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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寻梦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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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先贴上摆大在冷酷仙境关于授权转载的声明~~谢摆大慷慨赐文~~


只要是我写的都可以,随便拿吧,这里是文库,不用特别询问了,咱是很懒的人啊,大家看得上就尽管拿去好了,我只有高兴不会反对的。

                                                 该贴于2006-01-19 02:07:09被阿摆编辑过



寻梦伊甸园


萨特曾经说过,人是被抛进这个世界的,被抛入什么样的凡尘中,自己根本无法决定。
萨特在演讲时,举过一个例子,他说战争期间,有一个年轻人,他想留下来陪母亲共同生活,又想离家出走,从军保卫国家。他知道,自己如果留下,毫无疑问对母亲来说,是非常有利有效的行为,而从军,很可能像水融入沙漠,没有一点结果。
这时候,人们会支持他哪一种行为?
选择是残酷的,它的残酷在于,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正确的答案,没有人可以为他指明应去的方向,人们甚至无法告诉他,哪一种选择,才不是罪孽。
在那个颠簸流离,灵魂失去家园的年代里,何处是最终的伊甸园。
——梦想、爱情和命运的悲歌


第一部曲 八月·流歌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希腊的爱琴海一片灰暗,天空久不见阳光,乌云依旧密集在雅典这片圣土上。
一个身着简易黑袍的人,匆匆穿过了狭长的走廊,抖落身上的水滴,向门口两旁的士兵通报道:
“求见教皇陛下,我有要事禀报。”
卫兵把手里的长乩收起,于是黑袍人推开厚重的青铜大门——那门足有三人高,颜色明丽而不夸张的雕花装饰图案,有了岁月的痕迹。一推开,就是一条红色的地毯,延伸到尽头的青铜宝座下,一路上,竖立着粗而冰冷的石柱,天花板,高得一眼望不见,淡淡的昏暗笼罩着这个大得有些莫名空洞的房间。黑袍人整理了一下衣杉和仪容,迈着步子庄重小心的走向宝座,厚厚的地毯消磨不去有节奏的脚步声,随着亢,亢,亢的靴子和地毯的敲击声越来越近,来人在距离宝座十米的地方止住前进的步伐,恭敬地弯曲左膝跪下,垂首禀告道:
“陛下。”
“恩。”声音庄严:“吩咐你所调查的事,是有着落了吧。”
“啊,找着了两个。”
“两个,加上帕米尔的穆,就是三个人……都到了吗?”
“到了两个,还有一个,”报信人犹豫了一下,“仍在途中。”
这犹豫没能骗得过宝座上的人:“怎么,有纰漏吗?”
“不不,只是有些耽搁而已。”
耽搁,这个词令高高在上的男人站了起来,黑色的长袍上金色的流苏垂落,他把手自然的放于身体两旁,那样可以轻易的看出,他是一个高大而且历经了岁月磨练的人,他不迈步,静静的站了几秒钟,开口了:
“这件事不容耽搁,三天后我必须看到他们在十二宫前面出现。”
没有任何的异议和犹豫,原先的黑袍男人果断干脆的答道:“是!”然后行了一个以额头轻轻碰触地面的礼,半弯着腰后退了几米远,这才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沉重的青铜雕花大门吱呀一声拉开,一道明亮的光线射了进来,照亮了这大殿中的一个角落,被匆匆驱逐的昏暗不甘示弱,很快就随着大门的合拢,再度占据了这空旷的大殿。
寂静重新笼罩在殿堂内,被称做教皇的男人慢慢坐回他的宝座上面,将手分开放在扶手上,低下头看了一眼有些皱纹和龟裂痕迹的手背皮肤,目光就定在了哪里。
那是岁月给他的勋章。
他不禁微微抬起手来看着那些风霜的刻痕,隐藏在青铜的深蓝色面具后的表情,难以捉摸,只看得见眼睛部分那艳红的宝石灼灼发亮。
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放下手,让宽大的袖筒遮住了它们,继续一语不发的坐在宽阔,寂静,昏暗的大殿内,似乎在等待什么开始,再等待它们结束。


进入雨季的巴黎,不但雨水丰沛,而且雾气环绕,无论何时出门,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爵顿·让·斯佩卡勒教授今天刚刚送走一批前来探望他的刚毕业大学生,他已经执教28年了,在他那根短而结实的教鞭下,无数的莘莘学子离开巴黎大学来到社会成为形形色色的成功人士,斯佩卡勒教授有自信,他的手下决不会有弱兵。
今年已经53岁的教授7年前才与他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弟子结为连理,5年前有了第一个孩子,而现在,他即将有第二个了,就在这个月。
教授开着他的雪佛莱,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脸上带着满足幸福的笑容——他总是这样容易微笑,容易满足,他有最美丽温柔的妻子,最重要的是他爱她,如同生命;有最可爱聪明的孩子,最重要的是他爱他,胜过自己。他的家,三间房间,一间给自己和妻子,一间给儿子,还有一间做书房——不过最近得考虑把它腾出来给即将出世的二儿子当房间咯!斯佩卡勒教授又忍不住笑得深了些许,啊,他总迫不及待的想得太远。
“薇尔!薇尔!”不顾自己是年迈的老人,斯佩卡勒教授停了车就几大步的跑进客厅里。
“你回来了。”
妻子薇尔,身怀六甲,一头墨绿色的发,明亮的眼睛和润红的唇,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准新成员的小衣服:“你瞧,准备得太多了,你总是把几年后的事情都考虑好。”
“那没有什么坏处,卡妙说对吗?”
教授转过身,问楼梯上的儿子。
“爸爸!”五岁的小萝卜头,三蹦两跳的冲下楼梯——不,最后的三级他是跳下来的,因为坚信父亲可以接住他,尽管他的父亲已经五十三岁了,可是在孩子眼中,五十三岁和三十五岁有什么区别呢?
“你今天是不是把水壶扔到隔壁的威玛太太花园里去了?我看到它现在还挂在那里。”斯佩卡勒抱起一头墨绿头发的儿子,揉了揉,想起什么,掏礼物的手顿住了。
“那不是我的错,爸爸,我只是想够一朵开到她墙上去的蔷薇花,可威玛太太的狗在墙那边朝我吠叫!它甚至想扑上来吞了我,我讨厌它。”卡妙委屈的说。“不不不不,不对,”斯佩卡勒教授摇摇头,“它并不想吞了你,它只是怕你摔下来。”
“那它为什么要吐着长长的舌头,露出尖尖的牙?书上说那是进攻的表现。”卡妙用一点大的肥嘟嘟的手,费力的翻过那本对他这个年龄来说显得很沉重的少年百科书,指着一张图片,和下面为数不多的法文字母问。
教授放下儿子,薇尔微笑了一下,拿过书来:“不,卡妙,书上并不一定全是对的。”
“那么看到的呢?”
教授亲了亲儿子奶白色的小手和上面凹陷下去的小窝,还有他墨绿色的头发,洁白的领子,闻着上面的奶香味儿:“不,看到的,也不一定对。”
“那么什么是对的,爸爸?”坐在父亲膝盖上的卡妙抬起一双碧蓝碧蓝的大眼,吸了吸嘴唇上的口水。
教授想了片刻,目光与妻子一对视,旋即以手掌抚上心口:“这儿,心里的。它看见的,是真的。”
卡妙的口水滴了下来,他吸了吸,教授大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粉嫩粉嫩:“看这颗心,”他指着自己的胸膛:“它看见妈妈说她爱我。”他又拿起卡妙的手,按在妻子胸膛上,“而这儿,看见爸爸的心,在说爱它。”
卡妙的脸在父亲的捏挤下,含糊不清的发出一声:“可是那里是罗宾呀。”
“罗宾?”教授一怔。
“你的第二个儿子罗宾。”薇尔笑着说,“卡妙坚持要叫这个名字。”
“哦!这是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啊!这么完美!”教授狠狠亲了一下儿子,“你太棒了,卡妙!罗宾!罗宾!罗宾!”
“罗宾,罗宾,罗宾。”卡妙起劲地叫着。
“罗宾,罗宾,罗宾。”薇尔也跟着这对父子一起发疯。

轻轻拉上灯,斯佩卡勒刚要退出房间,忽然一声含糊的呼唤在黑暗里响起:“爸爸……爸……爸——你再和我呆会好吗?”
“乖,卡妙,你得学会适应一个人睡觉。”斯佩卡勒再度轻轻来到床前,摸到了儿子的额头,“宝贝,等你妈妈生下弟弟,我们可能会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哄你睡觉的。但我保证,我会一直爱你,如同爱你的妈妈和弟弟。”
“可是……这个月里你只哄过我一次。”
教授发出一声低叹:“我真抱歉,宝贝。”他拉开了灯,拿起床头的画册,鹅黄色的台灯灯光把儿子的小脸映得分外柔嫩,卡妙才五岁,让他单独一个人在黑暗里睡去实在是有些牵强了。他把自己握惯了教鞭的手放在儿子那白嫩的,未经人事的手上,感受着滑嫩和柔软,几个可爱的小蜗闪烁着醉人的光芒,教授忍不住低下头,忘情地吻了吻那只小手,“卡妙,你知道爸爸有多爱你,从你离开上帝那儿来到我们身边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们的珍宝。”
“爸爸,”卡妙眨着眼睛轻声问道,“你会死吗?”
“死?为什么?”
“今天阿诺的父亲死了,在卧室里。”
阿诺的父亲是一个酒鬼,他们住在这个社区外面的杂货店里。
“卡妙,那不是死。”斯佩卡勒试图解释给五岁的孩子听什么是面对悲伤,“那是,他回到了上帝那里。”
“就像我从那儿来吗?”卡妙抱了一个玩具在怀里。
“是的,就是那儿。阿诺的父亲也会再来这个世界的,等他变得像你弟弟这么大的时候,所以,那不是死。”
“爸爸也会去那儿吗?”
“是的,当然。妈妈也会。”
“那是个什么地方?”孩子不禁对那里开始好奇起来,“为什么我们都看不见?”
“那是极乐天堂,又叫做伊甸园,是上帝给最纯洁的人所造的乐园,所有分别的人都会在那儿重逢,看到彼此。”
“爸爸!”卡妙响亮的叫了一声,“我们都会去那里,是吗,阿诺会在乐园里看见他的爸爸,是吗?”
“是的。”
卡妙往被子里缩了缩:“晚安,爸爸!我会为阿诺先生祈祷的。”
“上帝保佑你,小天使。”斯佩卡勒无限爱怜地吻了吻那白净的额头,把画册合上,轻轻放在卡妙的枕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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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小宇宙 +500 收起 理由
By 索罗门 + 500 | 理由: <font color=red>非常不错的文章,有借鉴价值。不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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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雪佛莱停在门口,引擎已经发动,几步远的台阶上,斯佩卡勒教授正吻别他的妻儿。
    “卡妙,照顾好你的母亲,我会很快回来。”
蹲下身子,教授捏着儿子的肩膀说。卡妙伸出手,教授也伸出手,大拇指对大拇指,旋转一圈,再对上,重重一按,这是个男子汉的手势,信守诺言,父子之间的默契。大大的大拇指,小小的大拇指,两只相差悬殊的手,却并不影响他们许诺的娴熟程度,看来卡妙和父亲的约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教授拎起他那只旧了的公文包,和助手一起坐进雪佛莱,他探出身子来,用力地朝站在门口的母子俩挥手,一直在挥,直到拐弯,消失在社区的街角,薇尔才牵起卡妙的手,另一只手抚着隆起的腹部,往屋子里走。卡妙松开母亲的手,改为扶着她的手臂,虽然他将自己那小小的身高,去勉强成为大人的支柱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薇尔放心地任他扶着,慢慢走上了六层台阶。
窗台上的花落下了一片花瓣,卡妙趴在那里端详着一只瓢虫在花蕊间挣扎,母亲在客厅里接待一位客人,他们的对话声隐约的传来。
“您是说,在希腊的雅典?”
“是的,这是教皇给您的亲笔信,您应该知道那位大人。”
“噢,当然,我知道那位伟大的人物,我是说——这简直像做梦。”
薇尔打开了盖有金色印戳的信封,仔细阅读了起来,信有两种文字,希腊文和法文。她仔仔细细的看完,又看了一遍,露出极度惊讶的神情,捂住了嘴:
“天哪,您说,我们的卡妙是……”
“是的,这是绝对的机密,本来除了圣域里的人,不应让任何人知道。可是,教皇大人不希望令您为孩子担心,所以务必叮嘱我们告诉您真实情况。”
“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薇尔把信折了起来,开始叫儿子,“卡妙,卡妙,你过来一下。”
卡妙爬下窗台,一颠颠的朝这里跑来,抬起红色的小脑袋,注视着面前这位高大的人。
“听着宝贝,这儿有件很重要的事。”薇尔慎重地把信展开,读了最上面的一行字,“尊敬的斯佩卡勒先生和夫人,冒昧打扰,十分抱歉。你们的孩子卡妙·斯佩卡勒,经观察符合圣斗士训练员资格,特此致函,望配合使者,于本月十六日前送抵希腊,接受集训。”
“什么是圣斗士?”蓝眼睛问。
薇尔没有回答,客人俯下身:“那是一种和平的象征。”
卡妙歪过头来看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天空中有八十八个星座,每对应的一个圣斗士,就是专属于这个星座的和平守护者,每人都有自己星座的卡片,而这张是你的——当然,前提是,你可以成为圣斗士的话。”
卡妙接过了卡片,金色的边,黑色的底,正中是一幅画,由黄金制成的水瓶微微倾倒,晶莹剔透的水流缓缓泻出,像带领着人的灵魂得到洗礼一样神圣庄严。翻过来一看,背面有几个字母,拼出来是AQUARIUS,“AQUARIUS?”卡妙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看着使者。
“水瓶座,AQUARIUS。”来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用手指着图片。
“我是2月7号出生的,爸爸说,那是水瓶座。”
“对,是十二个黄道星座之一。”说到这里,来人都有些激动莫名,“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卡妙茫然的摇头。
“黄金圣斗士。”来人激动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仅此十二个的黄金圣斗士,圣斗士中,最强,最有实力的代表。”他向前迈了一步,卡妙因此向后退了一步,“将被赐予无上光荣神圣的黄金圣衣!拥有世间无敌的力量!无法想象的力量!”
卡妙被他的激动震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
看来这个有价值的孩子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是多么的幸运,来人收敛了一下情绪,直起身。
“卡妙,你可以自己做出选择。”薇尔平静的说,“虽然你才五岁,可是,既然教皇说你有资格去做这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就不能和平常五岁的孩子一样。”

