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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文原创] [原创]他和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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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0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个故事:献给她的玫瑰花

她醒来的时候他还睡着。胸口有节奏地起伏着,金丝雀羽翼一样长长的睫毛在玫瑰色的脸颊上投下宁静的阴影。
她温柔地微笑着看他,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他是那样的可爱,她的珍宝,她的希望,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只要他和她在一起就是幸福的;只要她拥抱着他,整个世界便都在她怀中;只要他对她微笑,西伯利亚冰原也会变成温暖明媚的花园。
是该叫醒他的时间了。她俯下身,温暖的唇轻柔地触碰他的额头。他嘴角逸出的淘气笑容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然后他睁开水蓝色的眼睛,用天使般动听的声音对她说:“早安。”

他很早就醒了,可是他宁愿再装睡一会,因为他喜欢她叫他起床。
她醒了。他听见身边的悉嗦声,他闻到她衣服上的幽香,他感到她温暖的唇轻柔地落在他的额头。
每一天他都数着她给他的吻,然而总也数不清。
“有一天我要送给她许多许多玫瑰花,送给她像她给我的吻一样多的玫瑰花。”他这样想着,淘气地笑起来,张开眼睛,用天使般动听的声音对她说:“早安。”

船快要沉没的时候她拥抱着他,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安详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她怀中。她细心地为他拉平外套上的褶皱,戴好脖子上的十字架。她最后一次吻了他的额头和眼睛,然后把他高高举起。
他惊恐地发觉自己离开了她的怀抱。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拉住她,他大声呼唤她,他绝望地看着她美丽的面容离他远去。
她的金发带着他凄厉的呼唤消失在波涛之下。

风暴过后是让人窒息的死寂。
他沉默地站在她看不见的坟冢前,夕阳为磷磷波光涂上滴血般壮美的鲜红,淡红的冰山象高挺的花蕊指向天空。
她沉睡的整片海就是巨大的玫瑰园。

那是献给她的玫瑰花。


第二个故事:星星忘记了

看见的,看不见了,
夏风轻轻吹过,在瞬间消失无踪。
记住的,遗忘了,
只留下一地微微晃动的迷离树影。

一切都很平凡。
平凡的女孩,平凡的老人,在平凡的村庄里经营着一家平凡的小小杂货店。
他们作着平凡的生意,从平凡的商人手中购买平凡的货物,出售给平凡的人。
每个平凡的早晨他们平凡地打开店门,每个平凡的黄昏他们平凡的关闭店铺。
一切都很平凡。
除了女孩的过去,隐藏在一片深深的迷雾背后。

她什么都不记得: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要去哪里……
背后浓雾弥漫,遮掩了她的来路。不连贯的记忆碎片在雾影中忽隐忽现。
谁模糊的面孔在她梦中笑得阳光灿烂?
谁的声音穿越千亿年的黑暗传来?
张开双臂,谁的温暖残留指尖?
伸出手,破碎的记忆蝴蝶一样轻巧地从她身边擦过,留下一片空白。
她活在回忆与现实的梦里。
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梦到了日食,陌生的古怪女子带她到一个有着传说般庄严神殿的陌生地方,告诉她一些陌生的名字和陌生的事情。
那是她的过去吗?她不记得了。
她置身于陌生的梦境里,撕裂肉体一般的疼痛传来,围绕她的人群惊惶失措。
原来都是真的。
他们站在她周围,不断有人倒下又爬起,爬起又倒下,死神的狂笑响彻天空。
她茫然迷惑:“为什么保护我呢?”
“因为你是他一直找寻的人。”

一线阳光穿透迷雾射出来,带着灿烂笑容的面孔慢慢变得清晰。
熟悉的温暖沿着双手流入心田。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穿越千亿年的黑暗传来。
那个瞬间她记起一切: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要去哪里……
她是为找寻他而来。
现在她找到他了。

看不见的,看见了,
夏风轻轻吹过,草丛树叶翻舞飞扬,
遗忘的,记住了,
乌云渐渐散去,一道柔和的星光洒落窗前。

这个故事有个很美的结局,她和他都找到了一直找寻的人,他们都很幸福。
如果你知道它的另一个结局,请不要说出来好吗?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故事都应该有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第三个故事:命运的叹息

火光在昏暗的石墙上映出他微微颤动的模糊轮廓,一只如同百合花般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羽毛笔,飞快地移动着。
桌角堆着的一叠叠羊皮纸被他拉到面前,批阅后又放到另一边。渐渐的,没有批阅的文件越来越薄,另一边带着漂亮花体签名的卷宗则高了起来。
室内的自然光消失了,火光明亮的跳跃了一会,便也萎缩失活地暗下去。
午夜,他在最后一张文书上签上名字。双手支着额头,轻轻地发出一声疲倦的叹息。
另一个叹息从幽深庄严的宫殿深处飘来,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它使他想起一个熟识的、远在千里之外的女性。
他惊诧地抬头张望,然而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可能是她。

可是他明明听到过这样的叹息从她的双唇中吐出。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当她请求他珍惜唯一的生命而他硬着心肠拒绝了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她这样的叹息。
她没有哭泣,只是安静地看着决意牺牲生命的他,发出一个低沉、古怪的叹息。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她在叹息着什么。

风暴中撕裂的猩红的玫瑰;地震和海啸中塌陷的北极宫;深海之底落下的雨;叹息之壁背后如星辰般纷扬洒落的金属碎片。
他的美丽的头颅飞起,至亲的拳穿过身体。少年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睁开眼,却是比暗夜更加深不可测的漆黑。
充满血和泪的回忆是只属于他的,她不可能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可是那叹息又意味着什么呢?
在她身上,他看到了一个年轻、金发的拉克西丝,最简单的方式概括最复杂的意思,命运的预言借她的口为他所知。
叹息着他自己还未知的命运,她早早知道了他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不归之路。
他终将离她而去,死神或女神,必有一个会带走他,他的爱应当平等地属于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她不能奢求他给她更多,虽然她是那么的希望。
一个叹息像苍白的花朵在她的舌尖绽放,转瞬又凋谢。

他已经不是个少年了,可是她想要的他依旧永远无法给她,她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他站起来。
微弱的火苗摇了一下,熄灭了。月光下他的端庄的脸好似一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塑。
宽大的法衣缓缓溶入黑暗,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消失在神殿深处。


