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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文原创] [原创]Heres(3.26 第二章  战争,血腥,敬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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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序 DREAMEMORY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笑呢?

有时,我会梦到很久以前的事情。红色的月亮,黑色的太阳,未开的花蕾与闪光的宝剑。我置身那些东西中间,双手捧着一颗少年的苍白头颅,它的双眼紧闭,额头上淌着血,一个奇异的微笑凝固在染血的唇间。
我知道这儿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闭了,纯净而明亮,好比天上的星辰。
我问那头颅:“你为什么笑呢?”
它微笑不语,汩汩的鲜血从颈项中流下——血滴到太阳上,太阳就放出金色的光芒;流到月亮上,月亮就泄下银色的清辉;落在鲜花上,鲜花就开放;落在宝剑上,宝剑就蒙上铁锈和尘埃。
这也许是他给我的答复,然而我并不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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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的开始,大人的文总是这样我非常喜欢的风格,
支持一下。。。。 [s:10]  [s:10]  [s:10]  [s:10]  [s: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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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5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归来之人


我做了一个梦。
梦结束,我便醒来,胁下伤口一阵阵抽痛。睡是睡不着了,于是我索性爬起床,在睡裙外面披上一件外衣走出房间。
瞬在大厅里,他看见我,就放下手里的资料,问我感觉如何。
我告诉他还是老样子。他无奈地笑笑,带动左颊的伤痕也跟着一起动起来。伤痕像浅棕色的多节的树枝,蔓延张扬,覆盖在他的半边脸颊和颈项上。之前魔神入侵的那场战斗中,瞬把守着圣域的入口,他只凭一人之力便消灭了九只下位魔神和一只上位炎魔神。星云风暴把地面和岩壁击得粉碎,风暴和山崩的巨响甚至在处女宫都听得到。炎魔神坚如精钢、冒出浓烟和火焰的皮肤在风暴中化为齑粉。作为代价,瞬身上留下了永不消褪的痕迹。
“这算不了什么,”瞬曾指着自己的脸半开玩笑地说:“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停了一下,他又说,“而且我只有伤到脸,已经很走运了。”
是的,瞬没有说错。比起死去的伙伴,我们都是幸运儿。魔神战争的六年间倒下了太多的人,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转眼间逝去,前一秒钟还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下一刻便四肢横飞,血肉模糊,乃至灰飞烟灭。而我们却无力挽救。即使我是雅典娜,即使他们是圣斗士。
我看着瞬,他还会露出笑容。我一度以为从一辉死的时候开始他就再也不会笑了。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瞬还是常常笑,他还有必须守护的东西,他还要给予人们信念和希望,只要有人向他求助,即是再细小的声音他也听得见,因为他就是这样善良坚强的人。然而那笑容分明已经缺少了某些东西。偶尔,他微笑的时候,晶莹的绿眼睛里一片冰冷空茫,样子和封存一辉尸身的冰灵柩一模一样。
一辉死于佛罗伦萨,作为第一个在魔神之战中死去的神圣斗士。在这之前,所有的人都以为人类之中最强的圣斗士是不会被魔神击败的。也许因为我们太骄傲了,事实无情地以死亡来惩罚我们的自负。人类中的最强者第一次被打倒了,两个人一起。
当时的参与救援的人没有一个会忘记我们是怎样在烈焰中找到那具冰棺的。整个佛罗伦萨都在燃烧,焦黑残破的建筑碎片铺满地面,肆虐的火舌舔舐着它们能碰到的每样东西,熊熊火海中,只有海神喷泉完好无损。
因为喷泉被整个冻结了。一辉躺在里面,嘴角微微翘起,形成一个讥讽的冷笑,就像他一贯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最后看到了什么,他在笑什么。也许与他同行的冰河知道,正是他把一辉的遗体封进了冰棺,然而他也无法告诉我们了,我们在喷泉边找到了散落的白鸟神圣衣——只有神圣衣。魔神的火焰融化不了冰战士的冰,然而这些冰也没能保护他。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量。那金发的男子就在这个喷泉旁边被烧成灰烬,佛罗伦萨焚城的火焰也是他的火葬柴堆。我想象着朱红的火光映在冰河渐渐失去焦距的水色眸子里的样子,想象他眼中反射的景象,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我全身发抖,血液冻结了。那个时候他们逃到这里,也许只是想停下来润一润干枯的喉咙,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那路上危机四伏。他们停下来,却再也没能上路,冰河和一辉被伏击了。身后的追兵把他们逼入陷阱,无数魔神仿佛漆黑的死亡潮水从阴影中,从天空,从地底涌出,发动攻击,他们无路可走,只有作战,不停战斗,至死方休。
我们无法带回一辉的遗体,天秤座的剑业已折断,白鸟的冰再也没有人能够打破。于是我们只好把他留在那个他即使牺牲生命也没能保护的城市,他和墓碑一样的大理石海神们将作为一座白色的纪念碑,伫立在佛罗伦萨的焦土上,永久纪念这场残酷的战争——魔神战争。

我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是世界各地传来的作战报告整理出的资料。凯蒂•赖斯博士的《魔神研究报告》放在伸手可及的位置——书里详述了近百种魔神的特征与能力,以及魔神战争的源起,人类对抗魔神的历史、经验。瞬这本和“圣域对魔神特殊作战部队”(简称对魔部队)的其他少数人持有的一样,是特别厚的内部版本。“对魔神作战指挥本部”(对魔本部)最后到底还是决定只向公众公布“必要限度”的事实。
一辉说那是欲盖弥彰,对此我无可反驳。
“人类这种生物,越是藏起来的东西就越想刨根究底,相反,如果放在眼皮底下,他们连看都懒得看。”
他抱着臂膀站在窗帘后,目光落在拥挤的人群中,举着标语和旗子的游行队伍从窗外走过,喊着口号要求知道魔神战争的真相。一辉脸上露出露骨的厌恶。
“想知道真相,就告诉他们啊。我倒要看看,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我表示赞同本部的决定,某些事情不宜公开。他冷哼一声:“果然是人类的保护者,你认为人类就只能被放在‘受害者’的地位吗?即使自己是施暴的一方,也首先要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没有就捏造一个,证明我们‘师出有名’。什么‘魔神’?难道不是人类自己定下的称谓!”
“你说得对。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人类,所以必须维护人类的权益。而且这场战争,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赢了就可以。”
“这我当然明白。我还不至于忘了自己是人,”他说,“所以我会消灭魔神,不管它们多像人。”他转身向外走,“这个话题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要去阿尔巴尤利亚。那儿有魔神群大量聚集,对魔第七分队报告说可能是个召唤阵。”
我让他找个同伴,狄龙和亚历山大现在都没任务,出于安全考虑,他至少可以带上一个。他们虽然年轻,毕竟是黄金圣斗士,也积累了许多和魔神作战的经验。可是他却告诉我“带上小鬼反而碍手碍脚。”
我一边叹气一边觉得好笑,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明明是担心年轻的后辈连续出任务吃不消,可偏要说得那么不好听。
不过,正因如此,他才是一辉。透彻,冷酷,嘴巴毒,脾气暴,不过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可靠的伙伴了。
我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再和他一起谈话。一辉捣毁了阿尔巴尤利亚附近的召唤阵之后一直到处奔波,从罗马尼亚追踪魔神直到斯洛文尼亚,其间没什么机会同其他人碰面。直到后来阿尔诺沿河两岸频频发生怪异事件,有人目击到魔神将出现的传闻传到他耳朵里。
当时距离阿尔诺河最近的一辉独自一人当先赶去。据文献记载,在魔神的族群中,魔神将是仅次于魔神王的上位魔神,根据目击者描述,在阿尔诺活动的是长着羊角,羊蹄的人形魔神将——《魔神研究报告》中管它叫巴弗灭。
紫龙和瞬都不在,留守圣域的冰河听说一辉单枪匹马跑去挑战魔神将,气得暴跳如雷,连声骂他是“不要命的混蛋”。他先联络了当地驻军,随后决定自己赶去帮忙。
“纱织小姐,圣域这边拜托你了。”冰河走时说得咬牙切齿,“我看他再敢把我们晾一边儿!回来以后记着一人揍他一拳。”
他们没有回来。他们死了。不是被魔神将所杀,而是死于潜伏在阿尔诺河谷的无数魔神爪下。
魔神虽然没有语言,然而它们的确有着与人类相似、甚至更高的知性,它们会使用策略、陷阱、合作等手段猎杀棘手的对手。这是一辉和冰河用性命换来的证据。
就现阶段来讲,对魔神最具威胁性的因素毫无疑问是雅典娜的圣斗士。
如果不准确地击中头部或心脏,并完全破坏,拥有再生能力的魔神马上就可以痊愈,因此,它们难以被枪支杀死。在战斗中,传统冷兵器对魔神比现代武器更有效,头被砍掉或者身体被切成数块的话,即使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也毫无用武之地。
可是,这里有一个漏洞,魔神的肉体数倍强韧敏捷于人类,且部分上位魔神有着类似魔法的异能,在物理条件上,人类并不是可与魔神同日而语的生物。砍下魔神的头颅,或者将其肢解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情。
但圣斗士并非普通的人类。本身的战斗能力已经等同于魔神甚至凌驾其上,如果再加以作为神圣武具、使再生能力失效的圣衣辅助。圣斗士可以说正是魔神的克星。
因此,魔神才会想方设法杀死圣斗士。从冰河和一辉开始,有位阶的正规圣斗士至今已有十七人阵亡。因此圣域不得不加紧培养预备生。每一天,从世界各地汇集而来的少年们都被当作消耗品,无情地消耗着。
“魔神战争”是一场两个种族之间的你死我活之战,魔神没有慈悲心肠,人类同样没有。
谁软弱,谁就死,这是战场上铁的法则。