圣斗士是在爱琴海边一个神圣之地里的中流砥柱,那里,叫做圣域……残垣断壁,古道西风,峭壁海浪惊岸。上古时代的风依然呼啸在这片未曾被愚莽的人类污及的土地上。圣地希腊,人类最早的古文明发源地,那不是一个神话,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着的事实。在焦黄的土地上,在高不可及的百尺台阶上,矗立在那里的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人,在猛烈的风中用冷峻的眼神看着世态苍凉,然而,一旦世上出现了逆转自然规律,危害人类和平的迹象,他们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
“这么说,圣斗士是正义的?”
“是正义的化身,和平的使者。”薇尔沉默了一下,“我是听我的爷爷说的,也就是你的曾祖父,我们家里,有一个流传下来的故事。1728年,算起来就是二百四十三年前,那时我们的家族里的家长,他叫做奥资姆,在乱世中经商,为军队补给粮资的时候遇到敌国,被一个奇特的人救起来的故事。”
“那个人,穿了一身难以形容的盔甲,若说是战甲,显得过于复杂,连腿脚处,都贴合得天衣无缝,让人相信,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一套,对那个战士,或是其它同种的盔甲。奥资姆千方百计打听恩人的下落,寻遍当地的所有机构,皆无消讯。加上是战乱年代,普通人寸步难行,这个计划无疾而终。不过,终于被他在若干年后,与希腊雅典的一个小教堂中,得以目睹了当时被称为教皇的伟大人物,费了很大的劲,才见到当时在那里工作的一位神职人员,已经年过半百的神甫告诉了他,他当年所经历的足可载入史册的际遇。”
“奥资姆家底殷实,于是捐资教廷,希望修葺那里的一派残景。教皇婉言拒绝,谈吐和胸襟令他脱胎换骨,从此他决定要投身神职事业,终身侍奉高高在上的神,于是到雅典那里,做了一名传道者。”
“虽然是在近在指斥的圣域附近生活,可是奥资姆也很少得见真正的圣斗士,只是在街市上,偶尔会听说到一些关于他们的传闻。十年后他去世时,也未能收集到多少圣斗士的资料,只有这么个故事,当作传说代代继承了下来。”
薇尔拿起那封信,又看了看,年轻的母亲,凝神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在上面,洁白的信笺,朱红色的印泥,流畅大气的鹅毛笔写成的一手斜体字,她垂下了眼帘,因为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眼睛里所流淌出来的对于分离甚至是死亡的恐惧,张开了巨大的羽翼在这间小而舒适的屋子里翱翔。
“是的,我知道,圣斗士……不是死,就是强大。”
她安详,沉默的说着,抬起的一只手,放在儿子墨绿色的小脑袋上,轻轻抚了抚。
卡妙还不能明白母亲的意思,这个年纪的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身上罢了。
“卡妙。”
妈妈的呼唤让卡妙抬起了眼,对上了母亲那一双绝望里闪烁着泪光的眼:“你……必须去……圣域。”
“可是,不行,爸爸让我照顾你们。”
这时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咬着嘴唇把儿子一把抱在怀里,无言的抽泣起来,一声比一声低,却一声比一声冗长,彷佛死死的咬住嘴唇所发出的呜咽,一种无声无奈无权的抗议,在正义,还有伟大的神灵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败下阵来的痛苦。
“妈妈……”卡妙不解的嘀咕着,不解的看着手背上的眼泪。
“是的,我在这里。”母亲哽咽着擦去了所有的泪——除了滴落在儿子手背上的那一滴,她深深,深深的看了年幼的儿子一眼,紧紧捧住了那娇嫩的脸蛋,“我的卡妙,可要活下去啊!千万千万要活下去啊!!!”
是的,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也是一种拼尽了全部力量也要保护孩子的母爱,可是,可是,这些全部都在一个简单的理由面前败下阵来,输得完全没有自尊可言,薇尔知道必须放手的理由,正如她坚持的理由一样牢不可破。
卡妙已经在母亲的摇篮曲中入睡,今天是母亲第一次给他唱摇篮曲呢——如果他呀呀学语的孩提时代不算的话,的确是第一次。
薇尔没有把他抱到床上,而是搂在自己的怀里,给他穿好了一套整齐的可以参加小宴会的行头,墨绿色的脑袋靠在母亲的胸前,随着安详的旋律和母亲的心跳微微起伏着。泪在母亲的眼里含了许久没有流下,终于在门被轻轻推开的时候,潸然滴落。
白天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穿着黑袍,宛若死神降临。薇尔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生命,但是,还是慢慢的展开了双臂。
黑衣人半蹲下来,平稳的接住了卡妙。身怀六甲的母亲本应孱弱的双臂在抱着孩子时分外有力,却又因交出孩子而无力的垂了下来。
“谢谢你,把孩子交给了正义和世界。”黑衣人微微欠身,接着立刻转身离去。门轻微的关上,发出咯的一声,薇尔愣了许久,忽然冲到窗台上去,俯身看下。下面是一片漆黑,无底无声的黑色世界——她的卡妙就在那里。
薇尔转身靠在墙上,无力的滑落下来,目光落到沙发脚下——那里有一只小小的黑皮鞋,是刚才交给黑衣人的时候掉落的吧?她条件发射的跳起来,拣起鞋子往下跑,飞快的跑下楼梯,跑过客厅,拉开大门,冲入夜色之中,远处,隐约还有汽车的马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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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某城攻占沙发
看见偶家的妙妙啊
快点发上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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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 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像不错,不过说不清楚的,看楼主再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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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 16:12 | 显示全部楼层
比较长,顶了再看。。。。 [s: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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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MS是长篇连载呢,,,把后面也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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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竞技场上,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延伸向不知道是何时诞生的宫殿。烈日晒得地面开始干裂,满耳都是绵长痛苦的呻吟,时间久了,竟连呻吟都听不大清楚了。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不知疲倦的吼叫着同样的一句话,孩子愤怒地拖长了声音,同时发疯地挥打着细嫩的手臂,捶向结实有力,经过千锤百炼的铜墙铁壁般的后背,不怕折断似的攻击着。
扛着他的人,不为所动地经过竞技场,无视那些人的痛苦眼神,迈步走上了高高的台阶,很快地,来到青铜雕花的沉重大门前,站在门口的两个士兵拿着剑乩,看了他一眼。
“教皇要见的孩子。”
来人简单禀报道。
士兵于是让开,其中一个说:“让这小子安静点!”
来人进入昏暗的殿堂,在红地毯上以靴子敲击出轻微而有规律的鼓点,往前数十米,忽然跪了下来,卡妙感觉到身子往下沉去,想也不想,张开嘴狠命一咬。
“啊!”扛着他的人猛地一颤,像甩一条小虫子一样把他甩到了地上,按着肩膀,微有怒色的瞪着他,同时屈膝,对正前方行了个礼,卡妙在地上爬了爬,用手撑着坐了起来,望向那个戴了青铜面具的人,神一般高高在上。
“他是卡妙。”带他来这里的人,恭敬的说。
青铜面具微微偏了个角度,往他这边望来,平静的点点头,抬起手。于是,那个跪着的人便又要来捉卡妙。
卡妙抬起那只穿了鞋子的脚,朝他那个方向没点的乱蹬一气,活像小孩子撒泼,那人叹了口气,捉住他的脚,扛上肩头,刚要转身听见背后传来一声:
“先交给撒加。”
“是的!”那人急急回头,鞠个躬,然后带着吵闹不休的卡妙再次经过门口的士兵处。
“爸爸——爸爸——”
“够啦,小子!”那人再也忍无可忍,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孩子哭闹,安静些!”
他穿过一个长廊,来到一个偏厅似的房间里,门是开着的,只是有白色的帷帐。卡妙的叫声划破了这里的寂静——对了,圣域里,除了人多的地方,其它的,实在是太寂静了。
“撒加大人,这是教皇陛下要属下交给您的孩子,他叫卡妙,他——”
“你可以出去了。”一页翻书声响起,却不见有人,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
“是的,那么我告退了。”
把卡妙放在地上,来人悄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你叫什么?”
翻书声,时快,时慢。
卡妙慢慢看过这个偌大的图书馆,视线从每一个角落巡回过来,冷不丁看见了一件长袍和着了简单拖鞋的脚,猛地抬头,登登后退两步。对方毫不在乎,依然目无表情,面色淡然的重复问了一遍:
“你叫什么?”
卡妙不回答。对方上前一步,卡妙就退一步,终于退到无可退的地步,被对方按住了头——那手掌本来就很宽厚,压在头顶上,说不出的暖和,接着,那人蹲了下来,是半蹲,可以看见他的脸,并且很清晰。
他用法语问:“你叫什么?”
虽然不带感情,可是卡妙仍言不由衷的答了他:“卡妙!”
答得十分响亮。
“我是撒加。”对方便抛过来这么一个名字,仿佛“撒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代号,根本不是交换名字时,该有的自豪,或者赧然,根本没有。
“撒加。”卡妙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尾音尚未落下,他已站起来,背对着他把书合上,放回架子上去,说了一声:
“和我去换衣服。”
卡妙就跟在那肩上流泻的蓝发走了出去,撒加走在前面,不紧不慢,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却也不至于让五岁的他落后太多。卡妙走着走着,才发现这里大得惊人,远比他想象中要来的广阔,除了刚才经过的竞技场,和台阶上的大殿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石柱和宫殿,广场,喷泉,乱石……
他们走过的地方,人很少,偶尔经过一两个,都是看上去年纪很大的人,垂暮恭顺的样子,从不见抬眼或者挺胸。卡妙看着一个这样的人从自己身边过去,因为他个子小,所以看见了那人脸上的表情,是没有表情的表情,好象一个木头雕版一样。这样一路走来,所见的为数不多的几个,都是这副模样,千篇一律的木然,卡妙忍不住问:
“他们是谁?”
“十二宫的侍者。”
“侍者?”
“负责打扫看管这里。”
“可是,他们都很老了。”卡妙脱口而出,他们也许比自己的父亲的年纪还要大,他记得自己的父亲,今年吹灭的生日蜡烛,是五十三根。
“原则上十二宫是不允许任何人通过进出的,但不能没有打扫的人,所以就将这些终身未能取得圣斗士资格的备训员安排做服侍工作。”
卡妙注意到了接连蜿蜒的几座宫殿:“为什么不能通过?”
“那后面是不能惊扰的女神所在。”
“哪里?”卡妙停了脚步问。
撒加也停了,举起手来,指着一个方向。
卡妙看不见,于是掂起脚尖,还是看不见,正在疑惑间,撒加拉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拎,让他在一块石头上站稳。卡妙看见宫殿的后面是一片群山起伏,山后面,恐怕是汹涌的爱琴海,而女神……“在哪里呢?”
轮到撒加不解:“还是看不见?”
“我是问,女神在哪里?”卡妙没想到稚嫩的一句追根究底,让撒加的眼冷了冷,拎着他又放到地上,沉声说:
“那不是你现在可以知道的问题。”
卡妙回到地面,忍不住又抬头去看刚才看到的宫殿,一座座的相连,壮观巍峨,白色的外壁和高耸的石柱,破损的台阶和嶙峋的山石,一眼看去,仿佛置身战场,周围无数撕杀搏斗……
撒加已经走出很远,感觉到身后面没有卡嗒卡嗒的皮鞋声,回头问:“还不走?”
卡嗒卡嗒,卡妙犹豫地跟了上来,边走,还在边仰着脖子,用眼睛够那宫殿……好高啊,阳光洒在屋顶上,一面明亮,一面暗,有的顶是平的,有的顶是圆的,有的顶是尖的。他移动着步伐,那些宫殿也跟随着他的移动,呈现出不同的姿态来,只是气势都那么宏大,不可侵犯。
“有十二座。”
“喝——”忽然响起来的声音,把兀自沉浸在景色中的卡妙,激冷得打了个哆嗦。抬头一看,是撒加站在自己前面,停了不走,看着那些漂亮的建筑物,视线和表情都是淡漠的。听到卡妙的吸气声,回过头来说:
“一共有十二个宫殿,每宫代表一个黄道星座。从第一个白羊宫,到最后的双鱼宫,一共是十二个。”
“我可以去看看吗?”
听到这句话,撒加不可思议的露出了个笑容,正好他们走出了长廊,来到了阳光充裕的开阔地,光线落到他的脸庞上,卡妙被他的笑吸引过去,那笑容像蔚蓝色的大海,平静中涵盖了底下的暗波汹涌,只是那时候的卡妙,还未曾领会那样的笑容。
“我刚才告诉过你了,十二宫不能进入。”
那笑容是嘲弄吧?卡妙一皱眉,回道:“可是你也说了,那些打扫的人可以进去。”
“你想作为打扫的人进去吗?”撒加马上问,卡妙愣了愣。“你想等到五十岁,六十岁,甚至更老更老的时候,进去吗?”
卡妙低了头,忽然抛过来一句:“你进去过吗?”
撒加只笑了笑,把刚才那个笑容变浅,然后转身,继续前进:“走快点。”
卡妙又看了看那白色的建筑物,抬起手指头数了数,“一,二,三…………”
边数,边跟上了那片淡漠的海蓝色的背影。

