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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冰蓝如斯

[圣文原创] 武林旧事(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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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 0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啊!!为什么才看到这么好的文!!!半年的弃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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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3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s:131]   迷迷糊糊到此一看,我真滴半年米更了么?
妙妙的生日转眼又来了。。。。争取更一章吧~~~

顺便回楼上某位亲的话,小艾虽然此刻还米出场,但是很快就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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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7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错了~~~一章没写完,这两天一直纠结,是接着写,还是先跳写小米的那一章,毕竟那章才会有妙妙出来。最后,还是决定接着写,但是,还是米写完。。。妙的生日就要过去了,先发吧~~再接着写下面的


(七)意气生

浙江府近海一带,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春天一到,百花争艳,绿树成荫,站在岸边望去,那些岛屿就如一颗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烟波浩淼的海面。

如此美景,世人一见,总不免心生向往,泛舟海上,一探其幽。此时,正是春和景明,海上却空无游船,甚至连渔船也没有。附近的渔民都知道,这片海域不能行船,尤其不能靠近那些岛屿,有好心的渔民立了一块警示牌,细说了其中原委,以免有人误闯丧命。

却原来,这一带岛屿,是幽冥山庄的总坛,任何外人未经邀请闯了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江湖中人都知道,幽冥山庄是怎样威名赫赫,看过《武林宝鉴》的人更是清楚,幽冥山庄被称为天下第一庄,绝不是凭空来的。

正午时分,碧波万顷的海面突然出现一点白帆,慢慢地向着岸边而来。那船渐渐近了,只见一个眉目冷肃、神情倨傲的男子立在船头,一动也不动,直直盯着微泛波澜的海面,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船靠岸了,他立在船头良久,忽然猛地回头,看着那片星星点点的岛屿,没有热度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那片岛屿,是他长了二十年的家,而今,却要全都舍弃。父亲严厉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幽冥山庄也没有你这个大少庄主!”男子冷冷一笑,不再看那片海岛,决然跨下船,幽冥山庄上下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可是,他相信,他会明白。

有些事,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非做不可。何况,一些所谓的代价,只是在常人眼里的价值,在他眼中,却是分文不值,他又何必多说。

他就是这样,骄傲且不屑解释,冷硬得让人难以接近。一如他的名字,迪斯马斯克,同样带着冷冷的、孤绝的骄傲。

一年前,他带着同样的孤冷和骄傲,第一次离开幽冥山庄。他还记得,那时侯的豪言壮语,要让幽冥山庄扬名天下,而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短短三个月,整个江湖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他来自幽冥山庄;没有人不知道,他手中的一对判官铁笔,是怎样可怕的武器。有一句短歌这样形容:不判对,不判错;不判黑,不判白;只判生,只判死。凡是遇到这对判官笔的人,什么都可以不求,但有一样不可不求,运气。拥有好的运气,才可以生还。因此,江湖人送了迪斯马斯克一个贴切的绰号:阴阳判官。

当然,一个人的名头太大,难免就会招来别人的嫉恨,更何况,迪斯马斯克的率性作为,在黑白两道结下了不少仇家。当迪斯马斯克被黑白两道围攻于沧州道时,没有人觉得奇怪。

十大门派、四大世家、塞外三魔、南海双恶……无论哪一个,无不是江湖赫赫有名、雄霸一方的角色。少林达摩院首座无相大师沉声道:“施主,非是我们恃众凌寡,实是施主所作所为太过乖张,叫所有武林同道同仇敌忾。若施主就此放下屠刀,自废武功,我少林弟子愿劝服众人,放施主一条生路。”

迪斯马斯克狂笑出声:“老和尚,不必浪费唇舌,我要如何行事,是我的事,谁也管不了!”此话一出,登时有两三个人按捺不住,抽出兵器就跳出去,合力攻向迪斯马斯克。只见迪斯马斯克双笔一振,在半空中划出两道银色的弧线,一只挡下那些人的攻击,一只指向围观众人,傲然道:“所有的人一起上,省得麻烦!”

“迪斯马斯克,你也太狂了,我们一齐上,只消片刻就把你剁成肉泥。”塞外三魔中的老大阴恻恻说道,“只是,是你自己要我们都上,这就怨不得我们了!”说着,他望了望三魔的老二、老三,三人一起加入战局。跟接着,南海双恶也冲进来,大多黑道人物也纷纷亮出兵器,围攻迪斯马斯克。而白道的人,都自持身份,不肯一拥而上,只是迅速围成一圈,以防迪斯马斯克脱逃。

迪斯马斯克嘴角牵出一抹不屑的笑,手中的一双判官笔仿佛化成了黑白无常,所到之处,必有人倒下。“原来中原武林,所谓威名赫赫的人物,不过尔尔。”迪斯马斯克嘲讽,嘴角那抹不屑的笑越来越浓。

须知,要将武功发挥到极至,一定要心无旁骛,做到精、气、神高度集中,人和兵器合二为一,此时迪斯马斯克开口说话,不啻是自己戳了自己一刀。果然,塞外三魔和南海双恶见机不可失,前后夹击迪斯马斯克,重重伤了他的左右肩胛。

“小子,你知道厉害了?”塞外三魔得意非常,“如今你双肩受创,难有再战之力,已是人在砧板,任我等鱼肉!”迪斯马斯克一语不发,双手握紧判官笔,一个旋身纵起,闪跃腾挪间又放倒了三个人。南海双恶高叫:“你们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说好了并肩上,这时一个个都成缩头乌龟!”

白道众人还有犹疑,就在这转念之间,迪斯马斯克又撂倒两人,黑道众人就只剩下了塞外三魔与南海双恶。无相大师诵了一声佛号,召唤众人道:“大家不必再顾及江湖道义,一起上!”

此时,迪斯马斯克受伤在前,又勉强运劲杀敌,早是强弩之末,未等白道众人围上攻击,双肩就已血流如注。只听得“嘭嘭”两声,他的手中的判官笔竟再也握不住,直坠地上。

“阿弥陀佛!施主,你现在自废武功还来得及。”无相大师到底是佛门中人,本着慈悲为怀的心肠,再次出言规劝。迪斯马斯克一身灰衣已成血衣,却昂头环视众人,傲气十足:“幽冥山庄的人,只有血战至死,没有求饶的。”武当凌虚道长愤然道:“无相大师,不必浪费唇舌!他杀了多少武林同道,我们赶紧杀了他报仇。”

迪斯马斯克半跪在地,努力想要握住掉落的判官笔,终还是力不从心。他摇晃着站起来,狂笑:“可惜,你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笑毕,迪斯马斯克默运玄功,当场自断心脉。有人想冲上来把迪斯马斯克的尸体大卸八块,却被无相大师拦住:“人死万事休,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弥陀佛!”南海双恶犹不解气,对着迪斯马斯克的尸体狠狠踢了两脚,骂道:“便宜了你!”