我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书页,瞬捧着一个活页夹,时不时抬头看我,只要我抬头,他就马上低下脑袋装作看东西的样子,可我保证他什么也没看进去。
瞬似乎有事情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打开文件柜找东西,背对着我开口说:
“找到亚历克和琴了。”
一惊之下,我几乎失手把《研究报告》掉在地下,抬眼怔怔地看他转过身。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好一会儿,我都怀疑是耳朵出了毛病。
我猜自己脸上一定挂上了一幅惊讶至极的表情,瞬浅浅地笑着,微笑浮在他的半边俊秀,半边可怖的面孔上,光影中仿佛北欧的冥府之神。
他又重复了一遍。瞬声音轻柔,比男性略高,又比女性低。这声音从不对我说谎。
双子座的亚历山大和天琴座的琴两人在之前的战役中失踪至今已经快两个月了,圣域为他们举行过形式上的葬礼。虽然心里坚持认为“只要没找到尸体就还可能活着”,但连我都感觉不到他们的小宇宙。偶尔地,我也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他们已经死了。我在梦中看到了遥远的异国,那里的土地上到处盘踞着魔神,少年的骸骨裹在蒙尘的铠甲中,在风里干枯、朽坏。然而,没有任何人类能够活着到达那里,埋葬他们的尸骨,取回他们的甲胄。
这绝望的噩梦让我的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祥预感——我们会同时损失不可失去的战士和武具。
最初的惊讶过去后,紧跟着渗入血液的是掺杂着狂喜的恐惧。我飞快地起身直奔过去,用力抓住他的手。我感到他在发抖,随即发觉是我自己在抖,剧烈的颤抖顺着手臂一直传到瞬身上。
喉咙发干发紧,我开口,嗓音嘶哑得吓了自己一跳。
“他们……”
只说出半句我就问不下去了。瞬善解人意地反手搭上我的手臂。“没关系,纱织小姐,”他柔声安抚道,“他们很好,两个人都没有事,琴受了点伤,但是不重。没关系的。”
他一直握着我的手,直到我放松下来。
我松开瞬,他低头看看手上的指痕,略带取笑地说:“如果你一直这样,以后有好消息我真不敢告诉你了。”
我红着脸向他道歉,换来促狭的轻笑。亚麻色头发的青年男子像对付小女孩一样轻轻拍拍我的脑袋。他中等身高,但依然比我高半个头。
“我给莎伊娜打了电话,亚历克和琴还在隔离检查阶段。他们现在在雅典的国立医院研究中心。那地方安全得像斯尼旺海牢。况且莎伊娜也在那里,你知道她那雷厉风行的性子,一有异常情况,她马上就能采取行动。”他开了个玩笑,“说实话,我甚至觉得他们有点紧张过头了。要是你听到亚历克怎么对着电话听筒大喊大叫,就会觉得直接放他进圣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少大伙儿的耳朵全得救了。”
双子座的亚历山大,我们都叫他亚历克。他现年十六岁,像大部分这个年龄的普通男孩一样,活跃而充满叛逆的好奇心,平生最恨两句话,一是“乖乖听话”,二是“不准乱动”,现在要被关起来检查,对亚历克来说一定比杀头还难受吧。
一想到男孩脸上将会出现的表情,我就觉得有趣。
瞬说:“他脸色一定很好看。”我应了一声,想笑,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瞬递过纸巾,我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找到他们的?”
“确切地说,是他们自己找回来的。昨天晚上你刚睡下不久,雅典对魔本部就打过来电话。说有两个男孩闯到了迈尼松镇政府,两个人都是十五六岁模样,背着圣衣箱,全身湿漉漉,像刚从水里钻出来的似的,其中一个自称是双子座的黄金圣斗士亚历山大,同伴是天琴座的白银圣斗士琴。他们要求送他们回雅典圣域。
“因为圣衣是不可仿制的,”他敲敲仙女的圣衣箱,说,“所以亚历克和琴的身分马上就被确认了,迈尼松镇政府立即联络对魔本部,要求他们接收这两个人,莎伊娜正好就在住在本部大楼里,她连夜开车到迈尼松把两个人带回来。”
我舒了一口气,但一颗心马上又悬了起来。我记得瞬说过琴受了伤。
“琴的伤怎么样?”
“上臂被咬了一口。”他朝左臂虚比一下,“——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魔神咬的,伤口虽然深,但没溃烂也没伤着骨头。琴现在发烧,神志不是很清楚,莎伊娜留在那里照顾他。她看过伤口,十有八九不是魔神。亚历克也一口咬定那是鲨鱼咬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他打了一针解毒剂。”
“亚历克……”
瞬笑了。
“不用担心那个小子,他精神着呢。活蹦乱跳的,杀都杀不死。现在只要做个血液鉴定,证明他们不是镜像魔神假扮的,也没中毒感染就可以了。”
镜像魔神是魔神之中的上位种,本体像一张单独的巨大人脸,其上除了两片色如鲜血的嘴唇和一口利牙以外别无它物。正如其名所述,镜像魔神的能力是“复制”。魔神中有数种拥有变身的能力,只有当魔神变身为人类时,他们才会以人类的语言讲话,但镜像魔神其能力的特殊之处在于,假如吃下某个人的大脑,不仅它的外表可以变成受害者的模样,甚至连思想情感活动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人眼与各种身份辨识手段都无法分辨真伪。正因为镜像魔神的存在,对魔部队屡屡损失大批贵重的战力。
对“亚历山大和琴是镜像魔神”这一认知,我和瞬一致持否定态度。魔神被划归为邪神之眷属,若非必不得已,它们一向对神圣武器敬而远之,如果亚历山大和琴能够面不改色地带着圣衣走来走去,想必不会是镜像魔神所化。然而血液鉴定依旧是必要的环节,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我们都懂。
我看了看时间,快到四点钟了。瞬熬了一夜,现在他把剩下的工作丢给我,准备去睡觉。
“我去睡一会儿。 七点……”瞬挣扎了一下,终于向疲劳妥协了,“七点半叫我起来。去接亚历克和琴。”他打着哈欠走进卧室,片刻之后,我听到卧室里传来轻轻的鼾声。
我整理了剩下来的报告。不知不觉间,东方的山峦顶峰已经笼罩在朦胧的白光当中,天色已亮,但太阳还没有升到地平线上,迟落的星辰依旧在嵌在天顶中央,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我喝了一杯咖啡,换下睡衣,决定出去活动一下僵硬的肌肉。瞬的剑挂在墙上,我将它取了下来。
在对抗魔神的战争中,我们早已放弃了不用武器的原则。如果陈腐僵化的规定会使更多人丧生,那么把它扔到垃圾桶里无疑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我拿着瞬的剑来到教皇厅前的广场。剑是圣域统一配发的制式武器,学名叫苏格兰双刃阔剑,两刃有波浪形的刃纹,剑身又阔又长。这样重大的武器,如果没有足够的臂力根本无法使用,但瞬可以毫不费力地舞动起来。从秀颀的外表上很难看得出来,他的力气其实是相当大的。
我只做了三十次挥剑就出了一身大汗,胁下旧伤也不甘示弱地痛起来。不得不承认,身为女性,体力上较之相同条件的男性依旧略逊一筹。如果换作瞬或紫龙,这样的练习量根本不算什么。
停下来换气的当口,我察觉到有人从我身后绕过来,那人刻意放轻脚步,隐藏起小宇宙,但还不够小心。
是想吓唬我吗?
孩子似的,我突然起了好玩的念头。心想还不一定是谁被吓到呢。
我把入鞘的剑撑在地上,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暗中却蓄势待发只等那人走近。
来人果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大胆地靠过来。等到他走到剑的攻击范围内后,我突然矮身,双膝弯曲,大剑从腰侧斜刺里滑向后方,剑身随着转身的动作径直朝后方的人招呼过去。
空寂的广场上连续响起两下撞击的声响。
第一下是来人用手臂硬格下这一剑,剑鞘与黄金圣衣碰撞的声响。第二下是我失手把剑掉到地上的声音。
我吓了一大跳。
凯居然把一头黑发染成了醒目的橘红色。
凯单膝跪下,捡起剑递给我。姿态严谨,礼仪无懈可击,口中称道:“殿下。”
我接过剑,向他道谢,同时也对他这么早来教皇厅一事感到奇怪。
他开门见山地说:“请殿下允许我去接亚历山大和琴。”
我暗中吃惊,亚历克和琴回来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凯不知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
他用狭长的黑眼睛打量着我。“昨晚教皇厅值夜的人是我。”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少年说道,“我听到了对魔分部打给瞬猊下的电话内容。无论如何请您准许我去迎接他们。”
我问:“亚历克是你的好朋友吧?”
凯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男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是的。”他的声音低得好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一样,两眼死盯着脚尖。
“你也知道我有理由不让你去对吗?”
我看到凯握紧了双拳。目前圣域人手紧缺,恨不得一人生出三头六臂。在这种非常时期因为私人原因要求怠工实属非分。而且如果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也难保不会开恶例之先河。
“是的。”
听得出,他是在死命压抑着躁动,几乎咬破嘴唇地回答。我不由在心中叹息。如同每一代的山羊座的黄金圣斗士一样,凯的右臂中埋着圣剑,剑如其人,名叫凯的战士,正是一柄忠诚的名剑,一柄正直的利刃。然而他并不是一柄真正的剑,剑没有朋友,而凯有,在凌厉雪亮的刀锋下,凯依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的忠诚与正直既献给世界,献给我,也献给他的朋友。
这克己内敛的少年必是鼓起所有的勇气才敢跪在这里,向我要求随行去雅典,迎接奇迹般地从死里回来的好友。
我想我没有权利剥夺这样的赤诚之心。
我示意他跟我一起来。回到办公室,我叫起睡在套间卧室里的瞬,要他带凯一起去。瞬拗不过凯的固执和我在一旁求情,终于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瞬一答应,凯的眼睛便一下子亮起来,对于十五岁男孩来说显得过于老成的面容上,浮起了不加掩饰的孩子气的真挚喜悦。
他全身僵硬地道谢,退出去时差点绊在门槛上。我看着这样的男孩,嘴角不禁泻下一丝笑容。
我转过头对瞬说:“那么,我也先到下面去了。”
瞬还盯着房门,眉头微微纠起。
“纱织小姐,”他看上去有些忧伤地慢慢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您,凯不是他,他们都不是。”
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瞬,对不起。”
他没有回答。