所谓衣服,是卡妙感到很奇特的布片。它不过就是有足够的洞可以让人把头和手伸过去而已,然后加上一条宽宽的腰带,系在腰间——卡妙这个年纪,腰都还不明显,任何腰带,缠三圈都还有富余。撒加拿起它,将一端缠绕手上,另一只手一拉,顿时断为两截,他抛一截到卡妙的头顶,另外一截落在地上。
卡妙犹犹豫豫的把领结扣解下来放在一边,接着是衬衣,一个一个的解开扣子,脱下来,折得整整齐齐,再把领结放在衬衫上面,抹平皱折……撒加在一边抱肩看他做一切,谈不上是饶有兴味,但是也没有做声地看完了全过程。
套上布片,卡妙拿着硬邦邦的皮壳问:“什么?”
“护膝,护臂。”
“喔……”卡妙不假思索地,放在衬衣一同的地方。
还没放好,撒加拿起来,又抛到他头顶上:“扣好!”
卡妙抬起碧蓝碧蓝的眼,捡起掉到地下的护膝用具,一边琢磨着一边绑上,这个和他在电视上看到的不大一样,他没有学会,而且对他来说,也太大了。
撒加等到他慢慢蘑菇完,把他带到看上去是吃饭地方的厅堂内,再一次开口:“吃过饭之后,去集训场,不要乱跑。”
大概是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没有多少人。卡妙爬了几次,没有爬上那张高高的凳子,他反过来,用脚蹭了一下,又赶紧蹭了一下,同时手抓住高不可攀的桌子的边缘,猛地窜了上去,差点滑下来——幸亏他抓住了桌子腿,然后挪到凳子上面,两只脚都悬空了,晃荡晃荡的,手要努力往前伸才够得到桌子边。可是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他可是第一次爬上这么高的桌子椅子,凭他一个人。
晃了几下腿,他发现撒加就站在面前看着他,还是那副表情和眼神,只是面前已经多出来了几个碗盆,有汤汁,肉饼……勺子是木头的,没有叉子。
卡妙拿起勺子的一头,努力要把它伸到汤里面去,可是……够不着!
撒加在桌子的那一头,还是事不关己的看着这边的搏斗,眼里好象含着笑,而且快要忍不住的那种。
卡妙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再次去够那个碗。他把勺子插了进去,但是无法舀起一滴液体来。他把碗往这里拉了拉,再拉了拉,几乎拉到了桌子的边缘,然后把勺子再插进去……忽然木头凳子摇晃了一下,扑的一声,碗倒扣了下来,他条件反射的弓起腿来,木碗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在椅子腿边停了下来,肉汁洒了一地。
撒加淡淡的别开眼,唇角有抹微笑,可是什么也没做。
卡妙瞪着他,然后把腿弯起来,改坐为跪——跪在凳子上,够着肉饼,用手拿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开始啃,埋头啃的同时,一双大大的碧蓝的眼睛,透过了墨绿色的刘海瞧着撒加的表情。
咬过了一个肉饼的三分之二,卡妙把剩下来的放在原来的盘子里面,因为找不到纸巾擦油腻腻的嘴巴,四处张望了下,犹豫地抬起手背,想以此代替,但是还是忍住了,光是用舌头舔了舔就作罢。
撒加静静地看他用那么多时间做完这些事情,慢慢的像爬一座山一样爬下椅子,站在自己面前,如同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一样看着自己。
“饱了吗?”
“……”
于是撒加又和来时一样,自顾自的站起,往外走,而卡妙亦静静的跟在后面。
下午两点,太阳正是最最毒辣的时刻。
他们站在竞技场上,撒加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沿途随手折了根树枝,拿在手上,说:“现在开始,做一千个伏地挺卧。”
卡妙挤了挤眉头,疑疑惑惑的开口:“什么……伏地?”
撒加脚尖挑块小石头,一踢,打在卡妙脚踝上,打得他趴在地上面,还未叫出来或者爬起来,撒加在面前站定,用树枝顶着他的背说:“不要爬起来,就这样趴着,用手撑起来!”
小小一根树枝,倒像是千斤重担一样顶在自己背上,他一弯膝盖,撒加的树枝就打到膝盖,一挺腰,撒加的树枝就戳到腰上面,直到卡妙用唯一可以用的手腕撑起上半身,撒加的树枝才稍稍缓力些。
“就是这样,做一千个。”
丢下这句话,撒加转身回到原位上,拉拉长袍坐下。
卡妙抿抿嘴唇,拿手腕的力道又做了几个,很快精疲力竭,无论如何撑不起来,手腕也不住的发抖,汗水像小虫子爬过一样,痒痒的溜过两颊。
“快点,你这样的速度,做到明天天黑也做不完。”
手上全是沙土,护膝什么的又沉,卡妙一歪头,干脆趴在竞技场上,不动了。
太阳就在背上的天空肆力的释放它炽热的能量,背上像着了火一样的滚烫,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将它们全部冻结起来,要是结冰就好了,要是结冰就好了,卡妙闭着眼睛,但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曾有那么一秒钟他觉得好象真的凉了下来,可是一睁眼,简直是比上一秒还要酷热的温度!
石板也是滚烫的,他的脸就贴着上面。等到不那么累了时,他就再做上两个伏地挺卧,撒加也没有逼着他一个接一个的,只是在不远处拿着树枝,静静的观望着。
知了在耳边拼命的叫,一声比一声冗长,巴黎的秋天比这里凉爽多了,难道是因为地中海的阳光,特别偏爱希腊?
头上方出现了一片阴凉——有个身影在自己后面,大概是看不下去的撒加。“继续趴着,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烤干,快点起来。”
就是不!卡妙任性的想,继续赖着不动。
一只手伸过来,揪着他颈子把他拎了起来,按在地上,“继续!”
卡妙的哀兵政策还要继续贯彻,树枝代替皮鞭抽了下来,在腿上着陆。
虽然是树枝,却一点都不比鞭子的威力小,卡妙拼命的忍了,眼泪才没有滚下来,但是视野里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水气里了,怎样都看不清楚。
又是一下,这次是右腿。
他受不了地猛的抽出腿来抱住,抬起眼睛狠狠的瞪过去。
冰冷冰冷的眼!冰到让人怀疑,是否足够烤化这些石板的烈日,都无法让这双眼看起来更柔和温暖些。
“做。”果断的下达了一个字的命令,这次撒加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而是站在旁边,给他三秒的时间撑起来,然后开始继续。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反正头顶上的太阳已经换成了月亮,反正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湿气包围,反正树枝抽在身上再也没有一点痛感了……一千个,一千个……还有多少……
等到卡妙再次意识到树枝抽到身上会痛的时候,他是在一张比石板软不了多少的床上面,身上盖着被子,尽管如此还是寒意刺骨。他下意识的蜷了蜷身体,忽然想起了以前妈妈跟他讲的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孩子,有一天爬上了一辆远去的火车,当然他并不知道这辆火车会把他带往何方,他的家人也不知道。孩子随着火车开远了,消失在了母亲的视线里。
母亲讲到这里的时候就说故事完了,而不甘心只听这么短的他就自作聪明的继续给它编了下去:孩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找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家在巴黎,警察们很快就帮他联系上了家里的人,而他当然也很快回到了熟悉的家里,并且明白了如果外出,一定要记得家里的地址。
那样就算走得再远,也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知了的叫声,换成了蛐蛐单调的聒噪,外面一定是一片漆黑了。卡妙在黑暗里静静想起了自己家的地址,蒙得尔街144号,蒙得尔街144号……想着想着,忽然眼泪滑了下来。
还好,他还记得家的地址,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回家的。
窗户很高,但是可以看见星星,这里的星星倒是特别,特别的亮,最最明亮的,是猎户座的三颗腰带星,还有像一个勺子一样的北极星,北斗星所指的方向,永远都是北方,走再远的人都不会认错家的方向。
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好象有一只属于母亲的手,和最后那一晚一样抚摩着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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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单调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天,在这个被称为圣域的地方,似乎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有的,只是如何更强,或者如何生存下去的残念而已。
早上的训练结束,撒加忽然对他说:“我会去集市,需要什么?”
卡妙抬起眼来,细细的注视着他,几天来他已经习惯在这个高大又摸不透脾气的人面前保持沉默照他说的去做一切,语言的交谈,很少很少,更不要说提什么要求。
“不需要吗?那算了。”
“我要回家。”
撒加已经站了起来,忽然间听到身后一个低低的声音,这样的说着。
“我要回家。”卡妙说了这句,就低下头去了,然后就没再出声。
“……”撒加走到门口时,看看外面的天气,然后说,“忘了告诉你,在这里,要出去只有两个途径,一是成为尸体,一是成为圣斗士。”
卡妙把护膝一扔,冲着他大叫声:“到底什么是圣斗士,那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做它,它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撒加把门带上:“自己去吃饭,下午接着练。”
另一句话,在他离开的同时丢进来:
“如果你不想作为圣斗士离开,那么就只好是具尸体,不过没有人会愿意把一具尸体送到巴黎那么远的地方去。”
卡妙蹲下来,捡起护具,朝饭厅走去。皮肤磨得隐隐生疼,但是那些都不再引起他太多的注意,到底什么是圣斗士,就是那些军队里面打仗的士兵吗?可是要那些士兵有什么用呢?他在踌躇中走到来过好多次的饭厅,第一次被那样的气势吓了一大跳,满屋子的人,都像抢夺着什么珍宝一样的围绕着食物,甚至有为了一块肉,一碗汤出手伤人的。那些肌肉饱满,个子高大的人,无不是在肌肉更加饱满,个子更加高大的人面前倒下呻吟。
卡妙愣了好一会。以往来这里,的确都是在撒加的带领下,只有这次,是他独自一人。照这个趋势很可能他什么都不会得到,可是什么都不得到的话就意味着下午很可能无法撑过地狱式的磨练。
“你一个人吗?”
耳边响起来一个声音,听着像个小孩子。
卡妙别过头去,对方的确是个小孩子,淡紫的发色,少见极了,眉间两点灵秀的胎记,眼睛也大,拥有不符合这里气候的白净皮肤,还有一身不属于这里的布衣装束。
“你,再说一遍?”
对方笑了笑,他的嘴唇并没有动,可是卡妙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叫穆!阿穆,你一个人吗?你叫什么?”
卡妙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阿穆的唇,让穆发出了一串儿的笑声,终于开口说话道:“我刚才是用念力跟你讲话呢。”
“念力?”卡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穆咧开嘴笑了笑,向桌子展开手掌,两秒钟后,桌子上面的勺子开始震动,忽然刷的一声飞了出来,向他们砸过来。
卡妙和穆同时头一偏,让勺子落到了地上:“不好意思,我只练到这样一个地步而已。”
卡妙仔细看了看他的嘴唇,又没有动,不由得好奇万分:“你不开口也可以讲话吗?”
“那只是很简单的精神动力而已。”穆眼睛直视着他,抿着唇,“我把我的意念化作一种波长,代替音波传达到你的脑海里,这样,你也可以听得见我的声音。”
卡妙张大了眼睛,忽然一个词雷电般的闪现出来,“圣斗士”,难道这就是圣斗士,这就是圣斗士的能力?他们可以不张嘴巴就讲话,可以不用动就取得很远的东西吗?
“好厉害……”他不由自主的惊叹道,“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穆也睁大了眼睛,“这种程度的念力简单极了,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以掌握的啦……对了,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卡妙。”
“卡妙,你是欧洲孩子吗?是英国吗?”
“是法国,法国巴黎。”
“对不起,”穆很温和的道歉,“我从西藏来的时候,还只知道欧洲,和欧洲的英国——巴黎和英国远吗?”
“很近。”卡妙想起父亲现在就是去英国讲学,忽然垂下眼眸。
“嘿!”穆做了个手势,“我们去吃饭,走。”
他带着卡妙,穿过人群,无视那些打得乱七八糟的人,径直来到厨师面前,对端着大盘子的厨师说:“我和卡妙,两个人的。”
“好的,马上就好,请稍等。”
穆又给了卡妙一个大惊,他居然可以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大概是察觉到卡妙的讶异,穆直接跟他解释说:“是我老师说的,我吃饭,每次直接到这里来。”
卡妙点点头,穆点着下巴说:“啊,不然,以后卡妙每次吃饭也到这里来吧,和那些人吃饭很不舒服呢,是吧,卡妙?”
卡妙很老实的说:“和撒加一起来,一般都看不到这么多人。”
“撒加喔……他是老师的助手,你是他的弟子吗?”
“弟子?”
“就是拜他做老师啊,我一来,就和史昂老师学念力,你呢,和撒加学什么?”
卡妙听得都要耷下肩膀来:“他不是我的老师,他只不过叫我做一些伏地挺卧,快跑之类的。”
穆看看他沮丧的表情,忽然露出个温柔的笑说:“可是撒加很厉害,是老师亲口说的,而且大家也都这么说!”
卡妙疑惑的抬起脸:“真的吗?”
“而且大家都很喜欢撒加。”穆一指大厨师,跟卡妙说,“他们都说,撒加是神的化身。”
神的化身!
卡妙惊得张大了嘴巴,神!他无论如何不知道,那个总是淡淡的沉默着,在不远不近处督促着他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和神相提并论。
“啊,虽然我不知道撒加到底哪里厉害,可是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一定假不了了……”穆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了一番,拿起厨师放在台子上面的盒子,“那,卡妙,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着,拎起盒子,小小的身影穿过仍在撕打的人群,稳若泰山地离开。
柜台上的大师傅瞧了一眼卡妙,“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到这里来取饭菜的,来,拿住了。”递过了饭盒,又望着先前穆消失的那方向说道,“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呢。”
“阿穆?”
“啊,是教皇大人的弟子,可是非常有礼貌。”
卡妙一眨不眨的盯住门口的方向。
念动力,圣斗士,还有……神?
“嗨哟,boy,”大师傅探出头来,想起什么似的说,“是撒加在教你吗?可真是好福气啊……若是艾俄罗斯,呀呀,我也不是说他不好啦,可是那个严厉劲啊……对自己的弟弟都那么苛刻。”
大师傅自言自语着,继续去忙碌自己的事了。
卡妙站在柜台下面,拎着盒子,慢慢的重复着那几个词,走出喧嚣的饭堂——他的希腊文还不是特别好,只能勉强听懂一些简单的句子,所以大师傅所说的话,除了一个撒加,艾俄罗斯,是个人的名字之外,其它的,他的确一无所知。

下午的单独练习时间到了,撒加却还未露面。卡妙坐在台阶上面,抱着膝盖想着神的化身,撒加,他也是圣斗士?难道他的念动力可以比穆还要厉害?或许,比穆的老师也要厉害?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个沉默的男子罢了。如果他真的拥有那样的能力,他为什么不显露出来?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的奇迹的?!
卡妙掀起眼皮,看着五米开外的一块小石头,它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动。他试着伸出手,对准它,集中精神,朝它念着:“飞过来,飞过来……”小石头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充当组成地面的结构因素之一。
他丧气的收回了手,看了看手掌,非常诧异穆是怎么做到的,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念动力不是那样的。”
卡妙条件反射的一甩头,看见撒加站在十米开外。
有了“神的化身”这个称号,撒加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卡妙看着他慢慢的走过来,坐下来后,抬起一根手指,在半空中随意般的划了那么一个圈,随着轻微的裂开声,小石头立即碎了开来——简直就像魔术一样神奇,卡妙盯着它看了很久,才确定它的确是碎掉了消失了。
卡妙许久才把视线挪回来,盯着撒加问:“这是圣斗士?”
“这就叫圣斗士的话,未免也太污蔑几千年来与神抗争的战士了。”
“来这里的人,都会成为圣斗士吗?”
撒加别过眼睛,一双湛蓝的眸子,看了他一会,淡然回答道:“千分之一。”
即是说一千个训练员里,才会诞生一个圣斗士?卡妙抱着膝盖头低了下去,他不明白,自己跟圣斗士有何关系,为什么自己也要来争这一席之地?
撒加注视着他低垂的头,目光深邃难以洞悉,许久,才掉转了回来,淡淡说:“继续。”
卡妙忽然低低的说:“我不要。”
“你不要?”撒加有些意外的重复了一遍,挑起了剑一样的眉峰。
“既然一千个人里面才会有一个,为什么还要勉强那些不可能成为圣斗士的人去训练?”
这一次撒加答得很快并且声色厉疾:“因为你们别无选择!”
卡妙盯着他看了一会,扭过头去不说话。
“如果你是因为对我有意见的话,我可以请教皇换艾俄罗斯做辅导,但是你也要记得我的话,要么变成尸体,要么变成圣斗士!”
说完,他把树枝随手丢在地上,转身扬长而去,海蓝色的长发一飘,很快就消失不见。
卡妙慢慢的把头埋到膝盖之间,捂住耳朵,这两天已经进入深秋,阳光已不如前些日子毒辣,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沈,似乎快要下雨,忽然就暗了下来,飞沙走石。
夹杂在一片大自然的混乱中,还有一种不和谐的钟声,绵长急促的响彻在广场上空,一个炸雷爆开,雨点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
卡妙睁大眼睛,雨点砸在身上的痛,让他出于本能的想要寻求躲避,这时不远处传来的吼叫也就显得分外刺耳:
“有逃兵!快拦截逃走的人!”
雷声,钟声,喊声,卡妙有点分不清方向地往前跑着,刚拐弯就被两个身体撞倒在地,那个人也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好几步,揉揉眼,看表情,仓皇失措,似乎就是刚才喊的逃兵。他们稳住身体,向后看了一眼,赶紧又拼命的往前冲去。
“站住!”
“站住!”
“抓住他们,他们要逃走!”
“别让他们离开圣域!”
不远处,传来的吼声,越来越清晰了。卡妙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朝刚才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走了几步,听见了这几声喊叫,就像被一个人猛拍了一下般,回过神来,他们要逃掉?要离开圣域?他在雨里呆了几秒钟,愣愣的走了几步,然后就迈开腿,朝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站住,不要跑!”
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近,不能被他们抓住!这大概是逃跑的人所共有的信念,心跳得猛烈,腿都在颤抖,可是仍在拼命往前狂奔,奔向自己的命运,无可回头的命运,不管前方是什么,深沟,险壑,甚至悬崖万丈,都比背后的平地要来得使人向往。卡妙一边朝前奔着,一边在嘴里念着:
“蒙得尔街144号……蒙得尔街144号……”
他要回家!
圣斗士,神,教皇,十二宫,全都见鬼去吧,全都见鬼去吧!他是卡妙,他是爸爸妈妈的儿子,他还有一个叫做罗宾的没有出世的小弟弟,他曾在B超的照片里看到过他,他有软软的头颅,小小的手脚,活泼可爱的乱动着……
等卡妙回过神志,他以及爬上了一座山,而且十分陡峭。那两个人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了,放眼四周,就只有他一个人矗立在那里,风吹得特别的猛,雨下得特别的大,风雨合成的水雾蒙住了他的眼睛,连前进一步都困难。
卡妙往前走了两步,又往后走了两步,努力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时,他看到一个人,一个盘坐在山边的人,一开始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是再仔细的望去,的确是一个人,金色的头发,面对着他,眉间一点殷红的朱砂,双目且闭,在暴风雨中,坐立不动,尽管可以看出来,他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他的身体也不比自己强壮多少,他的意志也不是像外表那么坚固,几次的摇摇欲坠,都咬着牙根,继续盘坐在那里,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甚至不动一动!
大约是察觉到了卡妙的注视,他睁开了一双眼,蓝到空澈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倒影。过了一刻,他开口问:
“你要离开圣域吗?”
声音和午后的睡莲一样静寂。
语言,是纯正的英语。
不等卡妙回答,他沉静的说:“不要白费心思了,我后面的一片一直到很远的地方,都是悬崖,下面是爱琴海。”
“你在这里做什么?”卡妙看了一眼他。
“和天对话。”他说,神情间没有痛苦,倒挺安然。
“和天?”卡妙凝然的看了看他被雨点打到湿漉漉的纠结的金发,和紧贴在身上的,薄薄的一层白色布纱,有些发青的唇色,相信也是冷到极点了……可是唯一能够增加点体温的双臂,却被他一动不动的合十,放在胸前。
“找到了!”
“看你们这些叛徒还敢不敢逃走!”
山脚下不远处,传来了胜利的呼声和惩罚的叫嚣。
卡妙猛的回头,那寂静的声音在身后说:“被抓住的后果是很惨的,赶快回去吧。”
卡妙决然回头,看了看那金发的小孩,大声说:“我不会回去!更不会成为圣斗士!”
金发的孩子扬起眉,轻轻摇了摇头说:“圣斗士……是一开始便挑选好的,不是谁愿意,就可以做,或者不愿意,就可以不做。”
“我不愿意,我也不是!”卡妙大声的回答他,继续朝前面跑去,另外一边,喧闹声好象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去,大概是押着叛徒走远了——看来还没有人发现到走丢了一个小孩子。
金发的孩子垂眸,淡淡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佛祖,我好象,明白了点……”
他松开合十的双手,轻而静的将双手置放在两边盘起的膝盖上,一道金色的光,浅浅淡淡的飘然溢出,环绕周身……然后,慢慢淡了下去。
卡妙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一段,忽然脚底下碎石滚落,待水雾飘散了才看清,下面是一个高高的山坡,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但至少,不是圣域的范围了!
他背过身,弯下腰,沿着坡度攀了下去,遇到没突出可抓的地方,就碰运气地闭上眼往下一跳,把自己完全交给命运去处置。
就这样,居然让他来到了接近山底的地方,还剩一个陡坡,也无地方可抓,他咬了咬唇,闭着眼睛想当然的一跳,这次的运气可不那么好——刚着地右脚腕就是一阵刀划过似的感觉,痛得眼泪不给面子地流了出来,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被抽掉了。
偏偏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好象母亲的手又在他的头顶抚摩着,好象父亲又在他的耳朵边笑着,好象弟弟就要出世似的哭着……脚站不起来,他就索性趴在地上,用两只手的力量前进,泥地里混着尖利的碎石,在手上划出道道小口子,爬过的地方,很快弥漫了淡淡的红色,和淡淡的腥味……
蒙得尔街,144号。
妈妈,
爸爸,
罗宾,
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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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站住!”
一个听起来有些幼小,却不同于阿穆和刚才那个金发孩子的细弱,阳刚十足的叫道,顺着风飘进卡妙耳朵里,他无暇理会,继续往前爬,想要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前进。
“你是想要逃走吗?”那个声音问,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叛徒是要处死的!”
卡妙还是没有理他,那人冲过来,在他前面站定,一把抓住他,是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浅褐色的头发,浓眉大眼,体格健壮,尤其是那嘴唇,怎么看怎么倔强。
“好呵,果然是要逃走的叛徒!”对方耀武扬威的喝道,“哥哥,哥哥,快来!我抓住一个叛徒!”
卡妙也无力再跑了,用尽所有残余的气力挣开那孩子的手,把自己摔在地上,抱成一团。那孩子反而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艾欧里亚!”一个更为雄浑的声音出现,夹杂着忍无可忍的怒火,“你又乱跑!我警告过你无数次!在你还没成为圣斗士之前如果跑出了圣域被当作叛徒,是要处死罪的!”
“哥哥,我不是叛徒,我抓住了一个叛徒,你看!”艾欧里亚趾高气昂的对兄长叫道。
“叛徒?”那孩子的哥哥在卡妙面前站住,在雨里瑟瑟抖抖的卡妙只能看见一双健美修长的腿立在自己面前,不同于撒加的文质彬彬,这个蹲下来注视着他的青年似乎更加偏重于威猛阳刚。
“迷路了吗?”他问道,伸出手来,卡妙一晃肩,躲了过去。
他笑了一下:“我是艾俄罗斯,不是坏人,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他是叛徒啊。”艾欧里亚迫不及待的争辩道。
“闭嘴,别胡说!”
艾俄罗斯斥责道,然后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把卡妙环住,然后一把捞起来,对弟弟吼道:“撑伞!”
“我不给叛徒撑伞!我不给叛徒撑伞!”艾欧里亚跳着脚抗议道,艾俄罗斯一把夺过伞来,扬长而去。“哥哥等等我啊!”艾欧里亚抱着头冲过来。