第四个故事:杜鹃

杜鹃的歌声是清脆的“布谷,布谷”。
映山红开遍山冈的时候,花荫里到处都可以听到这些小小的灰衣歌手动人的歌声。然而,如果人们走近倾听,歌者们就会四散而去,箭一般穿过花丛,只在来人眼中留下一道道灰色掠影。

她最喜爱这娇小的灰衣精灵,农忙时节踏过狭长曲折的青石板山路去送饭,它们的歌声伴她一路。
竹篮装着简单可口的家常菜,淳朴的山里姑娘拿去送给心爱的人儿。

走过村庄,脚下的青石板在村口变作坚实的土地,小路蜿蜒着穿过片片鲜艳的映山红,尽头是田野展开一望无尽的绿浪。
他和所有普普通通的农家青年一样在这里劳作,用汗水浇灌养育他们的大地。
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田埂,笼起双手搭在唇上,清亮如杜鹃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拖着长长的、歌唱般优美的尾音:
“吃——饭——喽————”
听到她的声音,他放下锄头转过身来,额头上汗珠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眼角眉梢溢满幸福。
杜鹃清脆的歌声响遍碧绿的田野和映山红开放的山冈。

后来,他离去的那一天,她身后满山的映山红燃烧得灿烂,杜鹃声声歌唱。
他将要踏上战场。

山民的先辈知道,这片肥沃的土地曾化为什么样的焦土;多少少年郎丢下犁铧和锄头,曾在心爱的姑娘黑发间插上朵朵山花的手拿起武器,悲壮的战鼓声中他们迈上战场。
从此再不归来。
一抔黄土,一把枯骨,又是谁家春闺梦里人?
那时,杜鹃就像现在一样地歌唱。
凄婉地歌唱。

久远的没有名字的年代里,失去国家的王悲哀的灵魂化作灰羽的鸟儿,声声哀鸣怀念故土,它啼出的鲜血将满山白色的花朵染成殷红。
后人用那位不幸的王的名字称这鸟儿和花儿为——杜鹃。
它们是不归的象征。

后来,他离去的那一天,她身后满山的映山红燃烧得灿烂,杜鹃声声唱着凄婉的调子: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注:杜鹃花又名映山红。


第五个故事:盗火

她常常做梦。
梦中她还是一个少女,身着华美的礼服,胸前饰有金银丝线织出的繁复花纹。她的视线越过宴会厅喧嚣的人群投向夜空,在那里,东方的天边,极光绚丽的火焰不断变换着形状。
有人的影子从凛冽的光晕中走出,那是一个男子,面孔暧昧不清。他微笑着走过来,执起她的右手轻轻一吻。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眼睛,黑曜石的颜色,深深的,打着旋儿,旋涡中心什么东西闪着炽烈的光。
她被那光芒吸引着,不由自主地靠过去。
不由自主地坠下去。

然后梦醒了。
她听到身边的人费力地喘息,窒息一样呻吟着。
水银般的月光在他苍白如雪的皓首和她苍白如雪的年青的肢体上流淌。.
那是她的丈夫,然而不是她所爱的人。
她的爱情还未出生便已死去。

她是这华丽大屋的女主人。她的丈夫,一生致力收藏的银行家,收藏了许多古老昂贵的珍宝。而他年轻的妻子,便是他最得意的藏品。
她是他的陪葬品,陪他在这座活尸的坟墓里慢慢腐朽。
她用青春换回家人的幸福。
母亲在哭,父亲叹着气。婚礼的雪白面纱后翡翠眼睛里冻结了不化的寒冰。

然而有人拉住了她,拦下她赴死的脚步,有人轻轻拾起遗落的韶华交还给她,有人握着她的手,带她走出弥漫死者气息的坟墓。
他吻她的手,黑曜石一样发亮的眼睛看着她,透过翡翠绿的冰层她看到他眼底燃着黑色的炽烈的火。
西伯利亚短暂的夏季里,草原上无边的黄花一路盛放直达天边,如同爱情势不可当席卷大地。

“可是迟了,太迟了。”她在心里重重叹息。他来得太迟,她心里涌动的异样不过是回光返照,爱情早已死灭。
与爱情伴生的从来都是恐惧。他们之间隔着山、隔着海、隔着漫长的时光和无数的人。相对的两人彼此看见,伸出双手,所能触碰的却只有虚空。
“不要去爱他!”她对自己喊。

冰原的夏天来得快去得也快,海上吹来朔风,一夜花尽落。

行李收拾好了,整整齐齐放在客房里,船票也已订了。他吻着她的手,谦恭而礼貌地道别。抬起头,她看到他黯淡的黑曜石色眼睛。
她的心直直坠进冰窟里去。
这一去,便是万水千山,永不再相见。
她又会回去他曾把她拯救出来的死气沉沉的生活中。
甘心就这样失去吗?

壁炉里燃着暗红的火,圣母像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中,她的脸却从神龛里凸现出来,带着怜悯和慈悲的表情看着她。
年轻的女信徒静默的坐在炉火前,美丽悲哀的面孔一半涂着火光,一半浸入黑暗。
少女玛利亚,她的丈夫是木匠约瑟,但她儿子的父亲却是全能的耶和华。
上帝也好魔鬼也好,他是她的爱人。她可以欺骗任何人,惟独骗不了自己,她爱他,远远超过她想象的狂野的爱。
恋爱的女人总是可悲又勇敢的。
她侧过头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嘴角微微扭曲,一个快乐的、痛苦的、疯狂的、决绝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翡翠眼睛里坚冰一点一点消融,沿着光洁的面颊慢慢滴下来。

站在码头的汽笛声中,风飘扬起洁白的裙琚,她目送他乘坐的船披着星光消失。
她从来自日出国度的太阳的子民那里盗来了火。现在火种在她身体里安静的燃烧。
神话中,盗火的普罗米修斯被锁在高加索山巅,永远受着酷刑。
有一天她也会受到惩罚。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承诺过的,他一定会回来接她,带她一起走。
一定会回来,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少妇温柔地微笑着,脸上泛起朝霞般的红晕。遥远的海天相接的地方,曙光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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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旅行者 + 50 | 理由: <font color=red>优秀文章</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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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0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好文章!!不顶不行啊~~~~ [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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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0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亲亲。偶的朝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这篇看了好多次,每看一次都要感慨一次,尤其是星星忘记了。
这个故事有个很美的结局,她和他都找到了一直找寻的人,他们都很幸福。
如果你知道它的另一个结局,请不要说出来好吗?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故事都应该有完美的结局不是吗?

