
依旧沉默,冷风卷起一片细叶,在空旷的天地间打一个悲哀的旋……
“我很混乱……”疲惫的回答打破令人窒息的沉寂:“走出黑杨树林开始,就开始混乱……一些曾经想要竭力忘却的事情,不可抗拒的想了起来……但……似乎又忘记了许多……你的事,我的事,还有很多别人的事情,混杂在了一起……现在的我很迷惘……我究竟是谁,瞬……玛雅……或者,是别人……”
“你就是你……”淡淡的回答:“瞬也好,玛雅也好,或者别的什么名字也好,不管多少次往生转世,你还是你……就象即使抛却灵魂,我依然是我……”
“或许……”沉闷的叹息,湮灭在天边滚过的雷鸣声中……
“去吧……”白皙的手伸出在广袤的天际,烈火的凤凰在纤弱的手背展翅起飞,殷红的华彩照亮着孤寂的古老宫殿:“菲尼克斯,灰烬中再生的地狱之鸟,以你的生生不息,连接断裂的命运之线……”
孤傲的凤凰如璀璨的星升起在灰蒙蒙的天际,高鸣着,自俯瞰大地的女神殿穿越沉寂千年的古旧宫殿,奔向高耸入云却灰暗的火钟,闪亮的羽翼,跳动着生生不息的冥火,黯淡的宫殿仿佛大地的巨烛,在凤凰的尾翼中被点燃,放射出太阳般的光泽。火翼的凤凰光彩照人的落在孤独的火钟上,化作十二朵燃烧的火焰,跳跃着千年的纷争……
大地,剧烈的颤动着,十二宫的光芒,围绕着女神的圣殿缓缓铺开。神圣的宫殿,在震撼的大地上,行星般划出闪光的环形轨迹。历史的帷幕,在轨迹中并不平静的开启……
“朱迪丝……”沉默的叹息,衣着华丽白色长袍的少年坐在幽冷的阴影中:“我不能失去哥哥……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是说……”翠色的长发,银色的眼闪动着冷漠的光泽,风雨来临之时,只有怀中负罪的孩子能沉沉安睡:“我该死么……”
“我……会想办法的……”沉沉的叹息,华丽的帷幕中,幽灵般惨白的面具透着无奈的苍凉……
冷冷的一哼,翠色长发的少女冷笑着鞠了一躬走出了宫殿,轻轻吻一吻怀中的婴孩,将孩子交给苍老的祭司:“……我把孩子交给您了……”
祭司颤巍巍的接过襁褓中的婴孩:“夫人……您……”
“是我背叛了亚里迪安,如此而已……”少妇的脸很沉静,甚至有些冷峻……
“那样的话……”祭司叹息一口气道:“您会……”
“该怎么处置你们看着办好了……”少妇甩开前来押解她的士兵,冷笑着迈步走向死牢……
“哈迪斯大人!”伤痕累累的天雄星战士爬进圣殿,挣扎着吐出最后的话语:“雷鸣尼斯大人……揭开了所有妖魔的封印……”
“什么?!”白衣少年揭开帷幕,幽灵一般走了出来。侍奉哈迪斯的冥族,是受到复仇血咒诅咒的一族,每一代新的哈迪斯人间使者总是踏着上一代的尸体走上王座,强大而孤独,复仇血咒的阴云缠绕着他们,使他们不断的纷争,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一人,好像多米诺骨牌,碰倒了一个,倒下的便是一片……十多年前,复仇血咒的阴云出现,是两个孩子杀死了生身的父亲;而今,复仇血咒的阴云,再度出现,要的,是长大的当年兄弟成为仇杀的对象……
“你真的这么做了?”阴沉沉的沙场上,白衣少年问黑衣的兄长……
“我才是真正的九代使者!”冷冰冰的回答,便是一段作为温柔的兄长的过去的句点……
“我早说过我根本不愿意当这个人间使者……”
“虚伪的你,为了笼络人心,总可以做出一副无辜相……”温柔的兄长化为了过去的碎片:“自然,你是有一副天神之子的容颜……你说过不愿意,你却成为了九代使者;你也说过不会夺取我喜欢的一切,你却娶走了我的女人……”
“朱迪丝?!”
死亡的长剑劈面而来,白衣少年只是拂袖甩出一道银光,啪的一声,在幽冥的大地拍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大地开始剧烈的颤动,熔岩从大地的裂缝中奔涌而出……黑衣少年冷冷一哼,将黝黑的长剑插向灼热的大地,翻腾的熔岩停止奔涌,化作千年不化的寒冰,然而更寒冷的,却是黑衣少年离去前的话语:“兄弟,是用来出卖的;朋友,是用来利用的……总有一天,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是我背叛了你,如此而已……”少妇一脸冷笑:“我跟雷鸣尼斯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你哪一点比他好了?!孩子是雷鸣尼斯的,你有什么不服气?!”
“对不起……”
“你要我死,我服从了命令,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朱迪丝……即使我有让人再生的能力,但你跟我一样,同样是人间使者,一旦被斩首,连我也没有办法了……”白色的面具掩住了脸,一向庄严神圣的面孔,此刻,必定极度扭曲……
“是我背叛了你,如此而已……”少妇冷冰冰的坐到了黑牢的阴影中。此后的审问,无论怎样问,少妇都是一脸冷笑:“是我背叛了亚里迪安,如此而已……”
“夫人……”秋风很寒,老迈的祭司抱着懵懂的婴孩来到少妇面前:“要上路了……”
少妇轻轻抱起祭司怀中的婴孩,一滴温暖的泪,缓缓落在沉睡的孩子稚嫩的脸上。少妇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拂去那滴泪,静静吻了一下孩子:“孩子……妈妈要走了……从今之后,你就是个既没有爹疼又没有娘爱的孩子了……一个人在世上,要听祭司大人的话,做个乖孩子……听见了吗……”
“您还有什么人想见吗?”年迈的祭司接过婴孩,叹息一口气……
“我想见我母亲……”
“九代哈迪斯大人,您的丈夫……”老迈的祭司叹了口气道:“想要见您……”
“让我死了吧……”少妇扭过脸去,昂然走了出去。身后,颤巍巍的祭司怀中,沉睡的婴孩忽然醒了过来,在黑暗中无助的啼哭着,象是在喊着妈妈……
“够了!停下!”痛苦的喊声,伴随着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停下!我受够了!一路上来,我的记忆里面全是血腥,冥族的,圣域的,哥哥的,我自己的,大家的……现在又是父母的,够了!什么神启录?!根本就是一部血泪史,从白羊宫到双鱼宫,每一宫,每一个月都记载着鲜血、厮杀……够了!它想要说明什么?!几千年的历史就是仇杀吗?!根本不是!!!绝对不是!!!”
“真是奇怪……”冷漠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依旧不改处变不惊的淡漠:“照理说,这些都是我经历的事情,我受的伤……怎么你倒比我痛苦起来……”
“你想要继续看下去吗?就算继续看下去又能怎样?除了让自己的伤口再度裂开之外,除了再度伤害自己之外,还能有什么?”
“至少我能知道当年灭族的真相……”
“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即使当年是圣域造成了冥族的灭族,在那以后为这些仇恨厮杀的人,失去生命的人还嫌少吗?这里的每一道台阶,每一粒尘土,都有人类的血泪在控诉!什么样的仇恨,也没有资格让数千年的历史充满厮杀!这样的战争,难道永远都没有一个尽头吗?”少年痛苦的抱着大理石雕般俊美的头颅,翡翠的发在指缝间扭曲着:“够了!停下来!”清澈的泪,缓缓溢出疲惫的眼:“够了!谁也好……停止这场战争吧……”
“当年的你……相信……娥瑞亚的话……”叹息在冰封的语气中打着转:“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想相信所以相信,人们之间,如果连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不是太可怜了吗?!”
“……当年杀死你的幕后元凶就是她……”
“因为她曾经对我不怀好意,就不可以相信她吗?如果对方对我没有善意,就不能对他充满善意吗?不是这样的!我相信对方,和对方是否善意对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一个人,走什么样的路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的心我的灵魂自己会决定!就算没有任何人对我好,就算怎样被伤害,我还是我,我想相信她,这就够了!”
“一直觉得你和幼年的我其实有些象……”沉默许久,神启的光环还在不停的演绎着千年的纷争,冷漠的声音在厮杀呐喊中显得有些疲惫:“有时候我也问过自己,如果遇到接二连三的背叛,你会变得和我一样吗?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你不会……现在才知道……你与我天差地别,面对背叛自己的人,我会问真的假的,而你却会问为什么,这或许也决定了,我只能相信我所见到的,而你相信的,是深藏在对方体内跳动的心……”
冷冷的风呼啸着卷过空旷的神殿,神殿下,旋转的神启录还在随着钟楼的火焰跳动中放射着千年的呐喊……
“那是……”
“神明有时候是有些怪僻的……”冷冷的声音变得有些缓和:“智慧女神雅典娜同时也是战争女神,她的神启录里,记载着过去的各种战斗,同时也呈现现在的各种战斗……那里呈现的,应该是现在奥林匹斯城的战斗吧,现在大约已经接近尾声了……”
“一辉哥哥?!……”记载八月下旬到九月上旬纷争的处女宫轨道上,激烈的战斗在闪光的光环中跳跃,逐渐变得清晰……
“喀戎他们也去了……”年轻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沉吟片刻:“雷鸣尼斯……不该有这种力量……但那是提丰……如果是提丰,这便有可能……”
“你在说什么……”
“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棋子理论么?”冷漠的声音发出一声冷笑:“现在的巨人族第库克罗普斯人,对于提丰来说,用处可能不太大了,所以利用他们做了弃子,引你们圣域所有人去了奥林匹斯,若他们能顺利消灭圣域的人便罢了,若不能……便趁着双方精疲力竭的时候,炸掉奥林匹斯……”
“可是雷鸣尼斯自己也在……”
“那是个傀儡……”冷笑,秀眉却在打结:“不愧是提丰,奥林匹斯母神盖亚之子,复制出一两个跟雷鸣尼斯一样强大的分身根本不是问题,毕竟是真真正正的泰坦神,跟我们这些只是因为神的恩宠得到一点点泰坦神力的人间使者比起来,还真是高明许多……”
“很聪明的人类……”更加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黝黑的身影,黝黑的发,黝黑的眼,脸颊却是苍白的,冷风中,黑影一步一步走过来,一举一动俨然有着霸主风范:“但是,要彻底杀死他们,你,却是个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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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2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九)千钧一发


“哥哥,不要啊!!!”处女宫的影中,凤凰的羽沐浴着血与火燃烧着,处女宫外,在纷飞的光尘中急速穿梭的少年撕心裂肺的呐喊着……
“怎么回事?!”奥林匹斯神圣而庄严的宙斯神殿中,喀戎闪身跃起,黑色的光球在地面爆炸,沙尘碎石突破轰鸣中缓缓扩展的爆破之火,在闪躲的人身体划下道道深重的血痕……
“刚才……”凤凰的翼伤痕累累,仍顽强的在令人窒息的烟尘翱翔着,一辉粗重而早熟的眉锁了起来:“好像听到瞬的声音……”
“……”喀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现在不是考虑兄弟情深的时候,这个雷鸣尼斯虽然是个傀儡,但未必比真正的雷鸣尼斯好对付,机会往往只有一瞬,错过了……”急急转身,璀璨的光华自掌心彗星一般扑向迎面而来黑色旋风,撞击中,支离破碎的光华烈焰一般在所到之处烧下焦黑的痕……
“真是遗憾……”整个圣域都在闪光,雷鸣尼斯冷笑的声音,在旋转的神启录中血流成河的厮杀中显得分外刺耳:“好像被你发觉了呢……”
“以你现在的力量,”亚里迪安的声音还是一般冷淡,鹞鹰一般自半空俯身而下,修长的手指看似虚无的在地面一点,飘然起身。整个圣域开始剧烈的震撼,龟裂的地面,裂痕中海啸般冒出交织的璀璨银光,密密麻麻犹如传说中诡异的冥界杨树林,将呼啸而来的暗黑冰锋切成万千并不晶亮的碎屑:“没理由作不到完美复制,对每一场战斗力求完败对手的你,竟然在几分钟之内露出了两三次破绽,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即使这些破绽对喀戎他们未必算是破绽……”
“不愧是你呢……”雷鸣尼斯冷漠的面容浮出一丝赞许:“那么你认为我的动机是什么?我亲爱的兄弟?!”咬牙切齿的吐出“亲爱的兄弟”之时,脚下旋动的巨蟹宫轨道化作奔腾咆哮的冥之河,无尽的怨念在黝黑的河流中哭号着,滔天的黑浪如山一般平地拔起,追逐着半空中自如飘着的黑衣少年,犹如饥饿的野兽……
翡翠绿的眸中映出冥河之浪的黯黑,少年略略有些血色不足的唇只是滑过一丝冷笑,半空中,左臂斜斜划出一道银光,切开翻腾的巨浪,右手翻手弹指,三粒拇指般大小的银色光珠划出优美的弧线奔进那个细长的缺口,哭号着的怨念之涛封印在了千尺冰川中……
“那些人间使者,”冷静的站在屹立千尺的冰川中,轻轻一敲指节,冰川化作了飘飞的尘,翡翠的柔发在冷冷的风中拂动着:“既然可以背叛自身的职责归顺你,即使是使用妖魔控制他们的心智,也未必可靠。不忠心的下属留在身边,想必亲爱的哥哥你心里有些不舒服。圣海两界联手,本是意料中的事,那帮子人自古就不乏亡命之徒,作些饮鸩止渴的事情也不奇怪……”化身为无数道冷笑的身影,不同角度的侧着身,无数道黝黑的刀光从身影之间薄薄的缝隙擦身而过。刀光过后,无数的身影合而为一,毫无表情的任身后的魔羯宫在黑暗的刀光中化为微尘:“无论是谁,性命相搏也平添了五分可畏,于是,圣海两界也算有略略了几分胜望,即使他们输了也无所谓,你的属下遇到这些亡命之徒想必也是胜的很辛苦,削弱一下他们的实力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知兄莫若弟……”颀长的手指望空一指,一道黯紫的光自云端笼罩了雷鸣尼斯的魅影,黝黑的火焰在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四周盘绕着,旋转着,焦黑的土地在急速的扩展着:“如果你我是友非敌,倒真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泛着圣洁银光的水仙斜斜插在了地面,溢动的银色光华如荡漾的水泽缓缓扩散……
“效忠于你?”冷笑一声,翡翠色的眼中满是嘲讽的色彩:“亲爱的哥哥你还真是胸怀广博,容许一个随时可能推翻你的对手站在你身边……你的下属们还远远达不到推翻你的力量,亲爱的哥哥已经容不下他们了。如果我这个弟弟没猜错的话,你是巴不得他们死在圣海两界的人手里,然后那些伤兵集结起来向你进攻的时候就故意败给他们。击败傀儡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击破受控物,那个受控物,想来就是毁掉奥林匹斯的机关,只要他们一碰……”苍白的面庞浮出一个诡异的笑,一敲指节,身后,张开血盆大口的九头巨蛇化为了黑色的尘:“就像这样,什么都解决了……曾经身在冥族的哥哥,想必有很多办法让人死了就没办法活过来吧……”
黯紫的光华笼罩下,雷鸣尼斯浮出赞许的笑容,不禁优雅的一击掌道:“完全正确,不过,在敌人面前表现的聪明过分……”冷峻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只会增添他们杀死你的决心而已……”
“亲爱的哥哥一向有很多至理之言……”微微一欠身:“为弟的也一向受益匪浅……”银色的火焰开始缭绕,忽然沿着星罗棋布的路线急速的燃烧起来,黯紫的傀儡线在银焰中散发出蔼蔼的毒雾,为呼啸的劲风吹散……
“说起来……”黑色的火焰护卫下,雷鸣尼斯的笑容变得复杂的有些看不透,却又仿佛简单的写明了一切:“如果当初我们真的决战了的话,你认为谁会胜出?”
“没有提丰的力量吗?”这次却没有任何危机的继续着回话:“如果决战的是当年的我,那么胜出的会是你,当年的亚里迪安无论如何不会向亲生哥哥全力出击;如果决战的是现在的我,那么胜出的会是我,现在的亚里迪安,心早就死了,如同那个作为爱护弟弟的好哥哥的雷鸣尼斯一样,已经死了几千年了……”
“好像想要把你心死的错归咎于我这个哥哥身上……”雷鸣尼斯忽然很痛苦似的捂住了心口,四周缭绕的火焰变得忽明忽暗,终于,仿佛压抑住什么一般,抬起暗夜一般深沉的眼,冷飕飕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少年,仿佛透过这个孱弱的身躯深透到灵魂深处要抓出曾经的弟弟的意识:“你这个做弟弟的又为哥哥考虑过什么?!抢走冥族君王之位的不是你吗?抢走我最爱的女人的人不也是你吗?一味的要求做哥哥的付出付出,你这个不称职的弟弟,有什么资格抱怨?”
“没有资格……”翡翠绿的眼眸中,转瞬即逝的叹息如轻鸟掠过阴云密布的天空,血色不足的唇变得更加苍白:“你也好,我也好,自小就失却了至亲的爱,苦过,痛过,誓约忠诚,却又彼此背叛彼此,挣扎,反抗,诅咒,最终除了发现命运的不公,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没改变……以前的我,眼中只有血淋淋的事实,没有资格抱怨,也没有权力去抱怨。父亲也好,你也好,朱迪丝也好,娥瑞亚也好……背叛也好,打击也好,面对了,就承受,正因为是自己选择了承受,正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不抱怨,不论对错,也绝不后悔……”冰冷的语调中,忽然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愁绪情思在旋转着,绞合,撕扯,原以为早已舍弃的心开始在被遗弃的灵魂中汩汩的淌血:“但有时候,我很想问为什么……天下之大,有无数的恶人可以向母亲兄长和我举起屠刀,为什么偏偏这个人却是我自小尊重的父亲?冥族上下,可以背叛我的人,何止数千,为什么偏偏背叛我的人却是我相依为命的兄长?每个人的一生都可能会伤害很多人,甚至在别人心中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为什么偏偏受到这样致命伤害的人是我最爱的妻子?”
