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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冰蓝如斯

[圣文原创] 武林旧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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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强悍,等更新得足够多时再一口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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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4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文采好,长篇故事, 佩服[s: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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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9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这文的感觉......
祝阿布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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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9 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武侠背景的圣同人?剧情很精彩呀~~催更新中~~ [s: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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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9 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不知道何时会有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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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9 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很精彩

很顺畅的感觉~ 可以去当脚本啦 ^^

出本同名小说什么的~ [s: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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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5:18 | 显示全部楼层
比较无良的某人来答疑。先感谢楼上众亲亲的赞美,和对这个文的喜爱,鞠躬一下。

其实,关于更新的问题,某人已经在前面说过一次,每个黄金都有一章,所以要到黄金们生日前后,才会更新。(这么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某人都是到黄金生日前才开始写一章,为嘛这样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某人挖坑过多,有被掩埋的趋势,同时在填N个坑,且进度超级缓慢中。。。)

不负责地说,关于这个文,不排除某人写到热血沸腾,提前完成的可能。一旦写了,某人会及时更新,不会藏到黄金生日才发。(小小声说,这个可能几乎不太可能,穆SAMA的文,就只写了那么几百字,滚去填别的坑了。寒,真是忙啊,夭夭啊~~夭夭,偶的夭夭~~~)

再有,回复楼上的亲亲,出同名小说的想法,暂时还不敢往那边想。不过,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个文是某人很喜爱(这个那个,有点汗,数数某人自己写的圣同人,就没有不喜欢的||||||||||||||||||),所以想自己为每一章的黄金都配一张插图,当然,这个是艰巨的工程,所以,至今这个想法还只是在脑子里打转,没付之行动。一个是,估计绘画功底有限,画出些四不象的东西,比较麻烦,二个是,确实挖的坑太多,虽没人追债,总还是有些愧疚,毕竟填坑要紧。

如果,如果,如果,有一天能将12幅画都完成,这个文一定会拿出印刷一本的,拿来自恋多好。 [s:12]  [s:12]

速度,闪人。 [s: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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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3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摁个爪印~~如果这文拿去印刷的话算上我一份~~我也要的~~~~~~~~ [s: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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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1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s:10]   首先感谢楼上亲亲支持,如果有那么一天,一定算亲一本。接着更新~~~~~~~~


(四)为谁开

昆仑山巔常年笼罩在一片寂寞的雪白中,看不到花红柳绿,也看不到草长莺飞,只有皑皑的雪色,折射着高远天空里稀薄微弱的阳光。没有人能想象,一个人能一直在这样寂寞的世界生活,世人眼里,能过这种生活的,惟有淡泊的神人。

“问花花不语,为谁开?为谁落?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清脆的童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疑问,“老师,你告诉过我,花开是因为时令合适,这里怎会说是为谁而开,为谁而落呢?”

苍茫的白色中,出现一大一小的两个藏青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山巔遥望远方。

“穆,你不明白?”一个舒缓又带着抑扬节奏的声音响起,“好吧,这么说,如果有一天,你长大了,还会跟在我身边,留在这里?”

“当然会。”穆回答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

“因为你是老师啊!”穆的语调中,有单纯的信仰。

“那么,花也可以为知音所开啊,就好似你为老师而留下来。”

“所以说,春色,流水,尘埃都是花的知音?因为春逝,所以花也凋谢了。”

“是的,穆。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伯牙与子期的故事,留给后人多少遐想的空间……”

“老师,我明白了。”

“去收拾点衣物,我们下山走走。”

穆的脸上,显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他已经十岁了,还从未看过山下的世界。他没有想过要离开老师,但内心还是很想下山看看,如今老师主动提出,他岂能不欢喜。穆向老师告辞,自去收拾行李。

“到底是个孩子,常年住在山上,也为难他了。”一声怅然的叹息后,是长久的沉默。半晌,藏青人影才转过身来,只见他容彩焕然,却藏着一股郁郁忧色,双目之中,隐隐可见泪光闪动。

——史昂,史昂,史昂……

这么多年,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个威严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在呼唤这个名字,每当他觉得已经抛开一切,这个声音就更加强烈地呼唤他。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他也应该回去了。此时此刻,于情于理,他都是要回去的。

============================================================================

昆仑山脚,有一个不算小的集镇,要登上昆仑,必须在此休息补给,而要从昆仑下来,也必须经过这个镇。正因如此,虽然这个集镇地处边陲,却也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史昂牵着穆的手,在来往的人群里穿行,人们都自动让开一条道,惟恐自己身上的俗气,玷污了这两个如画里走出的人。

“老师,我饿了。”穆仰着稚气未脱的脸,单纯而信赖地看着史昂。史昂微笑,带着穆走进一间布置得很清净的小店。许是小店在一条偏僻的深巷,别处的繁华竟没有传到这里,店里几乎没人,只有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和穆差不多的小孩,坐在角落。

史昂为穆点了菜,自己却只要了一坛酒,一杯杯喝得甚急。

“吃饱了?”那边的老者问身旁的小孩。那小孩虽然年纪小,但眉目之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静谧空灵:“饱了。”老者缓缓点头,又说:“前两天偶得几句,你听听。”小孩目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星穹辉玉宇,皓月耀天华。叶上金镶露,林间碧染霞。”老者摇头晃脑吟出四句,斜着眼看小孩。小孩一眨眼,立刻就接道:“童儿忙采药,老者偶吹笳。话别三樽酒,烟轻缱绻纱。”

老者怒瞪小孩,随手给了他一个暴栗:“你敢威胁我?”