不一会儿,沧州道上就只剩下了迪斯马斯克的尸体,夕阳穿过道旁的树林,斜斜地照在静默不动的尸体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久久不散。突然,那尸体慢慢地动了一下,又再一下,最后竟开始缓缓地向前爬行。

不可以死在这里!迪斯马斯克脸上混满了血迹和泥土,狼狈不堪,但那股冷傲的神情,始终没有改变,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那抹不屑的笑。他用归元闭气功来拼一线生机,却因失血过多真气不济,反而伤了心脉,活不过一个时辰。可是,即使他真的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

一只孤傲的飞鹰,便是折了翅膀,也不肯落到尘世。而他,也是一样。

“没想到,这些日子江湖上的风云人物,竟落到如此堪怜的境地。”一个娇柔的嗓音响起,充满了惋惜的意味。迪斯马斯克狠狠一颤,挣扎着就想起来,却连头也不能转。“我不需要别人可怜!”迪斯马斯克只挤出了一句软弱无力的话。

“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加之失血过多,若不立即救治,只有半个时辰可活。”来人的声音越发柔媚,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你若求我,我就为你医治。”

迪斯马斯克只是向前爬,用行动向提议的人说不。那人赶紧纵到迪斯马斯克身边,右手骈指疾点,帮他止血,又将一颗火红的丹药塞进他的口中。迪斯马斯克讶异极了,冷声问:“你是谁,居然有大内皇宫的疗伤圣品火龙丹?”火龙丹的功效的确神奇,他才服下,就觉得内腑的伤势缓和不少。

“我?”来人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身材修长,眉目风流,笑意盈盈,“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迪斯马斯克冷哼一声,反问:“你说呢?”那姑娘娇笑,在脸上揉了揉,刹时就换了一副模样:“我的名字叫阿布罗狄,江湖上的朋友送了个绰号牡丹杀手。至于那火龙丹,是有人给我的。”

“为何救我?”

“救你不是我的意思,是给我火龙丹的人。”阿布罗狄又在脸上揉揉,恢复少女容貌,“他欣赏你,不愿你死。”

“为什么?”

“因为你活得真实。他,羡慕你的率性,不作伪。”

“他的名字。”

“平西将军,文青。”

“你是他的人。”迪斯马斯克缓缓站起来。阿布罗狄笑着,丢给他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金创药,算我给你的。我看你也不需要我做保镖,就此告辞。”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成为他的人?”

阿布罗狄双目闪动着别样的光彩:“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充满魅力的人。五年前,我接了桩生意,刺杀平西将军。当我真正与他交手,就折服了。他是我手下第一个活着的目标,也是最后一个。我们相约,来一场公平比斗,他手中一杆银枪,站在队列整齐、手执火把的士兵前,高声命令:‘谁都不准出手!’他的枪法很好,凭我怎么逼,也近不了他的身。我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了一百零八片花瓣,只见他一挑枪,踏步飞进,银色的枪花四处激射,我打出的花瓣几乎全被震成了碎片,他的枪也对准了我的心脏。我知道,这是他手下留情,否则我当场就要丧命。但是,我却没有留情,他中了我好几片花瓣,虽不在要穴,却也伤得不轻。

“我等着他下令杀我,他竟说了一句‘你走吧’,就独自舞起枪来。他的伤势本不算严重,但他这么一动,伤口就迸开来。他丝毫不在意,一面舞枪,一面高吟李白的《侠客行》,火光、月光、他手中长枪的银光,以及他衣服上的点点血光,衬得那晚的夜色格外惊心。他的吟诗声,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穿透厚重的夜幕,直上云霄。”

这一番话,刻在了迪斯马斯克心底,以至他一养好伤,就去找了西凉战场找平西将军。他必须去见一见平西将军,告诉他,他从不欠人情。

一路,迪斯马斯克不断见到有百姓从西边逃难而来,大家都谈论着同一件事。平西将军与西狄军队交战,大胜,一举夺下西凉、高昌、离夜三城,却因贸进,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现在被困青龙谷。

迪斯马斯克悄悄溜进青龙谷,此时,正是他还报救命恩情的时候。夜风料峭,送来平西将军自信满满的话音:“今夜,我们要去西狄决一死战!所有的将士听我号令,范逸、韩章、董平,你们三人各自率领一千人马,手持毒箭,分东西南三面夜袭西狄军队,我亲自率领一千人马,从北面袭击。突围之后,韩章、董平率军与我回合,追击西狄残余,范逸领兵回西凉城,联络高昌、离夜两城所驻军队,南北包抄,我们三面合围,一举歼灭西狄!”

这一段话,与阿布罗狄的话一样,刻在了迪斯马斯克心底。就因为这两段话,他放弃了幽冥山庄大少庄主的身份,乘船再次来到中原。他没有在青龙谷见平西将军,而是直接转回了幽冥山庄。父亲以隆重的仪式迎接他,夸奖他为幽冥山庄扬名中原做出的成绩:“孩子,你做得好,没有辜负爹的期望。幽冥山庄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引得中原武林动荡,将来幽冥山庄进军中原,一统江湖之日,定会事半功倍!过两天,爹就把幽冥山庄庄主之位传给你,由你率领山庄,去做那中原武林的霸主。”

“父亲,我回来,是想要告诉你,我要留在中原,还他的救命恩情。”

“应该,你去还了情再回来,我幽冥山庄的人,从不欠人。”

“不,父亲。我此去,不会再回来。”

“我不允许!你知不知道,为了培养你成为幽冥山庄的继承人,我费了多少心血,你居然要抛弃这一切,就这么走了?”

“是!”

他的态度终于惹怒了父亲,怒声告诫他,只要他一离开幽冥山庄,就等于放弃如今拥有的一切。

他在乎吗?站在平西王府森严的门第前,迪斯马斯克又一次想起父亲的话,不禁牵起一丝蔑笑,那些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一点都不在乎。

“咄,站在门前的小子,赶快走!平西王府可不是寻常人能接近的!”王府门前的守卫,见到斯马斯克站立良久不曾离去,便出声呵斥。迪斯马斯克抬脚就朝王府内走,连正眼也不瞧那两个守卫。守卫大怒,手中长枪笔直刺向迪斯马斯克。可迪斯马斯克只是一闪,就避开了守卫刺来的枪,并抬手去推王府的朱红木门。

大门不推自开,熟悉清朗的声音笑道:“你终于来了。”迪斯马斯克随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欣长、衣着华贵的男子,眉眼含笑,却不怒而威,天生一股王者的气势。“我知道你会来。”撒加十分自信,“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我不欠人恩情。”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用恩情来束缚你。”撒加的面色突然转为淡金色,气息也越来越急促。迪斯马斯克微皱眉头,出手一点不含糊,运起归元闭气功,为撒加疗伤。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撒加的呼吸逐渐平稳,缓缓道:“你不欠我了。”

“是的。”迪斯马斯克收起手掌,扶着撒加向屋内走去,一抹灿烂的笑容在他冷硬倨傲的脸庞转瞬即逝,“但我依旧会留下。”他没猜错,撒加果然明白他的心意,所以才会在他面前,震断心脉,让他来救。断了心脉之人,原本绝无生机,但若在一刻钟内,由一位武功卓绝的高手,施展归元闭气功续起心脉,可保无恙。归元闭气功,是幽冥山庄不传之秘,放眼整个中原武林,能救撒加的,就只有他一人。撒加以这样的方式,消除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心结。

一只孤傲的鹰,飞得再高再远,也飞不出广阔无垠的天空。撒加,正是那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天空。

迪斯马斯克成了撒加的影卫。此后,无论是朝廷大臣因嫉恨、或是因忌惮而派来的杀手,都不能在他手下活着回去。他、阿布罗狄、“剑圣”修罗,心甘情愿追随在撒加左右,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放弃性命。他们是死士,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死士,与撒加,他们有超越主人下属关系的肝胆相照和心照不宣。

闲时,撒加常与迪斯马斯克品酒,纵论天下,谁是英雄。那一天,平西王府的花园凉亭,撒加烫了一壶极品梨花白,举杯道:“这天下,可以称为英雄的人,不多。而你,绝对是其中之一。”迪斯马斯克轻抚酒杯,久久不言,只是神色冷厉地摇了摇头。

撒加但笑,忽然轻轻一叹:“如果他还在,我兄弟二人,该是如何快意!”迪斯马斯克动容,沉声道:“也许,他才是真正的英雄。”撒加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英雄来了。”

