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永恒的阿赖耶识

玛丽安娜

阳光，从灰色的柱间散漫的斜近来，一些金色的片断也从原本就裂开的顶层投射到处女宫最深远的地方，晃成一片稀薄的暖意。

    安静的气息像是绵软的布料覆盖在刚刚被晨曦唤醒的大地上。我醒来的时候，依然的从照在脸上的光斑的间隙里感到了属于夜的冷。

    铠甲也是清冷的，在和身体接触的时候，我还在梦的国度的精神总是被那样沉重的冰凉感觉清醒过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我……

    从来就没有做过梦。

    推开沉重的大门，在外面等待多时的阳光立刻扑了进来，带着灰尘特有的清新味道把我包围其中，而我的铠甲，立刻就变的温暖起来。

    一天又一天，日子像数珠一样从我手中流川而过，我总是安静的看着时间用跳脱的姿态从我的长发间灵活的闪过，消失于夕阳在处女宫投射下的阴影里。

    而我，不能做任何改变的努力。

    风还是从海的那面吹来，它经过了我的花园，为我带来了生命的味道。

    等一下……那个……是什么？

    睁开眼，我不敢肯定自己感觉到的东西，可是，风却越发的把那个信息传递过来。我快步的向花园的深处跑去，两边茂盛的泡桐像墙壁一样的遮挡我的视线，在跨过了几丛灌木以后，天空忽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我无数次的从这里进入我最熟悉的地方，可仍旧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依然微紫的蓝色天幕下，矗立着我的树。

    它们，开花了……

    忽然间的，一些东西发生了，我几乎听到了“咔”的一声，业力之轮开始的转动着从我的身上碾压而过。

    呼吸困难，我低下头，柔软的粉色在深邃天蓝的映衬下让我忽然的目眩。慢慢的，我开始向哪里走去，不敢抬头。

    “沙加？”

    回过头，穆站在我来时的路上，只穿了一件亚麻色的长袍，微风翻卷着他紫色的长发在俊朗的面容上游走着。

    “穆，怎么这么早……”我微笑着说，尽量的平静着心绪。

    “啊……从我的位置就可以闻到这个香气了……”他一边说，一边向这里走来，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后的繁华上，脸上是一贯微笑的表情：“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早晨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我任由他从身边擦过，依然的不想回头。

    “真是好景色啊，沙加……”树丛中转出的人带着明显的轻松口气：“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大的花树啊。”

    “米罗？”微笑着走向他：“大家这样算是擅离职守吧，商量好的聚会么？”

    米罗并没有回答，他深深的呼吸着空气中的味道：“哈哈，要不是阿尔迪和艾欧里亚被女神派出，这个早晨该更热闹吧……真香啊，这是什么树，沙加？”

    树？

    我转过身，明媚的颜色立刻充斥了整个天空。

    闭上眼，那依然旋转的颜色立刻沉入一片黑暗中。

    “沙罗双树……”

    穆？

    青蓝色的天空下，穆的紫色长发被衬托的似乎是跳动的火焰，他用手抚摸着树干，向上看着一树的繁华，微笑像涟漪般的荡漾：“似乎是吧，沙加？”

    “哈哈，我自从到了圣域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两棵树开花呢，”米罗的声音比阳光更能令我温暖，他快步走向另一棵树，斜靠在上面：“太好了，这样的景色不知道会维持多久……对了，沙加，这棵树的花什么时候会谢，我要去买些照片留个纪念下来！”

    什么时候……我愕然了，有些事情，那些事情，来自大地的讯息……

    “喂！沙加……沙加？”

    愣了一下，一个小东西忽然飞了过来，我随手接了——是米罗丢过来一块石头：“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呵呵，你似乎随时会进入禅定的状态中啊……”

    我也笑了：“可能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那个，我也不大清楚，因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沙罗双树的花开。”

    穆靠在另一棵树下，意味深长的微笑着。

    你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来，穆，因为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当处女宫的影子从花园里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她从高处的台阶上向山下走去。一般，在这个时候，我总是退回到自己的宫里，可是今天，我竟然有一种想要和她说话的冲动。

    “沙加？”

    “你好，雅典娜女神。”我在路旁向她施礼：“您要出去么？”

    “没有，只是想去看看……”她的话忽然停止了，我抬起头，看到她的表情——和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吃惊的表情一样，张着嘴看着处女宫的花园。我知道，从这里可以看到那片色彩。