小孩揉揉头,仍旧笑着:“我说的是事实。每次都是我采药,你吹胡笳在一旁看,要再是这样,我一定敬你三杯酒,离你而去。”

老者哈哈大笑,指着一桌残羹剩肴:“付钱!”小孩无奈地耸肩,叫过店小二结帐。穆兴味昂然地看着两人,悄悄问史昂:“老师,你说他们这样,应该也算得上知音了吧?”史昂赞许地看着穆,很是欣慰。这孩子,天资聪敏,悟性极高,有徒若此,也算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高兴骄傲的事。

老者突然高声问小孩:“你知道,那边坐着的人,是谁吗?”

小孩笑而不答。

老者威胁:“小鬼,快说,否则我打爆你的头。”

小孩摇头叹气,答道:“隐士。”

史昂一惊,这一老一小话语古怪,暗藏机锋,却不知是什么来头。“老人家,不知可否与你对饮?”史昂有心探一探老者的来历,出语相邀。老者也不客气,拖着小孩就过来,高叫:“上几坛好酒来!

穆无心听史昂和老者说了什么,一心研究起那小孩来。小孩与他年岁相当,粉雕玉啄一般,尤其是眉间那颗殷红的朱砂,更显得他非同常人。“你叫什么?”穆好奇地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小孩一点也不肯吃亏,反问道。

穆淡淡一笑:“穆,那是我的老师。”

小孩也笑:“沙加,那是我的爷爷。”

“真羡慕你,有那么可爱的爷爷。”穆从小没有亲人,是由史昂抚养长大,他一直很渴望能有亲人。

沙加轻轻地舒一口气,叹道:“我倒更希望能有和你一样高贵的老师,我爷爷他……”沙加夸张地摇头,说不下去了。

“我和老师一直住在昆仑山上,第一次下山来。”穆兴致勃勃地说,“山下真好玩。”

“玩久了就会觉得厌。我和爷爷每年都出来走走,也没见什么好玩的事。”沙加又是一叹。穆不禁泛起微微的笑意:“你怎么那么爱叹气?”

“因为这世间有太多可叹之事。”沙加蹙着眉头,那副神情俨然是一个历经世事的沧桑老人。

“小鬼,该上路了。”老者与史昂,转眼已饮下数坛,两人的脸上都浮出浅浅的红晕。沙加忙对着穆挥挥手,随着老者远去。随后,穆听见那老者问:“为方才见的人,赋一首七律,如何?”过得片刻,沙加的声音响起:“淡却浮华隐一方,朔风烈烈雪飞霜。素心原是天边月,幽魄曾为碧落香。……”穆只听见前面四句,后面的四句,因沙加去得太远,已然听不真切。

“你很喜欢他们?”史昂见穆一直望着沙加去的方向,便出言相问。穆点头:“是的,老师。我们还可以再相见吗?”

“有缘自然会相见。”史昂有些悠然神往,他此次回去,也许会引起轩然大波,但能再次见到他,也是一件乐事。

一路行去,穆最初还会问史昂究竟要去哪里,到后来,穆也不问,只静静跟在史昂身边,感受山下繁华的世界。史昂问他:“你为什么不问去哪里了?”穆微笑:“到了,老师自然会告诉我。”史昂摸摸穆的头,指着前方隐约显露的城郭道:“就是那里,我带你去京城。”

“就是皇帝住的地方?”

“对,我们去皇宫。”史昂叹息一般的语气。

============================================================================

皇宫巍峨森严,远远望去,那连片的金色琉璃瓦,与清晨的阳光辉映,交织成令人赞叹的五彩霞蔚。穆对这美丽的景致心醉不已,抬头对史昂说:“老师,皇宫真是个好地方。”史昂仿佛没听到穆的话,他的脸色沉肃冷凝,与平日的温和,大相径庭。

“老师?”

史昂面上突然浮出微笑,牵起穆的手:“走吧,穆。这一刻起,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坚强。”穆听得心惊,死死地拽着史昂的手:“老师,我们可以不去皇宫吗?”

“不可以。”史昂郑重地回答,他脸上的神情,让穆忆起一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神武门前,站着一队威风凛凛的士兵,一见史昂与穆,就将手中寒光湛湛的长戟挡在他们面前:“皇宫重地,外人不得擅入!”史昂把一块玉牌擎在手中,一一在那群士兵眼前晃过。士兵们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玉牌,立刻跪倒在地,恭敬地行礼:“六皇子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自己的老师,竟会是皇子。“老师,你的身份如此尊贵,怎会僻居昆仑?”穆有些难以置信,不禁开口问道。史昂淡然:“我只是你的老师而已。”穆似懂非懂,只觉得史昂的话很简单,却又充满玄机。

史昂领着穆,穿过曲折幽深的庭园,停在一座气势恢弘宫殿前。当执的宫女姗姗而来,对着史昂跪地行礼:“参见六皇子。”皇宫虽大,六皇子回宫的消息,却早已传到了含光殿。殿内有虚弱热切的声音响起:“史昂吗?快进来……”

那声音中的温柔,一如往昔,只是,其中的威严已不复存在,仿佛他的一身帝王之气,已然随着病弱的躯体抽离。史昂示意穆,跟着他一起进去。含光殿正中的病榻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老人,旁边站着两个小孩,一个十岁左右,另一个更小一些。

“来,史昂,坐过来。”老人艰难地坐起身来,对着史昂招手。史昂急忙奔过去,扶住老人,双目中泪光盈盈:“父皇。”老人靠在史昂怀里,将那两个小孩也唤到身边:“快见过你六皇叔。”

大一点的孩子,叫卡妙,一身素白丝衣,别无佩饰,骨骼清奇,眼神清澈,全身散发着一股出尘的味道。只是,他的脸色出奇苍白,似有病缠身,竟是早夭之相。小一点的孩子,叫诺迪,衣着华贵,面貌俊美,福泽深厚,但却隐隐透出一丝怯弱之气。

“他们是?”