修罗匆匆进来,不待撒加说话就跪倒在面前:“主公,我未能完成交托的任务,请领处罚!”撒加再倒一杯酒,轻啜一口:“起来说。”修罗不肯起身,反而对着撒加磕了个头:“我有负主公所托,本当以死谢罪,但请主公宽限数月,等我与一人决斗之后,再……”

“你起来。”撒加不容质疑地说,“你与何人、何时,在何地决斗?”修罗这才站起身,微微欠身道:“米罗,四个月之后,在太湖。”

“修罗,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帕米尔高原,夺取那传说中的绝世武功?其实,你不说我也可以猜到,那所谓的昆仑神人,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根本就没有绝世的武功。”撒加高深莫测,转头看着迪斯马斯克,“迪斯,你也可以猜一猜。”

修罗摇头,表示不知其意。迪斯马斯克思索片刻,以不太确定的口气道:“主公该是为了举事做准备。”

“是的,我是为举事做准备。”撒加遥望着不远处的山石,轻吐一口气,“你所见到的昆仑神人,是什么样子?”修罗把穆的容貌形容一遍,撒加露出笑容。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没有了。他有个师父,不过已经去世。”

撒加大笑:“好,很好!修罗,待你与米罗决斗之后,就我们举事之时。不过,你要记得,无论四个月后发生什么事,我要在出发的时候见到你,我要你们一起,随我去夺取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修罗恭身而退,迪斯马斯克缓缓道:“他确实可以称得上英雄。重诺,有男子汉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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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之后,平西王府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那曾经辉煌的府邸,在刹那之间,就已被熊熊的火苗吞噬。

火烧了一天一夜,大火被扑灭以后,皇上派人清理废墟,在上面建了一个集市,赐名西市。京城还是原来那个京城,甚至比原来还繁华热闹。

过了数年,京城再没有人记得,熙熙攘攘的西市,曾经是什么样子。当年,就更没有人知道,在那个逝去的平西王府里,有一个如斯的人物:孤傲、冷寂、一腔意气,只为那一个人,绽放光华。

可是,在江湖上,却一直流传着半阕凄清又哀伤的《摸鱼儿》:

记当时,神姿风物,依稀零落飞絮。
如今难觅英雄迹,几度春秋寒暑。
春不驻,秋又促,流云曾把丹心误。
怀思忘语。对翠幕寒天,青陵残雪,望帝啼归去。

有人说,这个英雄,就是曾经闹得江湖天翻地覆的阴阳判官,但更多的人,却对此嗤之以鼻。他们嘲笑道:“他能算什么英雄!一个胡乱杀人的人,根本就是个魔头!”久而久之,词里的英雄,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代词,再没有特定所指的人。

后来,有人想试着续上下半阕词,却始终不能与这上半阕浑然一体。他们不知道,这词里所指的英雄,究竟是何人,自然也无从续起。

很多年以后,这阕词仍然只有半阕,人们也不再试着补全。

有的时候,残缺也是一种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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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8 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年前开的坑  终于开填了
要感谢妙妙生日啊[s: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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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11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Re:武林旧事(2.7第七章更新一部分,11页102楼)

无耻地再更一部分吧,下一回一定就完成第七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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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11 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更新了不错不错~~~~~~~~同意楼上的看法,最好再能多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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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11 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添加在102楼中了吗  完成到几章不怕  一定要继续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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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14 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s:128]   我终于又写完了一章~~~~~~~~~

回楼上亲的话,这个文是不会弃坑的,只是,某人的速度一向很慢。下一章,能在先生的生日更,就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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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14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好文采,在下实在佩服!! [s: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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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15 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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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17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满涧风

中原大地雄峰峻立,河流奔腾,从南至北有无数的名山大河,单是山西府,就有太行山、恒山、吕梁山三座绵延的山脉,还有雄壮的黄河蜿蜒而过。如此秀美山川,钟灵毓秀,孕育出一代又一代杰出的人才。卫青、霍去病战功赫赫,名垂青史;王维、白居易文采风流,千古传诵;更有那一代女皇武则天,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山西府内,茶馆酒肆、官道驿站,常有人谈及这些人的事迹,言语间颇有自豪之情。甚至,有时在山野僻地,也可以听到有人谈论他们。

“我就说那卫青和霍去病最了不起,抗击匈奴,抵御外辱,是民族英雄。”粗豪洪亮的嗓音陡然升起,震得林间树叶娑娑作响。一个柔婉的声音立即反驳:“谁说的,我看只有那武则天才值得敬佩,巾帼不让须眉!”

“好啦,你们都别说了。”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沉沉的,略微有些沙哑,非常耐听,“你们俩一吵起来,我怕太行山都给你们震塌了。”

柔婉女声咭咭笑道:“是说你呢,柳镶。”柳镶扯开嗓门,不服气嚷道:“水金铃,不要以为你生了副好嗓子,就这么笑我。明儿我下山买包毒药,将你毒哑了,看你如何嚣张!”水金铃使劲躲脚,委屈地说:“艾欧里亚,你也不帮我。你看,你看,柳镶多恶毒,要买毒药害我。”艾欧里亚无奈道:“金铃,柳镶,你们真是……”艾欧里亚话还未完,忽听到林间传来一阵奇怪的鸟叫,刹那间就见三条极淡的影子,迅疾窜上树梢,向树林深处跃去。

极目望去,有几处灰色的石墙若隐若现,似有庭院掩映绿荫之中。顺着林间的羊肠小道,向上走半个时辰,便可以见到一个写着“鬼愁涧”的石碑,立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四野无人,若有人看见这块石碑,即使他只是普通的市井小民,也会惊诧莫名。太行山山峻路险,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不仅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土匪强盗安身立寨之所。鬼愁涧地势险绝,十几年前被一伙土匪占据,成立了青天寨,这些年纵横太行,来去如风,没有一个山寨可以与之抗衡。

此时,青天寨内的忠义厅,上首一字排开坐着四人,下面密密麻麻站着一群劲装的汉子,个个神情兴奋。“这一次,要大干一票。”“就是,俺们青天寨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么大的买卖,手都痒痒了。”“他奶奶的,俺这身骨头都酥了,正好舒活舒活。”……站着的汉子讨论得异常火热,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

“吵什么吵!”座上一个粗壮的少年高声一吼,忠义厅立刻就安静下来。座上另一个少年,接过话道:“柳镶,你还不是一样吵,我们应该听大哥说。”说话的少年浓眉大眼,轮廓刚硬深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勃勃英气。座上的娇艳少女捂着嘴轻笑,一双明媚的眼睛滴溜溜看着柳镶。柳镶张口想要还嘴,忽然又想到自己的大嗓门,悻悻地瞪了一眼水金铃,闭口不言。

座上唯一一个中年男子,面上带着几分凝重问:“艾欧里亚,你认为这次有几成把握?”艾欧里亚扬扬眉,好一会儿才道:“大哥,说实话,这次胜算不大。且不说太行山好几个山寨都盯上了这趟货,单是那押送之人,就很难对付。”

中年男子点头,为难地说:“你说得不无道理。那艾俄洛斯确实不好对付,况且,他手中又有神兵利器寒月刀,我们怕讨不了便宜。只是,这趟货不劫,又实在说不过去!朝廷无能,竟要这些银子与西狄人议和。”柳镶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来:“大哥,今日你怎么这样不爽快!那白花花的银子不要,难道还要放着给外族!”