每看到这句话一次,心底最温柔的地方就会隐隐的开始疼起来。

[s: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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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0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s:39]  [s:39]  [s:39]  [s:39] 踢飞钝二。。居然抢了沙发

多么古老的文啊。。。终于发到这里来了。。。。。太好看了,谢谢小朝朝 [s: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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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0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个是冰河和他妈妈,第二个是星华JJ,第三个是瞬??? [s:16] 第四个是紫龙吧,最后一个是…………[s:16]
不愧是小朝,这文章不错,喜欢……………… [s:10]  [s: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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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叹气,郁闷的碎碎念)虽然各位喜欢我很高兴。但是本文就是我无法超越的高山,以后再写什么代表作都是它!所以我才不爱到处贴……

这是一共二十九个短篇集成的短篇集。展示我的丰富想象力。但是一次看多了会恶心,而且由于作者的rp问题人物关系不清不楚,是让人犯晕的哑谜集,所以我会十个一次放出人物关系。

敬请期待?(有人期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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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偶笨~ 只知道 冰河他妈,第二个是星矢他姐,其他不知道, 爬走。。。。 [s:38]又爬会来…… 呵呵 不过这种迷语文倒有趣,发出来吧,我们猜啊!!!猜中阳要发奖励!! 嘿嘿………………(阳:死托利!你还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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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东东不放该打啊。。。 [s:39]  [s:39]

放出来吧 [s:36]  [s:36]  [s:36] 让偶们猜猜。。。。

第一个是冰河和他妈,第二个是星矢和他姐,第三个是珍妮和瞬,第四个是紫龙和春丽。。第五个是城户其中的一个妻子?不会又是冰河他妈吧 [s:38]

指间砂上只连载到第二十个故事。。。。 [s:38]  [s:38]

后面的还没来得及看。。。。。一起贴上来吧。。。 [s:36]  [s:36]  [s:36]  [s: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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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3 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暧昧的题目!
某来好好的研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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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4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个故事:比死亡更可怕

笔挺陡峭的黑色玄武岩石壁从白色大理石建筑的两侧拔地而起,岩壁不断向上伸展,很高很高,看不见的顶端插进头顶无尽的混沌。
那是柱,支撑死亡国度的柱。在那之上,厚重的黑色穹顶阻隔了日月星辰的全部光辉。
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听不到时间的脚步,居住在这里的是神的宠儿,可以得到神的恩赐,生命与日月一样长久不朽。
只要他们愿意放弃自己的全部来交换永生。

她站在白色的大理石台阶上,冷冷地看向他。衣甲破碎,短发凌乱,狼狈不堪却依然坚定的战士。
形状优美的双唇吐出无情的裁决:“逆神者,死。”
雷霆呼啸着出手,他的身体又一次飞起,然后重重跌下来,大理石地面碎片飞溅。
她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不死之身的男子又一次爬起来,为什么不放弃呢?她不明白,明明不可能胜利,明明已经输了。
他眼睛里有她读不懂的东西,如果他们不是在战场上相遇,如果他们并非敌对,她也许会禁不住问问他,他身上灼灼燃烧的究竟是什么?那样的烈,那样的烫,她的眼竟不敢直视,她的手竟不能触碰。
可惜他们是敌人,他是来伤害她不惜用生命保护的神的敌人。神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所以她必须杀死他。
她叹了一口气,闪烁寒光的枪锋不再垂向地面,随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鲜血与金属的残片四散坠落。
回首,王座上的不死的神明轻轻笑了。

他终究还是死了,那个倔强的少年。能够死在神的手上,也可以算作一种荣耀吧。
可是为什么她麻木的灵魂觉得哀伤?她听见他最后的撕心裂肺的悲鸣,血和火一同在惨白的宫殿中炸响。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依然能感觉到他不屈的灵魂徘徊不去,一样的烈,一样的烫,她不敢直视也不能碰触。

迷惘地看着镜中的人,她认识她吗?裹在黑色衣裙里的骷髅,苍白、憔悴,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
她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冰冷的感觉沿着脊柱飞快爬升。
见惯生死的人决不会看错。
那是死者的眼睛。
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有的朋友,失去了阳光下的世界,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她记起神居高临下的笑容,半是嘲弄半是轻蔑,嘲弄着她的愚蠢,轻蔑着她的渺小。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在她死去十三年以后,在地狱最深的黑暗中,少女揭开永生黑色的尸衣,看到的是自己已经腐朽的尸体。
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镜中长久以来永生的幻梦化为一千块碎片。

沿着长长的甬道奔跑,黑色的长发飘起,裹尸布一样在空中乱舞。燃着青白色火焰的火把一对对退后,诡异的光照在她身上,脚下没有影子。
她是一只鬼,一个还魂的幽灵。鬼魂本身没有力量,却可以借助活人的手向欺骗复仇。
桀骜的眼睛像兰色的闪电在她头脑里划过,她知道她要做什么。

仿佛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钉钉进她的胸口,她扬起双臂,摇晃了一下,她的手徒劳地空抓了几次,然后笔直地扑倒在冷硬的岩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没有溅起一点尘埃。
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他模糊的声音,她感到温热的血浸透长裙。
“咕噜咕噜”,生命在她身体里流动。
“咕噜咕噜”,生命从她身体里流走。
她从未这样强烈的感觉自己活着,尽管是在濒死的时候。

生与死,一枚钱币的正反两面,没有死的生和没有生的死一样荒诞不经。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穷尽一生才最终明白呢?
她张了张嘴,她想笑,她想哭,她想说谢谢,她还有许多话想要告诉他……
所有的喜悦和悲哀在唇边凝聚成一句叮嘱:
“你一定要记住……”

死亡并不可怕,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
那既是永生。


第七个故事:烟

从这个角度我们只能看到他的侧面。身材很高,短而硬的头发,嘴唇的线条表明他是一个刚毅——或者我们也可以称为——冷酷的人。
夕阳把最后的光辉毫不吝惜地洒在他身上,只有几分钟,黑色剪影刚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点,许多蛛丝一样柔滑细长的半透明物体缠绕着他的身体。慢慢地、慵懒地游移,翻滚,飘来荡去,他迷醉的目光追随着窗外巨大的落日。她沉降、落入海中。
黑夜迅速降临。

一点忽明忽暗的红色扯破笼罩他的黑暗,那些围绕他的半透明的丝线密密麻麻地纠缠着,不断衍生。他忽然猛地拉开窗子,强劲的海风扑面而来。吹断了脆弱的线,迷醉的感觉随之消失。他头也不回的挥手,红光划出一道弧形的轨迹,准确地落进墙角的盆栽,然后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大步走出房间。