“你皇兄的孩子。”老人怅然叹气,“你走之后,朕立你大皇兄为太子,不想,你大皇兄竟去得比朕还早。而你二皇兄,他又做出那样的事,饶恕不得……从你大皇兄死去那一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盼望你能回来,我想在死前,把皇位传给你。”说到此处,老人眼中闪现一股狂热的光:“当初,当初我就是要传位于你,若不是你飘然离去,就算所有大臣都反对,我也要立你为太子。”

“父皇,我决意不做太子的。”史昂坚决地拒绝,“皇兄发丧,我本该回来的,但我不想父皇重提旧事,因而也就没回来。”

“可你现在回来了,史昂,你的父皇没剩几天日子了。”老人固执地不肯改变主意。

“那么,我立刻就走。”史昂也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孩子,你告诉我,我该立谁为太子。”老人指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依照祖宗的规矩,太子夭亡,在无皇子继位的情形下,应立太子的子嗣。”

“诺迪。”

“我还以为,你会选卡妙。”老人喃喃自语,两个孩子,他更中意卡妙。某种程度来说,卡妙有一些史昂的影子,这多少也可以弥补他心中的缺憾。

“父皇,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带卡妙离开。”史昂一直观察着卡妙和诺迪,当他说出太子人选之时,卡妙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泰然,反是诺迪不自觉露出一丝意外的欣喜。

老人沉默不语。“你累了,休息一会吧。”史昂带着一直在旁安静等候的穆,把卡妙和诺迪也叫了出去。诺迪一出房门,就客气地对着史昂鞠躬:“多谢六皇叔在皇爷爷面前美言。”说完,他一溜烟跑走,小小的脸泛出兴奋的红潮。史昂微感诧异,诺迪的喜怒都溢于言表,这让他看来不像是自小长在宫廷的孩子。

卡妙淡淡道:“他向就是那样,一有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都要去告诉他的母亲。”史昂有些诧异地看着卡妙,这个孩子,有一颗怎样玲珑的冰心,竟能看透人心?

“你们不是一个母亲,你的母亲呢?”史昂突然很好奇,究竟什么样子的女子,才能调教出如此气质的孩子。“早已去世。”卡妙仍然淡淡的,波澜不惊,“六皇叔,卡妙先回长门宫,就此告退。”

史昂皱眉,望着卡妙去的方向沉思。穆也皱着眉,一张脸很认真很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

入夜,史昂被外面喧闹的声音惊醒,一队手持刀剑的士兵,蜂拥进来。史昂一个箭步冲到熟睡的穆身边,急切地叫他:“穆,醒醒。听我说,我与他们缠斗,你就趁机逃出去,知道吗?出去以后,向左,穿过回廊一直往北到长门宫找卡妙,让他带你去见禁卫军统领艾俄洛斯……”史昂说得又快又急,还没等他说完,那队士兵已经把他和穆团团围住,一波波攻击,如暴风骤雨一般袭来。

史昂抽出随身携带的长鞭,一阵急舞,护住紧紧贴在他身边的穆。刹那间,只见刀光鞭影,一股凌厉的杀机弥漫而起。那队士兵训练有素,攻防配合得极其默契,史昂一时间也冲不散他们的阵型,只有专拣靠门的两个士兵攻击,希望能逼得他们暂时退开,穆好借机冲出。史昂存了这样的心思,长鞭所到之处,皆罩向两人的要害。那两人心生怯意,招式难免出现破绽,有了败退的迹象。

“还不快走!”史昂大喝一声,左手运足真气,拍向那两个士兵。他们忙回身闪避,留出一个小小缝隙,穆施展千里追云的身法,一眨眼已到了门外。史昂授业极为严格,虽说穆自小就跟随他修习,到如今也不过是学了一些吐纳练气的心法和千里追云的轻功而已。

出得门,穆不敢稍停,认准方向,向长门宫方向奔去。“卡妙,卡妙!”穆略有些急切地叫。宫内没有人回应穆,他只得冲进去,却看到卡妙蜷缩在地上,清俊的脸上挂满汗珠,素白的衣襟上有点点血迹。

“你怎么了?”穆虽然担心老师史昂的安危,还是关切地问卡妙。卡妙抬起眼,一双清可见底眸子也有些浑浊:“别管我。那边箱子,有一枚响箭,你拿到外面发出。”穆立刻照办,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赶来。那青年双眉极浓,目光炯炯有神,一见卡妙倒在地上,就去扶他。

“艾统领,六皇叔在千波殿有危险,去救他。”卡妙未等那青年近身,就赶紧说道。那青年一听,立刻飞身而去。穆问卡妙:“他可是禁卫军统领艾俄洛斯?”卡妙微微点头,忍住胸口不适,淡笑:“你不跟去?”

穆摇头:“我去了反而会增添负担。何况,你需要人照顾。”穆将卡妙扶到床上,让他靠着床褥,这样,能使他稍微好受些。

卡妙低着头,嘴角有鲜血滑落:“你一来,我就知道六皇叔出事了。这些年,皇爷爷经常提起六皇叔,他虽不在宫中,却被很多人嫉恨着。”

穆虽是第一次接触皇室,却也懂得了其中的厉害。他问:“你这病,也是如此来的?”

卡妙点头,轻声说:“这不是病,是中了一种极厉害的火毒。”说罢,他又指着墙上一幅画,说道:“那是我娘的画像,她被人诬陷,让父王给贬到这长门宫来,在这里,生下了我。两年前,她憔悴而死,直到她死,父王也从未来看过她。”

穆仔细看那幅画,画上的美人清妍姝丽,一双明眸盛满哀愁,叫人不忍再看第二眼。画像右下脚,有一行写得十分秀丽工整的小楷,那是一首《南乡子》:

衰草堕风前,漫道孤心怯夜寒。空对昏灯生梦寐,经年,殿下荒苔看菊残。
憔悴损朱颜,恩断长门不复怜。千万柔情成追忆,悲欢,此际谣诼暗恨传。

“我娘写的。”卡妙说,“其实,她死了,反而解脱了,不必受双重折磨。”

“双重折磨?”