水金铃难得不与柳镶斗嘴,立即附和道:“大哥,柳镶说得很对,没理由拱手送给西狄人。”中年男子看向艾欧里亚,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艾欧里亚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扶手,沉吟道:“若大哥一定要劫这趟货,那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下手。”中年男子惊疑不定,急忙问:“是哪里?”“壶关。”艾欧里亚冷静地分析,“据探路的兄弟回报,他们取道飞狐径,壶关就是必经之路,那里地势险要,南北两面皆是险峻高山,最宜突袭。朝廷惧怕我太行山众寨势力,壶关驻军早已撤去,若是我估计不错,其他各寨要得了这个消息,也会选壶关下手。所以,我们必须做好防备,尽快在各山寨通向壶关的路上设下埋伏,拖住他们的脚步,让他们在我们夺下货物前,无法靠近壶关。而后,我们只须封住壶关以逸待劳,只等他们一到,就可下手。”

中年男子嚯地起身,提起椅子旁边的一坛酒,狂饮一气,才不住赞叹道:“果然好计策!”艾欧里亚却摇摇头,一脸忧色:“大哥,此计甚险。”“为什么?”艾欧里亚不仅让柳镶憋不住,就连水金铃也忍不住,与柳镶同时出声发问。

“其一,青天寨虽是太行山第一大寨,但仅凭我们一寨之力,分散伏击其他几大山寨,以少敌多,胜算最多五成。如果兄弟们拼死一战,应该还可以提高一成。若还想再多一成胜算,就得让柳镶金铃以及寨中武艺出众的沈家三兄弟留作接应,随机应变。至此,我们也只有七成胜算,若是兄弟们挡不住,即使我们能夺了货,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艾欧里亚缓缓说下去,略微沙哑的嗓音让他的话听来格外沉重,“其二,青天寨的精锐尽数在外围堵截,能去劫货的,只有大哥、我和十来个刚进山寨不久,武艺不精的兄弟。这些兄弟摆摆样子还行,要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对手。短时间内,我勉强可以缠住艾俄洛斯,大哥若能迅速解决其他人,再与我联手,当可制服艾俄洛斯。但是,我们不知道,除了艾俄洛斯外,还有没有其他高手押送货物,如果有,哪怕只有一个,我们就必败无疑。”

听了艾欧里亚这番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几乎每个人,都感到掌心有湿湿的水气弥漫。一个刚进寨的兄弟鼓起勇气说道:“大寨主,我们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能让别的山寨去打头阵,我们尾随其后,伺机夺取,不是更有把握?而且,既然壶关那么险要,在山道两旁设下埋伏,杀押送队伍一个措手不及,这比和他们硬碰要容易多了。”

中年男子哈哈笑起来,将手中的酒坛掷于地上,低声道:“艾欧里亚,你告诉这位兄弟原因!”艾欧里亚扫视站立的众人,高声说道:“既然有新兄弟入寨,青天寨劫货的规矩也该说给他们知道!第一,绝不黑吃黑!第二,劫货从来只靠武艺,不靠别的手段!”这席话说得开口之人低下头,新来众人也才真正明白,青天寨的名字如此响亮,纵横太行难有敌手,不仅仅只是靠着鬼愁涧险绝的地势。

“大哥,你决定吧。”艾欧里亚微笑着看向中年男子,“只要大哥一声令,我绝不皱眉,不外就是豁出这条命!”站着众人也异口同声道:“大寨主,我等愿意逝死追随!”中年男子还有些犹豫,探询似的望向柳镶和水金铃,两人想也不想,立刻就说:“大哥,还需要考虑么!我们就照艾欧里亚的计策,成与不成,全在天意!”

“好!我们兄弟,不求同生,但可同死,也是福分!”中年男子下了决心,“柳镶,你带着几个兄弟,日夜监守壶关,不得叫别寨夺了去。金铃,你去探听押送队伍的行程,最好能再探一探随行的人,但切记,不可惊动他们。沈家兄弟严密防守山寨,注意四周动向,以免其他山寨用同样的计策来算计我们。其余的兄弟,且各自养精蓄锐,准备大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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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火辣辣的阳光穿透道旁的树荫,热力丝毫不见减弱,烤得道上行走的人浑身无力。艾俄洛斯擦去额上的汗水,挥手停止队伍前进:“原地休息十分钟!”在这样的太阳下赶路,实在是一种酷刑,然而,为了避开盗匪,他们绕了不少路,如今时间紧迫,是不能停下来好好休息的。

“统领,这么下去不行,弟兄们太累了。”副统领邵谦坐到艾俄洛斯身边,十分担忧,“以我们现在的情形,来一拨强悍的盗匪,一定保不住货。”艾俄洛斯无声叹气:“邵谦,没有时间了,我们耽误不起啊。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的……”邵谦默然无语,他们之中,要说最累的人,当属艾俄洛斯,从京城出发到现在,他几乎就没有睡个安稳觉。

艾俄洛斯递给邵谦一壶水:“要你丢下快生产的弟妹,陪我走这一趟,为难你了。”邵谦赶紧道:“统领说这样的话,不是折杀属下么。”艾俄洛斯淡笑道:“你当得起。”淡淡的疲倦感袭来,让艾俄洛斯有些恍惚,勾起了尘封在血色里的往事。

那应该是十来年前的旧事——那场鲜血淋漓的厮杀,以及在杀戮后,几乎灭门的惨剧。然而,直至今日,他也没有后悔过。只是,他心中有一块不敢触及的痛处,深深的愧疚,几乎淹没了他。“统领,你怎么了?”邵谦觉察出艾俄洛斯的异状,出声询问,“休息时间过了,是不是出发?”

艾俄洛斯收敛心神,压下纷乱的思绪,哑声道:“出发罢。”长长的队伍开始移动,虽然经过了休整,但大伙脸上的疲累,却不见减轻。

走了一段,山路越发崎岖,艾俄洛斯抬眼望去,只见道路两旁山壁高耸入云,险峰林立,竟连烈日也被遮去了几分热气。“前面可是壶关?”艾俄洛斯似漫不经心地问。邵谦曾随军走过壶关,对这条道比较熟悉,这也是艾俄洛斯要他同行的最大原因。

邵谦不敢怠慢,即刻回答:“是的,统领。绕过这个弯,就可以看到壶关。”顿了顿,邵谦又道:“壶关地势险要,若是有人知道我们走这条道,在道旁埋伏人马,施以巨石利箭,恐怕……”艾俄洛斯轻吐一口气,胸有成竹道:“邵谦,你多虑了,不会有人设伏。”邵谦自嘲地笑笑:“是啊,我看不会有人想到,我们会选中太行八径中,最险最难走的飞狐径。”“不,邵谦,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即使我们防范再严密,也会有人探得我们行踪。”艾俄洛斯神色如常,“我想,整个太行山的山寨,都知道我们走飞狐径。”邵谦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四下望了望,才用有些变调的声音问:“统领,为何无人设伏?”