屋子里弥漫着温暖的湿气,和药草的味道。母亲的笑脸,父亲的胡须,还有罗宾的小短腿,一下子从眼前消失了,木制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代替了一切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东西。
他先是懒得动,接着感觉到手上绑了厚厚的绷带,额头上还有一块湿毛巾。
他眨了眨眼睛,想起来自己是卡妙。
“醒了啊,有没有别的不舒服?”在山坡下的那个青年——不,是艾俄罗斯,他曾经听到过的圣斗士的名字,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还真温和呢。
“为什么要到那座山上去,越过了就不是圣域的范围了,很危险呀。”换了块毛巾,艾俄罗斯想了想,仔细叮嘱道,“不要告诉别人,以后也别再有离开的念头了,知道吗?”
卡妙转了转眼睛打量着屋子,艾俄罗斯微笑一下:“对了,你叫什么啊?”
“……”
“我看你和艾欧里亚差不多大,难道是送来的圣斗士预备员?”
“……”
“我说对了吧?”他试了试水温,“我不知道的,想必是由撒加负责,你很幸运呢,所有的人都说落在我手上,不死也会脱层皮。”
他的希腊语,卡妙不完全听懂,因为他说得快,就更加云里雾里,反正也没力气说话,干脆什么反应也没有。
艾俄罗斯刚把杯子端起来,一阵猛烈的拍打声就传了过来,不等开门,就被撞开。
“艾俄罗斯大人,我们在找一个逃走的叛徒……”说话的人眼睛一斜,脸色登时变掉,“艾俄罗斯大人,为什么他会在你这里?”
艾俄罗斯刚要说话,忽然看见艾欧里亚同时进来,眉头一皱,朝他厉声喝问,“艾欧里亚,是不是你去胡说?”
“我没有啊!”艾欧里亚连声喊冤,“我只是告诉他们家里有病人要照顾而已!”
“艾俄罗斯大人,我们带人走,您不介意吧?”
“等等!”艾俄罗斯挡在急急欲前的人面前,“想要带人走?谁说他是叛徒?谁能证明?”
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我。”
艾俄罗斯一愣,望去,对那个海蓝色的背影,顿时语塞。
对方回过头来,平淡的直对上艾俄罗斯一双坦然的眸:“他是从我这里逃掉的,需要证明吗?”
“等等,撒加,他生着病。”
“我知道。”撒加把手放在他的肩头上,“可是,没有人害他变成这样的。”言罢,使力一推,将艾俄罗斯推离床边,走近卡妙。
卡妙转过眼来,大约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在等待自己,一双迷茫的碧蓝大眼,显得尤其的空洞和平静。
艾俄罗斯赶紧把视线投向撒加,他知道撒加的内心,绝对是个仁慈的人,可是命令,和仁慈,是有绝对的分界线的。
撒加在床边站了一会,伸出手来,拿走卡妙额头上的毛巾,然后以手背试了一下温度,掀起被子,弯腰抱起了五岁的孩子。
艾俄罗斯缓了口气,看着他沉默的走了出去。

撒加抱着卡妙,绕过竞技场和十二宫,来到山的另一边的建筑物前,守在那里的士兵对他鞠了个躬,打开了门。
这里是一排牢房,黑暗阴湿,撒加走进里面,把卡妙放在地上,然后问:“为什么要逃?”
卡妙沉寂一下,低声说:“我要回家。”
撒加冷然说:“回哪个家?”
他的话让卡妙一个激灵抬头,直视过来,撒加的眼睛淡淡的,很冷,“你哪里还有家?”他缓慢的说。
“……”
他微微仰了下头,然后决然的说:“如果你是想回巴黎,蒙得尔大街144号,那么我告诉你,那里,已经是另外一户人家了。”
卡妙摇摇头,他在骗人吧……
“我妈妈呢?她要生弟弟了?”
“她已经难产死了,就在你走后的第三个晚上。”
撒加顿了一下,背过身,继续以平静的语调说:“你的弟弟……”
“罗宾!”卡妙打断他,说道。
“……”撒加看了看他,“罗宾,因为早产,没过二十四小时也夭折了。”
很长的一分钟过去,房间里静得出奇,最后,撒加慢慢的说:“你父亲当晚在市区广场出了车祸。”
他回过头,那个五岁的小孩儿直直的瞪着他,平静的可怕,撒加从未觉得一个五岁孩子的眼神,会这么深这么深,深得看不见底了。
他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卡妙……”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后面没有带任何命令和强迫的语气,本想说完就一走了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留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以后真的一无所有,没有退路,才能领悟出他潜在的小宇宙,可是,可是家破人亡……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怀里的孩子瑟缩着吸了一口气,剧烈的颤抖起来,撒加低头,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一片墨绿色的软滑触感,提醒他这个知道全家死于非命的,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五岁的时候,是应当在父母身边撒娇,等待别人夸赞他是天使的时候。
“哭出来,好吗?”
捏了几下他的手,卡妙终于有了反应,抬起眼睛来盯着他,“我要回家……”撒加捂住了他的眼睛,“我要回家……”撒加抱住了他的肩膀,“我要回家……”他把小小的头颅按在怀里时,孩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我要回家——我要家——我要回家——爸爸——爸爸——”五岁的孩子尖叫,踢打,扭动,甚至咬他的手腕,撒加一语不发,只抬起头,看着黑色的天花板,静静的无声的呼出一口气。
神的考验,为什么要惨到如此地步?!
撒加蹙紧了眉,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女神到底要我们牺牲多少才愿意相信我们的虔诚?

交代过看守监狱的杂兵,要细心打理卡妙的生活起居,再看一眼哭叫得筋疲力尽睡去的孩子,撒加离开那排常年不见阳光的房子,慢慢穿过空旷的十二宫,每穿过一宫,每走一步,他就会皱眉……十二宫!卡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还有很多的孩子会来到圣域,会一无所有的来,然后一无所有的离开,他在双子宫停留,一个黑白交错,阴阳悲喜,迷宫似的的宫殿,自言自语着,“加隆,我们到底为什么而生的……是神吗?是命运吗?还是自己?”罢了,他像嘲笑一样,摇摇头,“你又怎么可能会回答我,你比我还要迷惑。”
出了双子宫,他加快步伐,不久的将来,这里每一个宫都会等到它的主人罢,然后,他们就会开始不知为什么而战……正义吗?世间哪有绝对的正义!和平吗?只要有人类,哪段历史会缺乏战争?还是……人类吗?不过是宇宙间昨天诞生,明天消亡的生物,连伟大都谈不上!神吗?可笑,为了神战,神不过是让像卡妙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多而已——为他们?!
撒加忽然站住,按住了太阳穴,暂时眼前一片昏花,无法视物……每每想到神,或是这些纠葛不清的事,这种恼人的头痛就会跑出来烦扰他,神的化身,毕竟还不是神呢。他自嘲一声,教皇厅就在前方了。
无须通报,杂兵在看到他的时候已经下跪,推开沉重的青铜门,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太熟悉了,而这里的一切对他也太熟悉太熟悉了。他一走进这里,每一件物品都会对他发出召唤和依附。踏上红艳的地毯,走向视野中的宝座,在距离它不到三米的地方,屈膝下跪,虽然每次坐在那上面的人都会说:
“免了吧,撒加,我们之间不必这些礼数!”
而他也会淡淡的回答:
“您是教皇,女神的侍者,身份非同小可,这些礼节绝不能随意敷衍的。”
青铜面具后,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不为察觉的喘息之后,问道:“那孩子呢?”
“作为逃跑的惩罚,我把他关在牢里。”他不带感情色彩的说,话锋转了,“不过您放心,已经交代过,要好好的照顾他。”
“他知道家里的事情了么?”
“我刚刚告诉了他。”
声音顿了顿,是老于刚才的叹息:“难为你了,撒加!”
“没什么。”
教皇轻叹一声:“你总是把每一件事都办得非常妥帖,这一点,艾俄罗斯实在是该向你学习。”
“艾俄罗斯德智兼备,只是有时,难免妇人之仁。”
教皇提到这个,手挥了一下:“哎,他的确是有些太感性了!你们两个正好互补。”
撒加淡笑一下。
“对了,现在,穆,沙加,艾欧里亚,卡妙,已经是四个候选人,但是离十二黄金齐集,尚有一段距离,其它的,要赶紧搜寻。”
撒加的眉峰蹙了一下,他觉得眼前又有点黑了:“大人放心,我已经让人按照神喻所指示的方向开始调查了,估计下一个候选人,是出现在北欧瑞典一带。”
教皇思索了一下:“双鱼?”
“呃……”
面具微微抬起,看过来:“撒加,你是不是不舒服,精神不大集中啊。”
“只是小事,劳烦大人操心。”
“去歇着吧,我看你最近,又要带练,又要搜寻新的候选人,实在费力了些——事情也分些给艾俄罗斯吧。”
撒加轻轻翘了翘半边唇角,难得幽默的说:“等新的预备员送到,恐怕就有得他忙了——训练,我没有他在行。”
教皇淡笑了声。
“属下告退。”微微欠身,撒加转身的时候将手指顶在眉心,稍微可以分散一下头痛带来的注意力,至少等走出大殿。
黄昏的时候起风了,秋天里,一旦起风或者天黑,温度就特别的冷,侵蚀骨缝的冷,不要说那排牢房里的境况,再次回去的时候,撒加带了一个简便的医药箱,打开门,卡妙已醒了,比他估计的要早,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那一扇装了铁条栏杆的窗户,和外面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昏黄的天空,仔细一看,竟隐隐的渗出血色的感觉。
再度把牢门锁上的锁链的声音,将卡妙的眼睛转过了过来,撒加一语不发,打开箱子,拿出水,酒精和纱布,然后,捉到卡妙藏在被子里面的手。
艾俄罗斯包扎的技术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撒加耐心地把个个死结解开,一层层的剥去血迹班驳的白色绷带,灯光太暗了,只有一盏油灯而已——于是撒加换了个姿势,把他抱到膝盖上放着,这样弄起来方便些。出乎意料的是孩子竟然没有挣扎,小脑袋低低的耷拉着,一头墨绿色的蓬乱的头发靠在了他的胸前面。酒精擦过细小的伤口时,也不叫不哼,清水洗去污垢和血块之后,白皙的皮肤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只是已经满目创痍,若不是五根细小的手指,任谁也认不出来,这是个五岁孩子的手的皮肤。
清洗干净了,撒加拿起纱布,忽然又放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剪刀,捏着卡妙的每个手指头,开始给他剪指甲……动作轻得感觉不出来,片刻后,把十个干净整齐漂亮的指甲修好,再用纱布层层覆盖。
“比刚才那个粽子好多了罢。”完了,他轻笑道。
卡妙坐在他膝盖上,忽然向他怀里贴去,尽管这个动作非常轻微非常细小,撒加也觉察了出来,手臂微微抬了一下,正好腾出个空间给15公斤体重的孩子。
外面是血色黄昏,里面是跳跃不定的油灯,闪动的火苗,把影子拉得老长,模糊不清,飞蛾不知道那是陷阱,鼓动着翅膀往亮处飞去……
撒加轻轻低下头,看到卡妙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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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曲 逆旅·行人