“我身上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他们给我娘下毒药,想让她慢慢被毒死。哪知道,我娘生下我,那毒尽数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娘每次见我毒发,就心痛欲绝。”

“无药可解吗?你父亲,没为你请过大夫?”穆有些不能理解,他虽然从未见过他的父母,却有史昂这位好老师。

“毒已深入五脏六腑,世上无药可治。至于我父王,他眼里没有我。若不是皇爷爷疼我,我母子活不到今天。”卡妙又呕出血丝,看得穆心惊不已,立刻要去为他找大夫。

“别去,我一会就好,只是呕血而已。”卡妙阻止穆,“这皇宫,除了死去的娘,就只有当初下毒之人,知道我的境况。娘说过,若被皇爷爷知道我的情形,说不准他也不疼我了。”

穆心中清明,已然猜出卡妙的心思。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情况,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不想让疼爱他的亲人担心。穆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道:“不要说话,闭上眼养养神。”卡妙依言闭上眼,穆只见他的脸,在跳跃闪动的灯火中,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而嘴角未曾拭去的血迹,越发触目惊心起来。

一时,穆只觉得恍恍惚惚,第一次感受到,生命还有如此不能承受的哀伤。

============================================================================

朔风凛冽,吹开了穆绑头发的丝带,漫天飞舞的,都是他柔软清亮的发丝。穆静立在一座墓前,双手轻按紫玉箫,吹出一曲《广陵散》。这曲子原本是琴曲,早已流散,史昂将琴谱交给他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后来,他把琴曲稍加改编,就成了如今他所吹奏的曲子。

一曲吹毕,穆对着墓里的人倾诉:“老师,我来看你了。”

那日在皇宫,他守着卡妙,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钟声,随后震天的哭声响起,卡妙倏地睁开眼,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皇爷爷归天了。”

穆赶紧扶住卡妙,用衣袖擦去他嘴角的血迹:“你要去么?”

“不去。”卡妙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快走,这里不安全。”穆和卡妙一番谈话,早已清楚这皇宫是如何诡谲,但他却道:“你的身体?”卡妙急道:“不要紧,赶快走。”穆扶着卡妙,刚到门口,就见史昂一身是血,冲了进来。

“走!”史昂将卡妙背在背上,拉着穆的手,施展绝顶轻功,流星一般飞出宫墙。

他们逃出了皇宫,回到了昆仑帕米尔,只是,史昂在那次战斗中,肺部受了极重的创伤,随后为了逃避追兵,又未曾好好疗伤,从此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他传了一套内功心法给卡妙,对卡妙说:“你跟着我习武,寒冰心诀可以暂时压制你身上的毒,只是,你身上的毒,随着时间会越来越深,终有一天,寒冰心诀也无法压制。”

卡妙不喜不忧,只随着史昂习武。穆也跟着一起习武,转眼日子就过去四年有余。

史昂喜欢喝酒,从皇宫回来以后,他更是酒不离身。有一次,穆问他:“老师,你为什么总是喝酒?”史昂只说:“因为酒的味道,可以让我忘记一些事。”

不久,史昂因病去世,穆知道,他的老师伤了肺,又过度饮酒伤了肝,这才会英年早逝。史昂去世,卡妙也下了山,这清冷的地方,就剩下他一个人。

后来,他也收了个徒弟,叫贵鬼,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像当初,史昂收他做徒弟一样。

“老师,我终于续出了当日沙加所吟的七律。”穆幽幽念道,“俗世知音得不易,红尘劫难太炎凉。云微雨浅深春暮,且共残花饮醉殇。”

“穆先生,他又吐血了。”贵鬼在远处高叫,穆身形连闪,片刻就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穆飞身进了一个冰洞,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冰凿成的床,卡妙正躺在上面。“寒玉床也失效了。”穆微微泛起笑容,嘶哑的声音却泄露了他心底真实的情绪。卡妙浅笑:“穆,有什么可难过的,你与他,是不同的。”

穆心头一恸,却不改面上笑容:“卡妙,你到底了解我多少?”

“你是春风,可以包容我的任性。而他不同,他内心深处有一团火,可能烧灼一切。”

“所以,你到这里来等死。”

“是的,我知道,他不会来这个地方。因为他是米罗,从来不屑世俗之人所疯狂追求的东西。”

“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你死了。”

“是的。”

穆真正笑了,卡妙果然是知己,是他的,也是米罗的。“你知道吗,如果你死前,不来见我一面,我真的会恨你。”穆温雅地继续微笑,卡妙清俊的脸,逐渐模糊成一片水光。

“我知道。”

============================================================================

数年以后,昆仑山巅依旧是雪色茫茫的一片,那一方坟墓前,依然静立着一个人,他的身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

“孩子,这里埋着你的太师公。”贵鬼指着那方坟墓。

“那师公呢?”

“他下山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师公为什么会下山呢?”

贵鬼摇头,他从不猜测穆的心思,他只记得,那个清晨,那个病恹恹的公子消失不见以后,穆就留了一封书信给他,飘然下山。

“老师,等我学好武功,我下山去把师公找回来。”孩子气的豪言壮语,逗得贵鬼不禁笑出声来。谁还能寻回穆?这好比是去追寻天涯的风,毫无结果。

“你的师公,常吟两句诗‘惆怅冷烟飞万里,寂寞寥客是清狂’,我很喜欢,你喜欢吗?”