艾俄洛斯一笑,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那消息是我故意要人装作不经意泄露出去的。我猜太行山的那几大山寨,都会看中壶关地势险恶,极易设伏,选在这里下手。你当听说过太行青天寨的名头,他们肯定也会来。”

邵谦如坠云雾,一个疑问未解,又来一个,让他完全不明白艾俄洛斯的意图:“统领,这一路我们都极力隐藏行迹,这回怎要故意泄露,那不是给太行山盗匪送礼一样么?”艾俄洛斯摇头,继续解释:“你难道忘了,青天寨劫货有两条规矩,凭武艺抢夺,也不会黑吃黑,我正是利用他们的规矩,顺利通过太行。他们不黑吃黑,就一定会竭力阻止其他山寨的人靠近壶关,这样,我们便分薄了青天寨的实力。再有,他们单凭武艺劫货,你想想,分了许多力量对付其他山寨的青天寨,还有多少实力可用?也只有这样,疲累的我们,才有机会过了太行山。”

邵谦佩服得五体投地,艾俄洛斯的心思,实在是缜密到了极点。“统领,难怪皇上宁可皇城少了禁卫军统领,也要你来送这趟货。”邵谦由衷赞叹。艾俄洛斯却叹道:“邵谦,我那法子其实是一场赌博,若是青天寨不能阻止其他山寨,后果你不难想象。”一阵冰冷的寒气窜过邵谦体内,让他感到后怕,若是他们赌输了,这会不是被利箭射成刺猬,就是被巨石砸成肉泥。

“准备好了,邵谦,青天寨的人在前面。”艾俄洛斯低沉的嗓音,如一记重锤,敲醒了邵谦的神志。他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耀眼的阳光照在壶关略显破败的城墙,那城墙下面,威风凛凛地排着一队人马。青天寨的青龙大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山风一过,就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我等你很久了!”艾欧里亚暗运内力,将话音提高数倍,震得山谷都为之颤动。艾俄洛斯心中一凛,知道说话那人武功不弱,必须要小心应付。心念之间,艾俄洛斯抽出寒月刀,走到队伍最前面,一面凝神戒备,一面示意队伍缓缓前进。

到了近前,艾俄洛斯终于看清了艾欧里亚,当眼前少年浓浓的眉、神采飞扬的眼,以及英气逼人的脸映入他的视线,他的心不禁狂跳起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涌起,仿佛是很多年前,他们见过,却又被岁月磨去了清晰的印象,只余一点朦胧的记忆。

“你是谁?”艾俄洛斯一步步向艾欧里亚靠近,他心底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喊,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邵谦大惊,急速挡在艾俄洛斯面前,高声道:“统领,你怎么了?他是青天寨的匪徒啊!”艾俄洛斯猛地惊醒,手中寒月刀一震,划出道儿:“今日谁要想劫货,都得问我手中的刀。”

艾欧里亚从背后抽出一根两尺来长的扁平铁棍,冷肃地说:“大哥,速战速决。”中年男子长啸一声,身形陡然跃起,轻飘飘落到押送队伍中,嗖嗖几点,就已制住两人。青天寨的其他弟兄,只站在壶关的城墙之下,并不上前帮手,但他们一见中年男子制住对方,就不断喝彩,以助声威。

在中年男子出手的同时,艾欧里亚也舞动铁棍,疾风暴雨般抢攻艾俄洛斯。艾俄洛斯的回风刀法以绵柔著称,一招一式虽然不迅疾,却是绵绵不绝,配合着寒月刀的寒气,战得越久,对他越是有利。艾欧里亚深知这套刀法的要诀,一上前就不惜真气猛攻,想借此制住艾俄洛斯。

艾欧里亚的铁棍一会似刀,一会又似剑,看似毫无章法、杂乱不堪,却又恰倒好处、精妙无比。艾俄洛斯且战且退,神情越来越激动,几个回合之后,竟突然收起寒月刀,徒手应战。“你是艾欧里亚!”艾俄洛斯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叫,“没错,你是我弟弟,艾欧里亚!”从艾欧里亚一出招,艾俄洛斯就觉得招势熟悉,这会他终于肯定,艾欧里亚使的正是回风刀法。那时候,艾欧里亚年纪还小,那场变故发生时,还不曾学全整套回风刀法,这会他使出的怪异招势,一定是他结合学过的回风刀法,自创而出。

“谁是你弟弟!”艾欧里亚咆哮着,招势越发狠厉。艾俄洛斯连连闪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艾欧,你不能劫这趟货!如果你还是忠烈侯的后人,就立即放下兵器,让我们过去!不然,你就不配叫忠烈侯爷爷。”艾欧里亚的身形刹时滞住,狠狠地瞪视着艾俄洛斯片刻,又仰天惨笑。他的笑声暗哑而短促,几乎不可闻,然而却带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艾俄洛斯只听得他道:“我不配?爷爷若泉下有灵,真不知要如何心痛!想当年,爷爷、父亲以及各位伯伯叔叔,何等英勇,到了这一代,竟出了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六亲不认的卑鄙小人!若不是爷爷连夜将我送走,恐怕连我也被你害死了。不配叫忠烈侯爷爷的人,是你!你不配叫‘艾俄洛斯’这个名字!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那么无耻,在预见到失败以后,又卖主求荣,才升到了这禁军统领的位置!”

艾俄洛斯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好一会才颤抖着道:“艾欧,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艾欧里亚喝道:“没什么好说的,你害了我全家还不够,如今还要去卖国!受死吧!”话音未落,艾欧里亚手中的铁棍再次攻向艾俄洛斯。

艾欧里亚出招狠辣,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仿佛只要能取艾俄洛斯的性命,他不在乎自己的一条命。艾俄洛斯怕伤了弟弟,不肯用寒月刀,只是一味避闪,险象环生,最后竟中了一记铁棍,吐血不止。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突然叫道:“艾欧里亚,住手!”艾欧里亚即刻收手,纵出战圈,向中年男子那边看去。

不知何时,押送银子的车辆被掀翻一辆,绑箱子的绳子也崩断了,银子散落一地。“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箱子,就只装了这么些银子?”艾欧里亚盯着艾俄洛斯,怒道,“你这奸诈小人,又玩什么花样?”中年男子正对着箱子,一眼就看清了箱内的玄机:“难道你们不是去送议和金,而是要去……”

艾俄洛斯不顾伤势,翻身起来,拦在中年男子面前,急急打断道:“邵谦,赶紧把箱子装好!”说完,他又对着中年男子拱拱手:“寨主猜得不错。我想,现在寨主可以让我们过去了。”中年男子侧身一让,下令:“兄弟们让路!”待艾俄洛斯一行人过了壶关,中年男子附到艾欧里亚耳边,嘱咐几句,领着弟兄们撤回青天寨。

出了壶关,艾俄洛斯不理邵谦的劝阻,传令加快行程,务必要早日赶到雁门关,以解陆定川将军粮尽之危。原来,西狄人派出奸细火烧雁门关粮仓,以至整个雁门关守军无粮可炊,陆将军将拼力抢救出来的几担粮食平均分与众位将士,要他们撑住。并且,陆将军下令严锁雁门关粮尽的消息,又派人散播消息,说雁门关有备用粮仓,让西狄人不敢贸然攻城。针对这种恶劣的情况,在艾俄洛斯出发之前,群臣议定计策:一面让使臣快马加鞭送去议和书,许以重金拖延时间;一面让艾俄洛斯借运送议和金的名义,秘密押送粮草,尽快赶赴雁门关。除此之外,艾俄洛斯还担心一点,怕有人再来劫货,难以抗衡。然而,直至他们走到离雁门关只有三十里地落霞坡,都未曾再遇到打劫的人马。

邵谦松了气:“统领,就快到雁门关了,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艾俄洛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道:“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刻,西狄人既然能潜进雁门烧了粮仓,就一定会派人来查看我们押送的是否真是议和金,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让来人有来无回。”

“你们果然使诈!”随着话音,一群黑衣人迅速围住了艾俄洛斯等人,为首的一人大笑道,“我看有来无回的是你们!”笑声中,黑衣人闪电般向押送队伍攻击,转瞬就杀了三人。艾俄洛斯寒月刀立即出鞘,几道寒光闪过,也杀对方三人,还以颜色。可是,艾俄洛斯受伤在前,又不曾好好养息,这时再用真力杀敌,内腑的伤势越发严重,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黑衣人见机不可失,好几个人围上来合攻艾俄洛斯。

邵谦看在眼中,想要去支援,无奈他也被三个黑衣人围攻,伤了双腿,自身难保。“艾统领,青天寨的兄弟来帮你们!”中年男子带着手下的弟兄,从天而降,很快扭转了局势,把黑衣人歼灭。

“多谢大寨主援手!”艾俄洛斯向中年男子道谢,随后转向艾欧里亚,“艾欧,你能赶来,我很高兴。”艾欧里亚冷冷说道:“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江山社稷!”