崖边一间小屋,小得可以忽略。门前一棵小树,早就枯死,春天到了,片叶未生。
但是春天毕竟到了,漫山遍野,青色的野草迅速占据了荒芜一冬的山岭,拼命地爆发着生命力,挤开石块和泥土,发芽,生长。
竞技场上,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圣斗士备练员,个头小小,眼睛天真,还都是稚儿模样,和自己大概一般年纪,而卡妙却觉得自己跟他们无论如何无法交流了。
他站在风最急劲的山顶,半年过去,那头墨绿的发已过双肩,手掌,手腕,乃至手臂,都缠上了厚厚的布条,来掩盖住这半年中挣扎的痕迹。半年前的护膝等嫌大的用具,现在天衣无缝的贴合在他的身体上,仿佛是为他所生的一样。风在他的脚下呼啸而过,吹得野草泛起像湖面的水,泛起阵阵波光。他抬起眼来,注视着脚下喧嚣的竞技场,一年前碧蓝的瞳眸,而今已是冰蓝冰蓝的色泽。
“卡妙大人,撒加大人在水瓶宫等你,教皇陛下召见。”
说话的是水瓶宫的杂兵劳役,背已经直不起来,眼神也黯淡无光。像他这样的人,怕是已经不对成为圣斗士抱以任何的期望,当然也不再畏惧任何事情了吧?此刻对着一个才6岁的小孩,自己却要叫他大人,也许不知在什么时候,对人生意义和生存的绝望已经悄然被这份麻木代替了吧?
就和自己一样,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惯性地活着而已。
走回水瓶宫的他,脑子里便是这么一个淡淡的念头。
撒加也没有任何变化,卡妙在他面前鞠了个躬。水瓶宫离教皇殿已经很近,两个人走在一级级的师阶上,撒加在前,卡妙在后,经过双鱼宫的时候,撒加头也不回的说:
“阿布罗狄好象很适应这里的生活。”
卡妙知晓他是相比较自己,当初那个麻烦的小孩,一定给他添了诸多烦恼,那叫做阿布罗狄的孩子,据说比自己稍大一些,到了圣域之后也没有任何异议,练习和学习就像干涸的河床遇到难逢的甘霖雨露,一个劲的吸为急己用。
难道,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家的地址了吗?
虽然现在,只有这水瓶宫是他栖身之所,但蒙得尔大街144号,仍然像个符号烙印,铭刻在他记忆底层,只是不愿想起,不愿回忆而已。
他用了一年时间,入驻水瓶宫,成为这里的半个主人,之所以说是半个,乃是因为撒加说还没有得到教皇的承认首肯,还有一个正式的仪式,将连同这批新的十二宫主人,一起举行。
阿布罗狄花的时间,才是他的一半而已。
他没有见过阿布罗狄,不过听说他非常非常的好看,好看到什么地步?他贫乏的思想难以也懒得去勾画。
依然是半年前的教皇大殿,这半年里卡妙也几次踏入,从来不曾抬头看过王座或者其它的物什,只是一贯的低着头,聆听训诲。
撒加在王座前站定,撩起长袍,弯下左膝,他后方的卡妙也如是照做。
教皇向撒加点点头,撒加便行礼,起身站到仍跪着卡妙前,淡淡的说:“起来吧,这次的事情很重要,有关圣衣,它最终将决定你是不是可以成为正式的圣斗士。”
卡妙哑然的抬头,顺便站起来,犹豫一下:“圣衣?”
教皇在王座上倾了倾身:“就是它们。”
随着他的手微微抬起,王座后面一层红色的帏帘吊起,十一个大小一致,半人高度,黄金色泽的箱子整齐排列在后面,每个上面都雕刻着不同的星座花纹和图腾故事,依次数来,白羊,金牛,双子,巨蟹,狮子,处女,天蝎,射手,山羊,水瓶,还有双鱼。
“这里有十一个箱子,也就是十一件圣衣。如你所见,唯一的天秤座圣衣,现在在庐山的五老峰处,由它所属的天秤座圣斗士掌管,其余全部都在这里。”
卡妙的视线牢牢被它们吸引了,静静的上前了一步,这些箱子气势如此迫人,却又有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缓缓的自它周身发出,洋溢在殿堂每一个角落,精细到巧夺天工的图案雕刻,古老,沧桑的气息,使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它们从很久远的上古时代,就已经默默的开始守护着这片土地……
教皇示意继续,接到暗示的撒加把卡妙带到水瓶的前方:“这是你所有的圣衣。”
我一个人的?
卡妙侧过脸去,撒加在被他注视的下一秒露出一个微笑:“水瓶宫已经承认了你,接下来,就是它的首肯。”
卡妙疑惑的望向威严的箱子,神情似乎在问:这样的东西,真是属于我的?
似乎看透了他想法的撒加挥了挥袖,幕帘又放了下来,挡住了卡妙的视线:“当然,取得了它的认同,也不代表可以霸占它,除了执行任务,参加战斗之外,圣衣一直都要放在教皇殿的后面,由教皇代为保管。即使是黄金圣斗士,也只是拥有圣衣的使用资格而已。”
卡妙被一个新的名字所吸引:“黄金圣斗士?”
撒加略一点头:“当初神造净土,接着造人。他一共创造了四批人类,第一批,胸怀宽广,灵魂高尚,力量惊人,那批人统治地球的时代,叫做黄金时代;第二批人,善良纯洁,对神灵无比虔诚,这批人统治地球的时代,叫做白银时代;第三批人,开始源源不断的索取圣地里的财宝,拥有贪婪的性格和虚伪的人性,这批人所在的时代,叫做青铜时代;最后一批人,极尽破坏之能事,内心丑陋,思想堕落,脏污不堪,这帮人的统治被称为黑铁时代。”
“与之同时,火神创造了与天上八十八个星座相对应的八十八件圣衣,与四批人类诞生的顺序,完全一样。”
卡妙接着他的话重复道:“黄金,白银,青铜,和黑铁?”
“对——刚才你所看到的,就是火神第一批造出来的圣衣,没有瑕疵,最强也最难驾驭的黄金圣衣,处于太阳黄道圈,共十二件。这些圣衣拥有灵力,圣衣的主人,都是经由它们本身选出,一旦承认,就一直追随,保护所属的圣斗士且引发他们体内隐藏的潜能。一个穿上黄金圣衣的黄金圣斗士,若说要毁掉半个地球,易如反掌。”
卡妙凝视教皇,目光在撒加和他之间来回穿梭一下:“圣斗士,就是拥有非同常人可以想象的能力吧?”
他看着两人颔首:
“可是为什么?我们拼尽了这么多的力量,成为圣斗士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毁掉半个地球吗?”
“不,是为了保卫整个地球。”
卡妙望着教皇:“保卫地球?”他一思索,皱眉说,“难道地球有什么大灾祸吗?”
“卡妙,”撒加说,“圣斗士为什么要有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要牺牲这么多,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件圣衣,或是成为强者,我们的训练将毫无意义——只因为我们要对抗的,是神。”
与神对抗?
卡妙的瞳孔里映着撒加面容的倒影,他不明白地低声说:“说什么与神对抗啊……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什么神存在吗……”
“当然!”
卡妙迅速抬起头来,又慢慢转过视线去。
的确,连圣斗士这样奇诞的事情都确实存在了,何况是神。
“我们所侍奉的,就是众神之一。”高高在上的王座,传来了这样的训示,“战争女神,雅典娜。”
雅典娜,那不是希腊神话里的神灵吗!简直难以置信,卡妙抿紧了唇。
“就算说雅典娜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也不为过,地球能够存于宇宙中,人类能够存于地球上,雅典娜有无法磨灭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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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教皇那么说的时候,撒加别开了眼,深蓝色的眸眯紧了,变成一条深不可测的海底沟壑。
“雅典娜守护着这个世界,而圣斗士守护雅典娜,换言之就是守护着世界——卡妙,你明白了自己的职责了么?”
“不……”卡妙皱紧了眉,“说什么守护世界的神,难道毁灭一个人的家庭,让他失去父母,弟妹,背井离乡颠泊流离,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追求遥不可及的理想,就是所谓的守护吗!”他握紧拳头喃喃自语,“我不懂,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卡妙,”撒加提醒着他,然而教皇已经不快地开口:“看来将近一年的生活只是提高你的能力,根本没有转变你的观念,你们不是作为寻常人出世的,你们既然被赐予了力量,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履行!”
“我宁愿不要那样的力量,也不想履行职责!”卡妙吼了回去,“为什么要被强迫赋予他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
王座上的人怔了一会儿,喃喃道:
“竟然这样忤逆神,你简直是疯了!”
撒加弓膝下跪:“对不起,是我的错,请饶恕他——卡妙!”
卡妙僵直地站着,紧盯教皇,他的拳头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卡妙!”撒加厉声呵斥道。
卡妙松开了手,垂下眼帘,过了两秒钟,他弯曲了膝盖:“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撒加一语不发,卡妙想他必然还是在生气,他虽然不希望看到撒加生气,可是也无可奈何。这时前方的撒加忽然站住了回过身——他已经不需要蹲下跟他说话,但是六岁的孩子和十二岁的身高还是有点距离,于是撒加稍稍欠身。
“我已经不能再教给你什么了。”他说,“到此为止,以后,不必跟着我。”
“可是,你不是我的指导员吗?”
“不,黄金圣斗士没有指导员!一切都要靠自己去领会,自己就是自己的指导员。”撒加沉吟着,“如果是靠师傅指导而获得圣衣的圣斗士,顶多只是青铜或者白银的级别,离黄金还差得很远——这就是为什么有些白银圣斗士,虽然实力与黄金圣斗士不相上下,却依然是白银级别的原因。”
卡妙急切说:“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去领会什么啊。”
撒加一道犀利的目光射来,然后口气不容驳辩的呵斥道:“你是黄金圣斗士!”
他不由得一怔。
撒加待他从怔忪中回神,才又缓缓开口:“黄金和青铜白银不一样,他们是天生就被赋予不同常人能力的圣斗士,女神选中这一群人,之后才会让自己的转世君临天下,几乎可以说,黄金圣斗士的降生就预示着女神的降临。”
卡妙闷闷道:“如果……选错了呢?”
“……”
半晌过去没有声音,他抬起头,撒加正注视着一望无际的晴空,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地在阳光的抚摩下,显得那样优美和流畅——那一种不容于世俗的高贵之美,深深扣击着卡妙心里每一寸领地。
“卡妙你认为,” 撒加回过头来说,“神会拿这个地球上几十亿人类的生命开玩笑吗?……还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什,什么意思??”
没等卡妙从发呆中醒过来,撒加把手放在他左肩上,紧了紧:“没什么……走吧。”
他走出几米远,卡妙才慢慢的跟上他的步伐。古老的石板路上,随风飘来这样轻轻的对话:
“你以后真的,不再教导我了?”
“我根本没有教导你什么,只是让你掌握每个圣斗士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功而已,剩下的,要全靠自己。”
“那么还可以见到你吗?”
“随时都可以。”
“真的是随时都可以?”
“随时!”
“……”
“卡妙你,也许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老师。”
“呃?”听到这样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卡妙不由得抬起头,撒加微笑一下。
“我跟你说过,黄金级别的圣斗士必须自己领悟第七感,并运用它来创始最能将自己小宇宙发挥到极限的绝招——这是神赋予黄金圣斗士的特权,而白银和青铜则不一样,他们需要老师,这些老师,就来源于黄金圣斗士的群体中,就是说,以后,也许你会成为某个白银或者青铜圣斗士的老师。”
“我会成为老师?”卡妙都讶异得喊了出来。
“我想,多半会是教导白银圣斗士吧,因为白银的资质较高,学习领悟很快,然后再由白银去教导下一级的青铜——大致上都是这样的顺序,不过也有个别的,是黄金直接教授青铜,但那是极少数,除非有特别的情况。”
卡妙抓住末尾的一句问:“特别情况?”
“就是女神或者其代理人的委托。”撒加看卡妙呐呐的点头,笑意加深些许,“不必担心,等到你成为老师的那天,一定已经是个非常优秀的黄金圣斗士。”
卡妙的眼角捕捉到了撒加那一闪即逝的笑影,眼里显现出一丝愕然,脱口而出:“神选择黄金圣斗士会看容貌吗?”
这个问题就连撒加都愣住了,就在卡妙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同时,一阵大笑也爆发自撒加口中,“我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卡妙讶然的问。
“不,没有,你只是给我一个大笑一场的机会和理由。”撒加很快变大笑为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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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去自己的家,对卡妙来说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慢慢的穿过那些无人的宫殿,走过老旧的石阶——半年前他仰首注视的建筑物,如今已是在他的脚下,托起他的身躯。
走到处女宫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小宇宙,使得向来不会在任何一宫停留片刻的卡妙驻足,犹豫了一下,调转方向,向着那强到极至,却又弱到无法察觉的小宇宙来源处行去。
随着他的靠近,那感觉越发强烈了——像是在抵触他的接近一样,卡妙停了两秒钟,尚在犹豫是否继续靠近,那小宇宙忽然减弱了,然后一个邀请的声音传来。
“恕我冒昧了,请进,宝瓶宫主人。”
声音青涩,气势却不输人半点,沉稳淡然。
虽然距离发出小宇宙的那地方还很远,但卡妙已经可以畅行无阻并自由与那声音交谈:
“你可以认出每个人吗?”
“不。”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有很独特的小宇宙啊——黄金圣斗士辨认黄金圣斗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卡妙见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小宇宙的主人,他静静的坐在莲花状蒲团上,金发和鲜红的朱砂令卡妙的记忆有所苏醒的迹象……
“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方微笑一下:“在你做阵前逃兵的那天。”
双方脱口而出:“真没想到你也是黄金——”
在他们眼里,一个是莫名其妙任风吹雨打的小孩,一个是拼命要逃脱的逃兵,都是与高高在上的黄金圣斗士继承人毫无半点关系,可是事过境迁,两人再一看各自,除了发自内心的笑,就还剩下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那天你逃了以后,后来怎样了?”
两个孩子并肩坐在台阶上,一句句的问着。
后来怎样了,卡妙兀自沉思着,若是没有逃,撒加怕不会把他家里的事情相告,只是,怕也没有现在的卡妙。
“他们处罚你了吗?”
“……恩。”
沙加没有再问什么,那样的沉默,倒是卡妙觉得应该交代点什么。
“他们只是把我关进了牢里,没有做任何事。”
沙加说:“那是因为,你是黄金圣斗士啊!”
但是卡妙觉得,并不完全是那个原因。他告别了盘膝坐在莲花蒲团上的处女宫主人,走出了沉静的宫殿迎接阳光,对着刺目的光线,他举起了手伸开五指,光,从他的指缝里渗漏,落在瞳孔里,像无情的流沙……流走了岁月赋予他婴儿般的皮肤,连心上肌肉的也磨得坚韧无比,一个个的老茧,像是年轮一样不断的生长出来,伴随记载他的一生……
然后,他放下手。
转身。
走向水瓶宫。

晚上的时候,站在宫殿门口的石柱下,不用仰头就可以看见璀璨的星空,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东方人那些星子代表地球上活着的人的说法,死了的人,就会化作流星坠落。卡妙抱了臂靠在石柱上面,因为没有其他的东西可看,所以看星星也就成了他唯一的乐趣,他没有寻找水瓶座的兴趣,想来这一生,只有两样东西使他仰着脖子观望。
一是星空,
一是撒加。
对撒加他还是有着恨意,但是无法去实现的恨意,不是将他淡忘,就是将他牢记 ,仔细想来,他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拥有纪念的东西留在这世上了,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活下去罢了,而让他有这个念头的,也就是撒加,活着是一种责任,他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是总有些别的意味……
是啊,人,只要想活下去,总有活下去的理由,即使重要的人全部都死光了,或者背弃了,哪怕是为了自己,这样的理由,也会显得光辉奕奕,这就是人类,只为了自己而活,为了活着而强大,不是什么卑微的借口,相反,你的不幸,永远也不能成为堕落的理由,人们会说,瞧吧,还有比你更不幸的人,或者说,像你这样不幸的人,全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
可是,真的只有经历了那一天,才会明白即使是一样的不幸,也会有不一样的心情,即使是一样的心情,也会有不一样的理由,有的人活着,有的人死了,谁也没有快乐一生,谁也没有得意一世 。
谁也不会没有血淋淋的伤口。
卡妙从地面上,发现了比天上的星星更亮的东西。
那是前面的第十二宫,发出的光亮。
不是特别的明亮 ,而且还有些摇曳,是烛光。
可是在一片漆黑的圣域里,这一点烛光,确实是比满天的星光还要亮目。
卡妙决定去拜访他从来未曾谋面的双鱼座战士,他向着那点烛光出发。
不过是几级台阶,当他来到宫门外时,那微弱的小宇宙随烛光一起波动着,没有恶意,有一点淡淡的香气,大概是欢迎的意思吧,卡妙猜。
他走进了双鱼宫。
大厅里燃烧着几十支蜡烛,长短不一,颜色不一 ,粗细不一 ,一样的只有蜡烛的眼泪,都是浑浊不堪。
双鱼宫的主人——也是个孩子,趴在石桌上,写着东西,他很快就合上了本子,把笔尖插进笔筒里(用的是蘸墨水的羽毛笔),从凳子上爬了下来,他的头发看上去相当的柔软,皮肤想来也十分的细腻,卡妙一怔,女孩子?他想 。
孩子走到他面前,离得很近的,然后很清晰的说了以下的话:“你是卡妙吗?我是阿布罗狄。”
卡妙点点头,阿布罗狄继续说:“今天我就听说你会和我们一起接受圣衣,仪式在明天举行。”
“你很想要圣衣吗?”
“为什么不要,那个不是很多人想要的吗。”
年纪小小的阿布罗狄说话咄咄逼人。
“拿到以后呢?”卡妙问,“我听说圣衣还要继续放在教皇厅里,平时不可以用,也不能经常看到。”
“那就放在那里,反正那是我的东西。”
“那不是‘你’的东西。”卡妙刻意强调了你字。
对方很平静的反问:“那是谁的?”
卡妙感到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便转移:“你干嘛点这么多蜡烛。”
他无聊的看了那些一眼:“这里太黑了!”
“点这么多蜡烛很引人注目。”
“引人注目并不是什么坏事。”
阿布罗狄总是把话题往死角里逼,搞得每个都谈不下去,卡妙也不是什么无聊到会没事找事的孩子,于是就说:“我走了。”
他转身的时候阿布罗狄在后面讲:“其实你也很喜欢这些蜡烛吧!我只有这么多,烧完以后就没有了。”
要是他一根一根的点,至少可以用三个月吧……可他偏要一次性的全部燃尽,躺在床上时卡妙想,其实他说的话没有错,那里确实很黑,而且引人注目也的确不是坏事。
而且,他也很喜欢那些蜡烛,以及它们燃烧的样子。没有比蜡烛更加脆弱,也没有比火焰更加强大的东西了!

授予圣衣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和看上去气色很好的阿布罗狄相比,卡妙对圣衣只是接了过来,表示已经接受了它,然后就等着再交上去的一刻到来,让他感到比圣衣值得关注的是仪式中出现的又一员,那是半年前在饭厅里遇到过的紫发小孩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居然也会是黄金圣斗士,黄金圣斗士不是没有师父教导,一切都要自己去领悟的吗?可是连穆自己都说了,他的师父是史昂,教皇。
不是撒加在骗他,就是弄错了。
和他一样,小穆也只是对圣衣表示了“我知道了,我是白羊座”而已的态度,相反对卡妙倒是笑了一下,“原来你也是。”眼里的讯息即使不用那小宇宙传递他也知道,卡妙别过头想,该奇怪的是我才对吧 。