孩子的小脸皱成一团,茫然问:“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贵鬼道,“等你长大了,就能体会其中的意味。”孩子扁着嘴,张口说了什么,但却被突然卷过的风雪,淹没了话音。

再过了数年,孩子已长成大人,一个人静立在那方墓前,低声说:“太师公,我懂得师公所吟诗句的意思了。”

沉默片刻,他又再说道:“太师公,我学不会吹箫。老师还可以吹一些简单的曲子,我却是一点也不会了。”

“箫声涅,风吹影动落花灭。落花灭,年年春色,怅然伤别。
寒沙薄暮清秋节,夜凉还忆知音绝。知音绝,夕阳残照,月陨天阙。”

他遥遥望着东方,缓缓漫吟。如今,还有谁知道太师公和师公当年的事,也许清风明月知道,落花流水知道,但,烟火的江湖,已没有人知道。

就连他,也只是一相情愿的胡乱怀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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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1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s:21]  偶知道  更新是少了点,8过,有总米有好。。。无耻地说。。。穆穆生日前是写不完了。。。

另:到这里,人物基本已经严重变型,顶锅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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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6 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s:12]  某果然还是爱穆SAMA的,在砍掉一部分情节以后,死赶活赶到底还是在穆生日前把第四章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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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6 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更新啊。。。。。 [s: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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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7 0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开心地看到更新......

先生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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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 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斯……又看到你了…… [s:37] 有缘啊有缘啊,抱一个……你给我的留言看到了(笑)。原来这是悲文啊……请乖乖等待自己被偶华丽丽地抽飞吧…… [s:35]
算了,我只剩下一个问题:这篇里面最终还有谁没死?请讲…… [s: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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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1 1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好文,武侠背景的圣同人要写得这麽行云流水又引人入胜不容易呢!期待更新哦! [s: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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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4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圣的武侠文 谢谢楼大 [s:32]  [s: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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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8 18:36 | 显示全部楼层
http://post.baidu.com/f?kz=188046591
大人你好,转了你的帖子,希望同意 [s:14]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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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s:14]   楼上转帖自便。。。拿刀威胁,哼,我先捅回去

为了与后文连贯,前面四章有少许修改,如果看到后面觉得有矛盾之处,比如:童虎十年就失踪了,他所著的武林宝鉴为何会记载他失踪之后的事之类的硬伤(第一章开头),我都会修改前文来弥补。

这个BUG,西西,我将十年前失踪,改为半年前失踪~~吼。。。。。。。

PS:这个月好凄惨,牛哥生,撒加加隆两兄弟也凑热闹~~~~~~~我8活了~~~~肯定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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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沧海浪

历朝历代,无论京城坐落何地,那里必定是商贾云集的富庶之都。如今,当今皇上勤政爱民,平西王爷威震四方,那京城之地,就越发繁荣起来。

偌大的京城,随处可见的都是客似云来热闹非凡的景象,但有几处地方,却庄严肃穆得紧。皇城自不必说,禁卫军镇日把守着进入皇城的要道,闲杂人等根本靠近不得。平西王爷府虽不若皇城守卫森严,却也是门户严紧,但凡路过之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喧哗。还有一处,于庄严肃穆中,又带了一股凛冽的杀气,往来之人,自动退避三舍。

那便是京城六扇门总衙。

从前朝开始,六扇门中就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总衙捕头,须得从小投身门中,受门中老捕头教化十年,方可有资格升任捕头。要升做捕头,必须完成一件任务,这便是由授艺捕头,从历年来难以查办的案子选出一件,交于接受考验之人,若能顺利查出案情,则可升做六扇门捕头,若没能查出,则被逐出六扇门,再也没有做捕头的资格。

阿鲁迪巴自小进了六扇门训练,师从京城铁捕铁镜心,十余年辛苦磨练,一身功夫已然十分了得。

这一日,艳阳高照,六扇门后院练武场上,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挥汗如雨。“阿鲁,你知道为什么十五年了,为师还不派与你任务?”铁镜心站在廊下,神色严肃,对阿鲁迪巴的练习显得很不满意。

阿鲁迪巴立即停止练习,恭身肃立在铁镜心面前:“师父,弟子知道。弟子资质愚鲁,须得比别人花费更多时日才能有所成就。”

铁镜心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示意阿鲁迪巴继续练习。自阿鲁迪巴投身六扇门,拜他为师,他就对阿鲁迪巴十分留意。阿鲁迪巴天性纯良正直,是做好捕头的不二人选,但他的个性过于方正,做事一板一眼,毫不逾矩,这对于一个捕头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捕头生涯充满不可预测的危险,随时随地都要与亡命之徒交手,稍有不慎,难保不会送命。铁镜心爱惜阿鲁迪巴的忠直,又担心他不懂随机应变,这才严格训练于他,以求他能在武道上有所大成,弥补其性格的缺陷。

转瞬,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照在阿鲁迪巴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滟涟的霞光,让他汗水淋漓的雄壮身形添了一抹温柔气息。“阿鲁,歇一会,为师有话要说。”铁镜心略带感伤,淡淡说道,“我已经没有可以再教你的,为师现在就将任务指派于你。”

阿鲁迪巴双目蕴泪,脸上满是孺慕之思:“弟子学艺不精,愿跟随师父再习艺十年。”

铁镜心被阿鲁迪巴这话逗得一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傻孩子,今年你已经十八了,我像你这么大时,已经是捕头了。”阿鲁迪巴静静听着,铁镜心又再说道:“师父昨夜受命,秘密调查一件案子,如今,我把它交给你,你可愿意接受?”

“弟子十分乐意为师父分忧。”

“这件案子牵涉甚广,一不小心,便有杀身之祸,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不愿意,我可另派任务给你。”

阿鲁迪巴跪倒在铁镜心面前,坚定地说:“师父,弟子虽然驽钝,却也明白师父一片苦心。师父交付弟子如此重案,旨在检验弟子所学,弟子定当全力,不负师父厚望。”

铁镜心再不多话,当即把案子缘由详细叙述一遍,阿鲁迪巴听得暗自心惊。“你可有胆量一试?”铁镜心知道,任何人乍听此事,都不免会心惊。阿鲁迪巴胸中豪情陡生,正色道:“如何不敢!弟子愿作那沧海之浪,涤尽人间污浊!”