弟弟从他开始抽烟的时候就劝他戒烟,他总是一笑置之。他需要轻度的麻醉,忘记一些事情。烟草燃烧起来很呛人,第一次抽时他咳得流出了眼泪,肺里充满了呛人的烟雾,那种强烈的不适感觉在他第一次呼吸死亡皇后岛夹杂着硫磺气味的空气时也曾经有过。
没有关系,很快就会习惯的,不论烟草还是硫磺。

他不喜欢烟草的古怪味道,但却喜欢它带来的梦幻般的感觉,很舒服,淡蓝色的烟雾里总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无限温柔地望着他。
他看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坐在白色的花丛中,女孩把花环套在男孩头上,他们拉着手一齐笑起来。他眯起眼睛,细碎的白花像大片的烟雾在他们周围升腾起来。于是他们消失了。
一个金发的少女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她伸出双手向他跑来,但是海浪打在他们中间,飞沫烟雾一样弥漫,她也消失了。
然后他看见金发少女躺在那里,胸口的白衣沾满骇人的血迹,她的头像被掐断的百合花一样垂下来,但是她明亮的眼睛还在望着他,她失了血色的双唇还在微笑,一个少年俯身抱着死了的她,背上燃起熊熊的羽翼形火焰。
她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就是这对火焰的翼。一片是仇恨,一片是罪。
烟雾聚拢来,遮掩了血与火的翼。

他把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他累了,睡眠很快攫住了他。
朦胧中似乎一双柔软的臂膀环住他的颈,一颗精巧的头颅落在他胸前,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的礼物使你感到痛苦么?可是那并不是我最初希望你得到的,我知道,在你心里,仍然存在另一双翅膀。你不是罪人,我一直知道!”
温暖的嘴唇吻着他的胸膛,于是他胸腔里有什么潮水般退却了,然而又有其他的涌起来,平和而喜悦。
她的灵魂趁夜归来,给他以救赎与宽恕。
他醒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安宁。他的新生的光焰的羽翼伸展开来,熠熠生辉,一片是希望,一片是爱。

烟还在燃烧,他拾起它,慢慢捻灭。
他决定戒烟了。


第八个故事:NEVER CHANGE

红色的纸飞机从高楼窗外掠过。
“等一等,请你等一下。”女孩子追在它后面呼唤着。
红色飞机没有听到,它调转方向,越飞越高,飞越钢筋水泥的森林,消失在天空尽头。
                          
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
她震了一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从一条街道涌向另一条街道,交通灯疯狂地闪烁,映照出都市的行色匆匆。
没有女孩,也没有纸飞机。
                          
“我听说在纸飞机上写下自己的愿望飞到神居住的地方,愿望就能实现。你看你看,这是我的愿望,很了不起吧!”
他兴奋地把折好的飞机拿给她看,红纸上用彩色铅笔大大地写着幼稚的愿望。
“切,”她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像你这种吊儿郎当的家伙哪一天会当上英雄才有鬼。”
“你不信是因为嫉妒吧,我是勇敢的男子汉,总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英雄,”他满不在乎地在飞机头上哈一口气,远远掷出去,红色飞机摇摇晃晃地升起来,消失在天空尽头,“至于女孩子,还是乖乖在家里玩洋娃娃吧。”
“啊!你又揪我辫子。别跑!胆小鬼!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愿望实现了,他是勇猛的战士,伟大的英雄,他的故事被诗人传唱四方,他的名字被浓墨重彩写入史书。
可是名字的主人又在哪里呢?
红衣少年拍打着翅膀,越飞越高,消失在天空尽头

如果他回来,还会认识她吗?
他明亮的眸子里会不会显出迷惑的神情?他会不会礼貌又冷淡地告诉她,“对不起,我不认识您”?
毕竟她已经改变了那么多呀!
可是他不会改变。他会循着儿时的记忆,去寻找那个扎着羊角辫、爱哭、有时还很凶的小丫头,而他必定失望。
茫茫人海中,即使他们再次相逢,她也决计没有勇气走到他面前,告诉他:“她就是我。”他童年的玩伴没有苍老倦怠的面孔,不会为琐碎的鸡毛蒜皮斤斤计较,更不可能像她这样工于心计。
面具一样的笑脸;混浊的眼睛,细密的鱼尾纹堆满眼角,即使精心保养也依旧掩饰不住;白发从廉价染发剂的人工黑色下探出头。都市中鲜艳的花朵,在生活的重压下,已经变成了风干的媚俗的干花标本。
就让他把那朵曾经的鲜花保存在心里吧!
他不认识这样的她,她不敢让他认识这样的自己。
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央,他们擦肩而过。
失望的红衣少年拍打着双翼,越飞越高,飞越钢筋水泥的丛林,飞到她看不见也抓不着的地方去。

拈起一只纸飞机,写下一个愿望,放飞在风中。
我相信那个传说,请你飞到他住的地方去,请你告诉他我的愿望。

尽管许多都已改变。
可是我的愿望从那时起到现在一直一直没有改变。
一天天,一天天……
一点点,一点点……
慢慢积累起来,慢慢强烈起来……
想要告诉你的一直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我好喜欢你!


第九个故事:荆棘花

老人的窗边种了许多艳丽的玫瑰。
“我以为我种下的是玫瑰。”他凄然笑笑,“可是我错了,它们其实是荆棘。”

她像一尊由雪花石膏雕刻的美丽的少女像般一动不动地坐在石阶上,过腰的秀发垂下来,遮住苍白如死人的脸庞。
他很想撩开她长长的、面纱一样的头发,看看长发背后她是不是在哭泣。他在想象中抬起手,想象她长发绸缎般的触感,想象她滴泪的容颜,想象她依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安心哭泣。而他安慰她,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像英勇的骑士护卫着他的公主。
仅仅只是想象而已。她太过高贵,任何怜悯之于她都是亵渎。世人敬仰的存在,她孤独吗?她寂寞吗?她也会为无以言述的情感痛苦吗?
无人知晓。
良久,他叹一口气,转身离去,月光下金属和云石碰撞出一声声孤寂的足音。

他去了遥远的陌生的土地,在那里,他是一名园丁。
以善于培植玫瑰闻名。
窗外开满了硕大艳丽的花朵,路过的人们都由衷地赞叹,可是谁又知道,那些芬芳美艳是用什么样的苦涩压抑培育的。
玫瑰日日寂寞地开放,诉说无言的思恋。