“那么说……”痛苦的表情再度浮现,很快的,再度被嘲讽的笑容所取代:“好像你一点错都没有纯洁的像个圣人一样似的……”
“我不是什么圣人,”冷冷打断曾经的兄长的话语:“从来也不是,而且,我还是个不小的罪人,我的灵魂所沾染的鲜血,绝对不会比哥哥少。但,已经错的太多,现在的我唯一能作的,只是不再继续错下去,和,阻止你继续错下去而已……”
“终于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了……”雷鸣尼斯痛苦的有些扭曲的面庞忽然开始露出狂笑的表情:“要杀死你的亲生兄长,何必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我之间的兄弟本来就是一场错误,只有当其中之一倒下的时候,这场错误才会结束……”
“够了!我受够了!”翡翠绿的眸子中忽然涌出珍珠般的泪泽,缓缓顺着苍白的脸颊流淌下来:“兄弟怎么会是错误?亲兄弟自相残杀怎么可能是结束错误?兄弟手足,原本就是同株相连,不管枝叶怎样的各奔东西,血脉的根还是紧紧连在一起……我和哥哥,也是自小便相依为命,也曾经敌对过。可是哥哥他,不管伤得有多深,痛得有多狠,始终保留着一颗爱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的心。我知道,我欠哥哥太多太多,我的软弱,让哥哥代替我去了地狱一般的死亡皇后岛。那里,甚至差点为一向坚强的哥哥掘下绝望的坟墓……”抬起泪眼,望着痛苦捂着胸口的雷鸣尼斯:“银河战争的时候,擂台上,即使哥哥曾经对我出过拳,我知道他所恨的人,从来就没有我的影子!即使我亏欠了哥哥这样多,我的哥哥,他从来都是那样无悔无憾的爱护我,守护我……哥哥爱着弟弟,弟弟也爱着哥哥,平平常常的兄弟之情,为什么要拿着那么肮脏的帐薄一笔笔的算清?因为爱了,所以为之付出;因为付出了,所以无怨无悔甚至不图任何回报,这就是人类的感情啊,从来,就没有任何奇怪和不可理解的地方啊!”
“真的……”亚里迪安的声音从血色不足的唇中叹息着吐出:“是个天真的可以的傻孩子……”
“还再犹豫什么?!”阴沉沉的空中,强大的有些可怕的小宇宙笼罩了整个圣域:“我赐予你力量与生命,我是你的神,现在你的神命令你,杀死他们!”
“提丰?!”亚里迪安微微一皱眉……
“……”雷鸣尼斯痛苦挣扎的表情终于被冷笑取代:“伟大的兄弟之情,好像就要划上句号了呢……”
“什么?!”扭头望去,处女宫的轨道上,神启录的光芒中,一辉他们的战斗渐渐占了上风……
“怎么叫他们也不可能听到,”雷鸣尼斯的冷笑声中,霰弹般的光速拳扑面而来:“更加不可能明白……你就安安心心的看你哥哥他们打败我的傀儡,然后在胜利的喜悦中变成尘埃好了 ……”
“亚里迪安……”急速的在光之雨中闪躲着,瞬焦急的询问潜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冷漠的意识:“我们必须尽快赶去……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想我曾经告诉过你……”尽管秀眉打着深深的结,却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淡漠:“神明有时候是有些怪僻的,女神雅典娜为这个神启录定下了难以抗拒的规则,这里的空间是与时间相联系的,每一宫书写着一年相应时间段的内容,追求完美的女神并不容许自己的神启录有任何差错,所以这里的时空对人类来说具有绝对性……”
“绝对的时空?”瞬有些着急的声音透着微微的不安。
“你们圣斗士也应该很清楚……”光一般的穿梭在各宫之间:“你们之中无人可以在这个圣域瞬移,因为在这里,所有空间转移被减弱到了最低限度。作为人类,是无法在这里使用长距离的空间折叠,即使是我,因为我并不具有超越时间的能力……在这里,具有这种能力的只有身为泰坦神的提丰一个而已!”
“可是哥哥他们……”
“管好你自己吧……”亚里迪安冰冷的话语带着几分哭笑不得:“雷鸣尼斯已经够烦了,再加上你……”闪电一般跃起,暗黑的光环扫过一瞬前曾经驻足的地面,硬生生将容纳圣域的圣山切为了两半。半空中,一脸冷峻的少年翡翠的眼中凝结着冰的色彩,有些孱弱的手臂并不迟疑的一甩,闪电般的银光如长鞭一般缠住那直奔胸口而来意欲饮血的光环,一明一暗两道光在半空激烈的冲撞着,照亮着乌云密布的云空,光尘的影中,教皇厅古旧却华丽的巨石廊柱消失在轰鸣中……
“亚里迪安……”瞬的问话仿佛在希冀着什么:“进入我灵魂的你,并不算是一个人类,人类的意识,应该可以穿越时空,就像做梦一样……”
“天真也该有个限度吧?!”一向冷漠的声音微微震动着:“你有没有想过我离开你会怎样?!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雷鸣尼斯,还有挣脱地狱束缚的妖魔,以及身为泰坦神的提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让你魂飞魄散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算消失也没关系!”一向温婉的声音此刻却浸透着毅然决然的心:“死的觉悟,在再次降生到这个世界以前,我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拥有!只要大家可以平安……”
“蠢材!”冷漠的声音震怒了:“大家平安了,自己却死了,有什么意义?!雅典娜的神启录中厮杀牺牲带来的震撼,不仅在你,我也一样,生命决不可以放在天平上简简单单度量孰轻孰重。如果拯救必须以牺牲为代价,无论在别人眼中看来多么伟大,我都做不到!”
“亚里迪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翡翠绿的眼中钻石般的泪泽闪动着:“或许你是对的,但……我并没有错……没有人希望自己年纪轻轻就死去,我……其实也很怕死。无论面对着多么伟大的理由,正义也好,和平也好,我都不希望看到任何牺牲,不管要牺牲的人是对手,还是我自己……你说,以牺牲为代价的拯救,你做不到……其实,拯救我,同样是以大家的牺牲为代价。用大家的牺牲换回我一个人的生存……我……同样做不到!”
“我不会让你死去,”决断的回答:“不管现在是否在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中,我毕竟曾经是一个人,比起上天来说,任何一个人都微小犹如浮尘,力所能及的范围实在太小了。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从来也不是。数千年前,觉醒之前,没有保护好母亲;觉醒之后,还是没能保护好身边的人。作为弟弟,没有保护到哥哥;作为丈夫,没有保护到妻子;作为君王,没有保护到臣民……为此,我恨了这么几千年,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是在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无能……”冷峻的声音中些许的温柔在致命的光尘中溢动着:“我不想再后悔了,不要提那些伟大的理由,一个人如果连他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拯救世界?玛雅……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你是我的孩子……一直以来,嫉妒与仇恨蒙蔽了我的眼,我总认为我恨着你,但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是爱着你的,要抛下挚爱的孩子去拯救素不相识的人,无论会被怎样的赞颂,我知道,我所得到的,只能是后悔而已!”
“亚里迪安……”
“我知道我这样做会让你多么痛苦……”有些蛮横的打断了瞬的话语:“我也知道我绝对不是个好父亲,但唯有如此,我才不会后悔。我要你活下去,无论怎样也要你活着,即使是生不如死!”
“谢谢……”淡淡的笑了,翡翠般闪亮的眼中缓缓溢出水晶般的泪:“谢谢你的关心和爱护……要求你做出这样的决断……我……真的是个残忍的孩子……对不起……亚里迪安……对不起……我的父亲……”
“明白了就好……”本该冷若冰霜的眼透露出如释重负的神采……
“亚里迪安……”在光与影中穿梭的身影忽然停住了匆匆步伐,翡翠色的眼中闪动着决绝的泪泽:“回到你自己的灵魂里去!”
银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急速的旋转开来,光洁的五芒星在满目疮痍的地面急速铺开来……
“对不起了……”光焰的中心,珍珠的泪泽分外光明:“我也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我会后悔一辈子……其实,即使这么做了,我也后悔,后悔让一个爱着我的人代替我去后悔无数个日日夜夜……对不起……亚里迪安……原谅我这个坏孩子的自私……”
“什么?!”夺目的光华中,雷鸣尼斯黑色的魅影仿佛要溶解了一般:“这种力量……是亚里迪安吗……不完全是……难道……”光与尘的飓风呼啸着,席卷了整个圣域,遥遥的钟楼在飓风的边缘震撼着,裂痕在密布的爬山虎有些枯黄的叶下急速爬高,瞬间,高耸入云的塔尖轰然倒塌,在地面砸起比人还高的烟尘。火翼的凤凰冲破钟楼的束缚,直冲云天,桀骜不羁的高鸣着……
“注意到了吗……”冥冥之中,阴沉沉的声音在阴云密布的广寒空间中与沉雷应和着:“刚才,神启录关闭的那一瞬间……”
“神启录的绝对时间……”另一个声音开始颤栗:“有一瞬间……停滞了……”
“无明之影……”阴沉沉的声音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霹雳再度劈开了密布的阴云:“会与他有关吗……”
“哥哥……”烈焰的中心,少年的脸色更加苍白,翡翠绿的柔发在飓风中变得有些纷乱,孱弱的身子在风中益发犹如秋后的细草,惨白的唇喃喃着心中的祈愿:“大家……一定要活着啊……”
遥遥的远方,仿佛回应一般,可怕的轰鸣声中,悬浮的巨城化作了爆炸的尘,残酷的火花在阴云中并不美丽的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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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新生


“怎么……”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手指,不禁被突袭而来的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袭击的咧了咧嘴,终于,咬着牙,撒加站了起来——身边,都是巨大的残垣断壁,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爆炸。废墟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各位刚才还在冥界入口前徘徊的同伴……
“奈姬的光芒告诉我……”纱织小姐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战斗……尚未结束……”
那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地狱之门却在阻止着他们这些死者的进入,然后,莫名其妙的,银色的光尘冲天而起,大家呼喊着彼此的名字,失散在耀眼的有些过分的光与尘的风暴中,醒来……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然而,流淌的血和钻心的痛不会撒谎,这一切,决不可能是梦……
“加隆……”眼下最担心的,依然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撒加……”废墟中,另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是穆。一向冷静睿智的穆,不禁也有些茫然:“这里是……”
“只怕是奥林匹斯的废墟……”淡淡的声音响起来,扭头望去,却见沙迦安详的坐在残垣之下,金色的环状结界护着他,一向纹丝不乱的金发此刻却也有些纷乱,却并未影响那种山崩于前仍笑看风云的出尘……
“奥林匹斯?”修罗和克修拉互相搀扶着走出来:“怎么……”
“爆炸了吗?”卡妙扶起重伤的艾尔扎克,有些忧郁的四顾着,仿佛在乱石堆中寻找着什么,是啊,在地狱之门,并没有看到那个金发少年的影……
“谁会这样强大……”迪斯马斯克有些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扶住身边两人高的断石柱:“竟然连……”
“我想我们可能中计了……”童虎扶起有些吐血的伊奥,恨恨道:“奥林匹斯可能本身就是个陷阱……”
“够狠毒……”加隆扶着巴尔安道:“那些神使只怕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忠心耿耿,他们那个主上借我们之手干掉他们,再炸掉奥林匹斯……”
“说得不错……”童虎沉吟着……
“不愧是你呢……”笑微微的声音,却见苏兰特泰然坐在断石柱上,身上磷衣虽然破碎的几乎无一处完整,宝石般暗红的眼中却透着安然的笑意。
“什么意思?!”加隆差点扔下巴尔安跳起来:“干什么老跟我作对?!”
“生气了?”苏兰特笑起来,把笛放到唇边:“那对不起好了……”
“千万别听那笛声!”加隆扔下巴尔安,小宇宙之火开始燃烧……
悦耳的乐曲声幽幽的响起来,安详,和谐,让人心充满了温暖……
“你……”加隆松开拳,气得大声嚷嚷起来:“不要每次这么吓人好不好?!”
“我都说对不起好了……”笛声停住了,苏兰特依旧笑吟吟道:“是你自己不听而已……”
“你?!”加隆气得直翻眼睛。
“好了……”撒加从后面走过来,扶起巴尔安,一手按了加隆的头一下:“这么大个人了,还那么孩子气,人家苏兰特小你十多岁都比你像个大人……”
“撒加……”加隆有些气鼓鼓道:“你总是帮着外人……那么没诚意的道歉,换了你,会相信吗?”
温婉的乐曲声再度回响在废墟的上空,音乐,是世界的语言,在坚强的心中柔柔的共鸣着。废墟中的人们,即使伤得怎样的深,痛得怎样的狠,依旧咬着牙,一个个的站了起来……
笛声停住了,流动的空气仍旧洋溢着优美与和谐,苏兰特微微笑着:“对不起了……”
“没关系……”加隆低低道:“话说回来,你的音乐好像长进了不少……”
“谢谢……”苏兰特还是淡淡的笑着,淡淡的,微微透着浅浅的忧郁,却也很灿烂……
“大家……”朱立安优雅的扶着纱织的手走了过来,纱织紧紧握着黄金的神杖,脸色有些苍白,双眼却依旧很坚毅:“都没事吗?”
“都没事……”艾欧利亚环顾了一下四周答道:“只是仍然没看到哥哥他们……”
“冰河……”卡妙的眼不禁又有些忧郁起来……
“纱织小姐!”远远的,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缓缓的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艾俄罗斯。
“老师!”冰河似乎受伤不轻,背后有些古怪的隆起来,走近来,却是个襁褓中沉睡的婴孩……
“发生了什么事?”朱立安扶着纱织迎过去,纱织有些担心的问道。
“目前我们也不算太清楚……”喀戎摇一摇头道:“现在只能肯定的是,刚才亚里迪安来过……”
“师尊……”插花的妙龄少女低低的问道:“您看大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人群中,美斯狄突然有些汗流浃背:“莫非……”
“莫非……”身边,阿布罗迪也开始流汗。
“你们在看什么?”插花少女嫣然一笑,天地动容的美艳。
“天哪……”美斯狄喃喃道:“童虎老师他们接受假死之法,这是怎样的勇气啊……”
一旁,阿布罗迪狠狠的点一点头,低低的补充道:“如果长寿是以衰老为代价,还不如死了好……”
“你们两个臭味相投的家伙……”喀戎身边,另一位清纯如水一般的少女走过来,笑着敲敲阿布罗迪的头道:“适可而止吧,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一旁,却见米罗和艾欧利亚对望一眼,也开始汗流浃背……
“出大事了……”喀戎深锁愁眉道:“提丰太狠了,竟然炸掉了奥林匹斯……”
“提丰?!”纱织一愣,却马上反应过来:“莫非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唔……”喀戎点点头道:“现在最首要的问题是,赫斯提亚女神殿随着奥林匹斯一齐炸毁,那里的火焰本来不可以受到半点玷污,现在……”
“会怎样?”穆脸色也有些变了。
“如果不能在12个小时之内重建……”喀戎皱着眉道:“整个世界很可能会以奥林匹斯为中心彻底崩溃……”
“那么……”纱织脸色更加苍白:“我们能否……”
“恐怕不行……”喀戎凝重的叹了口气:“赫斯提亚女神殿联系着整个奥林匹斯的千丝万缕,若要重建赫斯提亚神殿,必须要有重建整个奥林匹斯的力量,而那需要一个强大的力量源作为中心撑起新的结界,再在结界中修复并重建……而这种力量,我们这里的三个神使没有一人拥有……”
“不是三个神使……”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见风度翩翩的男子静静的握着古旧的折扇,气度超然物外,神态却神圣而庄严……
空气似乎凝固了,沉默的众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起一个令人颤栗的名字——“亚里迪安”……
“大师兄你……”插花的少女叹了一口气道:“连二师兄也不放过么?”
“只是……”淡漠的回答,结冰的严寒:“借用一下而已……”
“你……”凤凰的战士忽然愤怒了,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想要抓住那个冷淡的人的衣领:却被无形的墙挡住:“把瞬怎样了?!”
冷冰冰的手握着折扇,静静的指向遥遥的远方,远方,冲天的火焰还在燃烧着……
死了吗?心绞痛的感觉,一辉觉得自己也快死了……
“那是你们的圣域……”淡淡的回答:“我们在那里分开,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
“什么……”绝望的洪流中,人们往往会抓住任何一根稻草,作为最后的希望:“意思……”
“那家伙的意志……”回答依然很冷淡,冷淡的似乎一切与己无干,甚至坦言承认自己的失败:“出乎意料的强大……我被他赶了出来,就这么简单……”
“那么……”
“不会好过吧……”收回折扇,碧蓝的眼中似乎有着微微的叹息:“莫要说是面对提丰,便是雷鸣尼斯,也够他受了……”
“你……”什么都明白了,却也什么都不明白,一向坚强的眼忽然溢满了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此刻,压抑许久的感情却再也阻拦不住的奔涌澎湃起来,冷酷的外壳开始不知所措的崩溃:“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逃出来?!你这个……”
“懦夫?”冷漠的声音截断了奔涌的潮水:“我并非是逃出来的,而是被赶出来……”碧蓝色的眼有些黯然的望着仍在火焰中燃烧的圣域:“那个家伙,把别人的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也只有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才会不可思议的爆发……”忽然苦笑一声道:“那个傻瓜,还真是信任我呢,也不想想万一我一怒之下毁约怎么办……”
“在圣域……”刚刚到达不久,还有些气喘吁吁的金发少女忽然冷静的可怕的问道:“是吗?”
“……”碧蓝的眼睛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泽,终于点一点头道:“是的……”
金发在风中飘舞着,黯淡的面具没有泪泽,矫健的如同小鹿一般的少女风一般奔向那个燃烧的是非之地……
“珍妮!”人群中,翠色头发的女战士喊了一声:“你这样……”
“撒尔娜……”锁链索绕的仙王座战士伸手拦住了想要前去阻拦的女战士,叹了一口气道:“让她去吧……”
“这种时候出现……”凤凰的战士抬起头,望着那个冷漠的君主,也是一般冷冷道:“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凝重的空气,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灼热的令人窒息……
“企图重建奥林匹斯……”淡漠的敲着手中的折扇:“而已……”
“你有把握……”纱织再次握了握手中黄金的权杖,带着一种黯然却也无奈的神情……
“完全……”手中,折扇碎成纷飞的尘:“没有……”冷淡的声音中,叹息在旋转着:“要重建奥林匹斯,至少需要十二位神使,我的确可以造出中心的结界……”低头静默半晌道:“纱织,朱立安,喀戎,加上尚在冥界的那个哈迪斯使者,勉强有了四位使者……”
“极乐净土的陵墓里面……”纱织忽然道:“不是有前数代的哈迪斯使者的魂魄……”
“他们,”毫不留情的截断了纱织的问话:“到不了这个世界……”俊秀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使用他人的躯体力量无法完全发挥,但这种缺憾可以由二师弟本身的力量弥补,三位师弟妹,跟冥界的达拿都斯和修普诺斯,也来充数的话,也还缺了三个使者……那么……把108个冥斗士集结起来……”抬起眼,碧蓝的眼深邃而凝重:“可能性太小了……但不得不赌这场胜率不到千万分之一的赌了……”
“不完全只有冥斗士……”史昂难以察觉的皱一皱眉:“这里的圣斗士、海斗士……”
“你们,”碧蓝的眼冷漠的望着史昂,看透心神的眼光专注而深邃,有一种神圣不可抗拒的感觉:“去圣域!”
“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地加隆攥紧了拳,撒加拦住了他,加隆怒道:“你……根本不可信任!”
“要是觉得我可以信任……”冷冷的笑容,令人颤栗的笑容:“我倒会因为怀疑你们是否头脑有问题而改变决定……但……”深邃的眼望向火光冲天的圣域:“对手是提丰,那家伙撑不了那么久……”
“什么……”撒加皱起眉头:“意思……”
“你们在冥界呆的时间也不算短……”淡淡的回答道:“想来也曾经听说过一柄剑的传说……”
“无明剑?!”童虎心中一凛:“那把剑……不是只是传说吗?”