    她似乎是愣住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定定的站着，好像和自己的雕像交换了位置。

    到底，沙织还只是个孩子。对于她，曾经经历的事情像梦一样开启着前世的誓言。这是一个痛苦的蜕变过程，短短的13年人世的经历怎么能让她完全的理解神的职责。

    曾经，教皇厅的内侍传说，时常会有一个英俊的男子来看望沙织，而沙织小姐总是拒而不见，那个男子就站在圣域下面遥望着女神殿的位置，而沙织，会在回绝后哭泣着跑开。

    穆说，他也见过那个男子，优雅非常，却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在一次大雨中，穆透过对方湿透的衬衫看到了那个人背后的纹身——黑色的三叶橄榄。

    “沙加……和我一起去吧，我想看看大家了……”沙织小姐对我说，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优雅，我站直身子，跟着她向山下走去。

    她会经常到这里来，圣域的坟场，有时候，在处女宫冥想的我能感觉到她压抑的小宇宙在这里的哀伤，像一只小鸟一样的颤抖不已。

    这里，睡着我的兄弟们。

    “来看望大家了，”沙织小姐独自向墓园中走去：“真对不起，近几日会很忙，见谅啊。”我等候在外面，数珠从指尖旋转着滑过。

    “大家都很孤独吧，我会经常来的，”沙织用手擦拭着因为前几日的雨水在墓碑上留下的痕迹：“你们看，鹞尾已经开花了呢，很香吧?”她的动作在撒加的墓碑旁停了下来。

    “很孤独……是吧，撒加……冷落的睡在这里的你们，能感觉到我的痛苦么？”

    我听到水滴低落在墓碑上的声音，碎裂的如同水晶。

    “撒加，撒加……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大家永远的睡在这样寒冷的地方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梦魇一样的低语蔓延在空气中。

    今生的曾经，来世是否还可以继续……曾经的我的兄弟们的声音，飘荡在如今寂静的柱石间。爱过恨过的人啊，你们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思念么……

    回去的一路，纱织一直沉默着，我知道，她在想怎么对我不曾出口的问题作一个回答。

    “那个时常来圣域的男子……就是女神的父亲神王宙斯大人吧？”我忽然说到，这样压抑的气氛令一向淡泊的我也觉得沉重。

    “啊？沙加是怎么知道的……”沙织吃惊的转过身来看着我，然后忽然的笑起来：“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感觉到了他非同寻常的小宇宙。”她的表情像所有的小女孩一样，单纯的灿烂着。

    我也微笑了：“您过奖了，其实……是因为大人身后象纹身一样的三叶橄榄的记号，我才妄下论断……”

    “果然是最接近神的人，连这样的事情都察觉到了呢。”沙织开心的笑着，我忽然想起，纱织这样的笑容应该是每次只对星矢他们才会有的，因为，在星矢他们眼里，她依旧是“同龄的小孩子”。

    传说中，就是这样的小孩子，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被自己的作为众神之王的父亲猜忌，以致差一点就不可能出现在世上。这么多年了，她……还会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么？

    神，也会因为曾经的经历而痛苦着么？

    “沙加，你对生死怎么看？”沙织在前面走着，随手摘下了路边的野花。

    “世事都是轮转不休，一端完结一端开启，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一旦在这里完结，那边的开始就是另一个故事，毫无关系。”

    “你是这样看么？”沙织小姐随手把那些花瓣抛在空中：“那你为什么还会悲伤？”

    悲伤么？是的，我现在是悲伤的。

    前日的夜里，我、穆、米罗在深夜的天蝎宫里聚会，米罗拿出了珍藏多时的金酒，穆也破天荒的和他喝到烂醉。我们坐在天蝎宫的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流转着斜向八荒的极端。我们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时候。

    “喂，知道我的人生目标吗？”米罗大声的说着，歪倒在巨大的台阶上：“我的目标就是……到了和平的时期，就像现在吧……可以和朋友不醉不归，啊，还有还有，要找一个漂亮的女人……爱她，和她结婚……生很多的孩子！喂！穆，你在听么？我说到要找漂亮的女人了……我说到做到的！对了，法国的女孩子最漂亮了，哈哈，从前，我还和卡妙那家伙说：一定要给我介绍……”