上午预定了采血的安排,跟瞬分手后,我便动身去圣衣工场。途经训练场时,我看到搏击场地里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其他人站在场地外围。
檄在场地里走来走出,挨个儿踢躺在地上的训练生,大声喝斥。
“起来!这就不行啦?雅典娜的圣斗士不要废物!这才是刚开始哪!小子们给我撑住!”
他吼得山响,却没一个人站起来,学员们都已经虚脱了,甚至昏过去了也说不定。檄晃着熊似的大脑袋骂了一声,招呼场边的学员。“过来几个把他们拽下去,下一批准备。”
我把怒骂声和惨叫声抛在背后,继续前进。徒手攀爬训练场另一端,那智正看着一个班的学生练习负重障碍跑。稍往北一点,绕过山脚是魔铃负责的小宇宙讲习所,我感觉到不少微弱的小宇宙正在燃烧。预备役的训练采取两班倒的形式,一批学生早晨和上午在这边进行体能锻炼和徒手、持械搏击等战斗训练,下午和晚上到魔铃哪里学习理论知识,另一批反过来。
以魔神为假想敌,圣域的预备役展开了超高强度的训练,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学生被毫不留情地淘汰出局。
福利机构和儿童权利组织曾经向我们严正抗议,尖锐地指责我们不该对未成年人实行这种严苛得几近虐待的训练。面对喋喋不休的质问盘诘,莎伊娜干脆地扔出一句“魔神不会比人更客气”堵住了他们的嘴。
魔神不会坐待反抗力量成熟,人类并没有太多的余裕。
训练场渐渐消失在背后,穿过一道树丛,然后又是荒芜的石路,沿路走大概五百米,转弯处的石壁上有一道窄缝,只要穿过去,就到了冶炼工场。
我在虚掩的粗糙石门前停下脚步,伸手敲敲门。里面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有人大叫一声“见鬼!”紧接着是急促的跑步声。
黄褐色的浓烟从门缝里冒出来,我猝不及防吸进一口,立刻呛得直往后退。
“贵鬼,你在干什……”
话音未落,门就被大力撞歪到一边。
“姐姐!”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红发年轻人旋风般冲出来,一把抱住我往旁边就地滚倒,“快躲开!”
我们闪开的正是时候,石屋里红光一闪,爆炸了,气流卷着烟柱冲出大门。随后我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路面。
贵鬼爬起来,拉下口罩和墨镜,被爆炸掀起的烟尘和屋里飘出的怪味呛不停咳嗽。我摔倒时碰到了伤口,痛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窒息。
半昏半醒中,我听到贵鬼沮丧地大声叹气。
因为圣衣的修复又失败了吧。
圣战之后,“Appendix”贵鬼便继任了白羊座的黄金圣斗士,连同修理圣衣的责任也一并继承下来,近一段时间他一直致力于修复圣战中被完全损坏的圣衣。不过成效并不显著,圣衣被破坏得太彻底,在没有适任者的前提下,即使使用我的血,也无法完全整修。
我痛得满头冷汗,站都站不起来,贵鬼回头一看,脸顿时白了,忙不迭地把我扶起来。屋子里进不去,他便暂时让我倚在墙角,不顾自己被熏得直淌眼泪,一头扎进浓烟滚滚的屋里去翻药箱。一刻钟里,他一直忙于把我身上带血的绷带拆下来,上药,再换上新绷带。
贵鬼单脚跪在我旁边,神色苍白严峻,活像一尊会动的大理石雕像,脸上唯一的血色便是牙齿用力咬着嘴唇渗出的血印。
我休息了一会儿,调整好呼吸,便把手臂伸到他面前说:“先抽血吧。”
他盯着我的手,难以察觉地向后退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是……”
“别太紧张了,没有事情。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我勉力挤出笑容,碰碰他的卷发。
看到我还有力气说笑,贵鬼两颊绷紧的肌肉一点一点缓和下来,默不做声地拿出抽血针,在我手臂上涂上碘酒,绑上胶皮绳。
青色的血管鲜明地从肌肤下凸现出来。
贵鬼把针扎进我的手臂,然后松开胶皮绳。暗红色的血液徐徐倒流进针筒。
血既生命。
既是圣斗士的生命,也是圣衣的生命。
然而要用多少活生生的才能把已经消亡的从死里唤回来呢?
先前愈是坚实恒久的,毁坏之后便愈加难以修补。
到哪里觅寻补天的针线?谁有力量重塑崩碎的刚玉?
天马,狮子,处女,天秤,射手,水瓶。已死的圣衣中,唯此六件无法修复。
圣衣只能凭着同等级、更高级的圣斗士之血或神血来修复。但是如果没有能够穿上它燃烧小宇宙的适任者,即使外表修缮得光洁鲜明,如同前一秒刚刚从锻炼的火焰中取出,内里也不过是件死物。
血要在血管里奔流才能证明生命的存在。然而现在那些曾经完全损坏的圣衣中已经没有任何可供血液流动的回路。继数千年的战斗生涯之后,如今它们第一次迎来了完全意义上的长眠。
贵鬼查遍古代文献,实验过无数次仍无力回天,在新一任的战士出现前,奇迹之花的种子只能暂时沉睡在现实的泥土里。而我所能做到的一切也只是献出自己的血,与众人一起期待奇迹的发生。
“即使百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紧紧抓在自己手中,只要还活着就决不放弃。”
很久以前,我曾经用这样的言语去激励别人,被激励的人比作为指引者的我更完美地贯彻了这一信念,结果到头来,反而是他给我上了一课。
抽出200ml血后贵鬼拔出针头。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站起来,在他埋头整理药箱的时候说。然而还不等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大嗓门沿着工场背后的陡坡一路滑下。
“贵鬼哥——————”
里卡尔多从崖顶一口气冲下来,径直闯到我们面前才堪堪收住脚。不拘小节的男孩子全然不在乎才训练完,身上还沾着土,咧嘴一笑跟我打招呼,扬起满头金发的脑袋,攀住反应不过来的贵鬼的胳膊,用力摇晃。
“贵鬼哥你听我说亚历克和琴回来了今天中午就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们。”
里卡尔多是个急性子,说起话来快得像打机关枪,连气都不喘。知道这件事的还好,不知道的真是难为他居然听得懂。
贵鬼听懂了。
他抬起头,露出极度困惑和震惊的表情转向我,嘴巴和眼睛一起向我求证。
“是真的吗?姐姐,里克他没骗我吧?”
“我刚刚才想告诉你,现在看起来不用了呢。谢谢你,里克。”我含笑朝他们挤挤眼睛。
贵鬼的嘴慢慢咧开,名为“喜悦”的灿亮光芒从年轻人蔚蓝的双眸中迸射出来,照亮了他的整张面孔。
药箱不能丢,贵鬼又没戴帽子,所以他拎起手臂上的里卡尔多,像抛花束一般把小个儿男孩朝天抛去。
“万岁!!!!”