     他别过头的时候感到穆还发出了一个同样的小宇宙但对象不是他,两个小宇宙都很熟悉,是沙加吧,他们倒是很熟似的,在仪式完毕后,两个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原来是你。”
无须搬圣衣回宫,因为他们还不具备真正拥有它们,操控它们的资格,教皇必须再代替保管,直到他们可以领会并创始了自己独有的绝招。
阿布罗狄和他们三个人显然不是一伙的,他把圣衣交上去以后就自顾自的走了,也没兴趣认识新的伙伴。
“也许很快我们就会离开圣域了。”穆第一个发言说。“我们吗?”沙加问。“我们要去各地游历,寻找适合自己的修炼地,然后开始修炼,那些都要自己去做。”
“什么是适合自己的修炼地?”卡妙问。
“会有感觉的,师父说大地是孕育一切的摇篮,当然也包括圣斗士的潜在能力。”
“如果没有发现呢?”
“那就留在希腊圣域里,反正自己选择。”
“为什么?”
“黄金圣斗士的权力是很大的,基本上没有管束,不过,正因为没有人会帮忙做决定,我看才更加困难吧。”
“你有啊。”卡妙说。
“哎,我有?”
“你有师父。”
“可是师父并不能够帮我做决定。”
“但是他告诉了你几乎所有的事情。”卡妙说完,掉头走了。
“你们也会很快知道,只是时间问题!”穆说,沙加冷眼旁观,“难道不是吗,沙加?”
“……总觉得他有很多的迷惑。”
“你不要开玩笑,沙加,卡妙已经是黄金圣斗士了。”
“没有人规定黄金圣斗士就不可以有迷惑,”沙加把视线调回来看着穆,“你刚才不是说,正是因为没有人帮忙做决定,才会更加困难吧——那只是适用于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人,一个下了决心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帮忙的,甚至会认为那些帮助他的人很多余。”
穆静静的站了一下,夕阳把两个人在风中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听师父说,撒加已经担任了双鱼座那个孩子的指导训练,那么就是说,他不再管卡妙了?”
沙加抱臂。
“总觉得他很孤独。”穆说道。
沙加还是不置可否。
“像你,可以跟佛祖对话,佛祖总归是不会消亡的。”
“我家乡的恒河,每天都会飘浮着饿殍,还有骨瘦如柴,却甘心把金叶子往河水里洒来祭奠神灵的虔诚信徒,难道他们每一个人,都确切地相信佛祖真的会实现他们的愿望吗?!即使看到昨天还一同结伴来乞求的同伴,今天却变做尸体也仍然相信吗?!佛祖并没有帮他们任何一个人做过决定,因为佛祖知道……别人的决定,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状况,只能使他们失望罢了!”
穆沉默地听着。
“佛祖每天都看着脚下的善男信女,那些人执着地供奉着他,其实他很想告诉那些人,真正的拥有一切,其实是什么都不拥有,他用了很多的方式,但是那些人,始终认为是自己的诚心还不够,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行为并且带动了越来越多的人,连王公贵族,都和贩夫走卒一样的虔诚,于是这个国家,就越来越贫穷了。”
穆打断他:“你决定了一些事,是吗?”
沙加看着天际:“对,我自己决定的,从现在开始我要自己决定每一件事,我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和所感觉到的。”
空气中流动着沉默的气氛,穆开口了:“哪,其实,我家乡也有庙宇。”他比了一下,“是很华丽的,很悠久的庙宇,人们会定期去那里许愿,若是实现了,就会再去还愿,若是不实现,就继续等待。所以,快乐的人们继续快乐下去,不快乐的人们等待快乐的一天,大家都是很安详的。”
“向谁许愿?”
穆平稳地吐出一个词:“山神。”
“山神?”
“圣山的神。”
“你们见过他吗?”
“没有。”
“那么他保佑过你们吗?”
“也没有,相反,他发生的雪崩,埋葬了我的全家人。”
穆的平静使沙加微一敛眉:“那么,为什么?”
穆露出了微笑:“我也曾经很恨山神,他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喜怒无常,无上高傲,我们那里有个故事叫愚公移山,说的是一个老头把挡在门前的山移走的故事,我四岁的时候,就非常希望有人能将山铲平。有一天来了一队人,说要爬上山顶,我父亲给他们当临时的导游,把他们带到半山腰的时候,遇到了暴风雪,他们面临着撤退,还是继续攀登的境况。那个登山的人对着山顶高吼道:‘我一定要征服你!我一定要把你踩在脚下!’之类的话,我的父亲暴怒了,他对着那个人嚎叫说:‘你有什么资格征服他?他从几亿年前就矗立在这里,看着脚下匍匐着出现了人类这种动物,而你,即使真的爬上了山顶,也是他将你的身体托了起来!快跪下来吧,乞求山神的宽恕!’于是我的父亲就跪了下来,那些人受到了感染,也跪了下来,匐在地上,这时奇迹发生了,暴风雪忽然止住,整个山一片祥和,阳光也照耀了下来,雪山在他们面前,显得是那样威严神圣不可侵犯,却又高贵慈祥,温柔美丽。我第一次听我父亲讲这件事的时候,就深深的被震撼住了,并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他笑了一下,看着快要没入山间的夕阳:“不久后发生的那场大雪崩,埋掉了山下所有的房子,包括我的家,和家人,只有我当时离得远,被埋以后挖了三天,才爬出来。”
他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越过了山峦,越过了云层,甚至越过了天空,沙加无言地跟随着他的视线,他仿佛看见了一座常年覆盖着洁白的雪的高山,沐浴着阳光,巍峨地耸立在高原上,傲视着脚下的子民。
他们沉默了很久,但是他们的心里,早在那时,就已经为各自的日后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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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进入夏天前的雨季里,虽然阴雨连绵,温度却不曾下降,地中海的气候使人非常烦躁,而中意它的诗人却写出篇篇讴歌。
自那以后就没有见过的撒加,听说昨天从意大利的维苏威火山脚下的村落里,带回一个和他一样蓝发的少年,到现在还没有去晋见教皇。中午的时候,水瓶宫外传来了熟悉的感觉,卡妙从一堆书中抬了头,跳下椅子,不待走到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进入了宫门口——是不久前朝夕相处的了蓝色长发,高大的身影,只是便装代替了长袍,露出了结实的长腿。
“撒加。”即便是很少开口笑的卡妙,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青涩的笑容。
“你又长高了不少,昨天领到圣衣了吧——值得庆贺啊,你是这次的第一批黄金圣斗士之一呢。”
撒加务须欠身了,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墨绿色的头,“你没有勤加锻炼,是吧?没有晒太阳所以皮肤变白了。”他看了身边的蓝发孩子一眼,说,“过一会我再来,那么,呆会见了。”
那个蓝发的孩子默默的看了卡妙一眼,然后不作声地跟着撒加走了。
出了水瓶宫,孩子开口了,声音很低很沉:“那是谁?”
“卡妙,他昨天已经取得了圣衣,是水瓶座的黄金战士。”
“他来了多久?”
“七个月。”
“那么,我会更快。”
撒加停住脚步,那孩子在他的背后,在他的影子里,低着头一语不发。
这些孩子是多么的幼小啊,每一个的肩膀都那么的瘦弱,每一个的皮肤都那么的娇嫩,可是他们刚来到这里的眼神中,充满的不是惊恐就是沉闷,然后经过时间的啃噬,慢慢的都变成麻木——更快?更快变强?只是变得更加麻木罢了!
神到底要考验我们的什么?!
在进出过无数次的那扇大门前,无须通报士兵们都已经为他打开了沉重的青铜大门,每一次踏上熟悉的红地毯,是为了把更多少不经事的生命送到女神的脚下……撒加站住了,那少年也站住了,撒加刚刚想为教皇作出介绍,那个孩子已经越过他,抢先在宝座前跪下,以额头伏地,撒加有些愣住了。
“大人,我是巨蟹座的黄金战士。”
王座上久不见动静,片刻后,教皇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黄金战士?……”
那蓝色的头伏得更低:“是的。”
“你是叫马努尔吧?”
那孩子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漠然和沉闷,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不,大人,从我知道自己是黄金战士的那一天开始,我将永远不再叫这个名字,请您呼唤我为——DEATH MASK,这就是我以后的名字,并永远都是。”
“马努尔,在成为黄金圣斗士以前,还有很长的路等着你走,今天开始撒加会作为你暂时的辅导员,你要听从他的一切安排,撒加,带他下去。”
“请等一下,大人。”孩子继续伏在地上,“我有一个请求,能否让我亲眼看一看黄金圣衣?请求您!”
“荒谬,那岂是想看就能看的,黄金圣衣的箱子被称为潘多拉之盒,随意打开会有恶灵飞出。”
“恶灵也没关系,请让我看一看吧!”说完,他再次以头叩地请求。
“等你成为圣斗士的那一天吧。”
大门再度关上,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后,他呐呐的开口了:“……好……厉害,那就是教皇……”
“对教皇不敬是很大的罪名,你知道吗?”
撒加对他刚才的行为实在有些头痛,但是迪斯并不介意,他光沉浸在那份激动中了,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
“我一定要成为巨蟹座圣斗士,总有一天我会亲自穿上那圣衣——以我马努尔,不,迪斯马斯克的名义,我发誓!”
走在前方的撒加停下来,说:“看来阿布罗狄已经回来了。”
他们站在双鱼宫的入口处,迪斯注意到了门口出现的人影。
“撒加,你回来了。”
那个孩子笑起来真是甜美得可怕,弯弯的眉毛,红润的嘴唇,柔软得像匹绢缎的湖蓝色头发,白皙的皮肤,撒加轻点了下头。
“你也刚回来吗。”
“撒加,你这一身装扮可真搞笑,还是长袍比较好看——啊,他是谁,新人?”
迪斯一怔,这才意识到应当做自我介绍,不过可没刚才那么流利:“我,我是马努尔,不,我是迪斯马斯克。巨蟹座黄金圣斗士。”
阿布罗狄愣住了,半晌过去,笑意慢慢聚集在脸上,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眼睛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儿,笑得迪斯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阿布罗狄笑完了,正经道:“迪斯?好搞笑的名字!让人听了就想笑——你是黄金圣斗士吗?可是昨天所有的黄金圣斗士已经领取了各自的黄金圣衣,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呢?”
迪斯从怔忪里回神,这才明白,长相如此甜美的人讲话是多么的尖酸刻薄,他一拧眉毛:“我很快就是,不需要多久!”
阿布罗狄收敛了笑的影子,挑起眉一板一眼的说:“还是等你成为圣斗士再说吧!”
然后就转过身,跟撒加笑眯眯的说:“昨天我领到双鱼座的圣衣……”
“……”
他们走进了双鱼宫,迪斯站在外面的阴天下,低着头,村子里那些人不相信他能成为圣斗士,为何连圣域里这些人也不相信,甚至——连可以被称做他同伴的人也耻笑他,这些人为什么不接受呢,等你成为圣斗士再说吧!
好吧,他会用最短的时间来证明的。

倾盆的大雨,刺目的烈日,冰冷的石头,腥臭的汗水,脱力的四肢,发昏的脑袋,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每当这些困扰着他,他就会大声,再大声地吼叫道: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呀!”
弥漫着酸味的监牢,发馊的饭菜,血迹模糊的身体,狱卒们无情的皮鞭……每当这些降临到他身上,他就会大声,再大声的吼叫道:
“再来点厉害的,你们就这么点伎俩而已吗!整不死老子,老子就叫你们日后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
皮鞭抽动空气的声音回响着,一滴滴的血溅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墙壁上。
“用力点,用力点,一点都不疼!”
他大声的叫着,然后白眼一翻,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十四天,狱卒打开了牢门,迪斯拖着肿胀的双腿和一双血红的眼睛走出了不见天日的牢房……阳光刺目极了,让他讨厌……
他又走了两步,看见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那个漂亮到不可方物的小孩站在前面,干净洁白得让他觉得想呕吐。
“嘿,你还活着呢。”阿布罗狄耸着肩说,然后摸着鼻子走过来,“啊呀,臭死了,拜托你赶紧洗个澡吧!”
迪斯掀起眼皮,盯着他。
“从今天起你跟我们一起吃饭,不过像个乞丐似的可没有人给你让座,死螃蟹。”
“你叫我什么?”
“不对吗,”阿布罗狄依旧捏着鼻子绕他走了一圈,渐渐露出笑容来,轻声说了一句,“你变强了。”
然后他不待迪斯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了。
(注:马努尔,巨蟹座黄道天使名)

“你叫迪斯?这个名字不错,比马努尔好听,很容易记得。”
“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我的名字的。”
“别那么阴森森的,别人是不是记得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自己不忘记 。”
“你原来就叫阿布罗狄吗?”
“那又怎样,自己的名字自己取,父母帮忙起的,只是暂时的罢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们自己的想法,还自以为很在乎我们,其实人类生养子女和野兽也差不多,没什么不同,名字只是拿来区别的,有什么重要吗。”
迪斯看着膝盖,半晌说:“……我喜欢你的言论……”
阿布罗狄纠着嘴巴看看他:“看样子你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另外那三个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了就讨厌。明明都是黄金圣斗士,却好象比我们更高贵似的。”
迪斯看看他,想起那时路过几宫时,穆清灵的眼神,沙加淡雅的步伐,还有卡妙有如止水的平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讨厌那些自称有家教的小孩。”
“哼,”他冷笑一声,钻石般的眼睛里一点情感没有,“那样的人只要离开父母的屁股后面就什么都不会,”他转过头看着迪斯,邪气地翘起嘴角笑笑,“我喜欢这里,因为我们比他们出色。”
阿布罗狄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秽土,很坦诚地说:“我比较喜欢你,”他转了转眼珠,“迪——斯?好名字。”
迪斯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好象无法避免地连接在了一起。

第二批取得圣衣的黄金圣斗士名单即将公布了,迪斯非常有把握能够获得那向往已久的巨蟹座金色圣衣。
这时他遇见了一头小狮子,看不出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的男孩子,调皮捣蛋,完了以后就大口吃饭,抹抹头,继续挥汗如雨,让阳光把皮肤晒成均匀的小麦色,一咧嘴,满口白牙,睡起觉来,呼噜直打,即使有人在旁大叫也不会醒。
艾欧里亚中午的时候在喷泉边上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混战,在没有人通知他哥哥的前提下,把那个人揍歪了,不过他的得意没能持续多久,闻讯而来的艾俄罗斯一记巨大的猛拳就让他彻底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个没完。当时路过的迪斯只是在一旁冷笑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但是他听见身材高大的艾俄罗斯用异常威严的口吻教训着那小孩:
“为了证明自己是否有圣斗士的实力而打架,你不配得到狮子座的黄金圣衣,我要请教皇收回成命!”
“我没有错,我踩了他的脚,他压着我的头叫我道歉!”艾欧里亚不满的哭诉着。
谁知道艾俄罗斯更加严厉地说:“如果你没有力量,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你一定会乖乖道歉,绝对不会打起来。你能否认,不是借着圣斗士的力量来出气吗!”
艾欧里亚不服气地抽泣着,艾俄罗斯无奈的皱起眉头,把他揪到喷泉边,将头按往水面:“洗干净,好哭包。”
艾欧里亚已经可以抗议了:“我不是好哭包。”
“你总是给我惹祸,天哪,难道我的教育真的如此失败?!”
洗干净脸的艾欧里亚老实地站在坐着生气的兄长面前:“对不起,哥哥。”
艾俄罗斯看着别处叹了口气。
“如果都像你这样,那么弱者该怎么办?艾欧里亚,其实力量能够改变的,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事情,有能力,没有可以支配它,运用它的内心,不要说是黄金圣斗士,就是做一个普通人都很难及格,有时候力量,只能事情更加复杂恶化而已。上次宣布黄金圣斗士的名单,我之所以会请教皇再观察你一段时间,就是因为担心你还无法领会这个道理。即使你的拳可以打碎石头,那又怎样,石头和一副血肉之躯,是完全不一样的。”
……
迪斯如遭雷击,怔怔地站在原地,夜幕降临,喷水池边的兄弟两已经离去了,迪斯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胡说,这简直就是胡说!”
他抱住头,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残留的片段一个个的连接起来,鲜活无比地……
“道歉!”
“道歉,小杂种!”
“舔大爷的鞋子,大爷就放过你!”
“杂种,你那是什么眼神!”
“敢朝老子吐唾沫儿,吃了这口痰!”
……
“杀了那些人渣有什么不对!”他对着夜空吼 ,“弱者就是要被欺负的,没有理由,要抱怨,要哭鼻子就去死,怪只能怪自己不够强,如果不想被欺负就只能变强,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吗!”
“对,我要变强,我要强到可以杀死任何人渣……谁也不能再把我怎么样,我已经变强了,我是迪斯,不是马努尔!我要得到巨蟹座圣衣,我是迪斯马斯克——”
他撒开腿,狂奔回去,跑得耳边生风,呼呼作响,一口气冲到十二宫的底下,望着那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巨蟹宫喘气,他刷的一声举起手来指着它:“你是我的,你是我迪斯马斯克的!我一定会是黄金圣斗士!”
然后他后退几步,扭头东倒西歪却无比迅速地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批黄金圣斗士的名单公布。
狮子座·艾欧里亚……
巨蟹座·迪斯马斯克……
迪斯兴奋地冲到箱子前,一时竟有些不太敢摸,他颤抖的手指漫漫滑过古老沧桑的图腾,喜悦漫过他的眼眶,他想放声大叫,他把脸贴在箱子表面上,仿佛感到那古老的灵魂在无比虔诚地召唤着他,甚至伏拜在他的脚下……
艾欧里亚却显得太幼稚了,他东摸西摸的,然后吃惊地对艾俄罗斯说:“哥哥,它真的是我的了吗?我是说,我真的被承认是黄金圣斗士了?”
“当然,只是圣衣还要由教皇代为保管。”
“哇,哥哥,这真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呵呵呵,傻小子。”艾俄罗斯失笑道,看了一眼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撒加,对方也淡淡的点了头。
“哥哥当时接受圣衣的,是什么情形呢?”
“那个我早就忘了啊。”
“什么,忘了,哥哥不要这么轻描淡写的好不好哇,为什么我这么兴奋,你多少也该露出点狂喜的样子呀!”
“高兴就一定要手舞足蹈吗。”
这时已经不知所以然轻飘飘的艾欧里亚看见了迪斯转过来的眼睛,那灼热狂喜的眼神,仿佛是地狱深处久不见天日的魂灵看见了生机而发出似的,艾欧里亚不由得小愣了一下。
“圣衣是女神赐予的权力,永远不可以背叛女神,若有违反,全世界的圣斗士都会来讨伐你们,可记好了?”
艾欧里亚跪着,高高兴兴响响亮亮答道:“是!”
迪斯心不在焉地半跪着:“……是。”
走出授封地,迪斯觉得脑子里还是因为兴奋而一片混乱,风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迪——斯——”阿布罗狄几步跨过来,“巨蟹宫已经有人打扫好了呢。”
迪斯一阵高兴,“恩!”用力点了点头。
“嘻嘻……”阿布罗狄叉着腰笑笑。
“那艾欧里亚,大概会跟卡妙一帮人打成一片吧。”
“反正我不是太喜欢他。”
“幼稚的小孩,因为哥哥是黄金圣斗士才能取得资格的。”
“可是,我们算是邻居,不打招呼可以吗?”
“你愿意理那个傻小孩吗。”
“算了吧,看他的样子,有哥哥恐怕就够了。”
“姆!”阿布罗狄做了个不屑一顾的神情,接着又问,“你会怎么布置巨蟹宫?”
迪斯一呆:“布置?”
仿佛听到什么蠢话,阿布罗狄停下来斜看他一眼:“不会让它光秃秃的吧?那可是你、的巨蟹宫——”他特意强调了“你的”这个词。
迪斯微笑一下,凝视着前方:“当然不会……光秃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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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巴西的阿鲁迪巴和西班牙的修罗抵达圣域的时候,正是其他已经成为黄金圣斗士的孩子们离开圣域,去寻找适合自己修炼地的时候,已经过了夏季,天气开始转凉了。
他们的告别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是他们自己内部,卡妙不知道阿布罗狄什么时候离去的,大概是宫里再也没有燃烧起明亮胜过天上繁星的烛火开始吧;沙加不知道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去了那座雪山 ;迪斯也不知道艾欧里亚何时消失的,也许是还躲在哥哥的羽翼下,也许是回了家……当他们的宫殿再次沉寂,搁置在教皇大厅帘幕后的黄金圣衣箱子,也渐渐的黯淡了光泽。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到了春天,树就绿,到了秋天,一切就凋零。打扫十二宫的杂兵继续的苍老,井水暖了凉了,聚集在市井里的人,每天都有不同的话题,饭厅里还是上演着亡命夺食记,一如既往的沸腾,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次的圣斗士预备员,艾俄罗斯要辛苦一些了,一次带两个孩子,不会有事吧?”
“请教皇放心。”
“撒加也不轻松,还要找最后一个孩子,女神那方面一点提示也没有,所以在那之前,恐怕需要去很多地方。”
“只能凭小宇宙来找了……或许女神不给提示是有原因的,天蝎座的圣斗士,大概会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吧。”
撒加打断艾俄罗斯,低声说:“抱歉,我先告退了。”
“不舒服吗?”
“一点。”
“那么去休息吧……辛苦了。”
“哪里。”
撒加退下后,艾俄罗斯也站了起来,向教皇告辞。
“在他们觉醒前……拜托了!”教皇在心里这样默默的念道。