“艾欧,前几日,若大寨主没有阻止,你会杀我吗?”

艾欧里亚不回答艾俄洛斯,招呼青天寨的兄弟离开,只留给他一个疏离的背影。柳镶不好意思地冲艾俄洛斯一笑,刻意压低嗓门道:“别怪他,他有时候的脾气不太好。”艾俄洛斯闭目,不看艾欧里亚远去的身影,把涌上喉头的腥甜,生生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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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青天寨的援手,艾俄洛斯顺利将粮草运进了雁门关。雁门关军心大定,陆定川指挥将士大败进攻的西狄军队,坚守住了皇朝的西部咽喉。

然而,离那场胜利仅仅只有一个月,陆定川就患了急病,撑了不到半月,竟去世了。西狄人得到消息,趁机大举进攻,眼见就要攻陷城池,又是青天寨兄弟及时赶到,再次挽救了雁门危机。

经此一役,青天寨名声四扬,江湖中人莫不钦佩。艾欧里亚作战英勇,常常杀得满身是敌人的鲜血,因而他得了个绰号:浴血狮子。此后,青天寨协助皇朝的守将保卫雁门关,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是,不知道何时,雁门关抗击西狄的青天寨兄弟中,便少了一个被称作“浴血狮子”的人的身影。没有人说得清,艾欧里亚去了哪里,又为了什么事踪迹全无,反正,江湖之大,再也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雁门关的将士怀念艾欧里亚,自编了一首歌谣,上阵杀敌之前,都要唱上几遍:

“长剑利兮银勾锋,车连天兮战鼓声,保家国兮辞故里,烟苍苍兮沙迷蒙。
生养我兮父母恩,磨练我兮军阵情,抛丹心兮身不还,魂可归兮存英灵。”

这首歌,在将士中流传了一代又一代,直到很多年后,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依旧为歌中蕴涵的情义热血沸腾。虽然,他们早已经不知道,最初唱这歌的人,是为了谁而作。

世事变幻,人们可能因为时间流逝,遗忘很多人、很多事,但有一种精神,可以长存,永不磨灭。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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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0 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再更一次,第八章也完了~~我真是勤劳的小蜜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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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23 2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棒的文章 问一句:沙沙什么时候出来哈? [s: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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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4 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s:119]   回楼上的问题,请按黄道十二宫顺序推算,西西,小艾完了,自然沙沙就出来了。

另,沙沙在第四章穆的篇章里,客串出场。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哇~~~~

[s:155] 最后,这章写完,某人要歇一歇了~~考虑下怎么写沙沙,西西,爆点小料,穆会再次登场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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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3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才看到这文章啊 郁闷 真TMD是好文章 着急看后面的 LZ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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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7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哀号,终于把这章写完了~~~~~

(九)美少年

            朔风凛冽,玉雪素裹,在这片极北的苦寒之地,放眼所见只是冰霜的白,侧耳所听只有呼啸的风。四野空冥,冷寂的长空挂着一轮清冷的淡月,随着晨曦的光,逐渐消隐,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痕。突然,两个小黑点出现在冰原之上,迅速向前移动。
   
    “小鬼,不要跑!”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气急败坏吼道,“你给我站住!还跑……是不是要累死你爷爷我!”冰原上传来“咯咯”的童稚笑声,随即那声音就做出长辈训诫晚辈的口气道:“爷爷,我这是帮你活动筋骨,要是你再天天偷懒,指使我四处采药,你那把老骨头就朽了。”
   
    老者破口大骂:“小鬼,你越来越没规矩,整天就知道欺负爷爷我!过几天等你师叔回来,我让他收拾你!”“爷爷,你可要跑快一些,再追不上我,我就要把你的胡笳砸个稀烂。”小孩出语威胁,越跑越快,“我们说好的,不可以用轻功。”
   
    老者跟小孩较上了劲,憋足气追他:“小鬼,不要以为爷爷年纪大,就追不上你。等我追上你,一定把你的屁股打成四瓣!”小孩停下脚步,转过身对老者做鬼脸:“爷爷,你就别逞强了,上了年纪的人,不要太勉强。”老者气红了脸,不顾与小孩的约定,施展轻功赶上小孩,片刻就将他擒住:“小鬼,你得意得太早,今天你的屁股可要开花了!”
   
    “爷爷,你无赖,耍奸,不要脸!”小孩双脚乱踢,小脸憋得通红,眉间那点朱砂因而黯淡了许多。远处传来疏朗的笑声,片刻就见一个头戴雪帽的白衣少年含笑走来。他面色白皙,几乎与衣服无异,站在雪地中,几乎要与地上的冰雪融为一体:“沙加啊,看来你还没有学乖。”
   
    “师叔救我!”沙加越发踢得厉害,几乎要从老者手里挣脱。雪帽少年快步走到老者跟前,毕恭毕敬施礼:“师父,弟子回来了。”老者赶紧放开沙加,双手堵住耳朵,连声道:“哎哟,我怕了你,别给我长篇大论的,这小鬼交给你,我去睡个回笼觉。”
   
    沙加刚一着地,立即扑进雪帽少年的怀中,兴奋地说:“师叔,见到你就好了,只有你有办法可以治那个坏老头。”说罢,沙加又皱着眉道:“可惜师叔不常出来,否则我怎么可能被欺负成这样。”雪帽少年淡淡而笑,那笑容优雅恬静:“沙加,你应该知道,凡我神机门人,七岁必会面临一个决定终身的选择,出世,还是入世,入世须兼济天下,而出世独善其身便可。我是个懒人,学不来师尊为苍生呕心沥血、消弭祸患,也不想像师祖和师父一样,入世之后再出世。”
   
    “难怪爷爷怕你,一说就是大串的话。”沙加笑开了花。雪帽少年捏捏沙加的脸,领着他向冰原深处走,一面叹道:“再过几天,你就七岁了……”沙加笑嘻嘻地反握住雪帽少年的手,猛眨眼:“师叔放心,我早有主意了。”一时,雪帽少年没了话,只是怜惜地望着沙加,充满悲悯。
   
    两人向前行,不一会儿就见一座冰壁挡在前面,无涯无垠,一直延绵到天的尽头。雪帽少年和沙加似乎没有看到冰壁一般,径直前走,瞬间就消失在冰壁之后。
   
    冰壁后面,是另外一个世界。鸟语花香、蜂吟蝶唱,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蜜味和浓烈的草药味。不远处,有几间茅舍,屋门前都撑着架子,用扁筛晾晒着各种草药。“那个坏老头,自己明明不会医术,还要我每天去采药,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沙加扁扁嘴,巴巴地望着雪帽少年,好似希望他能说出这是为什么。
   
    雪帽少年含笑摇头:“师父这么做,自有道理。”沙加皱着小脸道:“师叔,你和那坏老头都欺负我功力浅薄,算不出来是什么事。”雪帽少年敲了敲沙加的头,赞道:“以你的年纪,能有这份修为,已经很厉害了。”
   