“是传说……”深邃的眼仍旧凝视着远方的火焰:“不过不仅仅只是传说……”冷漠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的确,人的潜力有时候很难估量,但你们真的相信一个人在心急火燎的状态下可以爆发到令雅典娜的神启录都停滞吗?”
“你是说……”
“那个家伙……”碧蓝的眼冷静的望着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忧虑的一辉,一字一顿的吐出:“现在可能还生存,但,他却是提丰所必需要杀死的人……”扭头望了一眼震惊的童虎:“传说中的神剑的确只是传说,但,就像奈姬、三叉戟也有它们在人间的化身一样,无明剑也拥有它在人间的影,千百年来,寻剑之人并没有找到这柄剑,甚至没有感受到他的力量,那是因为冥神在他身上加上了封印……”
“你的意思是……”加隆缓缓放下了拳。
“即使是在封印状态下,无明的力量已经相当可怕……”冷峻的目光落到了加隆身上:“提丰是有可能打开冥神的封印的,如果他得到了无明的力量,那么我们想要战胜他的几率,就是完完全全的零……”
“那么现在呢?”撒加截断了亚里迪安的话语:“你认为我们战胜提丰的几率是多少?”
“现在吗?”俊秀的脸庞忽然浮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不会比重建奥林匹斯高……”微笑消失了:“我们现在是在微乎其微和绝对没有两者之间选择,人类的特性就是这样,即使微乎其微,也是要拼力一试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26 17:35:1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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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一)无明


很辛苦……
冷冰冰的大手卡住了脖子,怎么挣,都挣不开……
满身满心都是流血的伤痕,痛得,早已没有了疼痛的感觉,有些徒劳的抓着那卡住脖子的手,力量,正在一点点的叛逃,仿佛开始,连喘息,都是一种奢侈……
“交出来,”模糊的眼眸中,那个冰山一般的男人满眼满脸满身都散发着魔鬼般的气息:“你所握有的无明剑……”
狼狈的喘息着,忽然有种好笑的感觉,紫龙曾经说过,人的感情很奇怪,比方说有时候会乐极生悲,现在,双眼已经完全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楚,有一点点想……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头脑出了问题,开始悲极生乐……但,实在有点好笑呢,这样的结局,亚里迪安刚才就警告过,当时,自己还是一脸大义凛然,现在……终于拼力挤出一个笑容,有一点点苦涩的笑容——我,真是自掘坟墓……
手指开始一点点冰凉,仍旧浮在面庞上的笑容,想来已经僵硬的有些像戏子了吧。不知为何还在努力的保持着那个辛苦的微笑,其实心里很想哭的。哭泣,并不是什么难事,阿瞬是个爱哭鬼呢。小的时候,常常跌倒、饥饿、挨打……为了这些好琐碎的事而哭泣,慢慢的长大了,长高了,由纤细的小孩,成长为了纤弱的少年,变了好多好多,却也保留了好多好多,流泪,或者是阿瞬永远都改不了的坏毛病吧,快乐,悲哀,感慨,婉叹,迷惘……都会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只是,长大之后的阿瞬,还从未因为恐惧和怯懦流下过任何一滴眼泪。明了,第一滴泪,要么会珍贵的凝成弥足珍藏的红豆永远馨香,要么会烧成心底抹之不去的烙印一辈子痛在心头。因为明了第一滴怯懦的泪会成为烙印而不是红豆,所以,不论怎样苦怎样痛,总是将眼泪往肚里吞,用一个辛苦的笑去掩饰心中流不出来的痛……
你真的是个奇怪的孩子,仙女岛上,亚卢比尼奥老师曾经这样感慨过,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
一直以来,都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以一颗别人眼中天真得可笑的心看待着一切。其实,并不是不明白,正义、和平……往往需要着铁血的手段去维护,所以,尽管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还是成为了圣斗士,战斗,伤痕累累的战斗,流着眼泪的伤害别人……只是,永远都想不明白,和平是为了结束战争而存在,人们为何总是要在和平的大旗下战争;正义是为了让人类生活的更加幸福而诞生,却为何常常看到人类在正义的篱笆墙上撞的头破血流?
的确,为了正义与和平,我们每个人都不惜牺牲,但我们之间也唯有你会为一些不必牺牲的事情放弃生命,阳光下,斑驳的树影中,星矢半是打趣的说——尽管一点都不好笑——看来阿瞬是我们之间最不怕死的呢……
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雷鸣尼斯,还有挣脱地狱束缚的妖魔,以及身为泰坦神的提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让你魂飞魄散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亚里迪安的话语极为清晰的敲击着大脑,魂飞魄散,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会是什么样的经历呢?有一点点害怕,或许,一个完全未知的未来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恐惧,萌芽一般钻破心灵的土壤,一点点的在心中滋长着,死,消失,究竟会发生什么?濒临死亡的时候,常常是发觉生存可贵的时候。星矢啊,我其实很怕死,一点点的迈向死亡,真的很害怕啊……但,即使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会毫不犹豫的作出同样的选择……
“说,”火燎一般的灼热忽然开始在体内横冲直撞,全身的骨骼仿佛在一点点的碎裂,意识,也开始模糊,唯有拷问者那令人颤栗的声音还能依稀辨认:“你将无明之影藏在哪里?!”
“你……”全身的力量,已经彻底背叛了自己,冰凉而颤抖的手指一点点的顺着卡住自己脖子那强健的胳臂往下滑,嗫动着麻木的几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唇,吐出的字甚至担心自己也难以听到:“真的……那么希望……拥有无明剑吗……”
“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雷鸣尼斯痛苦的有几分扭曲的脸上浮出一丝冷冷的嘲讽:“果然比亚里迪安说的还笨,这还用问吗……”
“有时候……”鼻息已经细若游丝,眼前血色的天地开始一点点的被深深的黑暗所侵蚀,身体好沉重,疲惫的快要熔化一般,很想回家,沖一个暖暖的热水澡,然后一头栽倒在软软的床垫上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家,好久没有回过了,那张铺着洁白单子的床,只怕已经完全忘却了曾经躺在上面望着天窗数星星的少年满身疮痍的肌肤吧。其实不是无法睡,双眼轻松的一阖,便是一了百了,只是,没有这个权力去实践这种简单……而已:“有的问题……是必须问的……因为……表面上的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啊……”
“什么……”冷峻的男人皱起了眉头,邪恶的气息在痛苦的流淌着热汗的额头蠢蠢欲动:“意思……”
“人……”吐字,很艰难,仿佛是在生命的蚕茧中一点点的抽出人生的丝:“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我……始终不能相信……你会……真的……恨亚里迪安……也不相信……提丰的野心……就成为……你的真心……”
“不恨他?!”一声冷哼,自雷鸣尼斯痛苦颤抖着的唇飘出,这个一脸冷峻的男人,太阳穴在不住的悸动着,热腾腾的汗,不住的冒出,那汗……也是黝黑的:“怎么可能不恨他,这个夺走了我一切的人,夺走了我的王位,夺走了我的爱人,夺走了我的尊严、我的情感、我的青春……而且,他也恨着我,面对我,他也照样可以痛下杀手,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恨?!”
“这些……”缓缓抬起苍白的头颅,一缕血丝,顺着额角静悄悄的淌下:“都是……借口啊……”
“什么?!”卡住那细弱颈脖的冰冷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慢慢的,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从来就没有恨过亚里迪安……”温暖的小宇宙如灰烬余火一般一点点燃起,纤弱而修长的手轻轻的放在那随时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强健胳臂上:“就像亚里迪安从来也没有恨过你……有时候,耳边的呓语,听多了,就会变成魔咒,你……是中了这样的蛊咒……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需要不停的被提醒,亚里迪安欠你有多多,伤害你有多深……但……恨不起来的恨,即使勉强去恨了……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啊……”
“天真的胡说八道……”痛苦的狂笑起来,双手将那个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的颈脖卡的更紧:“我怎么可能不恨他?我杀了效忠他的所有人,嫁祸给他最好的朋友,玷辱了他的爱妻,千百年来,我无数次诅咒选择了他的上苍神明……这些,怎么可能不是恨?!”
“我……或许是个愚钝的人……”微微的一笑,犹如一片尚青的秋叶,尽管承受着狂风骤雨的侵袭,依旧顽强的立在属于自己的那个细小却坚强的枝头:“很多时候,很多问题……都不知道怎样去回答,所以……总是哭着问哥哥,问纱织小姐……你说的,或许也不是我所能反驳得了的,但……”温暖的小宇宙变得炽热,几乎失去生命色彩的翡翠眼眸中仿佛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我感谢上苍……因为,上苍所创造的这个世界生育了我和我的朋友,即使辛苦,但我却是幸福的——我周围的人关爱着我,而我也爱着我周围的人……因为爱着,所以无法理解所谓的恨……每个人都是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从来也没有任何人不欠缺别人,也不可能不依赖别人而单独的活着……不管是亏欠别人,还是别人亏欠了你,都不是互相仇恨的理由,从来都不是!”粉色的小宇宙渐渐泛出银色的光华,那是一个纯洁的灵魂在闪光:“即使你亏欠了亚里迪安,亚里迪安也是爱着你的,我也一样。我前生的父亲啊,即使你从来没有拥抱过我,我……也一样是爱着你的!”
“好烫!”雷鸣尼斯松开了手,痛苦的呻吟着,豆大的汗雨点一般在额头浮出……
“怎么回事?!”提丰冷漠而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遇到了……”另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回答道:“一个无法触碰的灵魂……”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居高临下,不屑一顾:“地狱的妖魔,会对人类束手无策?少撒这种低级的谎了……”
“这是真的……”鬼魅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他前生曾是冥族的最高祭司,本来就是……”
“我对理由没有兴趣!”提丰专横的打断了鬼魅的声音:“你们借助我的力量而得以自由,又在我的心中得以扎根生长,你们的命是我的,我要你们杀死他,取出无明之影!”
“快……”雷鸣尼斯黝黑的眼中,缓缓滑出两行血泪,衬着惨白的面庞,分外的醒目:“逃……”
“你……”艰难的站起来,翡翠绿的柔发纷乱的散在细弱的肩头,迟疑的望着流淌着血泪的黑色魅影……
“快……”惨白的面因痛苦而极度扭曲,嚅嗫的唇因血泪而润湿:“逃啊……”
静默,翡翠绿的眸子忽然闪出释然的光彩,淡淡的一笑,缓缓朝着那个痛苦的流淌着热汗的男人走去,脚步,踉踉跄跄,却坚定……
“别过来……”无法动弹,拼命的压抑着意欲饮血的冲动:“我会杀了你,甚至让你变成白骨……”
“你……”静静的拥抱了那个流泪的男人,温柔的怀抱中,满脸青黑的男人忽然散架一般软了下来。扶着男人席地而坐,瞬的面容很安然:“不会那么做的……”
“我……”头顶黝黑的发中,魔鬼的角闪动着邪恶的光泽,男人痛苦的张合着嘴,嗜血的利齿散发着血腥的气息:“我的身体……也和第库克罗普斯巨人的灵魂结合了……现在的我,是魔鬼的化身……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的……”
“第库克罗普斯巨人也好……”温柔的小宇宙带着安详:“魔鬼的化身也好,都取代不了你自己……的确,我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在关心着我,这就够了……亚里迪安曾说,我是他的孩子,因此他不能弃我而去。我同样也曾是你的孩子,一个儿子,绝不应该在父亲难过的时候独自去逃命……”
“我……”尖利的牙突破唇的遮掩,痛苦的伸向安详的微笑的少年:“……真的……会杀了……你……”
泛着圣洁银光的小宇宙仍在安详的燃烧着,少年缓缓阖上翡翠的眸:“你不会……因为你是雷鸣尼斯。无论怎样的称号加于头顶,你就是你,无可代替的自己。无论是谁,无论怎样的辛苦,也只能自己活着,不可能代替别人活着,更加不可能让别人代替自己而活。走什么样的路,怎样去走,由自己去决定。因为,在‘自己’这块领土上,唯有你自己,才是独一无二的君主……只要心是不屈的,就算再强大的敌人,也没有权力代替你自己去支配它……”
尖利的齿在少年白皙的颈脖前停滞,靠近,退缩,停滞,靠近,退缩……
“很辛苦吧……”温柔的小宇宙燃烧的更加耀眼,试图以生命的燃烧,去温暖堕入寒冰地狱的罪人苦痛的灵魂……
血色的泪,落在了少年稚嫩的颈脖……
“你……”堕落的罪人血泪纵横:“就是凭着这个战胜亚里迪安的吗?真的……是个天真的傻瓜啊……”
默默点一点头,翠色的眼有些模糊了,或许是生命快要燃尽的前兆吧……
“但……”痛苦呻吟的罪人拼力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输了,我也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你并没有输……”笑,也有些困难了,于是,开始流泪,静静的流泪:“至少,你还可以赢回你自己……”
“这样罪恶的自己……”苦笑,很痛苦的苦笑:“输了也罢……”
“你……”温和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了:“后悔吗?”
“后悔……”黝黑的眼变得黯然:“但那又怎样?我的罪孽,便是进入地狱的最底层也赎不了了……”
“的确有无法赎回的罪孽……”吐字开始艰难:“但一个悔过的人……不会是一个不可原谅的人……”
“可以原谅吗……”叹息一口气:“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孩子才会这样认为吧……但,我这样的罪人,也可以这样的被爱着,上天对我实在太眷顾了……可以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作为魔鬼死去,可以被人爱着死去,我很幸福,谢谢……我原本不值得你牺牲性命来换回清醒的,所以……我的孩子……你不可以死去……”艰难的举起手刀,狠狠朝自己腹部插去……
最后的一滴泪,晶莹而透亮,不再是浑浊的血,静静的飘落在那抹血色的尘中……
“居然……”鬼魅般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的响起,黝黑的怪影从血尘中升起……
“你……”捧起那抹血色的尘,翡翠色的柔发在风中纷乱的飘着,一向温婉的声音透出深不见底的愤怒,缓缓抬起头,碧色的眼眸燃烧着怒火:“就是控制人心的魔鬼?”
“是又……”
“可恶!!!”毫不留情的截断了对方的话,因为,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完全全的震怒了……
“可恶又怎样?”怪影笑起来,冷飕飕的笑着:“人类啊,本来就是我们的奴隶,我们只不过是将他们内心的愿望呈现出来而已……其实这些人倒该感谢我们,我们帮他们找回了真实的自我……”
“不可原谅……”原本即将熄灭的小宇宙之火,因愤怒而急速燃烧起来:“的确,人类有时候会自私,有时候会软弱,遇到了不公正会委屈,遭遇了痛苦会难过……身为一个人,原本就无法做到十全十美,迷惘,徘徊,甚至退缩,这都是作为一个人无法避免的缺憾,但以此而玩弄人心,将人类的美好践踏,绝对,不可原谅!!!”
“别以为你曾经是冥族的祭司……”怪影绕着愤怒燃烧着的少年冷冷的笑着:“天生对我们有些抵抗力就自以为是……”
“我就是我,这个灵魂属于我这个自己,与身份无关!”旋转的气流开始呼啸:“任何一个人出生,都是为了成为一个人,成为一个属于自己的人,而不是谁的奴隶!即使曾经软弱,曾经痛苦,曾经委屈,但一个真正的人,怎样的被欺压也不会屈服,怎样的遭遇灾难也不会气馁,怎样的面对不公正也能昂首挺胸的去承受继而勇敢的去纠正……抹煞这种美好的你们,根本就是寄生虫,没有了附身的对象,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你没有弱点吗?”冷冷的威胁着:“只要找到一个弱点,你就会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很多弱点!”翡翠绿的眼中全是怒火:“软弱的让哥哥代替我去了死亡皇后岛,迷惘的在紧要关头想着自己不喜欢战斗差点害死了星矢……一百个也能数出来!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我,有了弱点并不可耻,我绝对不会因为拥有弱点而舔你们的脚心成为你们的奴隶,更加不会容许自己变成一个卑鄙无耻的人!”细弱的手臂第一次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拳:“星云风暴!”
“笨蛋!”旋风中,鬼魅的怪影冷笑着:“我们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妖魔,以吞噬人心而存在,这个世界的拳根本不可能对我们产生任何效用……”
“我……”冷冷回答道:“也是连接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祭司……”将那抹血尘撒向空中:“燃烧起来,幽冥之火!”黑色的火焰在风中跳跃着,蓬勃的燃烧起来,狂怒的风暴卷着黝黑的祭火呼啸着,吞噬了尚且来不及改变脸色的怪影……
膝头一软,心口一热,喉头有了一股腥腥的味道,拼力要把那口咸腥咽回腹中,颤抖的唇却出卖了自己,伸手一掩口,一口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流淌下来,默默看了掌心那鲜红的血一眼,握紧了拳:“不会输!”
“精彩!”四面八方响起那个冷峻而庄严的声音,是提丰:“作为一个人类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很值得称赞,不过,你也到此为止了……”
紧握着拳,高度的警惕着……
“以为我会杀死你吗?”提丰开始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是否执有无明之影,不过让你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一切就都明白了……”
整个圣域开始剧烈的震动,所有的宫殿在瞬间坍塌,无数黝黑的死亡之光劈破地面直奔有些惊慌失措的少年而来……
“无明剑……”黑暗的洗礼下,像要消失一般的少年忽然如同一颗心脏一般搏动起来……
“那是……”
黑暗笼罩下,原来那个拥有翡翠柔发的少年全身白的几乎在闪光,翡翠的碧绿化作了玛瑙的艳红,银色的五芒星结界缓缓铺展开来,很清楚的听到心脏搏动的声音——无明剑的脉搏。
“哈迪斯的封印吗?”提丰再次笑起来:“这倒好,省了我再去耗功夫查找……小家伙,即使有那个封印的保护,你也守护不了无明之影的……”
“我……”缓缓睁开眼,玛瑙般艳红的眸子似乎能滴出血来,决绝的火在眼中跳动着:“宁可粉身碎骨,也绝对不会交给你!”