荆棘的种子和玫瑰如此相似,小男孩满心憧憬地种下种子时,决不会预知有一天自己能够收获什么。他只是单纯又小心把种子埋进泥土,然后便忘记了。直到长大的少年再次踏上这个国度,再次见到她,遗忘的种子悄然萌发。
他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十三年,她出落得那么美,那么娴静,眉宇间淡淡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哀伤平添几分悲天悯人的高贵。他就像灵魂被摄走一般凝望着她,从那一刻起,他把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她。
她为保护世界而战,他为保护她而战。
他明白她的神之名下是一颗纤细敏感的人的心,而那心是容易受伤的。他是为保护她……只为保护她而战。他尽全力想给她幸福,可是他失败了,最后活下来的,没有人伤得比她更深。
即使他留下来,过去的已无法改变,死者不会复活。他不能安慰她,更不忍看她痛楚,所以,他只有选择离开。
但是那荆棘已经长成,它吸他的心里的血,盘踞在他体内,根须深深植入骨肉,一扯,锥心刺骨的痛。
吸血的荆棘以她的名字命名。
他的错,是爱了不该爱上的人。自己种下的苦果,将伴他一生。
                          
多年以后这位园艺名家过世了,站在他雕刻着玫瑰花的墓碑前,人们决想不到,老人毕生培育的玫瑰只为她一人,他种下的每朵花都倾吐着他终此一生秘密而又无望的苦涩恋爱。
现在,他躺在泥土下,梦着他甜蜜的不醒的梦,拥着他终于可以拥抱的人,吻她的长发,擦去她的泪水,献给她他亲手种植的、用和着泪的苦酒浇灌的——荆棘花。


第十个故事:零点

水晶骰子在空中旋转,荧蓝的磷光流过每一个透明的表面。落下来,“啪”地裂开,碎块闪闪发光,折射出羊毛地毯的猩红色光泽。
八个表面只剩一个还完好。
“一点,我输了。”灰发女郎耸耸肩,慢慢摊开手中的牌,“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下注了。你知道,我的手气一向很糟。”
“不一定,”他拣起一张纸牌,仔细端详国王手持的长剑,“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您愿意……”远方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号角打断了他。
他丢下纸牌:“失礼了,我必须离开。希望您原谅。”
蓝眼睛里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她摆摆手:“呵,没关系,你去吧。”
然而她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又叫住他:“请你……一定别让我失望啊!”
“请放心吧,”他背对着她,因此她看不到他冷峻的水色眼睛里死的信念,“您不会失望的。”
门扉轻轻关闭,隔绝了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

她摊开右手,那是一只非常美丽的手,白皙、修长,然而有力,适合抓握权杖的王者的手。
血从她的手心流出,先是一滴一滴渗出,然后血流汇成一股一股,最后像红色的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她攥紧拳头,血就从指缝间滴落,在羊毛地毯上绘出红黑的不详花纹。
他的血,他们的血。
她引领他们踏上通往地狱之路,她谋杀了他们。
下一个将死的人会是谁?
黑暗滋生的恐惧一点一点浸透她的灵魂。
“请你回来,不要去。”悲怆的呼号在无人的宫殿里回荡,回答她的只有北风。“不要去,不要去……”,她无助地滑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喃喃重复着她真正想要对他说的话。
“请你回来,不要去……”
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您愿意押上我的性命作赌注。
“请你回来,不要去,我不能失去你。”

赌博的人除非赌局结束不能离开。
结局出人意料,没有人赢,也没有人输,但是她还是失掉了全部的赌注。
血淋淋的牺牲献上不存在的祭坛。
“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您愿意押上我的性命作赌注。”
她摇头:“我们不会赢,这是场无结果的赌博。”

水晶骰子在空中旋转,荧蓝的磷光流过每一个透明的表面。落下来,“啪”地裂开,碎块闪闪发光,折射出羊毛地毯的猩红色光泽。
骰子摔得粉碎,躺在猩红色的羊毛地毯上,宛若一滩凝固的鲜血。
浅褐色头发的青年耸耸肩,慢慢摊开手中的牌。
“我输了。零点!”


再五个,我真是女人哪女人哪……扯触手,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写的了,连题目都起的这么RP……
不知道的各位继续猜吧,知道的各位就甭透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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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4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个是一辉和小潘吧
第七个是一辉
后面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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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1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这个故事有个很美的结局,她和他都找到了一直找寻的人,他们都很幸福。
如果你知道它的另一个结局,请不要说出来好吗?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故事都应该有完美的结局不是吗?&quot;
我讨厌写出这样折磨人的文字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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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5 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不顶对不起LZ啊~~ [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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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9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多么好的文章啊,不顶对不起良心。。 [s:20]  [s:20]  [s: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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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1 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lz你……又招大家哭啊……

实在是非常非常稀饭第三个故事!开始还以为是小撒....

呼唤下文,lz加油!

别理我,再哭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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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2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11楼水墨2007-02-11 23:39发表的“”:
&quot;这个故事有个很美的结局,她和他都找到了一直找寻的人,他们都很幸福。
如果你知道它的另一个结局,请不要说出来好吗?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故事都应该有完美的结局不是吗?&quot;
我讨厌写出这样折磨人的文字的家伙~~~~~~~~~~~~~~~


十分对不起,在下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影响,以后我会注意。

第一次角色放出:

第一个故事:冰河&娜塔莎;
第二个故事:星矢&星华;
第三个故事:瞬&珍妮;
第四个故事:紫龙&春丽;
第五个故事:娜塔莎&城户光政;
第六个故事:一辉&潘多拉;
第七个故事:一辉&艾丝美拉达;
第八个故事:星矢&美穗;
第九个故事:纱织&邪武;
第十个故事:希路达&捷克弗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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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2 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人把经典好文也搬来啦……太棒了……希望可以看到新作啊~~ [s: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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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3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s:13]  [s:13]  [s:13]  [s:13] 喜欢  [s:16] 可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不是来下东西还没发现嘞! [s:10]  [s:10]  [s:10]  [s: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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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个故事:随风而逝

那个孩子眼睛里有光。
他早已疲惫不堪,天龙座的圣衣碎了,受伤的额头淌着血。他被他们逼退到墙脚,以一人之力抵挡三人的连续攻击,死神在他头顶张开黑翼。
可是在这绝望的深渊之下,他的眼睛里竟闪耀着比什么都灿亮的希望。
他、要、活!