下午一点多钟,瞬和亚力克一行回到圣域,同行的还有圣域在对魔本部的发言人莎伊娜。
我通知目前身在圣域的全体现役圣斗士和准预备役,三点整到教皇厅会议室开会,准备听亚力克报告他们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
两点四十分左右,陆续有人赶到会议室。
会议室内使用的木制会议桌效仿著名的亚瑟王圆桌,制成环形。环绕圆桌设有90个席位。主位是女神坐席,背后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幅绣有雅典娜肖像的壁毯,对面的墙上则是投影屏幕。对着主位的圆环被切开,形成一个开口,使环形的内侧与外侧连同,这个开口供人出入,在圆环中央,单独设有报告人的位子。
瞬坐在我的右手次席。按照阶级与职位,后面的席位依次坐着白羊座贵鬼、双子座亚历山大、山羊座凯,蛇夫座莎伊娜,天鹰座魔铃,天琴座琴,大熊座檄,天狼座那智等人。
许多位子是空着的,应当坐在那里的人或者离开圣域执行任务,或者已经故去。
我越过白鸟和凤凰的空位,走到天琴的席位跟前。
琴坐在那儿,闭着眼睛,右手垫在头下趴在桌上,长而直的银发垂落下来,半遮住脸。
琴的体格和少年时代的瞬相仿,偏瘦的肢体像棵年青的柳树,给人以柔韧然而结实的感觉。他负伤的左臂上缠着绷带,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晕红,眼眶周围红得像充血一样,即使闭着眼睛,还是有种没精神的感觉。
他低烧不褪,却说什么也要来参加报告会。
我叫了他一声,琴睁开眼睛看到是我,挣扎着想起身,被莎伊娜一把按住。
“给我老实坐着。”莎伊娜没好气地说。
除了嘴巴不饶人,莎伊娜这人其实心肠很好,说话厉害也没有妨碍她在同事和后辈中间得到好口碑。
我说:“琴你坐着吧。”他点点头,放松地陷进椅子里。我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
可以用小宇宙为他疗伤,但我绝不会这样做。小宇宙疗法是一种“透支”的疗法,说穿了,就是将人体的局部新陈代谢在短时间内提升到难以想象的速度,这种方法的确可以使伤口快速痊愈,但相应也会令寿命缩短,除非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动用这种等于慢性自杀的治疗手段。
虽然琴向我保证没问题,可我看得出来他在硬撑,叮嘱了几句就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控制自己别当众掉泪。
三点整,与会者均已就座。会议正式开始,瞬首先站起来,以代教皇的身份简单地陈述了会议目的,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形象,显得十分威严。
“首先,我谨代表女神与全体圣斗士,欢迎双子座的亚历山大和天琴座的琴两名同伴回到我们中间。”瞬朝亚历克和琴的方向轻轻点头,眼神充满慈爱和友善。几秒钟内,会场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有的高兴、有的担忧、更多的是惊奇。
“我们一度以为他们在皮罗斯战役中阵亡,” 瞬再次开口,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回来,“但并没有找到遗体,也没有圣衣的残片遗留下来。就在为他们举行过葬礼之后,9月8日,亚历山大和琴在亚德里亚东海岸的迈尼松登陆。从7月13日的皮罗斯战役开始,他们总共失踪了56天。今天将大家召集到这里,就是为了了解在他们失踪期间所经历的事情。
“目前,人类与魔神的战况全面胶着,作为首次从魔神手中逃脱的人类,亚历山大与琴的冒险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也许,我们可以通过他们的经历,探索一条打开新局面的路径。
“双子座的亚历山大,现在由你发言。”
瞬坐下来,摄影机转向报告席,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亚历克的脸。
虽然已经见过亚历克。但当我看到他的头像被放大,清晰地显现在投影屏幕上时,心脏还是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猛地一缩。
两个月里,亚历克瘦了一大圈,体重的变化在下颌和颧骨这些地方表现得特别明显,亚历克的肤色微黑,但透过小麦色的皮肤,不健康的苍白依然隐约可见。
他新理了发,褐色的头发剃成平头,穿着训练生的干净衣服坐在报告席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像木炭,像渡鸦的羽毛,像俄瑞波斯的长袍一样乌黑,却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任何肉体上的伤害都不足以摧毁这名少年的坚强意志,在他的灵魂深处,依旧有勇毅与活力的火把在熊熊燃烧。
“以雅典娜的名义,我、双子座的亚历山大在此起誓,从我口中吐出,诸人所听到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真实的……”
以古老的誓言为序曲,亚历山大的冒险故事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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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像木炭,像渡鸦的羽毛,像俄瑞波斯的长袍一样乌黑,却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任何肉体上的伤害都不足以摧毁这名少年的坚强意志,在他的灵魂深处,依旧有勇毅与活力的火把在熊熊燃烧。

喜欢这一句,
双子座的宿命啊,真是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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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每次读LZ的文都有一种在读史书的感觉,
大气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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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支持一个 [s:9]  [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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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5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朝圣者的文章相当有功底。
很惨烈的战斗,或许这是身为战士所必需付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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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6 05:50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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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6 07: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来凤凰就挂了。。。难道之后要闪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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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6 1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又一片大作开始了 感谢LZ分享了 [s: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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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6 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LZ的每篇文都是经典[s:36]
开篇场面很大啊,看来是个巨坑了~~楼主加油~~等着更新~~ [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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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6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新连载 开始了 期待 [s:10]
第一章就这么多 慢慢看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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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6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新的故事,进来看,为什么要慎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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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6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感觉不错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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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7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LZ的大作,开头总是很吸引人的说!!
不过就是字体看着很累眼睛,能否隔开或者加大!!! [s:10]  [s: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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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2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朝殿,你提醒大家"慎入"有什么用呢?只要是你的东西我肯定是义无返顾啊(但愿你不要被我酸倒了牙)
问题是,我要为此文消得人憔悴到何时啊?——你能不能先给大伙儿兜个底,也好让我知道此文我得有追多久的心理准备?
(紧张ING,这个要求不会过分到使暴君大发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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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4 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笑呢?