呼啸的火焰瞬间席卷整个圣域,冲天的杀气缭绕着,圣域,化为了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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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二)帷幄


“那是?!”满目疮痍的奥林匹斯废墟中,人群开始骚动……
“那是……圣域……”烈焰与杀气缭绕而起的时候,那双淡漠的碧蓝色眼眸瞳孔微微一放大,继而身着古袍的颀长身躯以他恒古不变的冰山般冷漠的背影对着了众人。沉寂半晌,亚里迪安冷淡的声音补充了一句:“那个……傻瓜……”
“那是……”加隆忽然脸色惨白,望着撒加:“难道……”
没有回答,撒加静静的凝视着冲天的火焰中那个可怕的黑影,有些失血的惨白的唇开始微微的颤抖,继而是紧握的拳……
“发生了什么事?”注意到撒加异样的穆低低的问。
“可恶!”撒加狠狠一拳捶在身边巨石的断垣上,一缕血丝自颤抖的拳缓缓淌下。细小的裂痕急速在巨石上扩展,然后轰然碎裂,碎石的尘撒在撒加几乎已经完全破碎的黄金圣衣上。撒加的声音复杂的完全听不透其中的情感:“是我……解开了恶魔的封印……”
爱琴海的波涛,强劲而有力,千尺礁岩如怪兽的牙突兀而起,汹涌的海浪哗啦啦的侵袭着乌黑的礁石,涌进那从未转移的磐石数千年来被侵蚀出的孔洞,然后嘲笑般的退出,与之相伴的是礁岩痛苦的呜咽声……
“不能让那两个孩子跑掉!”暗黑的夜,火把的光却照得天也红了半边……
“嘘——”唏唏嗦嗦的草丛中,晨星般美丽的天之骄子却在瑟瑟发抖——刚才在圣域的一幕仍历历在目:
“祭司大人,这两个孩子将来真的会……”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痛苦的跪下了:“我的预言从未错过,这次祭司大人一定要相信,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会让世界天翻地覆,与其将来……”
“这……”年迈的祭司叹息一口气道:“你叫我怎么向教皇大人汇报,说两个具有黄金热血的孩子其实是恶魔的使者,早早除掉为妙?圣域向来是以爱和生命为……”
“正因为是为了爱与生命……”男子执拗的长跪不起:“与其让未来成千上万的生命死于非命,牺牲两个孩子算得了什么?!祭司大人,你要考虑清楚啊……”
“不可以……”老迈的祭司沉吟半晌,终于摇头道:“以一个预言……”
“祭司大人……”男子痛苦的叩首直至流血:“请以天下苍生为重……”
“预言……”祭司再度叹一口气道:“终究只是预言而已……”
“父亲!”男子流着泪喊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从小到大,我的预言有哪一次出过半点差池?可是,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相信我?预见,真的可以看到未来啊……”
“在女神的神殿,”祭司转过身道:“请使用我的敬称……这件事情,不可以……”
“您……果然不相信我呢……”男子浮出一丝苦笑:“祭司大人……”忽然举起手刀,狠狠朝自己腹部切下……
“孩子……”老迈的祭司怔住了,跌跌撞撞的迎过去,扶起气若游丝的男子:“你这是何苦来……”
“父亲……”一缕血丝自嘴角流淌下来,男子挣扎着用染血的手握着祭司颤抖的苍老的手:“孩儿这辈子第一次求您……也是最后一次求您……相信我,他们真的……会让这个世界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浑浊的老泪自深陷的眼眶流淌出来,在满是皱褶的脸上纵横着,白发苍苍的祭司终于默默点一点头……
“逃……”撒加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走,逃得越远越好——若不是加隆的球滚不见了,兄弟两人来到这附近找寻,只怕会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
“祭司大人……”杂兵的卫队长汇报着:“那里都找不到那两个小孩的影子……”
悬起的心刚刚准备落定,一个杂兵拨开了草丛:“在这里!”
受惊的孩子如脱兔一般疲于奔命,慌不择路,逃,直到无路可逃,面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突兀的礁石在火把的照映下显得狰狞而可怕……
“我们……”撒加抱着弟弟,瑟瑟的发抖着:“什么错事都没有做……”
“对不起……”年迈的祭司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愿意这么做,你们死后,我会以命向教皇大人请罪的……”残酷的命令终于下达:“杀掉他们!”
才刚刚学会一点点三脚猫的功夫,此刻什么都使上了,孩子毕竟只是孩子,面对一群恶狼般的大人,很快就已经连招架之功都没有了……
“你想生存吗?”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在撒加耳边响起。
“想……”
“你能感觉到你自己体内的力量吗?”
一种很热的感觉涌起在心底,那个声音告诉撒加那叫做小宇宙,然后那个声音说:“用你的小宇宙杀了想要杀你们的人……”于是想也没想就挥出了拳,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几个杂兵在耀眼的光芒中变得四体不全……
“杀了那个孩子!”杂兵们先是一愣,继而开始朝撒加涌过来……
很害怕,怕自己,也,怕死,拼命想要感觉到刚才的那种叫做小宇宙的力量,却怎么都感觉不到,于是怕得没了怕的感觉……
加隆也出拳了,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力量,想来也受到了那个声音的引导吧……
但加隆仿佛也不行了,一个牛高马大的杂兵把他拎了起来……
“还想活下去吗?”
“想……”
“听着,这个礁石上有一个封印,你把它打开,我来救你们……”
“封印……”
“看见那个五芒星了吗?”
“嗯……”
“你只要用你的小宇宙接触那个东西,我就可以出来了……”
“你很强吗……”咽了一口唾沫——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不过朝自己逼过来的杂兵们帮助自己下了这个决心……
峭壁,出乎意料的难爬,平时爬惯了高山的撒加竟然一步三滑……
“阻止那个孩子!”年迈的祭司忽然大惊失色:“他正在接近恶魔的封印……”
恶魔……不知道……努力的将稚嫩的手伸向那个如心脏一般悸动着的五芒星……恶魔的封印吗……不知道……就像不知道自己和加隆怎么会让这个世界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但……怎么可以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疯了一般大喊一声,那个搏动的五芒星在自己的手掌下停滞了,无数道黝黑的光冲破了五芒星,黝黑的风席卷了整个海峡,祭司和那些杂兵消失在海啸般的狂风中……
“加隆……”执拗的摇着同样傻了一般的加隆:“你说,这是做梦……”
“这是做梦,撒加……”
“没错,一定是梦……人怎么可能消失的一点踪迹都没有……一定是梦,哈哈,加隆,你也在我的梦中……醒了见……”
的确,一定是梦,然而祭司真的失踪了,但一定什么地方错了,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教皇大人竟然没有一点动静,所以那一切一定是梦……
但在那以后,体内却真的有了另一个声音……
“你是谁?”
“我是撒加。”
“胡说,我才是撒加……”
“哈哈,我们是一体的……”
“教皇大人好厉害,就像神一样……”
“你也很优秀,总有一天会取而代之……”
“我……”
“难道你不优秀吗?”
“是啊,我很优秀,大家都这么说……”
“不对,是我们很优秀,因为我们是一体的,哈哈哈哈哈……”
…………………………………………………………………………
“又是……”亚里迪安冷冷道:“无聊而讨厌的预言……”
“前代祭司失踪后,”史昂叹一口气道:“我们在他的房里找到一封遗书,说他违背女神犯下大罪必须自裁以谢天下,当时想到这些事张扬出去也没什么意义,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没想到……”
“都是……”撒加咬牙道:“我的错,早知如此,还不如……”
沉默,寂静到,除了风,没有任何声息……
“你没有罪!”喀戎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谁可以以一个未发生的预言剥夺别人的生命!无论是怎样的理由,以莫须有的罪名草菅人命,绝对不允许!人的求生决不是罪,你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在那种非常情况下做出的正常选择而已……”
“只是……”撒加低下头道:“我迷失了自我,犯下了滔天大罪……”
“听我说,”喀戎背起手,严肃的回答:“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弱点,吞噬人心的地狱妖魔正是在此基础上植根存在,在人心中培植出第二个自己,以致完全取代本体本身。古往今来,弱小也好,强大也好,被他们侵入的人们过着可恨却可悲的生活,从生不如死到彻底毁灭。奥林匹斯那些神使,即使比你强大许多的人,也执迷不悟了这么数千年。撒加,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十三年来,即使是在血泊的罪孽中,你也守住了一个自己。虽然你的事情我只是略有耳闻,但并不需要了解太多,我也可以很肯定的称赞你——当年的受害者中现在没有一个人恨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求生,追求自己的未来……”喀戎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一道电光劈开浓密的云层:“这些都是一个正常的人最简单的愿望,利用这种愿望引诱人们堕落,实在不可原谅!”深邃的眼望着撒加:“就像因为被人欺骗而不敢相信任何人的人,这个不敢相信别人的人很可悲,但变得卑鄙的,只能是欺骗别人的人!”
“听起来……”一声冷笑,亚里迪安微微一哼:“倒像是说给某人听的……”
“撒加,”气度庄严的走到撒加面前,静静凝视着,终于,这个冷峻的君主启齿道:“听我说,罪,犯下了就是罪;功,立下了也是功,与犯罪或者立功的人本人是罪人还是功臣,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一生并不长,却功过参半,我无意为你的过粉饰或者加油添醋,也无意对你的功贬低或者锦上添花,就像我决不讳言我本人是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一样。千秋功过,历史自会以一双雪亮的眼去看待,以一颗公正的心去评价。作为现世的匆匆过客,承担着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生已是极为辛苦,至于身后评,却是身后人的事。无论过去犯过错还是犯过罪,你都可以坦然的面对你的未来,过去的罪孽,是不能书写在未来的碑文上的……”
“我明白!”冷风中,撒加有些染血的蓝发拂动着,清澈的双眼中坚毅在溢动着。
“你想怎样做?”君王的声音依然威严而神圣。
“自己的错自己去补偿,自己的罪自己去赎回!”撒加冷静的回答道:“既然是我揭开了提丰的封印,那么,就由我将他再度封印!”
冷冷的风从身着古旧衣衫的君王与披挂黄金圣衣的战士之间呼啸而过,空气,凝重的有些令人窒息……
“决心很好……”良久,亚里迪安淡淡道:“但也许有点打击你,凭借你的力量,办不到……”湖水般碧蓝的眼镇静的望着撒加:“从你刚才的叙述来看,我已经可以大略猜出上次圣战是怎样封印提丰的。那个海峡,有着自创世以来留下的神之结界,想来他们应该是利用了提丰的轻敌,将他引入结界中才能封印的。但这一次,我们不可能依仗这种莫须有的轻敌,虽然机会或许只有千万分之一,我们应该选择的,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千万分之一,而不是莫须有的万分之一……”
“那么我们……”
“把你的双手给我……”冷峻的君王伸出左手。
撒加微微一愣,迟疑的将双手放在那只有些冰冷的手上……
君王的右手轻轻的覆在撒加的手上:“相比上苍来说,人类或许很柔弱,时不时会陷入绝望的境地。撒加,在你绝望的时候,你会怎样做?”
“…………”
“祈祷……”亚里迪安轻轻的说,带着些许温暖,缓缓阖上碧蓝色的双眼,银色的小宇宙悄无声息的燃烧起来……
“这就是……”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亚里迪安的小宇宙吗……”这个充满着冷漠与仇恨的君主的小宇宙,此刻却洋溢着温暖与祥和,庄严而神圣,不知不觉的渗透了每一个人的心,伤痕累累的躯体,真正获得了新生,生气勃勃充满了力量……
合在一起的两双手之间,银色的飞灰在璀璨的光华中汇集着,凝结成一柄光华四射的剑,剑刃锋利无匹,可以感到,强劲的疾风,在纵横的剑气中被切碎……
光华渐渐消失,剑身变得通体黝黑,如一颗拥有生命的心脏博动着,剑柄之上,醒目的五芒星也随着剑身的脉搏而悸动着……
“这是……”突然有了握住生命的感觉,撒加不禁也有些动容了……
“我的灵骨……”亚里迪安淡淡的回答,却在一潭静水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也是无明剑……”
“什么?!”一时反应不过来,撒加不仅有些张目结舌:“刚才你说……”
“那……也是无明剑……”亚里迪安还是一脸从容:“传说中,无明剑以主人的身体为剑鞘,无明剑在人间的化身也按照传说分成了两部分,剑身是冥王之体,剑魂是冥祭之魄,二者合而为一,才是真真正正的无明之影……”
“如果……”童虎反应过来:“两部分无明互相敌对……”
“你的心里好像想着一个最锋利的矛进攻最坚硬的盾的故事吧……”亚里迪安冷冷打断了童虎的话:“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你刚才也说了,”童虎指着圣域的方向:“瞬撑不了多久……”
“告诉我,”冷漠的君王再度打断了童虎:“你的身体进攻你的灵魂是什么结果?”
“这……”
“很明显,”亚里迪安淡淡道:“你的身体和灵魂不可能互相攻击,因为,他们同属于你这一个整体。无明之影的剑身与剑魂也是一体的,如果提丰吸取了剑魂,那么剑身也会随之消失。只有使用无明之影才能斩提丰,你们必须赶在那之前让无明之影合而为一,这是你们能战胜提丰的唯一办法。但,”亚里迪安碧蓝色的眼再度望向撒加:“之所以说你们机会很小,那是因为,剑魂身上有着哈迪斯神的封印,而由我的灵骨铸成的剑身则被提丰加上了黑暗的封印……”
“那么……”撒加有些迟疑……
“撒加,”深邃的眼望着撒加:“自己的错自己去补偿,自己的罪自己去赎回。我把我的骨交与你,能否使用它就要看你们的发挥了……”
握着那柄有些冰凉的剑,沉甸甸的感觉,撒加不禁有些颤抖起来……
“在担心?”
撒加抬起头,正迎着那双碧蓝的眼,有种被看透了灵魂的感觉……
“这很对,”君王冷峻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一个人突然承受了一个世界而无动于衷的话,只能说明他的轻浮与浅薄。但职责毕竟只是职责,不论多么沉重,都绝对不可以让它成为前进的负担……”
话虽如此……然而,这样沉重的责任,实在……万一……一时间,不禁千头万绪,想着想着,撒加不禁打了个寒战,虽然一向很洒脱,却从未洒脱到可以将一个世界的命运拿得起放得下的地步……
“告诉我,”冷峻的眼中,碧蓝色的光泽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泽,犹如包容浩瀚星海的茫茫宇宙:“你是谁?!”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往往是最难以回答的问题,沉吟半晌,抬起眼,以坚定的目光迎着那审视的眼:“我是撒加!”
“那么,”冷峻的回答透着无比的庄严:“告诉我,撒加是什么?”
生死关头,谈笑走过,一路披着血雨腥风,眉也不曾皱过,此刻却不由得锁起了两道坚毅的眉,是啊,自己是撒加,无可厚非,然而撒加是什么?神的化身?十多年前,曾经有人这么叫过,于是坦然接受。恶魔的使者?十多年前,也曾有人这么叫过,也是凛然承戴……善兮?恶兮?功兮?过兮?……复杂的人,复杂的人生……复杂到,即使千日战有了分晓,也无法娓娓道完,但……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个大大的字来——“人”!
“撒加是我,一个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这就对了,”那双冷峻的眼浮出晨曦中明星闪烁的光:“你是一个人,实实在在的站在这里。”银色的小宇宙中,无明剑的脉搏变得均匀:“撒加啊,作为一个人,能把握住的,只能是现在;而未来,却不是人类自身可以决定的。因此,一个人能作的,是选择你的现在,至于未来,交给未来自己去决定!”
“明白了……”握着无明剑的手不再颤动,坦坦荡荡,潇潇洒洒。转身,面对众人,在雷电的闪光中,缓缓举起那柄溶解着宇宙深邃的无明剑:“战斗!为我们能把握的现在!”
陆陆续续的,冥界的战士赶到了这片气氛凝重的废墟……
“该走了……”望了一眼纱织他们,亚里迪安转过了身,冷漠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温暖,是钻出冰封泥土的翠色笋尖:“活着……”
“放心好了!”撒加紧紧握住了那柄黝黑却也纤尘不染的剑:“我们会消灭提丰给你看!”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冷冷的背影飘出淡淡的话语:“不要向他出手……”
“他?!”撒加微微一愣。
“是忠告……”童虎微微一皱眉:“还是希望?”
背影停住脚步,回过头,碧蓝的眼静静的望了众人一眼,又扭了回去……
沉默,等待回答的沉默……
“只是直觉……”冷峻的背影化作刺破阴云的银光,巨大的结界缓缓张开在阴沉沉的半空,碎裂的巨石在旋风中卷向结界中心……
“拜托了……”纱织咬咬唇,握一握手中的神杖,化作耀眼的光华溶进那片璀璨的银……
紧跟着,是海的深蓝,冥的黝黑……神圣的光柱缠绕着,闪耀着,溶合在了一起……
“这个孩子……”米诺斯望着冰河,微微一笑道:“先交给我照顾好了……”
“拜托了……”冰河先是一愣,继而也会心一笑,解下背上的婴孩,慎重的交托给了曾经性命相博敌手……
“彼此彼此……”米诺斯轻轻接过孩子,细心的背负在了背上……
“雅典娜他们……”一双双曾经敌对的手握在了一起:“拜托了……”
“交给我们好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再相逢,一笑泯恩仇。
108颗闪着黝黑深邃光芒的星缓缓升起,护卫着缠绕的光柱,消失在那片越来越耀眼的银……
阴沉的天空,光华四射的日轮拨开厚重的云层,这日轮,拥有着日的灿烂,和,月的皎洁……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26 17:38:0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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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三)抉择

圣域,光与影的暴风中,纤弱的少年犹如浪尖浮沉的一叶小舟,象征死亡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连喘息的间隙都冲刷的干干净净……
疲惫的灵魂,已经犹如快要燃尽的枯灯,火苗开始在灯芯尖头噼噼啪啪的抖动。很辛苦,这样的日复一日的逃亡,藏匿,折磨,承受……一百年,两百年……上千年……为何?为何所遇到的每个对手都这样的相似?很累很累,几千年了,太累了,哈迪斯神啊,这样的命运何时是一个尽头?无明之影,只是影罢了,虚幻的影,真的,有在人间存在的价值吗?
无明剑,是幽冥之心,哈迪斯神啊,您是这么说的。镶嵌于剑柄之上的五芒星,是维持这个世界生存与运转的命运之轮——无明为世界而运转,世界也绕无明而运转,无明,可以说是世界的缩影——所谓圣道之剑,便是如此,凝结着这个世界的生生不息,冷酷,却又慈悲。身为无明之影,从命运之轮开始运转的那一刻开始,便被迫系上了太多。命运的十字架,很沉重,一步一步走过来,步履维艰,回首往昔,坎坷不平的荆棘路上满是滴滴醒目的血与泪,自己的,别人的,男人的,女人的,老者的,孩子的,强者的,弱者的……见证一个世界,以我的眼,以我的心——这是您派遣给我的使命——但这样的答案,一路走过,连太息都无法发出,唯有不住的泪流满面……泪水,是洗不去血腥的。血,不可以割断,也无法蒸干,唯有凝结成越来越厚重的血凝。斑斑的泪痕,在触目惊心的血凝上慢慢的被风干,这就是几千年来我所见到的一切……只是,不明白,为何还抱有着若有若无的希冀,徘徊踟躇于这片血腥中,疲惫的心,究竟在希冀着什么,执着着什么,明明只要一次低头一声屈服就可以了……明明……
“瞬……”低头望着怀中昏迷的少女,面具已经粉碎,花朵一般娇妍的脸颊很苍白,意识模糊却还在不时的低喃着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真的是个傻女孩,不由分说就闯进这个已经全是废墟的圣域,从提丰的力量下救下她真是个奇迹,但她却全然不顾自己的满身伤痕,抓着我的头发哭喊着瞬你怎么变成这样就晕了过去。傻瓜,我本来就是这个模样,而且,我并非你要找的瞬。瞬是谁,努力的回想,仿佛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怎么想,也记不起来了。
不自觉的一掩口,殷红的血顺着指缝一点点的流淌下来——快要撑不住了……以前遇到的对手,都是些贪婪的想要将世界置于股掌之间的人类,然而,这次遇到的,却是……泰坦神提丰……
“瞬……”少女悠悠的醒过来,很漂亮很清澈的眼睛。
“我不是……”喉头再度一热,又是一口殷红的血,伴着少女惊恐的神色,于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叫做亚特兰帝斯……”快要……撑不住了……逃吗?无处可逃……战吗?或者唯有一死吧,只是,这一次一死却是两条性命。哈迪斯神说过,撒谎是罪行,然而,明明知道是罪行,明明知道是谎言,却毫不犹豫的撒谎了:“不必担心,我……会保护……”
“你受伤了……”少女清澈的眼中透着惊惶,扯下系在身上的丝巾递过来,一手却执起了长鞭:“我会保护你!”