    那场聚会结束在这句话上，当我把哭的像个孩子似的米罗安顿在他自己的床上，强迫的拿走他抱着的酒瓶以后，穆已经在门廊处坐在地上睡着了。

    “穆，回去了，醒醒……”我摇摇头，他已经糊涂了，没办法，我只能把他架回白羊宫。

    贵鬼给紫龙送信去了，白羊宫里安静的很，我慢慢的架着睡死过去的穆，摸索着找到他的床，然后把他扔在上面。

    “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好笑的看着穆少有的失态表情，我拉起被子想要替他盖上。

    一件紫红色的棉袍从床褥间掉了出来，我愣了一下，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可以看到棉袍的边上镶着细小的金色穗子，里面还特意的加上了羊皮的毛里。

    反复看着这件衣服，忽然觉得手中一沉，是穆拉住了另一边的袍袖。

    “好看么……对了，对你来讲好看就是不好看，不好看就是好看，没有区别……”醉酒中的穆喃喃的说着平时绝对不会出口的笑话，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火光在闪动着：“你真应该去我来的地方看看……哪里虽然一年中8个月都是冬天，可是生命却会在那短短的4个月里把所有能见到太阳的地方铺满了绿色，”穆拉住我的手臂，强行让我坐下来继续听他的描述：“到了6月的时候，地上就突然的长出了苜蓿来，阳光照在上面，空气里都是干燥的青草香。等再过十几天，草甸子和山的另一边接起来的时候，就有羊群像云朵一样从山丘的另一边飘过来，那是牧民从很远的地方赶着牲口追逐着水草来到我的地方……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就能看见她。小的时候，我曾经追逐她骑的马，为了看她生气的样子，她先是厥起嘴来，然后就会笑了，好像雪莲花一下子绽放出来……”

    我静静的听着，透过沉重的石墙，那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眼前一片的绿色中，洁白的羊群的云飘荡在地面上，一个美丽的小女子追逐着高大的穆，而穆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往常那样拒人千里的优雅微笑。

    “知道么，这个衣服就是她为我亲手做的呢……”穆翻过身，将紫红包住了自己：“明年草甸子再长起来的时候，我会穿着这件衣服，带着十只羊，两筒酥油到他家去提亲，那个时候，我会带着贵鬼离开公馆，一起和她追……逐……水草……新……的生活……”

    穆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抓着我的手也放开了。

    我从他的指缝里拉出了数珠，把那件紫红色的袍子盖在他身上。

    走出白羊宫，夜是一片静逸的安然。

    穆、米罗……大家……

    我怎么才能让你们知道即将到来的……

    还有，在花落时就会结束的……我的生命……

    “沙加……”我怔了一下，沙织小姐已经走出很远了，我紧走几步跟上她。

    沙织看着我的眼睛：“沙加的哀伤是不愿意放弃的记忆吧——那些对于爱、恨……对于熟悉的人、擦身而过的缘分的记忆，才是沙加你不愿意放弃的原因吧？”

    我愕然了，忽然觉得天地间开朗起来——答案揭晓了，我一直执著于他人的记忆上而不能自拔，原因是那些人，都是我最重要的。

    “即使是沙加，也会有迷茫吧？可是，这就是我们生命的过程，是每一个圣斗士的责任，”风依然的吹送着那香甜的气息，透过了纱织的空灵的声音，围绕在这里每一块的土地上：“也是我……到达大地时和人类的誓言，即使会背叛神……也不能放弃的，为了大家的幸福……因为，沙加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啊，如果自己的努力能换来留下来的人幸福，即使没有了此生的任何信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即使离开的是我，他们依然可以继续自己的幸福，不是么？那些故事，永远不该是最后。

    漆桶的底子一下子打破了，天地一片清凉。

    “沙加，你已经看到了大地向咱们的启示了吧？”沙织小姐淡淡的说到：“有些事情又要开始了……这一次，我不想再让青铜圣斗士们插手，到底他们还是孩子……呵呵，我们，可能是永远的不能停下战斗的脚步呢……不过，你不要跑的太快，我会追不上你的。”

    我抬起头，沙织停在不远的地方。

    风起，花香吹过我金色的长发，我睁开眼，女神微笑着的表情，好像以经穿越了千年。

    没错，我会等您的，还有，大家……

转载自<a href="http://www.yhzw.com/" target="_blank" >www.yhzw.com</A>  作者：荀夜羽[em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