我一直想知道,人被杀掉的时候,
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曾经的爱人,
游走的时间荒漠,
还是,最初的梦想,

好文章,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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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11 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15楼甜品伯爵2007-06-02 10:53发表的:
朝殿,你提醒大家"慎入"有什么用呢?只要是你的东西我肯定是义无返顾啊(但愿你不要被我酸倒了牙)
问题是,我要为此文消得人憔悴到何时啊?——你能不能先给大伙儿兜个底,也好让我知道此文我得有追多久的心理准备?
(紧张ING,这个要求不会过分到使暴君大发威吧?)

追到我把它写完,从只有梗概的大纲成为故事。如果追不下去,请随时放弃,因为它会让人非常难熬,所以我才写上了“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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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6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Re:[原创]Heres(序、第一章 战争,敬请慎入)

第二章 战士的冒险


“7月12日,星期六早上四点多,我正在宿舍里睡觉。那天的天气特别热,像要下雷雨一样闷,我并没有完全睡着,而是处于一种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就在我即将入睡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又重又急,好像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跳下床打开门,看到教皇厅的传令兵站在门外。

传令兵对我说,女神殿下和代教皇猊下请我立刻到教皇厅去。我想一定是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事态,于是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圣衣,赶往教皇厅。当我到达觐见厅的时候,殿下、瞬猊下、凯和其他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我是最后一个人。之后,我们被告知了皮罗斯遭到魔神袭击的消息。”



那天的召集令是由我发出的。在每一秒钟都极其宝贵的情况下,对于怎样告诉亚历山大命令的内容,我着实犹豫了一阵。

亚历山大的家就住在皮罗斯港镇。

尽管难以启齿,然而他有知道这件事情的权力和义务。

我迟迟横不下心,最后到底还是由魔铃接手了这份不讨好的差事。年长女性大概察觉到了我的胆怯,抢先开口解了围。

亚历山大听说家乡遭袭,脸颊一瞬间褪尽血色,摇晃着倒在凯的手臂中,差一点当场失去意识。那个素来活跃的少年此时忧虑焦躁得像换了个人,在我说明任务的整个过程中,亚历山大始终心不在焉。如果他有翅膀,一定会马上笔直地飞向故乡。最后,男孩终于磨尽了所剩无几的耐心,不顾身份、不管礼数地朝我咆哮起来。

“我要回去!”

那时他的吼声听在耳中简直像无泪的恸哭。而现在,亚历山大只是波澜不惊地带过了这段经历。少年的声音低沉平稳,注目处如同无风吹拂的漆黑海面。他平静得异乎寻常,可这平静却反而让我更加真切地感到了叙述者内心那股无以言述的哀痛。

如此深刻。

如此沉重。



“从殿下口中,我们听说在皮罗斯港出现了巨大的召唤阵。殿下命令我和凯立即出发,去支援当地对魔部队以及跟随对魔部队行动的天琴座的琴。我们领命出发,从圣域经克林斯运河大桥进入伯罗奔尼撒半岛,斜穿整个半岛到达皮罗斯港附近的卡里马科斯村,那儿是皮罗斯镇对魔指挥部的所在地。途中我们遇到了三股在军队保护下朝内陆前进的居民,看来当地军方已经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将居民疏散了。

“我和凯在12日早晨六点十五分到达了皮罗斯港东北20公里处的卡里马科斯村。在设立指挥部的教堂里,我们见到了部队指挥官维兹扎中校,参谋长潘达罗斯中校,以及和圣域对魔部队第五分队一起行动的琴。

“维兹扎中校简单地欢迎我们,说他们一直在等圣域派来的黄金圣斗士。礼拜堂的椅子已经全都撤到一边,大堂正中摆着一张餐桌,桌上放着皮罗斯的地图。墙上还挂着卫星照片,在照片上看见娜瓦利诺海湾东岸靠近公路的地方,能够看到非常清楚的召唤阵。主体是五芒星状,内外三层同心圆套在一起,其中两层已经变绿了,像灌进荧光物质一样发着光。

“中校直接切入正题,一边让我们看照片,一边讲召唤阵的情况。皮罗斯召唤阵直径大约有100公尺,在目前已知的召唤阵中,它的规模是最大的。召唤阵在两个小时里开启了一半,并且开启速度还在加快,照这个速度下去,预计一小时三十分钟之后就会完全开启。军方虽然暂时还有能力集中足够的火力压制魔神,但一旦完成开启,如果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凭皮罗斯现有的两千兵力,大概会被全歼。

“凯问他有没有上位魔神出现,他回答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只有这点还称得上幸运。然后潘达罗斯参谋长又跟我们说起火力的配置。皮罗斯的位置在海战中的战略意义很重要,但大家都知道魔神当中没有水生型,如果魔神想以最短距离从亚平宁半岛侵入伯罗奔尼撒半岛,必须飞过亚德里亚海和伊奥尼亚海,所以军方把对空防御工事架设在了伊奥尼亚群岛上,没想到这次后院失火,召唤阵出现在火力网后方,居然还大到这种离谱的程度。

“和召唤阵同时出现的结界完全覆盖了港口一带的海面,把海上来的支援火力全隔绝了,那种纯魔法的产物不从内部打根本没办法破坏。火箭炮和坦克只能用来压住小股走出结界的魔神,假如它们大规模进攻,现有火力根本撑不了多久。召唤阵开启的速度快得吓人,对比两张相隔五分钟的照片,用肉眼就能直接看出来。谁也不敢保证完全打开以后会出现什么鬼东西,可能是大批的上位魔神、或者魔神将。”

屏幕上,亚历山大漆黑的眼眸飘忽不定地闪烁起来,他换了个姿势,有些僵硬地抽出双手,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握在一起,太阳穴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抽动了一下。

无须言明,相信其他人也全都和我一样,心照不宣地理解亚历山大的意思。如此规模庞大的召唤阵,如果完全开启的话,出现的可能不仅仅只是普通魔神与魔神将,甚至可能是统帅无数眷族、在人类心中等同邪神的魔神王本尊——迄今为止不见庐山真面目,却能使身经百战、被冠以圣斗士勇名的最强者也不由得谈虎色变的传说之敌。

亚历山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继续说下去:

“维兹扎中校派给我们的任务是以三名圣斗士作为前锋,撕开结界,带队强行突入内部破坏召唤阵,阻止更多魔神出来,同时尽快破坏结界,使外部攻击生效。

“7月12日早晨六点三十四分,四辆‘陆虎’把包括我们三个在内的四十名特殊对魔小队队员送到结界东侧边界,司令部发来通讯,定位系统显示我们当时距离召唤阵中心的直线距离大约是2000米。因为不停实施远程打击,附近的建筑物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了,但是处于结界保护范围内的小镇却根本没事,有的房子正好盖在边界上,只被炸毁了一部分,那些断面简直像用热餐刀切出来的黄油那么平。从结界外面看不到里面有生物活动的迹象,不管魔神还是人类,半个都看不着,整个小镇静得让人发毛。

“特殊小队装备了双手剑和战斧,配枪是‘蝎’式冲锋枪,还携带了投掷式榴弹和燃烧弹。潘达罗斯中校通过无线电联络说,召唤阵的中心在普拉希亚广场,从当时我们的所在地到那里需要穿过四条街。

“指挥部给我们指示:在指挥部开始掩护攻击的时候,就突破结界,进到里面去。切割是凯的拿手好戏,就算魔神的结界,碰上他的圣剑也跟薄纸一样。不过我们不能让魔神察觉到结界有异常,所以凯一不能把开口切太大,也尽可能不要切第二次。

“开始攻击的时候,远程掩护攻击打在结界上,一圈一圈的绿波纹就像把一大把石子扔进水里。凯才把圣剑往结界上一放,魔力马上就全集中到那一块。结界表面就好像在阳光底下看的肥皂泡,上面全是晃来晃去的绿色花纹,亮得刺眼。那裂口刚切开马上就开始愈合,我们不得不以最快速度进去。