傻瓜,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者,她也跟刚才的自己一样,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提丰跟你们所见过的人类对手不同,他是真正的泰坦神,向神进攻,无异于望空唾沫,只能自取其辱而已。苦涩的一笑,颤巍巍的站起来,或者,即使明知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弥天大谎,也值得付出生命去实践它吧。感觉,将尽的生命之火,在身躯的余温下,不安分的跳动着……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让我来吧……”
燃烧吧,最后的力量,虽然无法战胜提丰,或者至少可以挽救一位少女的生命……
为何要拯救她?说不出理由,但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或者,只是因为这个傻女孩那句比自己还要傻的谎言——我会保护你吧……
为何不低头认输,只要一屈服便是一了白了了?不知道,真是傻瓜啊,连理由都说不出就那么盲目的去做,但却在数千年的追杀折磨下也不曾低头的执着着。提丰,你的确强大,千百倍的强于我所遇见过的任何对手,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将灵魂出卖与你。只有在面对自己从心底尊敬的人时,高贵的头颅才会自然而然的低下,而你,玩弄人心的野心者,不值得尊重。即使你强大到可以将世界踩在足下,但世界却不会因此而屈服,因为,心不是单凭强大所能征服得了的。不论怎样的威逼折磨,我不会向你屈膝,即使面对着一点点敞开的死亡之门。忽然冷冷的笑了,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懂得冷笑——提丰,你太天真了,神剑也有着自己的意志,甚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喷出一口热腾腾的血……果然……只是血很夸张的染在了少女的身上,真的是罪过啊……
“为什么要……”少女哭了,很清澈很纯洁的泪缓缓滑出晨星般美丽的眼,或者,象是流星滑过天际吧……
“因为……”身体的温度在慢慢下降,唯有眼眶流淌下来的泪,依旧是温暖的:“你是一个好人啊……”是了,就是这个理由,足以付出生命去守护一个人的理由,原来这样简单……勉强一笑,冰冷的手握住了少女颤抖的手,使出最后的力量吐出一句自己也难以听清的话语:“……拜托了……”
灿烂的五芒星结界剧烈的震撼着,保持着那个有些僵硬的浅浅笑容,望着少女随着结界消失在圣域满是血腥的空间。意识渐渐模糊,微微笑着,身体,会化作永恒的化石吧——提丰,我们之间的战斗,你输了……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灰暗,眼中最后的光芒映出一群很高大的战士闪电般的出现,为首的战士,有着海一般碧蓝的头发与眼睛,他是谁?为何背负着属于我的身体?朝后望去,一位飘着凤凰尾翼的战士冲着自己疯了一般喊着瞬——瞬?是谁?但那个人的面容,好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也没有力量去想了,但,真的好幸运,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付亲切的面孔,真的,好亲切……
“无明剑的脉搏……”撒加取下背后那柄黝黑的无明剑,深邃犹如融入了暗夜之华的剑身急速的搏动着。面前,曾经叫做瞬的少年面带着浅浅的微笑,缓缓石化的身躯也在微弱的搏动,与撒加手中的剑共鸣着……
“怎么回事?”提丰冷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响着,透着冷漠与残酷:“无明之影,竟然有两柄?还是……”
“果然是你……”紧紧握着冰凉的剑,撒加的声音有些颤抖。
“果然?”呼啸的风穿透了废墟戚冷的上空,提丰冷笑的声音不禁让人从身躯冷到骨髓再渗透至灼热的灵魂深处:“原来是当年的小鬼头长大了……”
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那柄拥有生命般搏动着的黝黑的剑,示威一般扬起,碧蓝的眼中,满是桀骜不驯的光泽。
“想要凭借那柄剑战胜我么?”看不见提丰的身形,只知道令人寒毛倒立的笑声在四面八方不住的回响着:“很好。神剑也有自己的意志,无明之影的考验,远远强过我所见过的任何神器。强大如我,也无法让它臣服于我,你认为你能够办到么?”
剑,在手中急促不安的搏动着……
“撒加……”加隆低低的说:“不要跟他废话,必须让无明之影合一……”
“提丰竟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握住能斩杀他的剑……”穆微微皱一皱眉。
“只有两种解释,”苏兰特泰然道:“一是他有着绝对的把握,我们无法征服无明之影;二是……”
“坐享渔翁之利吧……”童虎凝起两道粗重的眉道:“无明之影上有两道封印,即使合二为一,也无法使用的……”
“只是,”史昂苦笑一声:“现在我们连怎么让他们合一都不知道,后面的,便不必多想了吧……”
“无明之影,剑身是冥王之体,剑魂是冥祭之魄,二者合而为一,才是真真正正的无明之影……”沙迦叹了一口气,不再作声。
气氛霎时变得凝重起来,冷风之中,众人默默望着面如死灰的一辉。茹血的凤凰之羽黯然的飘飞着,沉默,死寂的沉默,命运之轮,实在太过沉重,即使是冲破了地狱束缚,在天地的束缚中,凤凰依然无法光彩照人的翱翔于九天之上……
我……宽恕你……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神啊……请宽恕他们……所有的人……
我要去承受我应该得到的诅咒!
我明天就会转生,你放心,无论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守护你……
我所以下注是因为我相信人心中的不忍和仁爱,如果输了,那么我也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价值和信念了……
不是笑你……虽然不相信你会赢,但我希望你能赢。无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前生我们在杀戮中相遇并分别,我希望,今生,我们可以作兄弟。
我相信人心中的不忍和仁爱,如果输了,那么我也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价值和信念了……
你放心,无论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守护你……
“如果是瞬,”灰色的凤凰默默望着已然化石的弟弟,平静的说:“他的选择,会很自然吧……”转身望了一眼沉默的众人:“可以发誓……无论如何……一定会打败提丰吗?”
“我发誓!”撒加缓缓举起右手,指天为誓。
“我发誓!” “我发誓!” “我发誓!”……众人陆续举起右手,铿锵有力的誓言掷地有声……
“请把剑借给我……”一辉冷静地说,冷静得可怕。
撒加微微一迟疑,终究还是颤抖着将那柄冰凉的剑放到一辉手上。
一辉执起剑,默默的端详着,天空,一道电光划破深黑的云空,照亮凤凰战士无表情的面庞,头顶,孤傲的凤凰展动着双翼,凄然高鸣着,雨一般的火焰,星星点点落在凤凰战士的身边,美丽,也残酷……
我相信人心中的不忍和仁爱,如果输了,那么我也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价值和信念了……
你放心,无论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守护你……
瞬,我们来生,还会……是兄弟吗?我这样不称职的哥哥,我这样不称职的守护者,还可以拥有和你在一起的来生吗?
面对着那尊微笑着的石像,作为战士的面颊保持着那副辛苦的冷酷,然而作为哥哥的手,却不住的颤抖着,做不到……终究……无法对亲生弟弟下手……有你的日子,即使是堕入地狱,也依然可以看到一线阳光;即使失去一切,也依然拥有你的笑容……无法想象,彻底失去你的日子会怎样,第一次失去你,整个世界都灰暗了,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坚强的外表下面,一颗心,软弱的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破碎的再也无法触碰分毫。找到一个替身,即使明明知道是替身,也宁可相信他是真实的。但你终于活着,无论怎样辛苦,你终究活着,于是,那么多个不眠的无星之夜,也可以自己骗自己一直骗到清早的晨曦……而今……
黯然的泪缓缓淌下眼眶……
“一辉……”撒加按住了一辉的手:“还是……”
“我知道,”甩开撒加的手,一辉淡淡的说:“别忘了,你发过的誓……”猛然举起剑插向自己的小腹……哥哥会在黄泉路上等你……瞬……我的弟弟……
“一辉!”撒加大惊失色,慌忙扶住一辉。
“不要忘记了……”死死的握住撒加的手:“你们发过的誓言……”凤凰,是来自地狱的圣鸟,即使只剩下一抹灰烬,仍旧可以在烈火的煅炼中不断再生,然而,无人知晓,烈火之中,再生的凤凰光亮的羽翼下,伤痕累累的肌肤被灼伤的有多深,有多狠……
撒加黯然点一点头,一辉安详的阖上了桀骜的眼……
“可恶!”撒加一拳打在地上,碎石纷飞着,泪,开始在俊秀却坚毅的面庞上纵横:“可恶!!!”
“动手吧……”加隆抽出了剑。
“混蛋!”撒加一拳揍到弟弟面上:“握着这把沾染了一辉的血的剑,你还能向瞬出手吗?!”
“还不明白吗?蠢材!”平生第一次,加隆回敬了哥哥一拳:“正因为这把剑染上了一辉的血,所以更加不可以让一辉白白的死去!我们发过誓,一定会打败提丰,能打败提丰的,只有无明之影!”
“精彩之极……”提丰毛骨悚然的笑声回响在圣域废墟上空:“不杀死那个男孩,你们无法取得无明之影,那就无法打败我,那么,怎么办?撒加,象那时候那样,那时候那个不顾一切的你上哪里去了?”
“即使取得了无明之影……”撒加夺过加隆手中的剑,紧紧握住:“能不能打败你,你比我们更加清楚……”
“撒加!”加隆不禁喊了出来:“这不是逞个人英雄的时候,更不是讲究感情的时候!”
“够多了……”撒加的声音再度开始颤抖:“死在我们手里的人,够多了,或许,再增加一个也不算什么……”
“撒加……”加隆沉默了。
“但,”撒加将剑指向冷笑声发出的方向:“我不是你,提丰,为了胜利可以不顾一切。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太多,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再让无辜的生命白白的牺牲!”
“无明之影的脉搏……”沙迦微微一皱眉。
停滞了,那一直清晰而急促的脉搏声,于是,握着那柄剑的手,再也感觉不到剑身传来的任何力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吗?
“原来如此……”奥林匹斯结界的光华中,灿烂的水仙怒放着,分毫不差的映出圣域的点点滴滴,身着古旧衣衫的君主安然的坐在正中,淡淡飘出一句话:“一群傻瓜……”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指责别人吗?!”纱织有些愤怒了。
“纱织小姐,”亚里迪安的声音依然听不出半点感情:“你是怎样看待牺牲的?”
“牺牲……”纱织愣了一下,随即又垂下头,沉吟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会竭尽全力阻止任何人的牺牲,但或许,有的时候,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的确,只要是为了正义,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时候即使是一些残忍的事情,也是允许的……”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亚里迪安淡淡道:“城市里有一群无恶不作的强盗,很难对付,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预言的预言家说,某天早上某户人家会诞生一个婴儿,只要杀了那个婴儿,那群强盗便会染上无药可治的瘟疫相继死去。聪明人的做法,或许就是杀死那个婴儿吧,多么微小的牺牲,多么实惠的收益……”
“不是这个意思……”纱织分辩道:“但……”
“纱织小姐是聪明人,所以无明之影选择的执剑人必然不是你……”亚里迪安似乎饶有兴致的望着纱织:“那个家伙,无疑是个彻头彻脑的大傻瓜……”说着浮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傻瓜的灵魂铸成的剑,必然是一柄傻剑,一柄傻剑,也只有足够傻的剑客才可以执起……纱织小姐,你手下这样的傻瓜还真是不少……”
“你是说……”
“那群傻瓜……”波澜不兴的回答,却总是可以激起惊涛骇浪:“或许,抓住了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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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四)心雨

“瞬……”金发的少女跌倒在风尘中,长鞭跌落尘埃,清澈的泪不住的流淌着。手中,牢牢的握着一颗红艳艳的五芒星,那是自称是亚特兰帝斯的瞬在拼命送走她的时候,塞到她手中的……
瞬最后的话,没有听清,怎么想,也想不清楚……阿瞬,一向善良的你,一向对别人仁厚的你,为何,独独对爱着你的人如此残忍……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好好的说,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连再见都不说一声……
默默的将那颗带着体温的五芒星放到心口,感觉到,那颗五芒星在微微悸动着,就像是,好久不见的那个拥有翡翠一般清纯碧绿的眼睛的少年多愁善感的心。泪,止不住流淌下来,你,真的忘记我了吗……我是珍妮啊,那个常常和你唱反调的女孩,那个会为你的每一次受伤躲在屋角偷偷哭泣的女孩,那个常常任性的拖着疲惫的你要你陪着数仙女岛夜空的星辰的女孩……竟然以一双形同路人的眼望着我……你……好过分……
心,绞痛的厉害,走了两步,眼前一黑,再度跌倒,却死死护着那颗五芒星,除了回忆,或许,那是瞬唯一留给自己的了……
“果然在你手中……”嘲笑的声音自头顶发出,抬起有些模糊的泪眼望去,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女孩悠然坐在黄叶翩翩的枝头,银白的头发亮的有些刺眼,金色的小角张扬的伸出在头顶,女孩满脸都是冷傲的笑:“交出来吧,你握着这个东西也没有任何用的……”
“这个东西……”不自觉的握的更紧,紧紧的贴在心口,不论如何,是阿瞬留给自己的东西,不论如何,一定会好好的守护,因为,那是最重要的人最后的交托……
“冥神哈迪斯的封印。”女孩只是一闪身,便化成无数的影四面包围住了死死护住那颗五芒星的少女:“居然能和主上抗衡如此之久仍然毫无损坏,果然是完美的封印……”
“封印?!”心,不禁有些慌乱了,隐隐约约回想起一句“拜托”,于是,握紧了长鞭,不要紧,对方看来并不强大……即使强大,也无所谓了,因为,这是阿瞬的拜托,一辈子对自己第一次拜托,也是最后一次拜托,唯一的,一次拜托……
“看见我是个小孩子,”女孩数个身影在四面八方冷冷的笑着:“所以信心倍增?呵呵,有时候,示弱是生存之道,装出一副不堪一击的样子,谁也不会在意你,这也是我现在能成为主上手下唯一的幸存者的原因……不过,现在不同了,只要解开这个封印,得到那股传说中的力量,我就不必再在任何人面前卑躬屈膝,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籍此征服整个世界……”女孩得意的大笑起来,大地在瞬间龟裂,沙尘如长龙一般呼啸而来,将盘旋缠绕着护卫少女的长鞭绞的粉碎,继而是少女脆弱的圣衣……
“是个漂亮的女人呢……”女孩的身形合而为一,依旧不屑而邪恶的冷笑着:“怎么说呢,其实,我反倒有点嫉妒你,可以长大成这样漂亮的女人,我却只能不老不死的保持着这副小孩子的模样。”说着,淡金的眼微微一眯:“不过,漂亮的东西往往不堪一击……”
倒在地上,温热的血,悄无声息的流淌在乱石的缝隙中,渐渐在潮湿的风中冷却。只是,麻木的失去了任何感觉的手,仍死死的攥着那颗凝重的封印,温暖在感觉得到心跳的胸口……阿瞬,这颗封印的搏动中,有你的拜托……感觉到了吗……我的心,与它,在共鸣……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啊,”笑嘻嘻的女孩子,带给人的,却绝对不是天真烂漫:“真是不知道是长大好呢还是保持这个样子好……一个死人的东西,对你毫无用处却随时会给你带来死亡的厄运,却还是要死命保护它……”
“死……人……”晶亮的瞳孔急速放大——其实明明知道,却不敢,也无法去承认,水泡般的希望,即使虚无,也偏偏执着的去相信,全心全意的去相信……
“当然是死人,”女孩极为满意的品味着那张惨白的面庞,血一般艳红的唇一字一顿吐出:“我亲眼看见他变成石像了……你的那群同伴真是傻瓜,竟然以为把他斩开就可以得到无明之影。还有,”诡异的笑容浮起在女孩那张稚嫩却邪恶的脸上:“那个死人的哥哥,居然宁可自杀也不愿看到弟弟死在面前……他死的时候那副表情,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
“可……笑……”怒火忽然在心底燃烧起来,只是,没有力量站起来,只能愤怒的睁大了水晶般纯净的眼。
“当然可笑,”女孩眯着眼邪邪的笑着:“不过最可笑的还是你,那个弟弟心里至始至终都是装着他的哥哥,所以哥哥死去也算值得。但你不一样,你所要的感情,那个男人从来就没有有过,为了这样的男人,付出生命值得吗?”血腥味凝重的细手在满身疮痍的少女血泪模糊的眼前晃动着:“明白的话,就交出封印,或许,我可以留你一条活路……”

圣域的硝烟,弥漫着……
光与影交错的战斗,血的气息,浓厚,凝重……
提丰的身体,如同透明的风,流动的水,无论怎样进攻,即使暂时将它切开,却依然会在冷冷的嘲笑声中复原的完好无损。
“早就告诉过你们,”提丰的声音充斥着这片广阔的废墟:“我是神,你们这些凡人的拳脚或者兵器,是绝对伤害不了我的……”
“说了半天,”撒加忽然冷笑一声:“你还是绕着圈子让我们使用无明之影,你还真是好心……”
“知道盖亚的预言吗?”提丰冷哼一声:“盖亚,我的母亲,也是泰坦神族的总母神,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关爱过我的,也是我所唯一敬爱的。她告诉我说,我将死在一个手执无明之影的凡人手里。虽然讨厌,不过,出于对母亲的尊重,我允许你们取出无明之影。”
“你还真是孝子……”加隆冷冷一撇嘴。
“不服气么?”提丰的声音伴着黑色的火焰,在四面八方冷笑着跳跃起来:“我只爱我的母亲一个,但母亲爱的却不止我一个,她爱着泰坦神族的每一员,为他们每一个而祝福,我讨厌他们,因而要消灭他们,全部,一个不剩。我要他们一个个屈辱的拜倒在我面前求饶,然后被我痛快的杀死。只是我失败了,因而被封印……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与这个世界同化的母亲竟然用身体去哺育一群凡人,而这群不知好歹的凡人竟然肆意的蹂躏和践踏母亲的躯体……”
“冠冕堂皇的理由……”撒加下意识的握紧了剑:“为了地母盖亚,为了这个世界,说得漂亮极了……把这个世界的生命当作草芥,将这个美丽的世界染透肮脏的血腥,不屑一顾的玩弄这个世界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这个世界……在你的手下,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你这样的家伙,根本没有资格用关爱世界这种借口去侮辱这个世界!”