“好固执的孩子”,她这样想的时候,全然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勉强称得上“女人”的女孩。他的固执激起了她莫名的兴趣,所以才在他即将丧命斧下时喝住了同伴。
她没来由地憎恨他,憎恨他的执着他的顽强,憎恨他强烈的求生的欲望,憎恨他所拥有的一切……
她要亲手杀了他。
但是他不给她这样的机会,穿过血花刀剪千分之一秒的间隙,圣剑冰冷地划过她的脖颈。深如寒潭的黑眸里映出她因恐惧和惊讶睁大的眼。她分明地看到,在那幽深的潭底,被当作珍宝一样收藏的、清纯少女温柔忧伤的笑靥和祈祷的身姿。
是了,这便是了,这便是他一直不放弃希望的根由。
有一个所爱的人一直在等他归去。

超越了充斥血腥的修罗场,思维的触手慢慢延伸,循着忘川河水洄游、远去……
似乎,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痴心地爱着什么人……
似乎,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虔诚地祈求着什么人的归来……
很久、很久以前……
坚如铁石的心从某处开始,一点一点柔软起来。
……整齐的草地……低矮的冬青树篱……爬满长春藤的墙壁……轻巧的薄纱窗帘……漆成乳白色的木门有精致的黄铜把手……
有人打开门,穿制服的年轻人提着旅行袋走出来,抬眼间有如楚格峰顶最最明澈温柔的天空。
微笑、亲吻、道别、穿过草地、越过树篱、在道路尽头挥手、转身、消失不见。
客机满载混乱的哭喊与绝望的祷告,尾翼拖曳着火光和死亡旌旗般的浓烟坠落天际,划出一道凄美痕迹。
有人关上门。
一个不回家的人,一扇不开启的门。
但是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模糊的眼睛和身影,褪色的微笑与别离,哪些是自然的黯淡,哪些是刻意的遗忘。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遗忘爱;因为忘却了爱所以无比空虚;因为畏惧空虚所以学习憎恨;因为学会憎恨所以受到伤害。
她忽然发觉她可笑的憎恨其实来自羡慕,羡慕他的执着他的顽强,羡慕他强烈的求生的欲望,羡慕他所拥有的一切……
羡慕他所拥有的,她曾经拥有、后来失去、并且永远找不回来了的爱!
她说她是因为厌倦等待才来到这里,其实那么久那么久,她何尝有过一分一秒不是在等待中度过?只不过换了时间和空间。
等待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等待一份不归来的爱。
她等待得太久,以至于忘记了最初是源于什么目的开始等待。
最后那个孩子来了。无论在怎样绝望的境况下,他都固执地拒绝放弃希望。他深黑色的眸子里闪耀着比什么都灿亮的希望,只因为有一个所爱的人一直在等他归去。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而等待。
只是她等待的已经永远不会归来。

她听到百龙的吟唱,一个恍惚的微笑化开在她脸上,如同深如寒潭的眼中等待爱人归来的美丽少女一模一样的温驯又忧伤。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在巨大的悲哀与惶恐中祈祷过一个不知何时到来的灭亡。
她祈求过很多,她等待过很多。然而唯有这一次,她所祈求的、她所等待的,真正到来。


第十二个故事:阳光灿烂的地方

阴冷的雨夜适合逃亡。

有风,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切割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有雨,大滴大滴的雨水冰冷地淋下来,抽打失去知觉的肉体。
她很累,全身的关节像要迸出火星一样摩擦,疼痛的消退不代表体力充沛,相反的,那是危险的信号,冰冷的麻木从手指足尖开始抽丝般地向上蔓延,先是四肢,然后胸腹,最后连她的头脑似乎都被冻住了。她机械地奔跑,空荡荡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必须要逃走,一旦被抓住,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然而逃跑并不轻松,身后的追兵像影子一样追逐着她。无论她跑得多快,他总能追上她;无论她躲在那里,他总能找到她,他跟着她,紧紧她,让她无路可走也无所遁形。
她知道甩开他的方法;丢掉手里的黄金面罩。那样就不会再有人死缠她不放。她可以很安全地离开,只要她交出面罩,他们决不会难为她的。
但是她不能够,她怎么能够——
她怎么能够放弃去见那个人的希望只为自己安全的逃掉?
一定要回去,回去见那个人,她的姊妹,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雨水沿着发缝滑进面具内侧,和着泪水混成湿漉漉的一片。

有风,很轻柔,穿过她的黑发。呵,那不是轻风,是那个人柔软的臂膀在搂抱着她。
有雨,很温暖,滴落在她脸上。呵,那不是细雨,是那个人温热的泪水在洒落。
有人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那个人怀里拉开,由于逆光的缘故,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只能看到她的卷发像灿烂的光线一样从额头上飘拂下来,她向着她伸出双臂,仿佛在呼唤她一般。
于是她也哭了,流着泪大声呼喊她唯一的亲人,
“姐姐——”
她可以忘记那个人的模样,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她身体里流淌着和她同根同源的血。连在她们之间的,是斩也斩不断的,血的羁绊。

任务很艰巨:夺回射手座的黄金面罩,剿灭违规私斗的青铜圣斗士。但是报酬同样诱人,如果她成功地完成任务,就可以结束长年的流放返回圣域。
在圣域,有那个人……
冷漠老成的少女缓缓放下信笺,用她一贯的淡淡的口吻给了使者一个意料之中的答复:“我接受。”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风也住了,月亮透过黑云的缝隙偷偷俯瞰着大地。
她终于厌倦了这样不停的追逃,一个鹞子翻身敏捷地跃上树枝,整晚追逐她的男孩子看上去也累坏了,不停地喘着粗气。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们终于可以粗略打量一下彼此。
男孩子有一张生气勃勃的面孔,年龄和她差不多,也许还要更小一点,浓黑的眉毛,圆圆的眼睛里闪动着单纯的光。眼下,这双眼睛透着迷惑与愤怒,大声质问她卑劣的盗窃行径。
她冷笑出声,尖锐的笑声像无月的黑夜里枭鸟的鸣叫划破长空,银色的月光从破碎的云朵间落下来,笼罩在她身上。那个时候,她看上去不似这个世界的生灵,虚无飘渺宛如随时可能消失的幻象。
“受女神眷顾的幸运小鬼!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尝过被迫和唯一的亲人分离的滋味吗?你尝过从小被流放到地狱一样的地方去的滋味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忍辱活下来的吗?黄金头罩对你来说不过是名誉的象征,可是它却是实现我愿望的关键。为了这个心愿,我等了九年,现在这一天就要来了,我决不会让你妨碍我。不管是谁,哪怕女神也别想阻止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株蔓生的植物在她胸膛深处发芽了,愈长愈粗,愈长愈长,无数腕须抓住她的心,一圈一圈地缠上去,每吐出一个字,卷须就勒得更紧。她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一个沉闷的,好像钝器撞击肉体的声音亦同时响起,乃是她自己的心脏在她胸腔里爆裂的声音。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悠长的回响,仿佛一个呼唤,又仿佛一个叹息。
月亮隐没进云层里,当她再次露出脸时,那个缥缈的、来自地狱深处的美丽幽灵已经如鬼魅一般神秘地失去了踪影。只剩下目瞪口呆的男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低语:“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啊!我姐姐……”