“因为魔神结界能屏蔽无线电,等我们全员进去之后,特殊小队和指挥部的联络就会切断。所以出发之前就把我们四十人分成三组。一组一个圣斗士,我和凯每队十三人,琴队十四,每人都把普拉希亚广场的特征和走法牢牢记住。潘达罗斯中校特地调的都是比较熟悉皮罗斯的地理环境的人。其中有不少和我一样都是本地人。

“我们刚进去就遇上了魔神。琴队的射纳席下士第一个发现魔神。琴那一队先进入结界,进去之后就排开防御阵势,保护其它两队不受袭击。第二队是凯队,最后是我那队。就在我们队快要全通过的时候,我听见射纳席下士大喊一声‘魔神!’,然后他开枪了——距离比较远的时候,射速高的枪支能起一定牵制作用——一大群魔神简直凭空出现一样朝这边冲来,一共二十几只,我认出来的有龙形魔神和有翼魔神。射纳席下士的第一枪就击落了一只,但不知道打死了没。琴队和凯队全员朝向那个方向猛烈开火,不让它们靠近,我们则加快脚步。

“与魔神群推进差不多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的街道上也出现了一只地走魔神,长得像变异了的甲虫,有翻斗车那么大,大半身体埋在地下,地面上只露出头部的双角和背甲,它朝我们过来,移动起来街道顿时被犁出一道深沟,那东西速度不快,但是想挡住可不容易。

“看样子它们是想把我们夹在结界和魔神群之间,来个一网打尽。凯扔了枪,喊了句‘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转身朝地走魔神冲上去,对付那东西普通的装备根本派不上用场,它的装甲之厚大概也只有圣剑砍得穿。

“我们被辖制在半封闭空间中打了个措手不及。银河星爆破坏力大,波及范围广,使用的话不但魔神连自己人都会被打到,异次元又不能保证会把魔神送到哪里去,精神攻击又确定对魔神无效。没办法我和琴也只能跟着其他人开枪猛射,‘蝎’的射速高达每分钟一千发,射击精度也不错,算是比较有效的牵制武器。

“我们在这边对空狙击的时候,凯也在西侧跟地走魔神大打出手——它已经跑得相当近了——凯连蹦带跳躲开那东西长矛一样的角,逮到机会就用圣剑砍它那身结实的装甲,他把它砍伤了好几处,绿色的体液溅得到处都是,从那东西摇晃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它气得发疯。有几个人朝它扔手榴弹,其中一颗刚好在伤口上炸开,这下地走魔神彻底发飚了,突然一头钻进地下。这个时候我转过去看不见他们了,但能听到凯在空中怒吼,圣剑带起的风声一直贯穿了整条街,然后是吱啦吱啦的刮擦,简直像指甲挠玻璃,我听着头发都立起来了,砰的一下巨响,然后就是惨叫,肯定有人受伤了。但我们已经没空去管那边了,我们队的队长拉帕诺斯少尉告诉我全员已经进入,现在不能继续跟魔神纠缠下去,必须甩了它们。

“由魔神群没有继续集结,可以暂时推断,我们只是碰巧倒霉撞上魔神,打了一场双方都没想到的遭遇战。因为我们是有备而来,所以没被一网打尽,不过既然已经暴露,结界内的魔神必定会集中全力歼灭我们。拉帕诺斯少尉提出了速战速决的建议——我们三个不用管其他人,直接去召唤阵,断后的事情交给对魔小队处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要穿过通往普拉希亚广场的四条街可不容易,都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大部分飞行型魔神打下来解体,余下的往镇中心逃过去,凯虽然打退了地走魔神,砍下了它的一只角,但在他也被捅进旁边的建筑物里,丢了面罩,额头也划了一条大口子,出血出的厉害。他那一队有两人被拦腰斩断,另一人被建筑掉落的瓦砾埋在底下,一人受重伤,一直昏迷。此外还有三人轻伤,不过还可以活动,我和琴两队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还好没有减员。

“因为任务优先,我们只能把死伤者丢下继续前进。仅仅五分钟,在第一条街和第二条街交界处,我们又遇到了下一波魔神,是青铜色皮肤,身上生鳞片,类似直立蜥蜴的下位蜥蜴魔神,二十只左右。这次我先远距离送了它们一记银河星爆,打死打伤大约一半,但是解决另一半魔神也费了很大力气,而且还损失了两个人。

“接下去的第二和第三条街几乎就是魔神大本营,琴那队人马整个儿陷在魔神的包围圈里,琴跟我们说别管他,拉帕诺斯少尉也催我们快走——相对而言,琴的招数不适合大规模无差别物理攻击,破坏召唤阵还是我或凯更合适,而且我们的确已经没时间耗下去了。

“琴自信满满地跟我保证他死不了,一定会去追我们。我离开前最后一眼看见琴的‘弦刃’在黑压压的魔神群中爆开,像一大朵银色的焰火,直到我们跑出老远之后,还隐隐约约能听到那根本不成调的高八度音阶。

“凯跑在最前面,圣剑开道,一路连劈带砍,我们只需要跟在后边放倒凯没砍死的和打退追上来的魔神就行。可是眼看要到普拉希亚广场的时候,居然又碰上了那只杀千刀的独角地走,那混蛋绝对是冲着凯来的,因为它几乎只攻击凯。这大概可以理解成要跟凯分个胜负的意思,既然对方都下战书了,凯这边不接就太不够意思了。那时候凯绝对不能说是最佳状态,全身挂彩,血还有魔神的体液沾了一身,但是眼神还是一样又厉又傲,他看了我一眼,对我一笑,我知道那就是‘先走吧’的意思。所以我跟其他人拔腿就跑,差不多同时,狂暴的剑风在背后卷起,巨大的风压几乎把人掀翻,说我们是被这股暴风刮到广场上的都不过分。”



报告过程中,笼罩亚历山大全身、幽影般的阴沉感逐渐消散了。原本潜藏在他死气沉沉的眼底的生机火焰,现在复燃起来。报告过程中,少年逐渐脱离了严谨的正式用语,转换成一种随意,口语化的说话风格,偶尔加入的肢体语言更增强了表现力。这是我们所熟悉的亚历山大,语言非常生动,就像那少年本人一样,充满活力。

可是,当他讲到终于到达普拉希亚广场的时候,那张褐色的面孔上倏尔漫过一片惨白,发青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像被人狠命掐住咽喉一般陡然沉寂下去。

他低下头,擦去鼻尖和额上的汗珠,之后好像不知道该把双手放在哪里似的,神经质地换了好几个姿势。

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然而亚历山大既没有看摄影机,也没有看其他人。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报告厅正中。双手紧紧揪住裤子膝盖,用力得连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我听见他用力吸气的声音,一下,两下。过了几分钟,他再次开口:

“广场……”

亚历山大只用扭曲变调的声音说出一个词,接着便突然深深弓起背,捂住脸。他抽动着肩膀,从胸膛深处爆出无法抑止的呜咽。

没有人出声,寂静的报告厅里只有亚历山大低低的抽噎回响着,时断时续的啜泣像一根绞索套住我的头颈,慢慢勒紧,让我透不过气来。

对于亚历山大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人们的眼泪我已经目睹过太多、太多。然而,失去挚爱的剧痛并不是因为经历过许多次便可以习惯和忍耐的。新伤和还在渗血的旧伤重叠在一起,一道道刻进心中,将柔软致命的要害处划得模糊狼藉。

我试图安慰亚历山大,但我能想到、说出的只有些苍白拙劣的安慰话,这种情形让我感到极端自我厌恶——我渴望做些什么减轻他人的痛苦,然而却无能为力。少年沉闷压抑的呜咽比女人还要悲惨,比小孩还要无助。他的哭声仿佛让空气都凝结为冰冷的固体,沉重地压迫住我的胸口和喉头。

亚历山大做着痛苦的努力,拼命想要止住哭泣。叹息和低语渐渐从听众间升起,有人转开了眼睛。几名年幼的预备役哭了,凯狠命一拳砸在桌上,死瞪着面前的水杯,好像想用目光把它劈碎似的。脾气暴烈的莎伊娜忍不住起身怒骂,魔神被骂得体无完肤,亚历山大也遭了殃。莎伊娜身旁,魔铃使劲拽住她的袖口拉她坐下,高个儿女郎喘着粗气,颈上青筋剧烈跳动,黑发簌簌抖动。她俊美的面容刚刚还气得通红,现在却像死人一样惨白。莎伊娜左手按住眼眶,低声咕哝了句什么。魔铃拍了拍她的肩。