“哦?!”提丰冷冰冰的声音带着讥讽:“让这个世界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好像不止我一个……”
“的确,”撒加冷静的抬起头,海蓝色的柔发在坚毅的面庞上拂动着:“我的双手染满了血腥,不过,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却是放出了你!所以,”将剑反插后背,小宇宙之火剧烈燃烧起来:“我,必须弥补这个错,即使是以命相换!银河星爆!”愤怒的星,燃烧着,向着那几近透明的敌人呼啸而去……
“当心!”沙迦闪电般落到撒加面前:“环!”爆炸的星在金色的环前碎成耀眼的星屑,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绽放朵朵残酷的火花……
“沙迦……”撒加慌忙扶住沙迦,沙迦只是淡淡一笑,抹去嘴角溢出的一缕细细的血丝……
“果然……”奥林匹斯结界中心,小宇宙之火的旋风卷着巨石,激烈的碰撞着,冷漠的君主静静的凝视着面前怒放的水仙,秀眉微微一蹙:“这样会被反弹……这次是以三倍的力量反弹……”
“没想到……”朱立安也微微皱一皱眉道:“提丰竟然是为了与这个世界同化的总母神盖亚……”
“你相信他会这样大慈大悲?!”嘲讽的笑语自冷峻的君主古怪的笑着的双唇吐出。
“只是……”纱织也沉吟道:“他为何放任撒加他们取出无明之影……”
“无明之影的两道封印,岂是说开启就能开启的?”亚里迪安冷笑道:“即使取出来也问题不大,但……”深邃的眼溢着冷淡的色彩望了一眼纱织与朱立安:“告诉你们一个事实,在亚特兰帝斯以玛雅的身份再度重生之前,凡试图以暴力取出无明之影的人,即使比现在的撒加强数倍,也无一生还……”
“你?!”愤怒在美丽的紫眸中燃烧起来:“既然如此,为何不告诉撒加他们?!”
“纱织小姐认为,”深邃的眼闪过一丝讥讽:“他们会狠下杀手?”
“这……”纱织叹了一口气,却依然余怒未息:“因此你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一辉白白牺牲?!而且万一撒加他们……”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亚里迪安冷冷截断纱织的话语:“神剑与执剑人之间的生死默契,不应该也不可以有任何外因插入,这是自神代延续至今的规则。你在接受奈姬考验的时候,如果事先有人告诉你天箭座的事情,你还会中箭吗?那样的话,即使你可以顺顺利利通过十二宫入主圣域,你仍旧无法得到奈姬的承认……”
“这样无聊的规则,”愤怒的打断亚里迪安淡漠的回答:“根本没有遵守的价值,即使违背了也罢!”
“或许你是对的吧……”冷漠的君主静静的闭上眼:“这个古旧的神使之族,是该天翻地覆一场了……”良久,亚里迪安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撒加他们下杀手亚特兰帝斯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先前那些寻剑人,无一不是企图将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野心家……但撒加他们跟那些野心家不一样……我也不知道,那个傻孩子会不会因此放弃自己作为人类的灵魂,成为别人掌中冰冷的剑……”
“这些,”喀戎叹息道:“暂且不提吧,那群孩子这样苦斗下去,也不是办法……”
“提丰是泰坦神,”亚里迪安淡淡道:“进攻他的身体,即使不反弹,也是徒劳。告诉他们,不能盲目进攻,必须找到提丰的心脏……”说着,优雅的执起那朵怒放的水仙:“去吧,那西塞斯……”
“原来如此……”圣域的冷风中,飘然落入掌中的银色水仙在撒加紧握的拳中缓缓消失。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紧锁愁眉——连真身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提丰,他的心脏,究竟在哪里?!

“把你的脏手……”右手仍然攥住那颗五芒星,紧贴在胸口,细弱的左手努力的想要撑起几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金发少女喉头一热,温热的血突破唇的封闭,悄无声息的溢出。不行了……真的……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再度倒下,不可以晕倒,不可以……但,真的,很辛苦啊,瞬……眼前一片血色,很可怕很可怕的殷红的血色。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因何,你的笑容还是那么清晰……笨蛋,一面流泪一面笑,那是很傻的表情啊……那一刻,你的手,好冷好冷,可是为何我会感觉到微温,温暖的,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你在说话吗?我听不清啊……再说一遍好吗?哪怕,一个字也好……
拜托了……
拜托我吗……我……可以信任吗……
听不清的回答,只是看到你的笑容,连这,也开始渐渐模糊……不要走,瞬……我……不想失去你啊……
浅浅的笑容,依稀的声音,回响着——拜托了……
因为……你是一个好人啊……
只是如此……你救护我,不惜生命……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你拜托我,如此信任……只是如此……
原来如此……你的心中,从来没有过我的影子……原来如此……
右手已经麻木了,却,仍旧感觉得到瞬交托的封印的搏动,是心理作用吗?或许吧……努力的浮出一个苦笑,想来,会很僵硬吧……
但……
即使如此……我依然会……即使如此……
因为,我的心,永远都会追随你的心跳动而跳动!
“把你的脏手……”倔强的抬起愤怒的眼:“拿开!”
“啊呀,”女孩淡金的眼再度眯缝起来:“还很有气势呀……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在?求?你!身为母神瑞娅的人间使者,强行抢夺别人手中的东西,实在是有失身份而已,而且……”淡金的眼中滑过一丝寒意:“看到所谓刚毅的人拜倒在面前,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只有没有人性的禽兽……”模糊的眼也溢出嘲笑的光彩:“才会觉得践踏别人的尊严有趣……你……真的是禽兽不如……”
“这样就算禽兽不如了?”天边一道闪电掠过,女孩邪恶的笑着,抬起保持着孩童年纪却濡染着鲜血的手,少女的身体悬浮在了半空中……
呼吸,困难,好像,快要窒息了……
力量,一点点的叛逃,只是……还好,那颗五芒星还贴在胸口,很温暖……
钻心的痛,从身体的每一处伤口蛮横的侵入,于是,痛得,再没了痛的感觉……
“还是不肯求饶,真是没有意思……”女孩眯缝的眼闪烁着冷峻的光:“你那双眼看着真让人不舒服,虽然的确是双漂亮的眼睛,不过,我好像说过,”淡金的眼中溢出残忍的色彩:“漂亮的的东西往往不堪一击……”稚嫩却冷酷的指尖射出两道耀眼的光芒,剑一般刺入少女愤怒圆睁着的眼……
“接下来是哪里呢?”残忍的女孩兀自得意的冷笑着:“是先在你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画一点花纹,还是……咦?你真死了还是假死了,我还没有玩够呢……”
力量,已经完全崩溃,死寂,相伴着黑暗一点点的侵蚀了最后的意识……
拜托了……
对不起……我……
黑暗中,流泪的笑容渐渐模糊,阿瞬,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都是你的累赘,从一开始……我很自私……甚至曾在你必须去战斗的时候,采取各种办法来阻止你,以至伤害你也再所不惜。其实,不是不知道,身为圣斗士的使命;其实,不是不知道,我那些任性的做法,除了更沉重的负担之外,什么都没有带给你……我知道,为了你所爱的人和周围爱着你的人,你会不惜牺牲一切。然而,我不希望你成为英雄,更不希望你会为了谁而死,即便是为了我。英雄,那只是一座建立在广场上任随风吹雨淋的铜像,或者是篆刻于碑石上缓缓为时光岁月磨平的名字图案,或者,什么都不是……我,只希望生活在一个叫做瞬的你身边,只希望生活在一个活生生的瞬身边,只是如此……不需要任何回报,只要,可以看到你的笑容就好,只要,可以对着你微笑就好……一直不敢说,或者也没有资格说,我这样任性到了伤害你的地步,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不要走……阿瞬……
模糊的身影似乎搂住了自己飘荡的身体,带着浅浅的笑容,冰冷却温热的手将一颗沉甸甸搏动着的五芒星塞到自己颤抖的手中:“我把我的心……交给你……拜托了……”
原来如此……苦涩的笑了……原来如此……难怪……触碰到它会有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原来如此……我……真是……笨蛋……
我把我的心……交给你……拜托了……
对不起……瞬……你把你的心交给了我……而我……
“死了?”女孩冷冷的笑了,一步一步走过来:“那样也好,至少死人不会让人生气……什么?!你已经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还想做什么……”
温柔的小宇宙如灰烬余火一般散发着微温,少女缓缓站了起来,右手仍旧死死护着那颗仍在搏动的五芒星,紧紧的贴在胸口,左手轻轻取下头顶尖利的发针。
“不要白费力气了……”女孩不屑的笑起来:“就凭你现在的力量,即使是舍弃生命,也阻止不了……”
“是吗?”凌乱的金发在冷清的风中乱舞着,满身疮痍的少女只是凄然一笑,力量,开始向左手那根发针汇集,淌血的右手护佐下,五芒星的光芒益发璀璨,只是,星的搏动,微微透露出不安……
“你要试试也无妨……”女孩似乎仍旧饶有兴致:“或许欣赏一下绝望的表情也……”
凝重的阴云下,青铜的发针,针尖渐渐泛出血色光华,美丽,又庄严。少女紧握着发针,流淌着殷红的血的面庞掠过一丝决意,一道霹雳划破阴沉的天空,雷光电闪之间,那枚闪亮的发针透过指缝刺穿了那闪亮的五芒星,也深深刺进了少女自己的心……
“你竟然?!”女孩大惊失色,闪电一般扑过来,却见少女的血顺着发针缓缓溢出,血色的五芒星在停滞搏动一瞬间之后陡然放射出可怕的光芒,血的风暴平地卷起,带着刻骨的愤怒,消融了魔鬼的躯体。血色的五芒星已然化作怒号的血尘,呼啸着,截断横空而出的闪电,冲破黝黑而低沉的云层,席卷着漫天乌云。一直为阴云所遮蔽的日轮,在冲天而起的血之风暴卷出的云层漩涡中,终于显露出日的光明,只是,这日轮,是天空,流下的一滴血……
你的心……消失了吗……
手无力的垂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把我的心……交给你……拜托了……
对不起……瞬……对不起……你把你的心交给我……我却……用我的血浸染了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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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五)冥王封印

四周,很黑暗,平平的向前伸出手,五指的轮廓,根本看不清……
“滴答……”一声很柔和的轻响打破黑暗的沉寂,仿佛看到酝酿许久的液滴从倒悬的钟乳石尖缓缓滴落,投向水平如镜的深潭,在夜光的涟漪中绽放一朵光洁的浪花。
身体,很轻很轻,或者已经不存在了吧。悠悠的走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轻飘飘的,真的着地了吗?或者没有吧,因为,脚心,并没有触碰地面的感觉。忽然好奇的一笑,或许,自己现在正走在水面,闪光的涟漪在脚下一环接一环的挡开,交叠,然后碎成银光闪闪的鱼鳞细波……那样的图画,一定很美,很美……
头脑,变得一片空白,这里,究竟是哪里……
自己,究竟是谁……
“亚特兰帝斯……”冥冥之中,依稀听到有人在呼唤,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终于明了,这个名字,曾经属于自己……
悄无声息的,四周闪动着微微的柔光,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乱舞吧……
“你……”迟疑的问语——面前的老人饱经风霜,岁月的车轮,在他满面烟尘的古铜色皮肤上刻下交错的沧桑辄印:“你……是谁?”
“过来,孩子……”老人似乎在笑,眼角的鱼尾纹层层叠叠。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这才发现,老人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然成为篆刻岁月的化石……
四周,豁然开朗,看见了,碧蓝的天空洁白的浮云静静的流逝;听见了,柔和的鸟语虫鸣与淙淙的山泉遥相呼应;闻到了,清新的泥土气息中搅拌着的花香草息的醉人……猛然发觉,这里,或许,是梦境……
是梦,这里是梦,五色斑斓的梦。真好,没有厮杀,没有血腥,宁谧滋润着干涸的心田,很舒服,很温馨。伤痕累累的心,轻轻的告诉自己说,拥有这样的梦,其实是一种奢侈,于是笑了,很苦涩——或者,这只是个噩梦的开始吧……
化石的老人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拔腿便走……
“请……等一等……”气喘吁吁的追着,青山,碧水,急速的向身后飞逝着……
这里……究竟是哪里……
自己……究竟是谁……
“为什么……”不知为何,玛瑙般艳红的眼中缓缓溢出清澈的泪:“为什么你可以见死不救?!”
“愚蠢的人类之间自相残杀,与我何干?!”是那位化石的老人,古铜色的面庞透露着庄重的气质,只是,却很愤怒似的一掌推开了自己……
“什么叫做愚蠢的人类之间,”忽然愤怒了,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你自己根本也是人类中的一员!我没有这个能力阻止,可是你有,他们运用你所铸造的战甲兵器去互相厮杀,甚至屠戮无辜的人……”闭上双眼,仿佛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双双有些死不瞑目的眼,听到,男人的嘶声呐喊女人的欲绝悲泣,于是,感觉整个心都要停滞住了:“为何视而不见,甚至……拒绝为那些弱小的人制造守护他们的盾牌!”
“你希望我为他们制造怎样的盾牌?”老人的眼中闪着倔强而高傲的神采:“无论是使用怎样的材料,也绝对不可能制造出不可摧毁的盾牌!坚不可摧的盾牌,只有神明才可能制造的出,但我是人,一个人而已!”烟尘满面的面庞映出炉火的赤红:“我所铸造的兵器战甲,是需要与战士内在的力量共鸣才能激发出更强的力量,它们取决于自己的主人有着或生或死的命运。只要是弱者,不论执掌多么坚固的盾,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强者,”老人顿了一顿,严肃的接续道:“永远都是屠夫……明知不可能,还要去做,岂不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那么无明剑呢?!”热血涌上脑门,于是冲口而出:“既然不存在无坚可摧的盾,因何你相信可以造出无坚不摧的剑?!”
“你!!!”老人脸上呈现出刺痛的神色,有些干裂的唇一字一顿的吐出:“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创造神话!这个神祭之台上的煅炼之炉很快会炼出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剑!”老人骄傲的指着面前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煅炼之炉:“过不了几天,它一定会象传说中的无明剑一样横空出世,那时候,再也无人可以逃脱它的锋芒……”
“然后……谁将成为它的主人?”赤红的火光,很炽热,感觉得到,煅炼之炉中,慑人的杀气一点点的弥漫出来,炉中,尚未出世的无明剑的搏动,已经很清晰的向周围的人传达它意欲饮血的戾气:“名剑,取决于自己的主人,有着或生或死的命运,这是你自己说的。告诉我,谁将成为它的主人?!”
沉默,除了炉火中干柴不时噼里啪啦的炸响着……
“不知道……”老人略略有些疲惫的回答:“得到它的人,想来将会成为众王之王……”
竟然说不知道,心猛然一沉,太不负责任了:“如果……那个人是恶人……将会如何?”
“或许……这个世界将会沦为地狱……”
或许?是肯定吧,这样不负责任的回答,仿佛听过很多次了,于是,日复一日的流泪望着一条条生命在自己协助老人制造的战甲兵器下化为血的泡沫……够了,已经够了,双手,或者已经在自觉与不自觉之间,染满了凝重的血腥。更何况,还有一柄据说是无坚不摧的剑即将出世,如果,被恶魔执有的话……仿佛着了魔一般,朝着煅炼之炉走去,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可以……
“你要做什么?!”老人命令般的口气惊醒了自己,周围已经密布了炽热的火焰……
做什么?是啊,要做什么?闭上眼,再度浮现出了血肉模糊的战场,于是睁开眼,坚定的回答:“毁掉它,在大错尚未铸成之前!”
“开什么玩笑?!”老人愤怒了:“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怎可以因你一句话就毁掉?!就算是有半点玷污也绝对不允许!”
熔岩般炽热的火焰包围下,有一点点惊慌,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是啊,稀薄的空气灼热的令人窒息,只是,只是……
“我所铸造的神器,”老人骄傲的挺挺胸脯:“拥有自己的意志,会选择自己的主人。比如……”
“你想说比如那些圣衣什么的是吧……”怒火再度涌上心头,愤怒充斥了整个头脑,于是,忘记了周围烈焰带来的恐惧:“你想说它们只会选择正义的主人吧?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圣衣的主人必须忠于胜利女神神杖的执有者,如果拥有了她的默许,身着圣衣照样可以无恶不作!谁能保证拥有神力的人间使者世世代代都是正义?!即使她可以站在正义的一边,等到她站出来惩治邪恶的时候,罪行早已发生!”
“弱肉强食本来就司空见惯!”老人的火焰燃烧的益发炽热起来,一向都知道老人很执着很倔强,即使是错,也会实实在在的一错到底:“那些愚蠢的人犯下的罪,难道要我来承担不成?!”
心,沉到了底谷,当然,你应该承担责任,因为你是第三代赫淮斯托斯的人间使者欧冶托耳。或许成为人间使者不是你的错,但一旦成为,责任就产生了。身为一个人间使者,不可以以一句不知道或者与己无关推卸职责。人,不是独独为自己而活着,尤其是那些一举一动会牵连到方方面面千丝万缕的人。不知道,或者与己无关,从来都不是盾牌,即使把它们作为盾牌举在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然而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还可以安安心心的坐在这里铸你的剑,即使明明知道它可能成为一柄魔剑……
默默的握紧了拳,灼热的空气开始在周围急速的旋转,形成龙卷的旋风:“我……不会再求你铸盾了……”
“没用的,”老人冷静下来:“你熄灭不了我的火焰。而且,即使你毁掉了一柄剑,我还可以铸造第二柄……”
是的,只是毁掉尚未出炉的剑没用的,剑毁掉了,还可以重铸,但如果火神赫淮斯托斯留下来的煅炼之炉毁掉了,就不会再有新的魔剑诞生了……只是……默默的望着那烈焰燃烧的煅炼之炉……只是……那却是需要血祭的……有一点点颤栗,因为被突然冒出在脑海之中的想法震住了……
“大哥哥……我不想死啊……”还记得,血泊之中那个小小的孩子握着自己的手,流着泪说他不想死。举目四顾,满眼都是在战争的铁蹄践踏下被伤害甚至死亡的人们,那么坚强的人们,清晨还在昨日的废墟中笑着商议要重建家园,傍晚却……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双死死抓着自己的小手渐渐变凉,那么坚强的孩子,即使失去了父母亲人也能坚强的活着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竟然因为怕死而哭了,他说他不想死……可是,即使被这样热切的抓着,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如流星般陨落……无明剑,如果真的炼出一柄如传说一般的无明剑,或许,会有更多这样的孩子……
大哥哥……我不想死啊……
再度握紧了拳,虚晃一下身形,朝着老人佯攻过去,果然,炽热的火焰朝着自己佯攻的方向汇集,这就够了,战士到达进攻目标的时间往往只是一瞬间。就这一瞬间,已然跃上了煅炼之炉,好热……向下望去,翻腾的黄泉弱水中,幽冥的火焰护卫着黝黑的宝剑,五芒星的光芒中洋溢着饮血的戾气……
“蠢材,别干傻事!!!”隐隐约约听到老人急促的喊声,没有回答,纵身跳进了那沸腾的炉中,依稀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震彻山谷……
原来如此……我……曾经死过一次……或许……死得很难看呢……
迷惘的灵魂回头望去,望见了冲天的火焰中,煅炼之炉的碎屑燃烧着飞向四面八方。阴沉沉的天空,有闪亮的电光划过,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落在了刚才还灼热的地面,飘起雾一般的蒸汽。仰头望去,大雨并未能熄灭那漫天的火光,或者,那是无声燃烧着的血的祭奠吧,凄然一笑,这祭奠,也是很美丽的……
“不可能……”刚才还精神矍铄的老人似乎苍老了许多,失魂落魄的跌坐在火热的地面上,喃喃着:“不可能……消失了……”消失了?嗯……漫山遍野弥漫着的无明戾气消失了呢……望着老人浊泪纵横的脸,欧冶托耳老了,在那一瞬间,彻彻底底,连一向闪着精光的眼也黯然失去了神采……对不起……毁去了你毕生的心血……对不起……很想对着老人说一声对不起,然而他听不见,于是,只能默默的陪着他坐了好久……
许久,老人终于站了起来,开始收拾破碎的炉:“蠢材……破都破了,还收拾什么?……蠢材……”古铜色的手颤抖着,一滴沉甸甸的泪落在他粗大的指节上,苍老了许多的声音重复着:“蠢材……我真是……蠢材……”
“无明剑毁掉了……”他哭了,从未有过的难过,连山谷也在悲哀的回响着:“毁掉了……”然而,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毁的好!毁的好……”就这样,流着泪,笑着,孤独的坐着,慢慢的化为了山之崖的化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飘飘荡荡的,飘到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有很美的草,很美的花,很美的蝴蝶在翩翩,好多好美丽的精灵在花丛中歌唱,脑海里浮出一个地名,叫做极乐净土。茫然四顾,只知道,有一座执剑的雕塑望着自己微笑,笑容,看不透……
一点也没有兴奋的感觉,美丽,在脑海中往往与接踵而至的噩梦相伴。下一个噩梦,会是什么?