只有一个愿望,
一个无论如何也要实现的愿望。
去到那阳光灿烂的地方,
去和我爱的人相见。


第十三个故事:石间草

风从山谷的隘口扑进来,擦着草尖低低掠过,长草随风倒伏,弯成微微泛白的优美弧形,然后重新挺直。风过处,灰绿的叶背和浓绿的叶面组成庞大而规则的条纹图案,起伏的绿浪从山谷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几朵零星的白花在草海间忽隐忽现。
草海边缘几块白色的大理石拼出一个沿中心向外放射的图形,稍远处横躺着一根断成几截的巨柱。这些就是原本坐落在这儿的恢弘宫殿的全部遗留物,不训练的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坐在剩下的半截柱子上,几小时几小时地发呆。什么也不想地看着天空、波澜起伏的草地,以及远处地平线上锯齿状的山峦。
真是个非常安静的好地方呢。

有时他也会突然出现,径直走到石板另一端他常坐的位置去。谁也不和谁说话,谁也不打扰谁,听着耳边风吹进山谷“呜呜”的声音。思考,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任凭干净的山风吹走所有不愉快的情绪。
直到一天他首先打破了山谷的安静。
她轻捷地跳下柱子准备回去,这时背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啊!不要踩!”
回头,高个子的青年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指着她脚边:“差点儿踩到花。”
她垂下眼睛,旁边的一条横贯石板的又长又宽的裂缝里,一株细弱的草茎末梢挑起一个孤零零、不起眼的小花苞。
他不知所措地抓抓头发:“长在这种地方,真不容易啊。”
“这是什么花?”她蹲下来打量这不知名的小东西。
“不知道。”他也走过来,俯身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前面的花,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后,几缕发丝拂来拂去,怪痒痒的。
阳光真的很好,照在面具上微微发烫。
“你看,”他微笑着,“快开花了呢。”

草地现在已经没有了,点燃慰灵地的时候火一直烧到这边来。那么大一片全都烧光了,一根草都没剩下。
她一个人穿过慰灵地,刚刚烧过的土地呈现出焦黑的颜色,尽管下过了雨,又隔着面具,焦味依然很刺鼻。新立起的十五座墓碑没有一座下面有尸体,为了换取光明,他们都留在了永恒的黑暗中。
她放轻了脚步。即使知道那些都是空坟,她依然不愿打扰死者的长眠。
脚下都是厚厚的草灰,那样漂亮的草地最后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孤岛一样的宫殿的遗迹还在。更破旧,大理石熏黑了,柱子也裂了。
她走过去,停下。
垂直于原来那条很宽的石缝,火烧过的石板上又清晰地显出一条裂纹,两条裂缝在圆形石板中央刻出一个精确的希腊十字。而那棵不起眼的野草现在就两条石缝的交叉点上,被高温烤得半焦。枯黄的细叶颤巍巍地在风中抖动。
但它活着,的确还活着。一朵半开的新鲜白花挂在草尖上,花瓣单薄得近乎透明。
能够坚强地生长在这种地方,真是很不容易啊!

“我希望,至少,你能活下去。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即使我死了,我也相信你可以坚强的活下去。”
她抬起头,青年正微笑着看她,他有一双深沉的绿眼睛,笑起来温和又带点儿孩子气的羞怯。
天空非常晴朗,像一块巨大的透明半球形水晶,包裹着里面缓缓流动的液体,呈现出湿润的蓝色。
她抱着膝盖坐在石柱上,山风扬起她的头发,像一簇跃动的活火。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那么我来替你实现吧。
我会一直一直坚强的活着,连同你的愿望一起。
所以请你安息。
笑容慢慢融化进湿润的蓝色天空。
花瓣上的水滴颤动着,滚落下来,碎了。


第十四个故事:返礼

人们喜欢把海比作妇人,但是,海其实有着男子的人格呢,优雅、威严、仁慈又有些率真的可爱。海之化身的男子,少年的青涩稚气掩不住眉宇间帝王的气宇轩昂,湛蓝眼眸仿若澄澈的深海,那样的蓝,那样的深,那是连阳光也无法穿透的最深的海水。
是的,阳光将永不能照耀亚特兰蒂斯古雅的柱廊。轻合双眼,洪水退却,刹那间风平浪静,海的王已经睡去,疲惫得像老人,柔弱得像婴孩,在她柔软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她托着他的身体从深渊中升起。圆而亮的满月徘徊在水平线上,很多天以来,皎白的月光第一次洒在如此平静的水面上。光与水筑成银色的道路通往未知的远方,她不知道,哪里是道路的尽头?哪里是她的终点?
她抱着他,漫无目的地随波浪飘浮。她害怕,害怕极了,她感觉到他正在慢慢死去。身体冷下去,死亡铁青的阴影爬上他清秀的额头,她把耳朵紧贴在他冰冷的胸前,谢天谢地,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尽管微弱缓慢得几乎察觉不到,但已足够在她麻痹的肢体中重新注入力量。
她抱紧了他,把他英挺的眉吻了一下,向月亮落下的方向游去。