与莎伊娜相比,身为黄种人的魔铃个子矮小,讲话也从不高声,然而她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不容忽视的魔力,当这名纤细的女子操着低而柔和的音调说话,以不甚明亮的深灰色眼睛凝视他人的时候,即使最魁梧凶暴的壮汉都会被震慑住。

魔铃叫来一个勤务兵,示意他拿干净的湿毛巾来。勤务兵送来东西后,她便绕过圆桌向男孩走去。站在泪痕满面的男孩的面前,沉声而语:

“亚历山大,如果流泪能够减轻痛苦,你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不过你记住,当我们坐在这里的时候,血还在不停地流。亚历山大,眼泪当不了武器,但是语言可以。你要负责告诉我们那时发生了什么——你是唯一的一个,只有你经历过一切,只有你能告诉我们。只有你这样做了,人们才好知道怎样对付魔神,消灭它们。这是你的、作为保护他人的战士、作为雅典娜的圣斗士的职责。也是你向它们复仇的唯一手段。”

她等了一会儿,直到亚历山大的抽泣声低下去。

“哭够了就别再哭了。”魔铃的手蹭过他的肩膀,她的声音很低,非常沉重,“你知道该怎样做。”

“我知道!”男孩褐色的双手胡乱在脸上抹着,“我知道!”他哑声咆哮,低吼宛若离群的孤狼,凄惨痛苦,饱含令人战栗心碎的怒意。“我决不会放过魔神,”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要让它们为了对我故乡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男孩的声音越来越流畅,也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如钢铁,如寒冰。

嘈杂的声音不知何时悉数沉寂。亚历山大的声音在如同墓穴般冰冷的寂静中响起:

“所以我发誓把它们杀得一个不剩。”

深灰色的眼睛看向我,魔铃微微点点头,退回到座位上。

勤务兵递上毛巾,亚历山大擦掉眼泪,喝了些水。中断的故事继续下去。



“在普拉希亚广场,我们见到了人。数之不尽的人,好像全皮罗斯的人都在这里。因为受结界影响在卫星照片上看不清楚的地方这会儿清晰地摆在我们眼前,再也用不着费神猜测居民都哪儿去了。

“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召唤阵里满是碎肉、骨头和内脏的混合物,还能勉强看出人形的尸体上布满撕扯啃咬的痕迹。之前和魔神作战时被那些怪物体液的怪味掩盖、我们没注意的味道现在也变得特别浓——空气里飘的全是血腥味。

“看到广场上堆积如山的死尸时,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就像一个霹雳直接劈在头上,意识当即一片空白。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召唤阵,那个召唤阵……它不是用法术,而是用人血画出来的。”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扑在尸堆上,没命地刨挖,从头到脚沾满人血,帕拉诺斯少尉和另一个士兵拼命想把我拉起来。我好像打了人……但我不记得我动过手。帕拉诺斯满脸是血,左手软绵绵地垂在体侧,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抱住我死命朝后拽。他的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右眼通红,眼泪在血脸上冲出一道痕迹。‘你起来!’他冲我吼,‘还没完,召唤阵还在呀!’或许他还想说什么,然而这时血从他嘴里涌出来,少尉的话变成血沫噎在喉咙里的呼噜声,接着他双膝一弯,庞大的身躯慢慢跪下去。他向我倒下来,露出背后的大洞,他身后有只青铜色的蜥蜴魔神,爪尖拎着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块——是少尉的内脏。

“那一秒钟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己弹起来,一把抓住那只蜥蜴魔神的脑袋捏得粉碎,好像它是个烂柿子。它没有反抗,可能根本来不及反应,绿色的体液喷了我一头。四周到处是枪声、用武器和魔神交战的碰撞声、怒吼、垂死的呻吟、惨叫。”

亚历山大张开五指,将颤抖的双手举到眼前。

“就是用这双手,我把魔神撕得粉碎。”



如同被梦魇魇住,我竟无法把目光从亚历山大脸上移开。男孩青白的脸孔抽搐扭曲,神情狰狞可怖,却也十分悲哀。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可是听着他的颤声述说,却比看到他痛哭更让人心如刀绞。

如若可以,我宁愿现在就让他中断残酷的回忆,永远不要再说下去。在内心深处,我本能地嘶喊:停止吧,不要继续下去了,老天,已经够残酷了,别再继续折磨他了,他只是个孩子,只有十六岁啊。

但我不能那样做。

瞬建议休会,但亚历山大坚决拒绝,尽管肉体的羸弱和精神上遭受的伤害随时可能让他崩溃倒下。“如果现在不说,以后我恐怕永远都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在男孩这样说过之后,再也没有人试图阻止他了。



“我不断地杀,不是用武器,而是用手,徒手把它们活活撕开、打烂。我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魔神,杀死一只马上寻找下一只。最后我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人,只能看到魔神。

“那是种很可怕的状态。流在我血管里的似乎不再是血,而是仇恨与狂暴,除了它们,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看不到战友,听不到别人的声音,眼前的东西全罩在血红血红的雾里。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肚里空荡荡,饿得发疯,而这种饥饿感能通过杀死魔神来填补。我只想把它们活活用手和牙撕裂、吃掉。我的头脑兴奋异常,全身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到手眼耳鼻,杀戮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无比的享乐。

“真的非常恐怖。

“我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魔神。”



“要是没有听见琴的琴声,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干出什么来。那旋律似乎是直接在我心里响起的,让我慢慢地清醒过来。眼前的血雾逐渐散开了,我看到琴那队人——减员得很厉害——一路打倒魔神,朝向广场跑来。在我停手后,琴声马上一扬,再次变得激烈刺耳。琴边打边吼,‘你在干什么?快点破坏召唤阵!’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到了靠近召唤阵中心的位置,同心圆套五芒星图案的召唤阵只差一点完成,邪气的绿光不断闪烁。

“在看到召唤阵中一亮一灭的绿光时,我隐约产生了一种不对劲儿的感觉……不,也许应该说是种奇异的协调感和躁动感。然而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上,朝着脚下的地面打下去。

“我用了十成力气死命一砸,地面登时被打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碎尸,土块一块儿飞到半空。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时候构成整个召唤阵的所有线条突然齐刷刷地亮起来,冒出耀眼的绿色火焰。我听到琴喊我,声音都变调了。他喊“出来”,我想跑,可是半步都动不了。那个时候我一下子意识到,刚才召唤阵闪烁的频率居然与我的心律一拍不差。

“我害怕起来。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召唤阵在和我呼应——另一边有东西,不管是什么,它想把我拖过去。

“我好像被五花大绑起来,浑身上下一根手指头都不听使唤,别说挣扎,根本就是话也没法说,连表情都不能变,只能期望别人发现我不对劲。

“在召唤阵里,我的触觉好像被切断了,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但是从琴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他吓得要命,琴扔出琴弦缠住我,想把我拉出去。召唤阵整个罩在绿光里,琴弦穿过来的时候,上面像通了高压电似的火花四溅,一直延伸到琴身上,一张火网把他整个人裹在里头,好像连衣服都烧起来了。琴被电得很惨,可还死死拉住我不放。周围的人想帮他,但是一碰就会被弹飞。

“这时凯也到了,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凯叫着让我们撑着别动,尽可能快地跑过来,其实他也伤得不轻,一路过来都是血。但琴已经撑不下去了——那力量实在太强,琴不是对手——他往前一趔趄,踩进召唤阵。绿色的火焰立刻升起来,自下而上,慢慢地把他吞没了,我想我大概也是一样。

“我坠入虚无的空间之中。分不清时间和空间,幻觉与真实。除了不能说话和活动,我五感俱全,意识清醒,然而在这里什么都没用,我没有可看,可听,可接触可感觉的对象。这里只有我一人,也不会感到饥饿或者疲劳。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留在皮罗斯的人,担心琴,想着自己怎样才能出去。可是到了后来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在心里和自己聊天,唱歌,回忆从前的事,否则我也许连自己是谁都会忘掉。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是我知道,如果一直漂流在这里,我总有一天肯定会发疯。

“然而我没有发疯。”亚历山大嘴唇上掠过一阵痉挛,“拜她所赐。”