“交出来,”噩梦从黄泉比阪良凄厉的鬼哭声中拉开了帷幕,身材魁梧的男子手执着粗大的长矛,毫不费力就把弱不禁风的自己拎了起来。男人的金发齐肩披着,犹如雄狮的鬃毛,右脸一道深深的刀疤贯穿,似乎更显得威武霸气,与沉雷般威严的声音极为相称:“我知道,你拥有无明剑!”
“根本没有无明剑……”无明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拥有无明剑……只是那人卡住脖子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无明剑已经随着煅炼之炉毁掉了……”
“毁掉了?!”男人不屑的冷哼着,面颊上的伤疤流露出饮血的寒意:“铸剑无明是的欧冶托耳毕生的心愿,将自己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连谎都不会撒……”
“没有撒谎……”真的……没有撒谎啊:“我毁掉了无明剑……同煅炼之炉一起……”
“就凭你?!”男人冷笑起来,他身后几个穿着锃亮铠甲的男人也跟着冷笑:“别以为你是死人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他们的笑容,冰一般的严寒:“人类的灵魂是极端脆弱的……”
很害怕,那支血迹斑斑的长矛,或许已经凝聚了太多的生命了吧……说不定……是自己协助欧冶托耳造出来的呢……真是活该呢……于是,咬一咬牙,颇有点不怕死的回答:“没有无明剑,就是有,也决不给你!”
很痛,身体被粗大的长矛贯穿的感觉,很痛,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模模糊糊听到那个冷酷的声音说:“灵魂不会死,却可以拥有痛楚,我倒要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会死……长受罪吗?牙齿开始颤栗起来,一半是因为痛楚,一半,因为恐惧……然而,倔强却涌上心头,跟了欧冶托耳那么久,别的没学到,这种穷酸的傲气却学了十成十,依然咬着牙答道:“没有无明剑……而且……你也没有拥有它的资格……”
“少主,”那个男人身后身穿白色铠甲的战士单膝跪倒:“身为第5代阿瑞斯的人间使者,跟这样的毛孩子斗气实在有失身份,还是交给属下们吧……”
眼睁睁的看着灼热得发红发亮的钩逼近肌肤,双唇颤抖着:“没有……”这话没能说完,因为那炽热的钩子狠狠插入了身体……
“你还是实招了吧……”另一个战士袖手冷眼相向:“你这样的小孩,根本没有资格拥有无明剑……”
“你们……更加没有资格!”苦笑,真的,是吃了豹子胆啊……
赤红的钩子在体内打了一个转,再也撑不住了,隐隐听到为首那个男人狂傲的嘲笑:“这样的弱者,居然妄想拥有无明剑,弱者,就该被强者……”
大哥哥……我不想死啊……当脑海里的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寂静时候,唯有这句话异常清晰起来……是的,是这个男人,带着他的战士,毁掉了那个清晨还洋溢着坚强的笑的村庄……大哥哥……我不想死啊……心,绞痛着,对不起,救不了你,对不起……然而,世界之大,有着多少如同你一般的孩子……忽然感觉自己象一颗心脏一般搏动起来,不由自主的带着古怪的笑容一字一顿吐出:“不会……原谅你们……绝对……”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阿瑞斯使者和他的战士消失的无影无踪,黄泉比阪良一派狼藉,离自己两三步远处,出现了深不见底的黑渊。有些眩晕的跌坐在地上,无法置信的望着双手:“难道……无明剑……在我的灵魂最深处……存在?”
哭笑不得的发现,拥有野心的人们将欧冶托耳化石的山水翻了一个遍,因为,有人说,欧冶托耳最终是喜极而泣……
“那是欧冶托耳,”他们说:“无数战甲圣器的铸造师……”
“欧冶托耳毕生的愿望,便是铸造一柄无明剑……”
“传说中的无明剑,是无坚不摧的神剑,这样的剑,可能出现在人间吗……”
“但那是欧冶托耳,他已经实现了无数奇迹……”
“欧冶托耳的无明剑,会是怎样一柄剑……”
“或许得到它的人……会成为世界的霸主……”
“或许应该说……能成为这世界霸主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它……”
知道,自己,或许永无安宁之日了,因为自己是一出世便追随在欧冶托耳身边的附加……
逃亡,藏匿,藏匿,再逃亡……冥土之大,容纳了成千上万的幽魂,却小的找不出一寸可供自己安生的容身之处。感觉自己像是被逐猎的野兔,猎人的鹰犬无处不在,心惊胆寒的颤栗着一次次从天罗地网的间隙中逃脱,来不及喘息却再度听到了号角声声。不敢转生,尽管渴望生命,因为知道那些贪婪的猎人会随着自己杀到人间,即使自己饮下忘川的逝水,他们仍旧会盗取黑杨的光辉。自己已是死不足惜,然而那些无辜的人们……
被逐猎的野兔?忽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尽管野兔伤痕累累,但死去的却每次都是猎人和他的鹰犬,虽然每次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无明剑,究竟为何护我,这个曾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降世的人?为何,每当我失却意识的时候,你会横空而出,毫不留情的斩杀那些野心十足的人?只是,你的威力如此巨大,究竟有没有牵连到……
无数个心惊胆寒的日日夜夜,无数个伤痕累累的日日夜夜……忽然觉得,永恒的死,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记忆中,最后一个猎人年轻俊秀,有着一脸狡黠,却也有一脸不屑的高傲,那个人把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抛到地上说是他的功业……
抵抗,以普通人的实力,想要抵抗神的人间使者,根本就是徒劳,何况……找到自己的,往往是自以为能够拥有整个世界的野心家。折磨,又是一轮新的折磨,这么多年来,不同的猎人有着不同的折磨方式,鞭挞,钉指,撕裂……感觉,即使是号称不死的灵魂,也真的快要崩溃,或者,终有一天,会如同一抹青烟被血腥的风吹碎吧……痛楚,透彻心扉的痛楚……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挣扎着告诉对方快逃吧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在对方的冷笑声中,感觉到自己开始象一颗心脏一般搏动起来,知道,对手完了……
再次醒来时,又见到那尊执剑的雕塑……
“明明屈服就可以,为何一直忍受?”雕塑淡淡的问。
茫然四顾,那,真的是雕塑在问话……低下头,是啊,为什么……不知道……但……耳边又隐隐回响起孩子那句流泪的话语:“大哥哥……我不想死啊……”
“不知道算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雕塑似乎在叹息:“为何要去摧毁赫淮斯托斯的煅炼神炉?在那一刻,你便差点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了,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救了你,没想到你却落得如此凄惨……”
“你……”迟疑的望着那尊雕塑,庄严的面容,冷峻中微微透出一丝淡淡的慈悲,雕塑手执着锋利的剑,剑柄上——五芒星若隐若现,猛然明白,这是执掌无明剑的冥神哈迪斯!
“人类有时候真的很任性……”哈迪斯声音中蕴涵着深不可测的复杂情感:“无明剑是维系世界命运的神剑,诞生它的只能是天地,也就是冥。人类却偏偏希望能造出它,还相信一两个天才可以造出它……”
“那么……”无尽的委屈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么些年受的苦,都是为了什么……
“无明剑是幽冥之心,”哈迪斯轻轻的说:“镶嵌于剑柄之上的五芒星,是维持这个世界生存与运转的命运之轮。无明为世界而运转,世界也绕无明而运转,无明,可以说是世界的缩影。冥是不朽的,无明也是不朽的。必朽的材料,永远铸不出不朽的剑,无论怎样仿制,也只能造出供人类之间厮杀的剑。你们称为天才的那个铸剑师,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终于,委屈的泪溢出了眼眶,好辛苦,真的……好辛苦……
“被迫徘徊在死亡的国度,”哈迪斯的声音很柔和:“很辛苦吧……”
于是,不顾一切的抱着那尊雕塑的基座,哭了,很伤心,也很痛快……
“当初救你的时候,在你的体内注入了一部分幽冥的力量……”沉默许久,哈迪斯似乎叹了一口气:“你或许永远都不得安宁了……”
眼前,一片灰暗,恨不得一头磕死,然而,明了,自己,已然是死人 ……
“存在,抑或彻底毁灭,有时候很难抉择……”哈迪斯淡淡的说:“存在,意味着承受更多难以忍受的苦楚;彻底毁灭,则是舍弃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存在,抑或是毁灭,命运对你来说,都是残酷的……”
头脑陡然变得好热好热,很想很想大喊一声——让我死了吧,然而,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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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到生存的国度去吧。”哈迪斯与其说是建议,莫如说是命令:“去实践新的人生,见证这个世界,以你的眼,以你的心……”
“可是……”实在难以忍受,那些血腥的折磨……还有,或许,会因此牵连到……
“你有着一颗为世界而运转的心,或许可以成为无明在人间的影。”哈迪斯的声音神圣而庄严:“我会在你的灵魂里加上一道封印,那样,无人可以察觉到你作为无明之影的身份。”
去吧,去人间,辗转,轮回,去见证一个世界,以我的眼,以我的心……
终于,断裂的思维接了起来,我……是亚特兰帝斯,是玛雅,是瞬……也是无明之影……
“你来了……”而今,再度来到了这片极乐的净土,哈迪斯的声音依旧神圣而庄严。
“嗯……”微微一笑:“谢谢您,当初救了我……”
“活得如此辛苦,忍受了这么多折磨,还能说出一句感谢,”哈迪斯的声音似乎透着淡淡的笑意:“人类的心,有时候真的无法小觑了……当初的你,一副辛苦的无法忍受的表情,为了存在或者毁灭而困苦徘徊,最终也是由我帮你作出生存的抉择。现在的你,面对同样的问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沉默,伸出白皙的手,默默的望着一只彩蝶轻盈的停在手背,良久,轻轻的问:“我……真的是无明之影吗?”
“可以这么说。”
“当初,我从心底指责欧冶托耳不负责任……”依旧凝视着那只美丽的彩蝶:“我想,他应该为那些利用他制造的战甲兵器所发动的战争承担责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第三代赫淮斯托斯的人间使者,因此他负有责任。我也一样……或许,成为无明之影并非我所意愿,但一旦成为,就不可以以任何理由推卸职责。”
“选择与那柄剑合一,便意味着放弃作为一个人。”哈迪斯的声音再度变得庄严:“或许永远都无法复原了……”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抓着我的手,哭着说他不想死。那么坚强的孩子,也因为害怕死亡而哭了。但我很无能,没有能够救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怀里……现在伸出手,仿佛还能感觉到,他那慢慢下降的体温……”抬起手,放飞那只五色斑斓的蝴蝶,微笑着望着它在极乐净土的繁花丛中翩然起舞:“在来之前,我看到,哥哥为了我而放弃生命……来的时候,珍妮小姐的一滴血,流进了我的心里……即使现在赶回去,可能已经有更多的生命消失了,我,本来就没有权力迷惘……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死去,因为,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我,无法和哥哥他们并肩战斗,甚至成为他们的累赘……我以为我救出了珍妮小姐,没想到,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我是这样无能的一个人……如此无能,却想要拯救别人,我知道这很可笑很天真……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要做点什么……因为……我不希望再看到无辜的生命死去,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哭泣……所以,”坚定的抬起眼,直视着庄严的雕塑:“请解开我的封印,让我成为无明之影!”
“那么,”淡淡的回答:“用你的心去解开它吧……”
血色的五芒星之光光彩照人的汇集在了一起,缓缓降落掌心,消逝了,鲜血的色泽,纯净的银光映衬着一片美丽的净土——是啊,心灵的净土,是比什么都要美丽都要灿烂的辉煌呢……
“明白了……”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您,给予了我这样丰富的人生!”回头大步前行,一路,有碧绿的草,娇妍的花,纷飞的蝶……好美丽,于是静静的微笑了——我来打开冥之束缚!

极乐净土,淡淡的声音带着笑意:“决战开始了,你怎么看,贝瑟芬尼?”
另一个淡淡的声音笑道:“掌握运命与生命的冥王,倒问起我未来了……”
“人类的命运还是交给人类自己来裁决吧……”
“说的也是,泰坦神族要再度长眠了呢,这一次不知道又要长眠到什么时候……”
“或许,会一觉睡到这个人类世纪终结之时呢。人类相比我们,或许真的象是枝头的细叶,有些太过渺茫的感觉……”
“一向这样漠不关心的论调的哈迪斯,管的闲事却也不少……”
“没有办法,盖亚曾经预言说,双星之子执无明之影以斩提丰,我总不能太不给总母神面子吧。”
“哈迪斯的理由,每次都那么充分呢……”
“说起来,雷霆之子的事情怎样了?”
“按天父的意思,已经降世了……”
“地上那些使者,怕是又要生事了……”
“未必……或者,再也生不起事来吧……”
“不理会他们吧,做个好梦,贝瑟芬尼……”
“你也一样,哈迪……”
【附注】
关于神,应该说是原始人类对未可知的自然力的一种崇拜吧。古希腊人既崇拜自然,又向往着征服自然,像赫拉克勒斯这样的英雄,从人走向神,或许可以表现一种人们对自然的征服与敬畏的交错感情吧。人与神的关系,考虑许久,某蓉觉得,还是将神的形象还于自然比较好。想起“伊里亚特”中,波赛东对阿波罗说我们不妨也来比划比划,阿波罗回答道我若是为了落叶一般渺茫的人类跟你比划未免也太愚蠢了,或许阿波罗的话就代表了某蓉笔下神对人类所持的态度吧,总的来说,是比较放任与淡漠的——就像哈迪斯明明可以消灭提丰却纵容他活了下来,而其他的神尽管不爽于自己的人间使者却也基本什么都没有做……神与人类,如自然与原始的人类,拥有冷酷与放任的一面,却给予人类以生存的环境,冷酷与慈悲并重,将人类置于一个环境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放任着。派遣人间使者,却从不约束他们的言行,顺其自然,随他们的喜好行神之事,对人间持一种坐壁上观的态度。但有时候,却也随着自己的喜欢行些人性化的事情,就跟文中哈迪斯会救瞬的前生一样,属于心血来潮,但总的淡漠和顺其发展的态度是不变的。
古希腊罗马神话中,哈迪斯(罗马仿佛叫做“普路同”吧)的传说的确少的可怜,除了轰轰烈烈抢了一个老婆外,几乎再找不到别的记录,武力值不详,曾经被赫拉克勒斯射过一箭,但其手下的牛神却很多——比方说,复仇女神,据说某王的儿子(汗,讨厌记名字的说)为报父仇杀了母亲为复仇女神追杀,后来雅典娜在雅典裁决其无罪,复仇女神很不爽威胁要对付雅典,于是雅典娜立马妥协答应给复仇女神建神庙还建在自己神庙的旁边……所收集的资料中,提到哈迪斯曾让某两个想进地狱抢冥后的人永远坐在凳子上,后来某大英雄想救对冥后心怀不轨的那个人时,发生了大地震……嗯,某蓉感觉哈迪斯应该是法力值很高,武力值一般(栽在赫拉克勒斯手上不能算是武力值不高的证据,连宙斯跟赫拉克勒斯玩摔跤都被摔倒过)吧。哈迪斯的权力相当大,据说除了生死之外,还掌管了丰饶与财富等多项权力。助手包括了命运三女神、复仇三女神、死神……甚至赫尔墨斯有时候也来冥界跑腿帮忙,因为赫尔墨斯除执掌交通、商业、竞技和演说,庇佑旅行者、诗人与小偷之外,同时也身兼亡灵引路者的职责。综合看来,冥府的实力的确不可小觑。但文中实际对冥偷换了概念,本来,冥界应该是死亡之国,文中实际将冥界的冥的概念偷换为冥冥之中等的冥,即,将冥扩展为了世界,因此有了哈迪斯执掌的无明剑掌管世界的命运是世界的缩影一说(笑~命运女神也是哈迪斯的手下,执掌世界命运倒也说的过去……)。
无明剑的原设来源于藤原彗大人的“无明剑语”,不过时至如今,在某蓉笔下已经如同中了面目全非脚一般变了模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彗大人偶对不起你……),喜欢“无明剑语”的朋友原谅下下某蓉这种任性的设定,^^b
文中设定,像胜利女神奈姬、三叉戟、无明之影等等神器,由所属的神直接按自己所执兵刃降低规格赐下,而圣衣什么的大部分由侍奉赫淮斯托斯的一族所锻造,而杰作包括十二主神衣一般来说是第三代赫淮斯托斯人间使者欧冶托耳的作品,虽然次品中也有不少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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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六)血战于野

圣域,冷风中,嘲弄的笑声在残垣断壁之间为愤怒交织的光束切碎,伴着凝重的血气,四散,于是,广袤而冷清的空间便跟着四面八方的回响起来:“我是神!不可战胜的神!”
“这样不行!”艾俄罗斯对着艾欧利亚声嘶力竭的喊着,然而即使这样,岩石碎裂的轰鸣声却让艾俄罗斯自己也难以听清那声呐喊:“不行,艾欧利亚!”艾俄罗斯扑了过去,闪电的光束在兄弟两人站的地方切出纵横交错的沟壑,裂迹急速扩展着,大地喘息着,岩石噼里啪啦的碎裂着大地吐不出的痛……
倔强的狮子站了起来,血,以挺拔的鼻为分水岭溪流一般淌下来,即使如此,狮子的眼仍然高傲而不屈,咆哮着,对着辨不清方向的嘲笑声划出闪电的愤怒……
“住手,这样会被……”
一只凝血的手从侧面抓住了艾俄罗斯的胳臂,回头却是穆,淡紫的发已经有些纷乱,系发的丝带早已在一轮轮透不过气的强劲反弹中化为了烟尘。
“不能让他们几个这样胡来……”凝血的冷汗打湿了青色的衣衫,尽管满身伤痕,艾俄罗斯却全然不顾。
“没有别的办法了……”穆黯然摇摇头:“我们现在根本无法找出提丰的心脏所在,除了大面积的攻击……”
“只是这样盲目的……”艾俄罗斯迟疑的片刻,又一轮提升数倍的反弹迎面扑来……
“当心!”穆抓住艾俄罗斯的胳臂身形一晃,娴熟的瞬间移动中两人的影消失在闪电之光致命的罗网间。
“穆!”艾俄罗斯慌忙扶住面色有些惨白的穆,白羊黄金圣衣左肩的黄金之角化为粉尘在风中吹散……
“艾俄罗斯……”穆清秀的眉微微一蹙:“你现在没有圣衣保护,不要太勉强……”
“相不相信……”艾俄罗斯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绝对不相信,”穆也笑了:“小时候抽签打扫教皇殿的时候,抽到黑签最多的就是你。”
“所以,”艾俄罗斯转身面向爆破声声的沙场:“现在教皇殿塌掉了,这还不能说运气好么?”