夜色中的爱琴海异乎寻常的死寂。诡异的寂静,湿冷的空气中无数怨灵无声地哭泣。她小心翼翼绕过密布的漆黑礁石。看到礁石后面大海的瞬间,恐惧无所不在的腕须迅速捉住她的灵魂。
面前的景象如此诡异而又如此悲惨。海水网状的波影在黑色的桅杆上抖动,长长的水草代替了缆绳和帆,随水漂流,幽灵一样的成群银色蛟鱼穿过空无一人的华丽大厅,海葵和珊瑚开始攀上甲板,船舷上缓慢爬行的海蟹向侵入者示威性地举起大钳。
折断了的半截桅杆下,压着一具还没有完全被鱼群吃掉的女性尸体,她的肿胀变形的面孔上兀自停留着最后的痛苦与恐惧,她的长发漂荡,仿佛还在求救一般。
尸体只剩下骸骨的双臂以与她相同的姿势紧抱着一个白色的物体,开始,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包裹,游过沉船上方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女人抱着的东西,水流刚好把包住它的白布冲到另一边去。
于是一颗浮肿的、惨白的头颅露出来了,透过额角上的大洞可以看到头颅里面。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孩尸大睁着奇怪的黑眼睛,凝视着死后的世界,死亡的刹那永远停留在他呆滞的眼瞳里。母亲在桅杆倒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婴儿,然后母亲的尸体又把她的孩子活活压死。
死婴盯着他,一直盯着他,盯着杀了他母亲,又杀了他的凶手。

“对不起”,她把他抱得更紧,她觉得他似乎动了一下,然而她不敢停下来,“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伤害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不要伤害他,我来替他赎罪。”
虚无中响起一个声音,稚嫩而又冷酷:“那么不要忘记了,不要忘记你的许诺。”
波浪奇怪地点着头。
她来保护他,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命是他捡回来的,只要他需要,她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这将会是她的报恩,她能够为他做的全部。

天快要亮了。她能闻到潮汐后退的气味,地平线上模糊的红光开始扩大。金色的沙滩出现在视野里,她知道她终于抵达了终点,她也知道,那些金黄的细沙将像芦灰吸干血水一样吸干她的生命,埋葬她的躯体。
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人的形态了。第一缕阳光照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碎裂。她的手臂在碎裂,她的眼珠在碎裂,她的唇舌在碎裂,她的思想也在碎裂。
她的无比恐惧,又无比欣喜的思想在碎裂。
她想着三百年快乐的生命,想着死后的世界,想着她为之奉献生命的海王。
她看到阳光在他高贵的额头上再次涂上生命的绯红。
对着太阳擎起光亮的手臂,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流泪了。
她想着,她的思想化作晶莹的珍珠从她面颊上落下了。
“回去吧。回到生你养你的陆地上去,再也不要到海中来了。”


注:返礼,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同样的,要救一个人的生命,就必须牺牲另一个人的生命。


第十五个故事:一无所有

“你会后悔的!”
很久以后,他断然的语气和狂怒的神情在她记忆中依然清晰如初。
“总有一天你会受到奥林匹斯诸神的惩罚!”
“你终将一无所有!”

阅览室已经废弃很久了,积满了灰尘。铅印、油印、手抄的书籍堆得到处都是。各种书籍不加区分地胡乱插在书架上,地板上铺满了资料,房间中央的办公桌几乎被书籍和文件手稿的海洋吞没。
装饰有硕大银钮扣的硬皮书,发黄变脆的纸张象征着权威。打开书,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尘土,她读到了下面这段话。
“言灵,即言语的魔力。古代民族相信言语具有冥冥中影响人类行为的力量。《荷马史诗》的阿基里斯与赫克托尔之战中,描写女神雅典娜‘口中吐出有魔力的话语’。东方和西方的神话都曾记载有关言灵的传说,直到今天,言灵仍以祈祷、许愿、诅咒等方式为人们广泛使用。”

“你后悔了吧。”
冷笑声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
她“啪”地合上书,但是一团灰尘已经飞快地逃逸到空中。升起来,开始凝聚,躯体、四肢、头发、五官……几秒钟后,一个健美的人形站到了她面前。
她抓起手边的书扔过去,然而书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他的身体。他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浓了。灰色的人体向前迈了几步,头发几乎碰到她的脸,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他是一个有生命的存在。
他开口:“你该不会忘了吧?我已经被你封印在海底了。”
“走开!我没时间陪你。”她咬着牙说,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意,“如果你敢动任何人我就在宝壶上再贴一道封条,免得你一天到晚四处乱晃。”
“哎呀呀,小姐大人脾气不好可不行呦。”灵体后退一步,摇晃着手指,“放心吧,我现在这个样子除了作壁上观什么都不能做。你就这么欢迎特地来看你的客人吗?”
“看我?”
“来看看我神话时代可爱的孩子没什么不对吧?你似乎不开心呢,和我说说怎么样?”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似乎没听到她的话,继续懒洋洋地自顾自说下去:“你真是喜欢找麻烦的孩子呢,我已经见识过你所谓的奇迹了。必须承认,你很强,但你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奥林匹斯的诸神,不要忘了,你只有一个人。
“为什么不和我们讲和呢?我一直很喜欢你,大家也一样,谁都不会恨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们中间来,这些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从那些愚蠢的人类手里你能得到什么呢?名誉?他们诋毁你。权利?他们利用你。尊敬?他们嫉妒你。爱?他们欺骗你。
“你什么也得不到,而这些我们都能给你。”他伸出双手,甜美的话语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到我们这里来吧,你仍然能掌管大地,我们一起再造一个神话时代,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死亡,人人都有纯洁心灵,人神和平共处的黄金时代。”

她摇了摇头,他的神情一霎时变得异常狰狞,但是顷刻间又恢复微笑的样子。
“怎么?”
她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这个时代属于人类。”
“哈哈哈哈哈哈哈……”灵体大笑起来,组成他身体的尘埃不断“簌簌”落下。
“你还真是维护人类呀。”笑声戛然而止,愤怒冻结了他的面孔,“即使被背叛,被伤害,被侮辱,被欺骗,甚至被杀,不管多少次,你还是选择了他们。
“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属于我们,属于那个‘已经结束了’的时代,如果我们死了,你也要一起殉葬。别忘了你不是人类,你永远不会被他们接纳。从他们那里你什么都得不到。你会孤独一生,所有的人都将离你而去。
“你终将一无所有!”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
“即使知道这样也不后悔吗?”他眯起眼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孔,企图找出一点点动摇的契机,然而他终于失望了。
“记住我说的话吧。”灰尘散开了,轻笑的声音飘荡在飞舞的尘埃上空,愈轻愈远,直至湮没,“傻瓜。”

“我不会后悔的。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即使我终将一无所有。”
站在零乱的阅览室里环顾四周,她的眼睛穿透黑暗。
那里,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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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0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到更新了~~大支持~~ [s:10]  [s: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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