    沙加不再做声,澄净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难解的光泽。
   
    几日之后,老者为沙加主持了择世仪式。仪式在历代祖师的灵前举行,老者庄肃地宣布:“神机门第七代弟子沙加,近日谨在历代师祖面前择世。阿释,将誓香递给沙加。”雪帽少年此时脱了帽子,露出一头银霜似的的发,与白皙的肤色、素白的衣服交相辉映,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益发黑沉。他上前一步,将一束燃香递到沙加手中,嘱咐道:“沙加,你可想好了,一旦做了选择,所有的后果都只能你一人承担。”
   
    沙加童稚的脸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还有一股壮士断腕的决断:“弟子沙加,庄重起誓,今后一生实践今日的选择。爷爷,师叔,我要入世。”老者和阿释对视一眼,不禁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担忧。但是,他们谁也没有阻止沙加,只一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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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忽忽地就是数载春秋。花开了又谢,太阳落下又再升起,四季更替永不改变,而人却改换了容颜。轻风拂动,花瓣纷落成雨,一张精致如莲的脸忽隐忽现。白若霜雪的肤色,殷红欲滴的朱砂,依稀还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那双眸子依旧澄净,却沉似深潭,还有,那唇边多出的一抹冷肃笑容,这一切都昭显着,这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
   
    “一夜江风清,万里度云来。”清脆的声音像初冬的第一场新雪簌簌坠落枯枝,微微带着一丝冷煞的气息,又让人感觉不到寒冷。
   
    “沙加哟,你仍然没有学乖。”笑声从不远处的茅舍传来。
   
    沙加面色一肃,冷肃的笑容更甚:“阿释师叔,这是我的选择。”阿释不再做声,隔空传来幽幽的叹息。
   
    “沙加,你走吧。既然你选择了入世,就该到大千世界去,何必要隐在这百花原中,等人上门来求你。”阿释又再叹息,“你非要等他来?”
   
    “师叔,你告诉我,我避他而去可以吗?”沙加收敛了笑意,整个人都笼罩着庄严肃穆的慈悲。
   
    阿释道:“沙加,你不懂得保护自己。万事万物讲究缘法,他若在芸芸众生中寻着你,这才叫天意。而像你这般,不足可取。”
   
    沙加一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敢问沙加先生在吗?”远远地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谈话。那声音音调不高,却悠远绵长,足可穿云裂石。沙加慢慢地向外走,到了冰壁前才慢声道:“来者何人,敢在百花原外喧哗?”来人客气地说:“京城撒加,特来请沙加先生相助。”
   
    “我可以相助于你,但我们之间,必须要订下一个约定。”沙加缓缓说来,“自此时起,我会随你而去,但你不可以向任何人泄露我的身份,也不可要求我为你做任何事。你若做到,七年之后,我答应为你做一件事,无论你提任何要求,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一言为定!”撒加爽快地答应下来,沙加值得他等待七年。“别着急,我还有一个附带条件。”沙加微笑着,穿过冰壁,站在撒加面前:“我要你答应,这七年,你必须为我做七件事,若有一件没完成,我们的约定就作废。”
   
    撒加虽见沙加是个半大孩子,也未有迟疑,立即应承下他的条件:“沙加先生,请。”沙加也不与阿释招呼,径自跟着撒加走了。
   
    一路行去,撒加问了沙加不少问题,沙加一一答了,有些从未向外人说起的事,一样直言不讳。
   
    “神机门集武功、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医卜星相、琴棋书画、品茶论酒、花草厨艺于一身,要求门人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然而,神机门历经七代,除了开派师尊之外,再没有一人可以修至大成,或多或少都会放弃一至两样,才不会走火入魔,堕入无止境的痛苦中。我的师叔天纵奇才,原本想练至顶点,却还是失败,刹那之间白了头发,不得不中途放弃。”沙加有些黯然,对于阿释的功败垂成,他和他的爷爷一样,始终不能释怀。
   
    撒加笑道:“沙加先生说笑了,我观你骨骼,清奇峻嶙,乃是天资极高之人。”沙加莞尔,微微摇头:“那是你没见过我的师叔。”撒加好奇道:“有机会我倒想见见。”沙加道:“师叔从不出百花原一步,外人也不能进入百花原。”
   
    “我等俗人,只得叹无缘相见。”撒加洒然一笑,转了话题,“且让我猜猜,沙加先生是放弃了哪一样。”沙加闭目,面上浮出了然的笑意:“你又何须要猜。以你的眼力,只一眼就可以看出。”
   
    “我不能理解。”
   
    “所以你就怀疑自己的眼力。”沙加淡然道,“没有错,我放弃了武功。”
   
    “我一定不会放弃武功。”
   
    “你理解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是,你被心中的执念蒙蔽了眼睛。”沙加点醒撒加。
   
    撒加不置可否,唇上却漾开一抹淡淡的嘲讽,那神情仿佛在回敬沙加,他所谓的执念,也只是自己的一种选择,与他人无关。沙加睁开眼,澄净的双眸盯住撒加,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映出撒加冷冷的眼神。随即,沙加又舒眉一笑,那双如水的眸子荡起一圈圈水纹,搅碎了撒加的犀利。
   
    “你可有记忆深刻,终一生也忘不了的人?”撒加突然发问。
   
    沙加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迷蒙:“我记得一人,他是我与爷爷最后一次共同游历见到的。现在想来,他好像是一个见证,见证了我在爷爷去世前,最后一丝孩子的童稚。”
   
    撒加的眼神不觉也柔软了,轻叹道:“我记忆中,也有一个人。他是那样清冷,心中却又燃烧着一团火,如果,我心中也能燃起那样的火焰,也许我可以……”撒加倏地停住,不再说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懊恼缓缓升起,他本想借助发问,打破沙加眼神给他的震动,却不想反在沙加面前泄露了他藏在内心的情绪。
   
    沙加似不曾发现撒加的异样,继续说道:“我曾试着为他作过一首七律,但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想出最完美的结句。我改了又改,终究还是定不下来。”
   
    撒加被沙加的话吸引,奇道:“这么看来,他也是一个奇人?”“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到他的。”沙加充满期待,“到那时候,我也许可以作出满意的句子。”撒加心向往之,很是感慨:“大千世界,我等如井底之蛙,只看到一片狭窄的天空。”
   
    沙加盯着撒加,浮出一丝神秘飘渺的笑容,道:“谁说不是。”
   
    这次倾谈之后,撒加沉默了,也不再问沙加问题,两人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到了京城将军府邸,撒加指着新落成的屋子,傲然道:“这里是我的起点,总有一天,我会从这里走向原本属于我的终点。”沙加眼神空茫,仿佛眼前的金碧辉煌只是尘土。他轻轻叹气,以极其缓慢的语调说:“今年,我要你做的事,求取苗疆大青谷奇花金银曼陀罗,十天之内,带回京城。”
   
    撒加不问什么,立即道:“安顿沙加先生住下,我即刻出发。”沙加道:“我要一片独立小院,四周会布下迷蝶百花阵,我会传你进阵法门,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撒加道:“将军府西院有一泊湖,湖心用湘妃竹搭建了两间精致房舍,沙加先生喜欢,可以住在那里。”沙加颔首微笑,对撒加的安排表示满意。
   
    “虽然我的顾虑是多余,但我还是要问,沙加先生的饮食,需要我负责吗?”撒加一面笑着,一面摇头。沙加心神领会,正色道:“如果,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要你负责每天送我的饮食,你要怎样做?”
   