“好!等你破案,擒获凶手之时,师父当备下美酒,与你同饮庆祝。”铁镜心说完便自行离去,留给阿鲁迪巴自己思考整件案子。

阿鲁迪巴略一点头,心思回到了铁镜心方才所说的案件之中。

三日前,当朝太子病殁,昨日皇上微服秘访六扇门,与铁镜心一番细谈,谈话内容正是他此番的任务。太子因病薨逝,虽是朝廷大事,却也与六扇门毫无干系,皇上悄悄而来,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皇上言道,太子不是病死,却是被人毒害而亡,他要求铁镜心暗中找出凶手,秘密报上。

阿鲁迪巴明白,皇上如此做的用意。如今朝廷的形势,太子新亡,本就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若再传出太子亡故真相,必将朝野震荡,甚至于引起一场血腥的宫廷政变。因此,皇上才希望能借助六扇门的力量,暗中查明此事,再行定夺。

细细思索一夜,阿鲁迪巴已拟好追凶之策。天明,阿鲁迪巴禀明铁镜心,只等宫中秘使到来,即可行动。中午时分,六扇门后院有一小童敲门,送来一个包袱,再三说,要交与阿鲁迪巴。

得了包袱,阿鲁迪巴立即出门,绕了几个圈,到了皇城宣武门外,已然是一副禁卫军打扮。宣武门守卫挡住阿鲁迪巴去路,喝道:“来者何人?”

“禁卫军阿鲁迪巴前日奉旨出宫,今回宫复命。”

“可有腰牌,我等认牌不认人!”

阿鲁迪巴取出腰牌,举到守卫面前,守卫立刻放行。到了宫中,阿鲁迪巴即刻取道承华宫,勘察太子宫殿。他早依图记熟宫中地形,皇宫虽大,却已是来去自如,不消片刻就到了承华宫。

承华宫中,一切如旧,阿鲁迪巴四处查看,希望可以搜出一些线索。宫中饮食,皆由御膳房负责,想买通宫女太监下毒,也不是不可能。但太子千金之体,所用饮食都会由专门的太监试毒,要借这条路下毒,十分不易。毒下得重了,太监必会先中毒,毒下得轻了,太监吃下一时半刻没有异状,但只怕未必能毒死人,所以,阿鲁迪巴推测,下毒之人只可能是太子极其亲近的人。据皇上所言,近段时日,太子身体欠佳,一直在承华宫养病,不曾外出。皇上为保真相不至外泄,早已秘密处置了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以及太医,他想旁敲侧击问出点蛛丝马迹,却是不可能了。

书桌之上,有一盘残局,阿鲁迪巴不懂下棋之道,一看那棋局却升起阵阵凉气。那局棋纵横开阖,大有杀伐之意,阿鲁迪巴细看棋盘,发现那精雕细琢的棋盘上,竟有两道轻轻的刻痕,旁边还有一小块紫红的已干血迹。阿鲁迪巴皱着眉,面上有踌躇的神色,皇上只有三位皇子,太子亡故,能继位的便只有二皇子和六皇子,六皇子踪迹全无,这皇位的继承人,就只有二皇子。如此一来,太子没了,二皇子是最大的受益人,论说动机,他绝脱不了干系,再参看这棋盘上的刻痕和血迹,下毒之人,十之八九便是二皇子。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要找出真凭实据。

二皇子居于弘风宫,位于承华宫南面,阿鲁迪巴展开身形,朝弘风宫方向而去。到了弘风宫外,阿鲁迪巴正欲隐于房廊之下,暗中探察二皇子动静,却见宫内冲出一个十余岁少年,一头撞进阿鲁迪巴怀中。随即,宫中又走出一个少年,看到先前少年莽撞举动,立刻对阿鲁迪巴表示歉意:“舍弟莽撞,望请见谅。”

阿鲁迪巴略感讶异,看他们衣着,该是皇室子弟,皇室中人,多少会有些娇纵傲气,但看这后来少年,一身沉稳气度,不骄不躁,大有王侯将相之风。

“撒加,你又代我胡乱道歉。我撞了一个侍从,有必要那么卑躬屈膝吗?”先前那个少年,眉宇间有着浓烈的桀骜不驯之气,一双眼睛深不见底,隐隐射出锐利的光芒。“加隆,你总是不知收敛!”后来的少年呵斥道,语气中有轻微的怒意。

阿鲁迪巴仔细打量撒加,发现他的相貌与加隆一般无二,只是两人神情气质完全不一样。撒加虽温润谦和,却自有凛凛风骨隐而不露,想来这股隐藏之气,当与加隆一模一样。

“看你的服饰,这个时辰应该在当值,而你,为何在弘风宫外闲晃?”撒加看了看阿鲁迪巴,突然问道。阿鲁迪巴心中一惊,这撒加心思细密,藏而不露,没有一个可信的理由,只怕骗不过他。不过,他也是有备而来,当即就道:“二皇子吩咐卑职前来取一样东西。”算时辰,此刻二皇子应当依照计划被皇上召走,不在弘风宫中,他的谎言不会被撒加当面戳穿。

“父王要你取什么东西?”撒加还有所怀疑,继续追问。阿鲁迪巴知道他赌赢了,正要信口捏造一物,却听加隆不耐烦地说:“撒加,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跟一个侍卫纠缠什么,我们不是还有事情么?”