东西伯利亚,是远离人烟,一片未苏醒的冻原,没有暴风雪的时候,偶尔会有驯鹿出没,除此之外就是视野里永无尽头的白色,天和地都尽情地舒展——他踏上了这片处女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自从离开了那个繁华之地,他的生命就开始荒芜,死寂,和天地一样的白,一样的冷。
脚下的冰喀拉一声,有开裂的迹象,毕竟才进入冬天,卡妙有感到冰层下的流水还没有冻结起来,还在微弱地流淌着。
他蹲下来,将手伸进了缝里,冰冷刺骨的感觉传来,几乎要使他全身僵硬失去知觉,接触到的皮肤立刻变成青色,然后转白,零下二十度的气温,足以叫很多东西的原子停止运转。
他拿起手来看,果然麻木了,真厉害的寒气啊。
天空开始下起雪来,细而密,他站在其中,让白色的雪花落到身上,心里好象新生了一样的宁静祥和;他抬起头来看着天,立刻就有很多雪花不避讳地落到了他的眉梢上,眼睛上,唇角上……
他想起一首诗,是这样描写极地下雪的样子。
我闯入了你的世界
像一个无知的侵入者
……
在家乡等待春天的发芽
在这里等待冰雪的融化
总是一片白色,总是一片白色
……
他喜欢下雪,因为雪可以掩盖一切污秽,无论夜里看到的是怎样荒诞不经,纸醉金迷的世界,早上醒来都是一片洁白,人们穿着厚厚的衣服,掩盖了身体原始的欲望,脸上带着殊途同归的虚假笑容。
他在冰凉的雪地上坐下来,曲着腿,解开大衣的扣子,脱下里面的毛衣,极低的温度很快就让他肢体麻木,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冷,后来,干脆轻轻的趴到冰上,脸贴着它感受最初被成为冰河时代的大地。
然后,他留了下来。
很快,一年又飞也似的过去了……

“这是集会的传昭,请过目。”
来者恭敬却刻板地递过装祯精致的袋子,虽然个子高出对方一个头,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在跟谁讲话——跟一个黄金圣斗士,哪怕是个孩子,任何人都显得像侏儒。
“我知道了。”撕开了印泥,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的确是撒加的没错,大概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疾书而成,流利自然,也许穆,沙加,阿布罗狄,迪斯,艾欧里亚他们也收到了同样的信吧。合上了封口,卡妙背过身去,来人已经在不经意间消失。
他点燃了一支蜡烛,烛光的跳动并没有给屋子增添丝毫的温暖,他的内心平静了一些,又打开信来读了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然后,拿着信纸的手撑着额头——发已过肩,及腰,墨绿色的很美丽,像匹绸缎。
他吹熄了蜡烛,和衣而眠。

圣域的十二宫历经千年的岁月,屹立不倒,如今阔别一年,自然是丝毫未变。卡妙由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柔和感,他抬起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石柱的纹路,时光流逝……他已经拥有了修长有力的手指,粗糙的指腹和粗糙的石头,粗糙的磨合感使他们融为一体。灵魂的又一次回归,使得那冰冷的嘴角也生出了些许淡淡的微笑。
“召见已经开始了。”
卡妙停下手上的动作向身后的声音来源处看去,从走神的状态中回归过来的时候他明显感到一个收敛起来的战斗型小宇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刀剑雕刻出来一样的眉目,体格也相当健壮,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那是一种非常执着,不相信一切的执拗。
“你是水瓶座的卡妙。”他得到证实后自我介绍说,“我在你们走之后来到这里修炼的,我是山羊座修罗。”
他很高傲,卡妙很快就感觉到了,又是一个不会融合到黄金团体里来的人,作为十二根支柱,他们互相不了解,而且也没有那个兴趣去了解,只要知道彼此的存在就足够了,这里毕竟和幼儿园不一样,更何况,黄金圣斗士还是分裂的好,谁知道那么多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如果都能团结在一起的话,会对神,还有权威造成多大的威胁啊。
造物主真是公平的。
修罗也打量着这个人,除了几乎和他同时到达圣域的阿鲁迪巴,卡妙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黄金圣斗士,看起来,也没什么惊人的地方嘛……他还以为圣斗士都像阿鲁迪巴那么巨大,自己的体型反而“娇小”了点,现在看起来,阿鲁迪巴倒有点异物的感觉。
参照物的过于突出使修罗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暂时担任训练他一职的艾俄罗斯也是黄金圣斗士——那个体型难道很特殊吗?
毕竟还是小孩子,修罗来这里一看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觉得卡妙明显不具备威胁性,所以就放心地离开了。
虽然是例行的集会,圣域还是热闹非凡,看来自己到得过早,周围几宫,除了山羊之外都空空如也,卡妙想起撒加曾经说过随时可以去找他,于是就凭着记忆来到他曾经出没的图书馆,果然在书柜前发现了目标。
撒加明显比以前要瘦,也没有穿长袍,听到卡妙故意制造出来的脚步声,他合上书本,没有回头地问:“谁啊。”
声音很高兴地。
卡妙就忍不住微笑了一下,站在他背后微微仰起了头。
“你七岁了,卡妙,在西伯利亚的生活怎样。”
对于一针见血的问题,卡妙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西伯利亚?”
“即使当你还不是圣斗士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你在巴黎,又怎么会不清楚你在西伯利亚那么明显的地方。”
卡妙更惊讶了些:“黄金圣斗士的预备员都是你凭着感觉找出位置来的?”
“可以这么说吧,这是我的任务之一。”
难怪瘦得狠了些。卡妙暗自思付,顺口问了一句:“那么,找齐了吗?”
“还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撒加掩不住的倦色,卡妙想那是需要何等持久的耐力和强大的意念。
他果然是神的化身。
“集会开始之前到处玩一下吧,我有点忙。”
卡妙点点头,退出了图书馆,他没有什么犹豫地就去了靠近海的斯力奥山岬,传说中雅典娜惩罚关押背叛者的罪恶之崖——但是那里很美,幽蓝色的水面,水洗过的碧空,清爽的大风,海鸥盘旋不去,像个洗涤灵魂的天堂,至少卡妙这么觉得。
说起来,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要逃离圣域,匆忙之间所选择的好象就是这么一条路线,人在疲于奔命时,往往会忽视身边的美景,事后才想起当初路过的仙境。这次他决定要将它们看个仔细。
白色的浪涛拍打着礁石,窜起好高的水沫,风里夹杂着咸湿的腥味,天地间是那样的寂寞,只有一抹生动的墨绿在跃动,卡妙拢起被风吹乱的头发,从发丝间,他可以看到一个奇异的景观,许多的海鸥落在水面上,落在礁石上,落在一个蓝色的身影上。
等……等……蓝色?
卡妙以手指抚去刘海,疑惑地眯起眼睛——那一抹与天地辉映的蓝色,是一个少年的背影,穿着希腊古时典型的衣服,海水漫过他的脚踝,湿透的衣服料子贴在皮肤上,那是怎样一幅画中的情境。
这里是没有人来的啊……
卡妙往前踏了一步,可是身后的圣域忽然传来了一个召唤性的小宇宙,非常急促而且紧迫,他迟疑了一下,决定先回去。
那个少年依然非常故我地站在海水里,不知为什么即使看不见了,卡妙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种强烈的存在感。
教皇第一次在教皇殿以外的地方公开出现,然而依然是在高高的几百级台阶上方,大家跪拜在下面的广场上,黄金圣斗士位于最先列,几个孩子的个头都有明显的拔高,站在教皇左右的,不出意料的是撒加和艾俄罗斯。
卡妙找个空隙飞快地数了数,有八个人在场,白羊座的穆,处女座的沙加是刚赶回的,双鱼座的阿布罗狄则到了没多久,巨蟹座的迪斯和狮子座艾欧里亚一起到达,山羊座的修罗和金牛座的阿鲁迪巴他才认识不久,据说他们是留守在圣域里修炼的,还有他,水瓶座的卡妙,再加上他们熟知的射手座艾俄罗斯,就是九个黄金圣斗士,那么余下的三个,想必是还没有被发现的天秤座,天蝎座还有双子座。
寻找圣斗士有什么诀窍吗,为何这件事只有撒加可以做?那么教皇做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传达女神的旨意吗,这样想着,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厌恶感。
他抬起头看着撒加,后者顺从地垂眸,一动不动地凝听着教皇的发言,他尽忠职守也尽得过头了吧,弄得自己如此疲惫。卡妙想起撒加自出现在他面前之日起就一贯拥有的微笑,和如今的神态对比,那个气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概括的。
跪了一两个小时,只听见关于女神降生,教皇辅政这样的言论,即使膝盖不酸,脑袋也该酸了,人各自散去后,卡妙往水瓶宫走,边走边想着该干点什么来舒解一下紧绷的情绪,正想着身后传来诚惶诚恐的一声:“卡妙大人,撒加大人请您去图书馆一趟。”
这句话算是他今天听得最顺耳的,装模作样恩了一声,他大步往图书馆走去。
撒加微笑着看他进来,一声不吭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目光浏览着堆放在眼前的书,柔滑的墨绿色头发,长久未见猛烈的阳光而造成的白皙皮肤,那眼睛也越发的澄澈透明,果真是冰蓝色,一开始,他还以为那眼睛是法国人常有的碧绿呢。
“找我什么事?”卡妙开口了。
“那句话,该是我来说吧。”撒加微笑着开口,“今天你有好好聆听教皇的训诲吗?”
原来他一直都有注意到自己走神的举动,卡妙暗自想着,一向冰冷得一条直线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了点点。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啊。今天训诲的内容可是非常重要的,你这个样子真让人不放心啊。”
卡妙偷偷瞄了撒加一眼,不晓得是烛光还是疲劳的缘故,眼圈下总有淡淡的黑影,他脱口而出:“寻找黄金圣斗士很难吗?”
“恩?”大概是诧异于他的问题,撒加摇头,“没有,不过女神即将降临人间,说明圣战在即,不快点集合齐十二黄金可不行。”
卡妙算了一下,自己来圣域都快两年了,最迟的阿鲁迪巴,也已经取得了圣斗士的资格,如果还有人没有就绪的话,那不是跟群体相比就会落后很多?难怪撒加要急于找到剩下的三个。
“一定要女神指定的吗,如果能力具备,只要没有女神的指示,也不能成为黄金圣衣的主人吗?”
撒加感到不对劲了:“卡妙,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想,撒加绝对有黄金圣斗士的资格……为什么不……”甚至教皇,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于他而言又有何不可呢?
明白他的意思的撒加,下一秒钟渐渐的露出笑意,把宽大的手按在他的头顶上,一股温暖的气息传来:“那不用你操心,小家伙。”
言下之意是有一天,你的想法一定会实现。
“可是——”卡妙还要说什么,撒加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身边,然后,就像他五岁时那样,坐在他旁边,长袍上熟悉的味道包围了他——撒加的左臂环绕住了他的肩膀,那只臂膀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原以为两年的时间,他就可以摆脱那时候幼稚无能的卡妙,想不到两年岁月的尘土还是不够完全埋葬那些浮云般的往事,再次轻轻的被拥抱,触电般让他明白自己的肩膀还是一样单薄瘦弱,自己的手还是很留恋地抓住了那记忆中曾经抓过的袍子对襟,自己的头还是很自然地靠向可以索取到丝丝温暖的胸怀里。
他才七岁而已。
当撒加的下巴顶在他的头顶上,他心里开始莫名地高兴起来,每个孩子都需要与特定的人共同享有一个秘密,或是拥有一个特权,他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没有了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的他们,唯一可以有的,除了那耀眼的圣衣和荣誉之外,就是这微不足道的拥抱和依偎了吧。
“女神就要转世为人,在那之前,主要的圣斗士都必须各就各位——到了女神君临天下的那一刻,圣斗士间将不再有什么个人,什么自我,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包围女神,为了女神而战,为了女神而死……卡妙,你明白自己的使命了没有?”
卡妙并不是很清楚,但点头,点头的同时,又对那个女神生出了点点不合群的排斥感,好象觉得那是个很突兀的外来人,硬挤进他们中间的趾高气昂的入侵者。
“你就明白就好了。”
撒加放开了他,起身收拾书:“我明日还要外出,大概到集会结束都不能回来,今天都早点休息吧。”
“又是为了找黄金预备员?”
“是。”撒加说,又摸摸他的头,“别担心,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他的意思是,其实只剩下天蝎座一个而已,可是卡妙却以为那是他刻意的安慰。他想反驳却忽然从记忆里跳出一个片段来:“对了,今天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撒加不知道圣域里什么样的人不算奇怪。
“在斯力奥海岬的礁石上,那里不是很危险禁止出入的吗?”
“你去了吗?”撒加顿时做了个很阴险的表情问。
“啊……”卡妙想起自己的话里有语病,既然那里禁止出入为什么他会出现呢?“我的事等会再说,不过那个奇怪的小孩是真的!”
“奇怪的小孩?什么样子啊?”
“和你一样颜色的头发,不过,再深一点吧,宝石蓝的,希腊古典服装,”卡妙拽住撒加的袖子,“呐,撒加,你难道不觉得,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能在那么大的浪涛里面站得稳稳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附近岛屿上水性好的渔民,大概都能做到吧。”
“可是那是个小孩。”
“渔民的孩子也很善于玩水,别忘了人是在羊水里长大的,照理说一出生就可以游泳。”
卡妙还是觉得那不是个普通的现象,他总觉得那个小孩给他一种很强烈的存在感,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他。
“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是迫不及待想帮我找出剩下的预备员,但是那不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超负荷只能令小宇宙锐减。”
卡妙呆了一下:“我并没有说他是黄金预备员,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撒加把手放在他肩头上,令他不可思议地安静下来,等到那小宇宙趋于平缓后,他拿开手:
“去睡觉吧。”

撒加离开的几天里,卡妙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那个山岬,或许是因为撒加的否认,使他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次找到那个孩子,以纠正撒加那不正确的想法,不过自从被他点醒了之后,他也开始察觉到自己想要找到黄金预备员的心情,或许比撒加还要急切。
但是事实却偏偏与他期待的相反,去了好几次,那孩子的身影有如石沉大海,再无浮起的可能。
教皇的召见已经全部结束了,但是黄金圣斗士都没有离开圣域,据说是为了迎接女神的降生,这在别人看来好象是圣域的第一大事,卡妙这样猜测,因为他本人并没有那样的感觉。女神将在女神殿里来到世上,没有人会知道她来到人间的过程,也没有人有那个荣幸目睹,包括她指定的代理人教皇,旨定的那天,所有人都必须沐浴净身,跪在十二宫殿前长达十个小时,这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
卡妙和其他的黄金圣斗士一样,在不经意间滑过的每一天里挨到了那一刻的到来。
圣域弥漫着一股不安定的气氛。
还好撒加在那天的凌晨便赶了回来,在经过十二宫时,卡妙还醒着,他看到撒加,吃了一惊,他又瘦了不少,顿时有一只手,在卡妙心里揪来揪去。
“找到了吗?”
撒加稍做停留的片刻里,他拿条毛巾,递的同时问道。
“没有。”
就连撒加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天蝎座的黄金战士怎么就那么隐秘,不夸张地讲,他的确已经寻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肮脏的,高贵的,流光异彩的,污秽不堪的,种种种种,没有结果,一点结果都没有。
难道连女神都无法把握这个神秘星座的动向?
“不要再找了,缺少一个两个,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这话虽然是赌气,可是以卡妙目前自负的水平,说这样的话不会太奇怪。
“暂时只好放弃,女神降生,任何人都无法离开圣域。”撒加起身去教皇殿,临走的时候将卡妙睡衣的领口拉了拉,“睡觉,记得吹熄蜡烛。”
然后他拉上斗篷,消失在宫里。
他走了以后,卡妙睡了一个很不安稳的觉,他梦见一个破败不堪的圣域,十二宫全部都崩毁了,石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唯一没有损毁的只有他们从来未涉足的女神殿,有一万条蛇从那里的石板下面钻了出来,到处乱爬乱咬。
左边是年纪还很小的女神,面目不清,右边是他们所有的黄金圣斗士,中间是教皇,教皇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拿下了面具,面具下竟是骷髅,白骨森森……
卡妙一个冷颤,然后就发现自己还维持着入睡时的那个姿势。
他慢慢爬了起来,抓了抓头发,坐在床沿上盯着地板,卧室非常大,窗口有风吹了进来,可是没有窗帘,从太阳光射进来的角度分析,已经中午了。
“糟糕!”
等他跑到十二宫下面,那里已经齐刷刷跪了一大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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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 光与影