“她?”着魔似的,我不由自主地问出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少年垂下眼睛,飞快地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声音有如一柄寒气逼人的锐利冰剑笔直穿过我的胸口。

那名字非常、非常古老,且充满恶意。它出现的时刻人心战栗,就连火焰与血液也会冻结。

“魔神王。”



“魔神王是位少女,相当美丽,大概十三四岁,小巧玲珑,漆黑的头发和眼睛,皮肤白皙。魔神王不是怪兽,她的身体和人类一模一样,然而只要看一眼就会明白她根本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那种恐怖的美根本与人无关。

“我从虚无的空间中脱离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全身赤裸,怀里抱着漆黑的大剑坐在王座上。她冲我微笑,可那笑容让我脊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一向因为自己的勇敢而骄傲,从训练生时代开始,谁要是敢嘲笑我胆小,就算对方人比我多拳头比我厉害,我也非跟他们大干一架不可。可是我看到她……她在笑,那个时候我本能地只想转身就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一心只想有多远跑多远,藏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

亚历山大的脸色黯淡下去,他用力地甩了一下脑袋,撇过头去。

“我知道承认这事很丢脸,但是那时我真的是太害怕了。看到普拉希亚广场堆满死尸的召唤阵的时候,我的确也害怕,可那时比恐惧强烈一百倍的是愤怒、憎恨。可是面对魔神王的时候,就算我本来应该无比痛恨她,但是如果连恨或者愤怒这样的激烈的感情都能被冻住的话,我还怎么去反抗她?她的眼睛好像深渊……只是被它们看着我就感到自己像要被吞掉。意志像泡沫似的消散瓦解,我不记得自己应该反抗,我甚至……甚至想死。”他颤抖起来,同时用力按着眼睛,好像在徒劳地试图抹去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情形留在心中的可怕痕迹,“因为即使死也没有面对魔神王那么可怕。”

少年的面颜随着他的话语而变的灰败了。

“他们说得对,它就是邪念的集合体,是黑暗本身。”

“再没有什么比那更恐怖了,我四肢僵硬,动弹不得,魔神王下了王座,向我走来,我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想吐,似乎马上就要昏过去了。然后我听到琴喊着‘别碰他’。他声音很小,带着回音,听上去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魔神王转过头,这时我发现自己突然可以动了,但是非常吃力。我循声望去,看见琴趴在不远处,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我们都在一间空旷的石头大厅里,大厅很高,没有窗子,墙壁上散发出青白的光辉,应该是魔法光,我想,整个大厅都被结界包覆在其中。黑石王座摆在大厅中央,以王座为中心,地上画着巨大复杂的召唤阵,边缘一直延伸到墙脚。

“琴在地上挣扎,他站不起来,魔神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我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琴头一仰,突然朝后飞出去。连翻带滚撞进一堆骨头当中,似乎摔得相当惨,他闷哼一声,就再也没动过。魔神王处理了琴之后,注意力又转回我身上。

“魔神王越是靠近,我的精神就越混乱……之后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我依稀记得她吻过我……我不清楚她想干什么,最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以后,已经不在那间大厅里了。是琴把我叫醒的。当时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等我燃起小宇宙,借着亮光才发现我们两个被扔进了一个岩洞,我俩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走的全是冤枉路,那洞里又黑又大,还有数不清的岔路,看样子,魔神王打算把我们困在这里,任我们自生自灭。我们在那里呆了不知道多久,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幸运的是洞里有水,至少不会渴死。最后琴掉进了地下暗河,我去救他,结果也被水流卷走了,居然就这么一路把我们冲进一个湖。也算因祸得福,如果不是因为掉进河里,我们八成早就饿死在山洞里了。

“我们休息了一天,勉强找了些吃的东西,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比较幸运的是没伤到骨头,然后到处找能够标示具体位置的标志物,后来琴找到一块写着英语和意大利语的旅游区指示牌,我们推测出自己处在阿维尔努斯湖一带,有了这个情报,我们就可以粗略计算出瞬间移动目的地的方位,因为只是个大致位置,移动过程中自然发生了一些偏差,我们本来想直接返回皮罗斯,但却偏到了南方12公里处的迈尼松镇,再加上力量不够,我们并没有着陆在陆地上,而是掉进了海里,最后十几公里完全是游回来的。而且琴还被给血腥味引来的鲨鱼咬了一口。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首先去了镇政府,得知我们是在迈尼松,自皮罗斯战役起,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然后他们给雅典打了电话,莎伊娜就把我们接回来了。”



当亚历山大结束他的故事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夕照射进窗口,拖着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这是一个长而离奇的故事,亚历山大尽可能把自己的经历详细地复述出来。人们针对他的故事提出问题,脸色苍白的男孩给出回答。他的样子非常疲惫,全凭着一股不肯低头的意志坚持着。但他明显已经越来越焦躁了,事件的结尾被三言两语带过,而当他被问题重重包围的时候,这种不耐烦的情绪就益发鲜明。他的回答越来越简单,甚至不时发火,顶撞别人。

一个个议案被提出,旋即又被否决,会议仿佛陷入了泥沼当中,没有取得丝毫进展。我们正面临着极其严峻的形势,但能掌握的情报却非常有限。

我问:“魔神王为什么要召唤你呢?当时踏入召唤阵的并不只是你一个人。再回想一下,有什么契机将你和它联结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怒冲冲地大声吼道,然后抱住脑袋,“对不起。”亚历山大倦怠地摇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头很疼……但我真的不知道,殿下,对不起……”

他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瞬转向琴,询问他有没有什么补充。

“没有,亚历山大的故事很详细。”琴回答。

我起身环顾围坐在圆桌四周的战士们。

“还有谁有什么问题或者提议吗?”

回答我的是意料之中的静默。我突然感到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不得不把手按在桌上支撑自己的身体。

“那么散会。”我说。

人们三三两两走出去,魔铃送琴和面无血色的亚历山大回医疗室,但他坚持要自己走,最后还是凯扶着他离开;那智把会议纪录拿去整理复制,准备送到雅典对魔本部,然后分发给下属机构。其他众人也都准备各人回各人的岗位。瞬朝我走来,但我示意他让我一个人待着,然后我坐下去,闭上眼睛,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鼻梁用力按摩。

在接踵而来的坏消息冲击下,战士归来的喜悦几乎荡然无存。如果说原来战争只是陷入了僵局,那么,魔神王现身一事无异于在僵持不下的棋局上落下了决定性的一子。

用难以匹敌来形容它并非夸大其词,根据赖斯博士等一干学者对古代文书的研究,我们得知魔神王有增殖魔神数量的能力,足以创造出庞大的魔神军团。即使出现在这世上的只有魔神王本身,它也称得上一部功能完备强大的战争机器。而亚历山大的故事更证实了它那耸人听闻的力量——摧毁敌方的精神,魔神王拥有碾碎反抗意志的恐怖震慑力,就连精神力远超常人的圣斗士,在它面前也只能任人宰割。

我开始思考,它的能力是否能够对拥有非人类属性的对象造成影响。

比如我。

如果它不能影响到我,我便可以穿越遍布魔神的土地,深入敌阵与它对决,但我无法凭一己之力做到这样的事,必须得到其他人的全力协助。

可是人类会不会在我能够接近魔神王之前就全线溃败?

然而这仍旧是乐观的估计,最坏的情况下,既连我在内,谁都不能伤它分毫。那时,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的战线还能够支撑多久?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空无一人。在夕阳的映照下,大理石的墙壁和地板上宛如涂抹着鲜血一般。

我转过身。

在我身后,绣着雅典娜肖像的壁毯覆盖着墙壁。那是一件古老的手工织品,画像上的女神身穿佩普罗斯长袍,金褐色的鬈发上压着一顶紫缨的金盔,她左手执剑,右手擎着一枝橄榄,象征“战争与守护女神”的双重身份。

昔日这件美术品刚刚诞生的时候,必定是极为鲜明美丽,倍受赞叹的。而如今,伴随着岁月的流逝,它已然破损蒙尘,褪尽色彩。

因此我只看到,橄榄枯萎,宝剑锈蚀,残光滑过女神的面庞,留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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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Re:[原创]Heres(序、第一章 战争,敬请慎入)

没赶上沙发也就罢了
现在才来连首页也丢了

原谅偶吧
一定常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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