撒加来不及再问,就被加隆拉走,阿鲁迪巴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待撒加加隆走远,阿鲁迪巴立即翻入弘风宫中,四处搜集证据。不大一会儿,阿鲁迪巴就在二皇子寝宫发现一处密室,进去一看,他不禁大吃一惊。

密室中,有一张金碧辉煌的椅子,上面竟放着一套太子衣冠。这分明是二皇子私造太子衣袍,如若揭穿,乃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椅子旁边,有一方立橱,上面放着好些瓶瓶罐罐,都贴有白色的纸笺。阿鲁迪巴随手拿起一个瓶子,只见纸笺上写着:钩吻。阿鲁迪巴立刻联想到,皇上描述太子死时的异状:太子全身麻痹,呕吐腹泻不止,心跳先快后慢,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亡。这种症状,中的便是这三大巨毒之一的钩吻。

阿鲁迪巴不敢怠慢,立即前往含光殿,准备把一切事情禀告皇上。皇上端坐殿上,一言不发,待听完阿鲁迪巴的回报,竟流下泪来。“六皇儿,你可是早知道今天的局面,所以才远走高飞,再也不回。”皇上老泪纵横,瞬间苍老了十岁,“太子与二皇儿一向交好……”

“这件案子,罢了,罢了。”皇上长叹一声,“这事情就当从未发生。”

“皇上,你错了。当日,皇上叫六扇门暗查此事,是顾忌到朝中形势,在未有真凭实据以前,不可妄动,如今罪证确凿,皇上当以迅雷之势,逮捕凶犯!”阿鲁迪巴跪地,直言而谏,“皇上心中伤痛,草民知道,可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理昭昭,行凶之人,必要受到惩治,否则要六扇门何用!请皇上三思!”

皇上颓然无言,默默招来禁卫军统领艾俄洛斯,颁下金令,要他带领禁卫军查抄弘风宫。艾俄洛斯领命而去,皇上转而对阿鲁迪巴道:“铁捕头全力推荐你时,朕还将信将疑,今日你的表现,叫朕欣慰。你明辨是非,不偏不私,是个好捕头。朕今日御封你为天下第一名捕,谢恩吧。”

阿鲁迪巴跪倒在地,谢恩推辞:“草民叩谢皇上恩典,封号请恕草民不能接受。草民还未升任捕头,如何能接受这个封号,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颔首,也不勉强阿鲁迪巴,让他退下。阿鲁迪巴是个人才,不仅忠正,敢于谏言,且不贪慕虚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皇上取过纸笔,写下一封密信,叫人送去六扇门给阿鲁迪巴,并且嘱咐,在他驾崩之后才可拆信。

阿鲁迪巴刚回到六扇门,送信之人就来了,他将皇上的话转述给阿鲁迪巴听,阿鲁迪巴告诉送信人,表示一定遵照皇上的旨意。送走信使,阿鲁迪巴将事情的经过禀告铁镜心,铁镜心赞许地看着阿鲁迪巴,道:“你做得很好,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六扇门的捕头。”

第二天,皇上出皇榜召告天下,二皇子私做龙袍,阴谋篡位,当处死刑。念及二皇子膝下两位王子年幼,死罪可免,只削去爵位,终生囚禁。

一年以后,皇上归天,先太子的次子诺迪登基,阿鲁迪巴拆阅先皇密信,先皇在信中只嘱咐他尽心辅佐新皇,别的什么也没有。

阿鲁迪巴此时已小有名气,他一直遵照先皇嘱托,尽心辅佐新皇,一晃眼就是七年。这七年,阿鲁迪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由一名小小的捕头,升做了六扇门的总捕,许多的案子,不用再由他亲自出马。闲暇时候,阿鲁迪巴哪里也不去,就在六扇门的练武场练习。

这一天,宫中来人,急匆匆宣阿鲁迪巴进宫,说是皇上有要事召见。阿鲁迪巴急忙进宫,觐见皇上。皇上见到阿鲁迪巴,立即走到他面,略带惊惶地说:“爱卿,你一定要抓住他,否则朕性命难保!”

阿鲁迪巴沉声道:“皇上,您要抓的人是谁?”皇上赶紧把一张纸条递给阿鲁迪巴:“就是此人!他胆大包天,昨夜竟然偷到皇宫来,摸走了朕头冠上的夜明珠!”阿鲁迪巴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人像,恭敬地说:“皇上,属下一定竭尽全力,缉捕大盗米罗归案!”

阿鲁迪巴辞别皇上,回到六扇门交代一些事务,收拾了简单行李,便沿途追踪米罗。说也奇怪,一般盗贼偷了东西,惟恐被人认出相貌,这个米罗却不同,一路从皇宫偷出来,每偷一处都留下画像,好似怕人找不到他。阿鲁迪巴寻线索追击,好几次与米罗交手,都被米罗狡计脱逃,一度失去他的踪迹。

京城近郊的一条官道旁,米罗懒洋洋地躺在树上,眯着眼养神。“是你自绑随我归案,还是要我动手?”阿鲁迪巴站在不远处,出声询问米罗。米罗无奈地翻翻眼睛,打了个呵欠:“这几个月,我从京城到江南,又从江南再回到京城,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你不嫌麻烦,我还嫌烦了。”

“谁叫你犯了案子!”阿鲁迪巴丝毫不肯相让,一句话就堵了米罗的嘴,“你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追你。”

米罗从树上跳下来,懒懒说道:“总捕大人,我说你有完没完,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我去皇宫行窃,不过是为了引公子相见,可不是要把你引来。”

“无论你是什么原因,夜入皇宫,偷窃夜明珠,留书威胁皇上,就是大罪!况且,你连年犯案,偷了不知道多少钱财,我理当捉拿你归案。”

米罗气得跳脚,指着阿鲁迪巴怒吼:“你真是个死脑筋!我可是闻名天下的侠盗,那偷来的钱财几乎都赈济了穷困之人和灾民,你不感谢我,还要拿我归案!再说了,我偷夜明珠,不也是帮着皇上去赈济黄河水患的灾民,为他积德呢。你说我威胁皇帝性命,他现在不是好好地活着么,我哪里伤了他一分半毫的?”