窗户上停了一只蝴蝶。
慢慢的开合着翅膀,频率和屋里钢琴的琴声十分地吻合。
屋子里安静极了。
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那个在弹奏着钢琴的人,他周围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或坐或站,很有默契地围着弹琴的青年。悠扬的琴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门再度被推开,一个与弹琴青年年龄相仿的褐发青年走入,手里是一篮子的水果。
“有没有人愿意把注意力转移一下的?”
艾俄罗斯还未放下篮子,立即就有人响应,拿走了里面一大半的苹果。
“啊——艾欧里亚,光速原来是这个样子用的呀!”修罗不满地叫道,倔强的眉目间一片不罢休的恨意和不甘。
艾欧里亚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
刷,未待他的得意结束,手里的苹果全部不见,浮上半空,排着整齐的队伍围着他转圈圈。
苹果自己会飞,要是普通人瞧见了这光景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以为在变魔术。
艾欧里亚哇哇大叫:“穆,哪有你这样用念力的,强盗!”
穆笑着说:“那好吧,还给你就是了。”
话音刚落,苹果卫兵们轰炸机似的朝着艾欧里亚的头顶空降下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
艾欧里亚追着穆,绕着艾俄罗斯打起转来。
这是一幅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子的画面。
撒加合上琴盖,悄然地走出了屋子,在外面站了一会,感觉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卡妙两个手绞在一起,仰着脑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不喜欢人多吗?”
“撒加呢?”
“……”
“在圣域里,我比较喜欢有撒加的地方。”

在圣域里,我比较喜欢有撒加的地方。
撒加很温柔。
撒加就像我们的神一样。
……
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话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女神大概正安稳地躺在摇篮里午睡,整个圣域里,唯一可以见到女神的只有教皇,撒加,以及艾俄罗斯三个人。
女神还是个婴孩,什么也不懂,她要掌握如此庞大的圣域,无论如何都要加以时日。
没有人被允许触摸女神,他们对她的期待太高,忘记了她还只是个初闻啼声的幼儿,于是当她朝来人伸出肉枣子似的的手臂时,撒加和艾俄罗斯犹豫了一下。
“嘻嘻……”她挥舞着手,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撒加弯下腰。
“撒加——”艾俄罗斯低呼一声。
“没关系的。”他回头淡笑一下说,然后继续专注地盯着那个小不点儿。
艾俄罗斯发现摇篮里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而撒加的周身也有相同的光,他疑似自己眼花,再一细看,果然没了,一切如初。
“哈!哈!哈!”小女神响亮地笑了起来。
笑容浮上撒加的脸,他伸出一个手指,那只很肉感的小手便毫不犹豫地立即抓住!死也不放!“雅典娜……”他柔和地说,“你要快点长大。”
艾俄罗斯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模糊了眼睛,对于他们这些热血沸腾,精力过剩的男人而言,温柔是一种过于奢侈也太遥远的东西,现在看着撒加眼里明显的柔和,以及那只被握住的手指在轻轻的摇动……女神已经不再是一个神圣威严的名词,她就是眼前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她是这个大家庭里的一员,她的这些圣斗士们会像哥哥一样保护她长大,用正义和爱来撑起这个世态炎凉的地球。
艾俄罗斯迅速地拭去了热乎乎的泪水。
“真是育儿专家啊。”出来以后,他打趣道,“现在想起来,几乎大部分的小黄金,都是你带起来的,就连艾欧里亚,也左一个撒加哥哥,右一个撒加大人。”
完全不把艾俄罗斯哥哥放在眼里。
“说什么话,艾俄罗斯,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圣斗士,我想艾欧里亚,也一定会为有你这样的哥哥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他若是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
两个人边说着边走远,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撒加没有再离开圣域,而教皇也没有要派他出外的意思,似乎,他们已经放弃了寻找天蝎座黄金圣斗士,打算把他交给宿名来安排。
“撒加会成为适合的人选吧。”艾俄罗斯这样想。
……
今天中午。
在见女神之前,他们先见了教皇。
“我已经老了。”教皇说道,“是时候为女神选出新的代理人。”他面具后的双眼,慢慢扫过宝座下跪着的两个出色的年轻人,似乎也在为此而为难不已,“这批黄金圣斗士都非常出色,可惜年纪尚小,在这段期间,你们两个都是辅佐我的左右手……明天我会在这里公布结果,你们先回去吧。”
没有问题的,撒加一定可以,艾俄罗斯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谢谢你,卡妙,但是这是不对的。”
不能明白这句话的卡妙皱起了眉头,撒加想,自己应该如何跟他说才好呢。“应该多和大家相处吧,你会觉得其实所有人都很可爱。”
回应他的是默默的摇头。
“冷。”
“什么?”
“和别人在一起时。”
撒加看着他们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和别人在一起时冷?那么,和他在一起时,就温暖吗?
“撒加,喜欢女神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去图书馆的时间少了。”
“那不同……”
“也不再去找什么天蝎座了。”
“卡妙……”
“全都呆在女神殿里。”
撒加好想叹气,真是爱胡思乱想的小孩。
“你可以和沙加,穆一起……”
卡妙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说:“我不需要他们,他们也不需要我。”
撒加好一阵愣,看来,这帮小孩子的默契还真有待加强。
过了一会儿,卡妙低声说:“阿布罗狄说,以后,你都要陪女神……”
“阿布罗狄没有说实话。”他也用相同果断的口气说,“你们和女神不一样。”
“穆说他的老师也很少指导他了,还有艾欧里亚,他说哥哥自从女神降生后就很少再陪他练习,害他的进度都慢了好多。”
女神,都是女神,雅典娜才刚来到这个圣域一个月,却被很多七八岁的孩子给埋怨上了。原因是她抢走了自己的师父,哥哥,还有——神。
撒加觉得很好笑。
他摆出严肃的神情来,教训道:“雅典娜是圣域的守护神,身为圣斗士,以后的生命里只能为她而战,这个道理我不是在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如果不这么想,是没有资格穿黄金圣衣的。”
卡妙直直的看着撒加,他好象被吓到了……
撒加想调换表情和语气重新说话,可是卡妙迅速低下头:“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是必须为女神而战,还是要和大家打成一片?撒加无从证实,因为下一秒钟,先前说知道了的孩子就以光速冲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不是做了一件蠢事……”撒加想。
这使他迅速想起了一件很多年前的事情。

卡妙没命地往前跑,等他的速度慢下来一点,他才发现周围已不是圣域的边界——他这一激动,居然冲到附近的集市上来了!
虽然他已经是黄金圣斗士,随意出入当然没有问题(就算有人想拦也拦不住啊),但是一个人走在陌生的集市上,还是有些后悔,他回头望了一眼盘踞在山间的建筑物,算了,既然出来,没有道理那么快就回去,让他们找一找吧——如果撒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话。
于是,他就在圣域山脚下的小镇上散起步来。
说起来撒加好象经常来这里,他记得自己刚到圣域的时候撒加就问过他需要什么他从集市上可以带的东西,应该就是指这个镇子,还算繁华,他刚走两步,迎面跑步而来的一个人将他几乎撞了个人仰马翻,“抱歉!”对方响亮地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能把他撞得后翻,又能立即反应过来拉住他,如果卡妙是个孩子的话那么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卡妙不仅是个孩子,也是个黄金圣斗士,那么对方的动作就实在值得怀疑——在卡妙还没有来得及怀疑到这一点之前,罪犯已经开始说话:
“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响亮,是标准纯正的希腊语,经由稚嫩却沉沉的嗓子说出,非常好听。卡妙定了定神儿,发现那也是个孩子,而且,而且是一头蓝发……
不仅仅是头发,他的眼睛也像,仔细一看,如果撒加再笑灿烂一点,大概就是这个表情。
“啊呀,你没事吧,是不是不懂我的话啊?”
对方啼笑皆非地说,拉着他的手也松了开来。

要是没有了光,影子要怎么办。
是的,我是你的影子,可是没有我,你便不能称其为光。
在你为自己自豪的时候,可曾有那么一分一秒的想过,有一个与你完全相同毫无二致的人,在为你的言行承担着负面的后果。
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
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兄弟看待,你不愿放我出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七岁那年我们第一次凝视对方,“你是谁?”这句冷漠的话语刺伤了我的心,“我是你。”我决然地回答道,可是你说,“你只是我在镜子里的影。”
要是没有了光,影子要怎么办。
——要是没有了影,光要怎么办?

那个叫“米罗”的孩子,第一次把自己名字的字母拼写在沙地上给卡妙看时,脸上一直都挂着阳光般的笑容,一口整齐的白牙,矍铄美丽的蓝眼睛,每当视线投过来时,像阳光经过海面的折射,像经过雨水漂洗的蓝色天空,要是撒加也这么笑就好了,看过这样的笑容之后,这样的念头就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米罗他总是说不到两句话就笑,他好象是个非常喜欢笑的人,而且也很开朗,有那么一次两次的卡妙会联想起在斯力奥山岬看到的那个蓝色背影,可是那个忧伤的景象和眼前的人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去,“你去过斯力奥山岬吗?”米罗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谁会去那种地方啊。”
他说任何话都像在说真相那么坦然,这说明要不然他就是个很会撒谎的人,要不然他就是个从不撒谎的人。
由米罗拉开谈话的序幕,然后卡妙开始他缓慢而绵长的诉说,说的都是关于圣域里的事,米罗没有对他是黄金圣斗士感到崇拜或羡慕,他只是说:“啊,原来你也是黄金圣斗士,恩。”就完了,再没下文,好象他也是一样。
在说到撒加所说的那些愚蠢的话时,米罗竟问出了一样的问题“咦,为什么你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呢,难道真的会冷吗?”
他这一问,卡妙才想起和米罗坐在一起时,自己的感觉——并不像和艾欧里亚他们相处那样,陌生而遥远,即使接触多少次都是一样,他们之间的距离隔阂,正是像西伯利亚永久的冰壁,不可能打破摧毁。
“也许因为他们也是黄金圣斗士吧。”
“那么我要也和你一样的话,卡妙会讨厌我吗?”
“这种事情不是可以开玩笑的。”
“呵呵,我看并不是因为黄金圣斗士的缘故吧……是因为你对撒加有特别的感觉,所以其他的伙伴,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就构成了威胁。”
米罗举着一个手指头讲得津津有味,卡妙忽然站了起来,米罗停住只有一个听众的演讲,转过头来看着他 。
“圣域里有事情发生。”
卡妙飞快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对身后喊道:“我下次再找你。”
“随便你。”米罗盘着腿坐在地上讲。

往事像光和影子的交错,有赞美,也有怒斥。
有喜乐,也有悲愤。
在圣域里,我比较喜欢有撒加的地方。
撒加很温柔。
撒加就像我们的神一样。
……
他躺在床上微笑起来。
他真是已经尽力了。
尽力为每个人着想。

他是尽力给每一个人着想的,但是神的力量也会有疏忽,也会听不见脚底下子民的呻吟。那是一九五八年一个夏日里的事情,在战争中刚刚得到喘息的土地上,一个妇人诞下一对婴孩,她并无半点喜悦,而是被哀愁笼罩,在她刚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时,就感到不安,她担心自己将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即将出世的生命,然而孩子是不管一切的,仿佛就是睡了一觉的时间,他悄然地生长着,在母亲的疏忽中博得了来到这世上的权利,随着哇的一声啼哭,母亲看着他虽然哀伤却因天性而露出了笑容……可是当她发现居然肚子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神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如果说第一个带给她的是哀伤,那么那第二个带给她的就近乎是恐惧了。
然而嗷嗷待哺的两张嘴,是绝对不会明白她的感受的。
她把最心爱的孩子送给了最有名望的人家——他们没有子嗣;却留下了让她不安的孩子,她以为这样可以减轻她的恐惧感,她以为自己的恐惧是因为贫穷带来的,可是,她错了。
时间流水似的到了一九六五年。
战争在渐渐的远离他们。
一九六五年的夏天过去了,镇上的孩子一律去学校上课,他当然也被政府强制塞了进去,那时候的他,脸色苍白,神情古怪,一副婚不守舍的样子,能一直盯着一个人看,那人如果突然回头,就会被猛地吓一大跳。学校里虽然说都是些少不经事的小子,可是蜚短流长这种事情不许要人教也是天生就会的。
学校是镇上有钱人家资助盖起来的,那是个农场主,有的时间,学生也需要上“活动课”,说明白了,就是为农场主干一些活。
在活动课开溜是他的拿手好戏,农场主有个很美的农场,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远处又是连绵的山——若是能走出了那里,又会是怎样一番天地。他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自己,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狭隘的地方,他直觉着自己是属于外面世界的——比这个农场还要大得多的世界。
农场里有一种花叫矢车菊,安徒生在美人鱼的世界里曾经这样描写:她们居住的地方,是像那矢车菊花色一样深邃的大海……他没有见过海,可是听过这个故事,于是他想,大海的深处就是和矢车菊一样的颜色,奇怪的是,这种花总是不愿意开得更灿烂些,好象被什么遮挡住阳光似的,不如农场里另一种向日葵来得引人注意。
真正的矢车菊不是这样子的,于是他想外面世界的矢车菊,应该更加大朵才是。
他老偷懒,终于被发现。
发现他的那个人,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笑着叫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拖着他回队伍中,大家看到他,都带着微笑跟他讲话,他不知道他们说的“撒加”是什么意思,于是就闭嘴一个字不说,于是大家又开玩笑讲:
“我们说撒加漂亮惹他生气了!”
高年级的学生是喜欢这样逗人的,尤其是女孩子,加隆从来不曾被这么多人逗过,那天他都过得心不在焉,第二天到了学校里,有人说,撒加昨天并没有去学校呀!便有人反驳道:胡说,我们明明看见他了,他还生我们的气呢。先前那个人说:确实没有去,他在镇上的医院呆了一整天,我亲眼看着老爷的汽车开出去,晚上才回来的。
大家恐惧得不得了,那昨天的是谁?拉他的那个人更加魂不附体,仔细一回想,说是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撒加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好象一个鬼魅那样,似乎还没有影子,对,真的没有影子……单这两句就把所有人吓得脸色惨白,这个说“我还跟他讲话了。”那个说,“我还拉过他了。”没有影子的人不就是鬼魂?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当时是个没有太阳的阴天,就是他们也没有影子啊。
事情很快就真相大白,知情人哈哈大笑。
那年,他们都是七岁,第一次凝视,“你是谁?”

艾俄罗斯来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今天的召见是为了宣布教皇的继任人,“开始吧。”
这时一直站在右边的撒加,微微撩起长袍单膝跪下,艾俄罗斯也跟着跪下,他觉得撒加好象没什么表情,本来苍白的脸色就更加苍白。
“艾俄罗斯,下任的教皇就是你。”
还在关注撒加脸色的艾俄罗斯吃惊得立刻抬起头:“为什么?”
他竟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不过回答他的不是教皇,而是撒加:“艾俄罗斯智勇兼备,我认为他是非常好的人选。”
“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最好了。”教皇舒缓地叹了口气,“不过,辅佐他可是你的任务。”
“理当效命。”
“等一等……”艾俄罗斯抢白道。
“那么我告退了。”
“撒加!”
撒加从艾俄罗斯的视线中走了出去,始终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一眼,艾俄罗斯回头看着教皇,后者也无动于衷。他匆匆行了个礼,就马上追了出去。
从阴暗的殿堂里,忽然接触到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艾俄罗斯眯起眼睛,看到那抹海蓝色拐了个弯,消失在面前。
他生气了吧……可是小宇宙没有一点波澜,像是完全静止一样。风刮过这个高不可及的地方,带走了所有的炽热。

卡妙跑到图书馆,然后又去艾俄罗斯的屋子,到处都不见撒加的人影,那个一直在圣域里从未停止过的小宇宙消失了,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他未曾停歇地在圣域里来回奔跑,把所有见到过的人都抓住询问,最后一无所获地坐在水瓶宫的门口。

一年级的钢琴表演,大礼堂内座无虚席。
那支曲子他早已忘记了基本的乐调,为什么那人要弹奏这样的东西,他一定也不觉得好听,可是周围的人都激动地说,实在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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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MS作者只写到这里了~~又是一个坑…… [s:37]
能搬的都搬来了~~没看到终章不要砸我的说~~ [s:38]
觉得这文写得太好了,发上来跟大家分享~~ [s:32]
当然~~如果发在这里不合适再请斑竹大人删了~~谢谢~~某爬走了~~ [s: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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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07:13 | 显示全部楼层
汗,,看了么么久居然只是个天坑么,, [s:37]

不过写得确实不错的说,,, [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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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眼看这帖就要沉下去了~~赶紧UP的说~~这么好的文不能被淹没了~~ [s: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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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3 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原来是个坑,
我搬着板凳欣赏半天的时间了,
还要继续等待,真是煎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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