    “我自然是留下为沙加先生准备饮食。”撒加一点也不为难,“下人们粗手笨脚,怕不合沙加先生心意。”沙加又是一笑:“你自然是胸有成竹,无论我提出任何要求,都一定要完成。”撒加也笑:“这是自然,我若不完成,七年之后又如何要求你为我做那件事。”
   
    沙加道:“你自去苗疆,不必派人管我。”撒加应了,不再耽搁,交待了府中事务,便快马加鞭赶去苗疆。
   
    不出十日,撒加果真将金银曼陀罗带了回来,当他走进沙加的居所,正见沙加手执酒杯,对着他笑言道:“贺你顺利归来。”撒加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沙加先生不愧为神机门人,想是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算知我此行情况。”
   
    两人相视而笑。沙加指着桌上的棋局道:“你可有兴趣?”撒加立时坐下,与沙加厮杀起来。沙加棋路开阖,固守而少攻;撒加棋路凌厉,猛攻而少守,到最后,斗了个旗鼓相当,竟分不出胜负。撒加只道:“总有一天,我会胜了你。”沙加微笑:“你有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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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和局。”沙加落下最后一子,“这些年,你的攻势越见犀利。”撒加道:“你的守势也成了铜墙铁壁。”沙加轻轻一叹:“七年时间,竟不见改变。”撒加却道:“何曾不变!我答应你做的七件事,都一一做到了。”
   
    沙加颔首道:“确是如此。”撒加却转了话题:“你多年前想要续作的诗,可曾有了好句子?”沙加摇头:“又续了许多,终究还是不满意。”
   
    撒加正要说下去,就听外面有人高声道:“启禀王爷,府外有一人求见。”撒加知道,来人定非常人,否则下人绝不敢随意来打扰。于是,他笑道:“俗事缠身,不得不告辞了。”沙加道:“我随你一道。”撒加微觉讶异,这还是沙加第一次走出湖心小筑。
   
    沙加的出现,在王府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府中下人都知道,湖心小筑住着一位神秘至极的客人,王爷对他很看重,可从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此时一见,只觉那人的满身都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不是清冷也不是和煦,更不是撒加天生的威严,但就是让人不能亲近。
   
    那样的眉眼,那样的高洁,那点醒目的朱砂,就仿佛那个随处站着的人,是画中走出。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窃窃耳语的轻响。然而,这点骚动,随着前来求见那人走进来,便立刻停歇。
   
    王府中人,凡在大厅伺候着的,都屏住了呼吸。撒加,沙加,还有那个来人,三人并立站在一块,世间已找不出词来形容他们的感觉。一个是略带狂狷的不怒而威,一个是洞悉世事的波澜不惊,加上来人如沐春风的淡然恬雅,只让人觉得,呼吸之气的声响太喧哗,会将这如梦似幻的一刻惊醒。
   
    沙加向着来人微笑:“好久不见!”来人微微皱眉,似在搜索着遥远的记忆,而后,那人便也笑了:“果真好久了。”虽然,眼前的人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活泼调皮的孩子,但那模样分明就是他曾经遇见过的沙加。那点朱砂未曾改变,也许,沙加原本就该是现在这样。
   
    撒加打量来人片刻,随即高声笑道:“他就是说的那个人?”沙加点头。来人含笑致意:“昆仑闲人穆拜见平西王爷。”
   
    撒加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挥退厅上众下人,问道:“史昂可是你的师父?”“正是家师。”穆温温而答。撒加大笑不止:“绕来绕去,竟就是这几个人!想来,史昂是知道一切的,你也是知道的?”
   
    穆坦言道:“是的,师父告诉过我。如今世人只道平西王爷姓文名青,却不知他有一个被遗忘的名字——撒加。他本是先皇的孙儿,与当今圣上是堂兄弟,身份尊贵得很。”
   
    撒加也不避讳,道:“你的师父,身份不也很尊贵吗?先皇的第六子,差一点就被立为储君。”
   
    “其实,我此来,只有一个目的。”穆肃声道,“他走的时候,留下一封书信,让我跑一趟,告诉你,他欠你的,还清了,往后,你要好自为之。”
   
    撒加面色白了白,涩声问道:“他不是练了寒冰心诀?怎会……”穆长长地舒一口气,缓缓道:“那火毒太厉害,又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随着他年纪增长,只会越来越厉害。寒冰心诀,迟早会压不住的……”
   
    “他难道不知,他的死讯给我知道,不啻又增添一笔仇恨?”撒加怒极反笑,一双眼冷得像刀。穆淡淡道:“他岂能不知。可是,即便你不知他死了,就会放弃多年的经营?”
   
    “当然不会!”撒加断然道。“那便是了,既然你知道与不知道的结局都是一样,他怎能不给你一个明白。”穆又舒一口气,卡妙虽不曾将他的心思写明,但那却一点也不难猜。
   
    沙加一直不曾出声,到此时才插言道:“穆,你来此不止是想告诉他这些吧。”穆莞尔笑道:“我却是自不量力,想以己之力阻止将要发生的事情。”

    “淡却浮华隐一方,朔风烈烈雪飞霜。素心原是天边月,幽魄曾为碧落香。……”沙加吟道,“你可曾记得这首诗?”
   
    “怎能不记得!”穆接着续道,“俗世知音得不易,红尘劫难太炎凉。云微雨浅深春暮,且共残花饮醉殇。当年我只听得前四句,这些年我一直想要续出后四句,竟一直不能,直到前些日子,才算续了出来。”
   
    撒加赞道:“好诗!好诗!既得知音,便应像诗中所述,大醉一场。”说着,他便唤来下人,拿出珍藏琥珀美酒,与二人共饮。
   
    三人一番畅饮,到最后,不仅人醉了,连心也醉了。
   
    ========================================================================
   
    很多年后,有人到了极北的冰原,偶然闯进了一座鲜花盛开的山谷。那山谷花妍蝶舞,唯独没有一个人。花丛中,有倾颓的房舍残垣,也不知是谁人曾经在这里住过。
   
    然而,这个人若看过《武林宝鉴》,肯定会认出这是神机门所在的百花谷。上面记载:神机门第四代传人共有两人,师兄被世人称为神机先生,万人敬仰,而师弟不服,叛出师门,自号“神机秀士”。神机先生曾在皇宫建造一座夕光殿,用以镇压宫中怨气,而后,这座殿囚禁了两位王子,却被神机秀士破去,救出一位王子。
   
    关于神机门的故事,所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一鳞半爪的残缺记载。没有一个人知道,最终神机门去了哪里,就连《武林宝鉴》上也不曾记录的事,也许就只能把它当成是传说——
   
    也许,根本就没有神机门,世上哪里找那样的人,无所不通,无所不能。
   
    但是,很多人都曾看到,不知何时起,有一个和尚,游历四方,宣扬佛道。那和尚看不出年纪,长得很是俊俏,肤白而五官精致,尤其独特的是,他眉间有一点猩红醒目的朱砂。人们不禁纷纷嗟叹,好好的一个美少年郎君,怎地就出家做了和尚!
   
    有时候,人们会听见他吟诗,吟来吟去都是那几句。有心的人想要诵记下来,可无论听过他吟多少次,最终也只记得一句:“俗世知音得不易,红尘劫难太炎凉。”
   
    这诗便就只传下了这一句。
   
    又过了数十年,当人们听到有人诵读这句诗时,便止不住地笑:
   
    哪里有什么劫难啊!那些,不过是诗人不明世事的胡言乱语,是他们偶尔感怀或是失意时候,写下寥慰寂寞的。
   
如今啊,是一片太平盛世,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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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8 02:01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然是好文章,期待下文 [s: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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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6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更啊更啊更,虽然每次更得有点少,但是,某无耻地说,有更总比米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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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8 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支持一下 抱抱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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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9 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s:134]   别丢我烂菜叶臭鸡蛋……无良的某人终于又更新了,这次,总算是把第九章写完了。就当是迟到的圣诞礼物和早到的新年礼物!!!黄金们都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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