阿鲁迪巴一时语塞,沉吟片刻才道:“休要巧言狡辩,我誓要将你捉拿归案,动手吧。”说着,阿鲁迪巴就抱守凝元,一招“童子拜佛”毫无破绽。米罗瞪着阿鲁迪巴,突然笑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说。”阿鲁迪巴收了招式,静候米罗说话。米罗奸猾一笑,毒针甩手而出,罩向阿鲁迪巴全身。米罗与阿鲁迪巴交手数次,早已经把阿鲁迪巴的性格摸透,知道他若出言相阻,阿鲁迪巴定会放松警惕,他正好趁机偷袭,借以脱身。

阿鲁迪巴早有准备,出拳如风,一面将毒针全数击落在地,一面封住米罗逃走的去路:“我早料到你会趁机逃去。”米罗纵身飞起,避开阿鲁迪巴的拳风,哈哈大笑:“总捕大人,你终于也学会了留个心眼,可是我米罗的心眼……”话音未落,尚在半空中的米罗双脚一蹭,立刻有无数毒针从脚下急射而出,从上至下将阿鲁迪巴罩了个严实。

阿鲁迪巴急退两步,双掌朝天一推,将毒针尽数震回,转而射向米罗。米罗在空中无法借力,眼看着毒针就要射进他的双腿,这一刹那,米罗双手连动,射出无数毒针,每一根针,都正好撞上阿鲁迪巴震回的毒针,消解了毒针刺腿之厄。

米罗从容落到地上,笑骂道:“总捕大人,你好毒的手段。”阿鲁迪巴回道:“你一见我就毒针出手,难道不毒?我不过是震回你的毒针,就是毒辣?”米罗嘻嘻一笑:“总捕大人,你的辩才见长。我见你就射毒针,不过是不想与你纠缠,快些摆脱你罢了,你不缠我,我自然不射你毒针。如今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就让你无话可说。”

米罗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珏,送到阿鲁迪巴手中:“这块玉珏沾血即可解百毒,送与你,以后你即使中了我的毒针,也有药可治。”

“我堂堂捕头,怎能接受盗贼之物,荒唐至极!”阿鲁迪巴将玉珏交还米罗,坚决不肯接受他的馈赠。米罗皱眉叹气,对阿鲁迪巴的固执莫可奈何:“只要是救命的东西,何必在乎来自何处,迂腐!”

米罗把玉珏抛向空中,又射出一把毒针,一翻身而去。阿鲁迪巴本想追击,却被毒针稍阻,待他避开毒针接住玉珏之后,米罗已经不见踪影。

阿鲁迪巴收好玉珏,暗下了决心,再见米罗一定要把玉珏交还与他。

米罗逃脱后,知道阿鲁迪巴必不肯罢手,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得想个办法解决。是夜,米罗再次溜进皇宫,摸走了皇上头冠上新换的玉翡翠,并且留下字条,要皇上下令,让阿鲁迪巴不再追缉于他。皇上吓得不行,赶紧召见阿鲁迪巴,下令不得再缉拿米罗。阿鲁迪巴慷然辩道:“米罗乃是巨盗,若不缉拿,国法何在!”

皇上震怒无比,抽出宝剑架在阿鲁迪巴的脖子,呵斥:“阿鲁迪巴,你可是想要朕死?那米罗本领高强,来去皇宫如无人之境,你执意追缉他,不是逼他来杀朕?”

“那米罗不是嗜杀之人,他绝不会行刺皇上。”

“你如何得知!”皇上手中的宝剑轻轻一抹,将阿鲁迪巴的脖子划出一道伤痕。

阿鲁迪巴垂手肃立,不能言语,师父临终时的遗言又浮现在他的耳边:“阿鲁,你记住,身在朝廷,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要学会放弃。”

“臣遵旨。”阿鲁迪巴终于还是妥协了,正如铁镜心所言,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虽然,他知道米罗只是在恐吓皇上,但是他没有办法证明,况且,先皇的那一封托孤信,虽然是言辞简单,却是把一腔殷殷期望都交到了他的身上,他如何能辜负先皇重托,让皇上陷入惶恐不安中?

“爱卿退下吧,你数月未归,想必六扇门积压了许多案件,朕就不耽误你了。”皇上挥手让阿鲁迪巴退下,不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阿鲁迪巴恭身告退,面上有些郁郁的神色。

出了皇宫,阿鲁迪巴回头望巍峨的宫殿,突然觉得,那耸立的亭台楼阁,竟好似一个囚笼,让他有些喘不过气。阿鲁迪巴赶紧回头,却看到皇宫外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路,不禁就微微叹气,他要走的路,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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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六扇门的传奇还在继续,只是,那赫赫有名的六扇门总捕,早已不是那个高大的人。

有传说,六扇门上一任总捕,为擒牡丹杀手,以身殉职。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没有人清楚知道,就连六扇门的后进捕头,也弄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反正,大家都这么传说,最后,这也就成了公认的事实。

有人有疑问,那牡丹杀手究竟擒获没有。谁能说得清呢,江湖上居然有传言,六扇门的总捕和牡丹杀手化干戈为玉帛,两人携手归隐。

可能么?谁都无法证实,惟有一首不知道谁的题诗,道出了人们对故人的怀念:

沧海滔滔暮水寒,
身逢乱世志难安。
愿君此去多珍重,
跃马晴空啸九天。

再过多年,六扇门中,新人辈出,有关阿鲁迪巴的故事,人们在茶余饭后也很少提及。江湖,总有许多新的故事,旧的一切,只能湮没在时间里。而流传下来的,也仅仅只是一首无名氏的七绝。

到最后,这首七绝所指的人是谁,都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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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8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LZ有更新了啊,慢慢欣赏中 [s:14]  [s: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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