“说的也是,”穆淡紫的眼眸中映出凝血的硝烟:“你相不相信,我也是鲁莽之人?”
艾俄罗斯默默攥紧拳:“相信!”
两人会心一点头:“等离子光速拳!”“星屑旋转功!”咆哮的闪电,怒号的星屑,交织着,扑向摸不透的敌人……
“连穆也……”加隆狠命一跺脚:“全乱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说着狠狠望着撒加道:“现在,我们也别无选择了,阴谋也好,什么也好,必须取出无明之影!你下不了手,那就由我……”
“不可以中了提丰的……”撒加打住话语,小宇宙炽热的燃烧起来,璀璨的星系,在掌间汇集:“银河星爆!”扑向兄弟两人的攻击与星的爆破撞击着,撒加在迎面冲击中倔强的立着,双足却劈开大地,在地面急速划下破坏的轨迹。
“可恶!”加隆啐了一口,攥紧拳扑了过去:“银河星爆!”星星粉碎的光芒刺的人双眼生痛,四散的星之碎屑却仿佛有生命一般朝着自己人扑去……
“环!”沙迦的声音在爆破声中却分外清晰,从战斗一开始,沙迦便坐在瞬石化的身躯前,蓄积着小宇宙的环在四面扑来的攻击前危若累卵。提丰冷冷的嘲笑声中,金色的环开始漏下雨丝般的攻击,梭一般急速擦过沙迦的身体,而沙迦依旧带着安然的神情闭目恬静的坐着,只是偶尔伸手轻轻拭去额角不断溢出的血丝……
“沙迦!”忧心的呐喊为接踵而至的爆破所淹没……
“环!”金色的环在雷光电闪间渐渐化为血红。旋绕的硝尘如饥饿的兽,带着饮血的恨,吞噬着卷入其中的一切,咆哮着包围了血色的光环……
“沙迦!!!”
不行……怎么可以……就这样被打倒?!碧蓝的眼荡漾着战士的决意,面对着腥风血雨愤怒的睁开,封闭于环中的小宇宙在瞬间极度膨胀,炸裂开来,将四围的喧嚣归于死寂……
“沙迦!”撒加冲入那片爆炸的光阵,却见呼啸的光尘中,那个恬静的战士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山崩于前信手拈花的泰然。撒加抹了一把冷汗,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你……”
“还是……”高贵的金发在硝烟味凝重的冷风中纷乱的飘着,沙迦嘴角缓缓溢出一缕血丝:“无法参透这个封印……似乎很简单……但却足够复杂……或者宇宙间的真理便是如此,显而易见却深不可测吧……”
“我说……”一脸焦急冲进来的加隆也是抹了一把冷汗道:“现在不是参悟你那些深奥哲学的时候吧……”
“只是,为自己的失败找个借口而已……”说着,却不禁一掩口,颀长的指轻轻覆在面上,指缝间却隐隐透出殷红的颜色,沙迦只是静静收掌站了起来,淡淡道:“对不起,对冥王的封印,我……无能为力……”
“无办法了……”撒加抽出后背的剑,面对着那尊化石:“现在便是刀山火海,也不得不冒险了……”
“终于决定了?”茹血的废墟上空,嘲笑的声音再度回响起来:“人类有时候真是奇怪,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条,还要假装执着的往前走。口口声声正义友谊,其实即使带累别人也是再所不惜。几千年前,那群自称正人君子的家伙,照样打着投降的幌子使出阴谋诡计,虽然我是一时失算,不过看到那些人的丑陋嘴脸却也惬意。现在,又是一出好戏,你们人类对我们泰坦神来说,本来就是蝼蚁,不论你们怎样自夸,终究还是我们眼前的戏子……”
“你……”好容易沉寂下来的沙场上,小麦色皮肤的褐发少年握紧挥洒流星的拳,冷冷的笑了:“别把我们跟你混为一谈……”星矢咽了一口唾沫:“大道理我是不会说,但不管受到怎样的伤害,还是会相信朋友,相信希望。正因为我们彼此信任着,所以不管朋友作出怎样的选择,我们都绝对不会抱怨;正因为相信彼此之间的信任,所以也能毫不犹豫的作出选择!我们在你眼中,可能是不堪一击,但不管怎样辛苦,我们都会自傲的活下去,战斗下去!”
“还说你不会说大道理……”身旁,紫龙微微笑了,漆黑的长发如缎子一般泻下肩头。
“这算是大道理吗?”星矢松开拳,带着几分稚气的笑。
“勉强算是吧……”冰一般的少年却洋溢开阳光的笑,冰河狠狠按一把星矢的头:“不过,你的文采值可是绝对的零。”
“太过分了,哪有说话这么狠的!”
温馨的笑,水纹一般荡开,暂时洗却了风中残酷的血腥……
“哼——”提丰冷冷一哼:“我倒要看看,你们所谓的信任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无明反噬的时候,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骄傲人类之间的互相埋怨想必是一出很难忘的戏……”说着,狂傲的笑在风中放肆的荡漾开来。
“我们之间的信任,”撒加缓缓举起剑:“会要你在临死前好好的看清楚!”
天空,凄厉的电光再度劈开厚重的云层,沉雷再度滚过天际……
“一辉、瞬……”海一般湛蓝的眼映出怒啸闪电凄丽的光:“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实践立下的誓言!”碧蓝的眼缓缓闭上,颤抖的手猛然握紧了剑,黝黑的剑尖放射出悲凉却坚决的光芒……
“等一等……”修长的手轻轻拦住撒加,沙迦再度闭上了湖水般清澈的眼。
“果然还是有人怕死,”嘲笑声似乎更加狂傲:“人类,果然不过如此……”
“的确,不论怎样静坐参悟,仍然会迷惘……”沙迦淡淡的声音如流水浮云缓缓的流淌着:“仍然会在不经意之间,为后辈所点悟,所谓的‘人’,的确不过如此。”
“你想怎么样?”提丰似乎饶有兴致,或许,正品味着一出想望中的好戏吧。
“我们想怎么样都与你无关,”沙迦嘴角浮出一丝嘲讽:“我们选择的路,你永远都不会懂;我们的脚步,你永远都跟不上——所谓的‘神’,也不过如此罢了。”
“沙迦……”带着一丝犹豫,撒加放下了剑。
“相信朋友,不是吗?”沙迦淡淡一笑。
“原来如此……”海一般湛蓝的眼眸掠过一缕亮光,静静的一点头:“相信!”
“怕死并不是什么羞耻,”四面八方的嘲弄声伴着黝黑的火焰跳动着:“为自己的胆怯刻意找出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比胆怯本身更加可耻的事情。”
“人心本来拥有污垢,”赤色的莲光彩照人的层层绽放开来,轻合双掌,自掌间缓缓取出一串闪着圣洁银光的念珠,安详的数着:“自以为清高的玩弄和践踏他人的心灵,自身已经肮脏到了连被称为污垢的资格都失去的地步,你,连污垢都不如。”洁净如玉的沙罗落英如雨飘飞,默默的念颂着净尘的经文,霎时,剑拔弩张的空间中纷飞的硝尘为片片洁羽般的花絮所掩盖,凝重的血腥,渐渐为沁人心脾的花香所取代……
“原来如此……”阿布罗迪自发间取出一朵鲜亮的玉色玫瑰,缓缓旋动着,娇妍的花瓣随着疾风玉蝶般翩舞着,清冽如酒的醇香在玫瑰色的小宇宙中静静的变得浓郁,花的清香,混合,纠缠,融合,逸散,弥漫,充溢了整个空间……
叮叮咚咚的旋律开始如水流淌,小宇宙化成的琴弦上,惆怅却也决然的指缓缓舞出天琴闪烁的星梦,一缕无拘无束的磬音之风飘荡在了花的馨香中。不经意的,另一缕磬音之风飘然而入,涛浪的深海间,展翼的海魔女塞壬在闪烁着宇宙光泽的素笛中不羁的翔舞出一派溶溶的月色,在醉人的馨香世界中送出一抹橄榄的浓荫。
花的王国,歌的世界,一双双倔强的眼拥有默契一般缓缓闭上,宇宙的温热熔合在了一起,煅铸一片传说中美丽的净土,屏弃污垢的净土……
“这是……”惊疑不定的声音在光洁的净土中再度响起……
感觉到了——邪恶的气息!不约而同的,灼热在双双手掌间聚集,宁谧的净土中温馨的幻光华盖一般缓缓张开。停滞了,电闪雷鸣;停滞了,浮云苍狗;停滞了,金乌玉兔如梭时光……
黝黑的羽在缓缓扩展的净光中飘飞,停滞,瓦解,粉碎……
“竟然?!……”方才所见的四面燃烧着的黑色烈焰,幻象般透明的身躯,似乎在飘飞的黑羽中土崩瓦解,大地,开始震怒的颤动,岩石在喘息中苦痛的翻滚着……
“这是……”大地,崩裂着,千万道可怕的沟壑将聚集的战士群体瓦解。
“大家,”本能的感觉不好,一向沉稳的沙迦不禁失声大喊:“快逃!!!”
十数道灿烂的光华急速奔出了暗黑的瘴气的包围……
巨石在充溢整个空间的可怕小宇宙中浮起,冲撞,碎裂……硝尘中,两颗如碎去的十二宫宫殿般大小的闪着寒光的东西缓缓升起,缭绕的黑烟中,黑色的山脉拔地而起,那两颗闪光的东西放射出的利剑般的光,刺破黑暗,朝着众人急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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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26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是……”急促而猛烈的攻击中,战士化作光华来回的穿梭着,却也不禁为面前的景象而颤栗。刚才的巨大爆裂,让一半以上的战友消失在那片可怕的黑色烟云中,只是,那放射出巨大攻击力的闪光的东西,究竟是……
“那是……”穆忽然打了一个寒噤:“那是提丰的眼睛!!!”
黑暗的瘴气中,山丘般大小的手掌笼着死亡的黑翼急速伸出,奔逃的光束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不得喘息,那手掌拍击到震撼的地面,可怕的爆炸声响遍天地,地面,山一般大的坑洞放射状的急速拓开……
“提丰的真身已经现形,”黑色的风暴中,辨不清谁的声音:“必须进攻他的心脏!”
“现在连他的真身到底多大都不清楚,哪里能找到他的心脏?!”
牺牲已经太大,绝对不可以再鲁莽行事了……
“必须驱散那些阻挠视线的东西!穆!艾欧利亚!艾俄罗斯!巴尔安!美斯狄!”依稀辨出史昂决断的声音。
“明白!!!”
小宇宙旋绕着飓风,将闪烁的星屑送到未可知的高空,闪电的华光在黑色的硝尘中劈开迷雾的间隙。杀气弥漫的寒光直扫而来,血色的光华中,几人的宇宙合铸在了一起,化作光之旋风缠绕而上,黑色迷雾中星星点点四散的光辉中依稀可见几人不屈的笑容,无声的倾诉着生命的交托……
“冰河!艾尔扎克!”三道晶亮的光闪耀着,钻石的星尘毫不迟疑的扑向那依稀显露的丘壑般高大的脚趾,聚集的寒气在墨黑中凝出一片绝对零度的洁净光辉。暗黑的手掌如墨般径直泼下,闪光的星尘在冰寒中飘飞着,含笑的眼最后映出那一缕冰山的光泽——即使只有一瞬间,便已经足够了吧……
“在那里!!!”呼啸的彗星中,奔腾的天马藉着无数的小宇宙展翼而起,疾驰着奔向那应该是心脏的黑色胸膛,太过耀眼的光辉击向那一片漆黑,在黑夜中祈求着光明……
“成功了吗……”地面,犹豫的声音透着对死亡的默哀与对胜利的怀疑,这深重的怀疑立即为山响的嘲笑声所证实,黑暗急速扩展着,吞噬了银光闪烁的飞马……
死亡的疾风中,寒光的眼再度溢出杀气,震撼灵魂的声音狂笑着:“我是神!不可战胜的……”
烈火的翼冲天而起,烈火中,不屈的凤凰在灰烬中再度重生,桀骜的高鸣着,直奔那充溢着杀气的眼……
“竟然?!”扩展的墨黑吞噬了那缕生生不息的烈火,劈开的眼缓缓复合:“若是不死,那么,就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吧!”
“成为你身体的……”一向泰然的沙迦拧起修长的眉,闭目细细一感觉,不禁也大惊失色——的确,刚才消失的同伴的小宇宙,在提丰的体内越来越微弱的冲撞着,逐渐……被同化……
墨黑的瘴气在狂笑声中急速弥漫开来:“无知而弱小的人类啊,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让我赋予你们永生吧!!!”
腾飞的巨龙溢着充血的愤怒,百龙之牙在龙神般升起的长发青年周围咆哮着狂怒……
“不行,紫龙!”身背利器的战士忽然流泪了。多年的师生之情早已明了,那个长发的傻孩子化为天尽头的亢龙的决意,既然如此,那么,一起腾飞吧,去到苍天的那一边!无数的龙影腾空而起,龙群的长吟中,两条亢龙缠绕着再度奔向那墨黑胸膛上那个巨大的凹陷,浓墨的黑为愤怒的龙鳞之光穿透……
四散的浓墨浸染着再度为血腥所濡染的空间,那被光芒照亮的一洞空间再度溢满了浓墨的黑,死亡的手伸向径直飞向天外的升龙……
躲……不掉了吗?那个声音疯狂的笑着,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吧……默默注视一眼身旁的老师——只怕要得罪老师了,而老师也只是会心的一笑,于是,手臂不再颤抖,圣剑的光芒滑过老师与自己的颈脖——成为你?!笑话……
“那里……”无法喘息的战斗中,悲恸是一种奢侈,于是,仍旧可以在凝重的血腥中冷静的分析,即使常年阖起的眼睑已关不住眼之湖满溢着的痛:“不是提丰的心脏……”
“泰坦神的心脏跟人类的心脏不同……”冷冷的嘲笑声回答了疑问:“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和流动着……你们,输定了!”凝重的黑暗带着嗜血之意扑向所剩无几的人群,天空,翱翔的凤鸟悲哀的振动着……
四围,已为流动着死亡的墨黑所包围,闪躲,已成为不可能……
解不开封印的无明之影,仍旧沉寂如黯黑的坚石,如今,连应当容纳剑魂的石像也为黑暗所吞没……
灼热的小宇宙之火再度点燃,熔铸在了一起,坚毅的相视一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或许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种幸福吧……
一声高鸣,天空中翔舞的凤凰承受着仿佛自苍天尽头奔来的璀璨银华,地面,五芒星的光泽急速铺开,夺目的光华刺破那一片浓墨的黑暗,急速的旋动着……
“无明之影……”清晰的听到了,脉搏的声音,无明剑,在搏动着……
缓缓举起那柄剑,再次,有了握住生命的感觉,银翼的冥界圣鸟化作一线光明,笔直的刺入那黝黑的剑身。天空漫卷的乌云与空间中弥漫的瘴气一齐被四射的光华驱散,巨人墨黑的身影在逐渐显露的晴空中清晰的显现,而巨人身体中,已经逐渐被同化的小宇宙之火,再次不屈的跳动起来;地面,五芒星的银光旋绕着肃穆的众人,璀璨的光尘闪耀着,早已失去神圣光泽的战衣拥有生命般共鸣起来,六道流光异彩的翼在战士们的背部缓缓伸展开来,战衣破碎的裂痕在光华中缓缓平复,繁复纷杂的纹路刻划出星空无限的美丽,与,生命不息的庄严……
“觉醒了……”奥林匹斯的旋风中,黝黑的冥衣也同时放射出璀璨的银华,悦耳的共鸣声响彻天地,面对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冷峻的君王长长太息一口气:“生命之衣……”
“生命之衣?!”
“想必你们也曾听说过,战衣是拥有意志的吧……”淡淡的回答道:“欧冶托耳运用开天之际留下的锻炼神炉所铸造的战衣,拥有简单的意志与再生能力。然而,无论使用怎样的材料去铸造,永远不可能铸出具有人心的战衣,可以说,这样的作品,即使再优秀,也无法真正具有生命……”银色的光华在掌间集中,一朵飘逸的水仙再次出现在掌心,静静的凝视着水仙光芒中映现的圣域:“那个傻瓜……在抛弃灵魂成为无明之影的同时,把自己的心给了生命之衣……”
沉默中,生命之衣闪烁着没有泪泽的光辉,小宇宙,开始共鸣……
足下,破碎的奥林匹斯,渐渐出现了脆弱的土地,若隐若现着,噼噼啪啪的粘合,又噼噼啪啪的碎裂……
“糟了……”米诺斯背上绑缚婴孩的衣带忽然松掉,小小的婴孩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缓缓爬上沙尘弥漫不断粘合却又不断碎裂的地面……
【附注】
玩笑解释:提丰现形之前那段,反弹主要针对伤害型攻击——包括物理系与精神系的攻击,就有一点点像是爱国者导弹拦截飞毛腿导弹,只不过将力量拨转并且加上了更强的力量。沙迦他们当时使用的是一种非伤害型类似侦察波的招数。某蓉只是忽然想起“幽游白书”中藏马让花香充溢了整个房间,于是终于凭鼻子嗅出了妖气。这里当然不可能让圣斗士海斗士们都变成妖狐,但考虑一下小宇宙的多用性——圣中的小宇宙好像是万金油,包治百病,只要一提升,五官功能都可以靠边站——于是想想也是可能。再考虑到十二宫时阿布罗迪用花霞隐身,那么反过来想,既然可以用花霞隐身,说不定可以修炼一门用花霞找人的功夫。不过单凭阿布罗迪一个也独力难撑,左找找右找找把沙迦拖来扔花,觉得力量还是不够,虽然积尸气也可以充溢整个空间,但是大大的破坏美感。于是想到音乐也是可以充溢整个空间的,就让苏兰特和奥路菲也来show了一把了,^^b
至于瞬怎么会知道生命之衣的事情,源于他恢复了作为欧冶托耳的附加亚特兰帝斯的记忆,至于这种圣衣的用途,呵呵,下回再说吧,反正跟神圣衣不同,不是用来增加力量的(既然他们已经饮过神血,力量也足够了吧……)——残忍的某蓉被×迷们一路棍棒追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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