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黄金乙女祭]神殿（短篇，最爱的沙加生日快乐/顺便同贺女神芳辰）

新月帝国

嘛，中文已经严重退化了，希望沙加大人和阿释密达大人不要六道轮回我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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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

黄金乙女祭·2010



1990年9 月19日，城户纱织站在卫城山下，热量从脚下黄褐色的土壤中缓缓地透出来，像水一样没过她的脚踝。在这座只有冬季和夏季的古城，九月下半的天气依然炎热，油橄榄浓绿的颜色凝固在下午三点的阳光里。城户纱织提起裙摆，这是一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路。

似乎一切从两年前开始都被重新改写了设定。城户财团的千金继承了养父的产业，世界好像忽然就变成了一个由文件和宴会组成的狭窄的壳。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之多超乎她的想象，这可以有效地让她忘记很多东西，虽然她偶尔会在千篇一律的晚宴上遇到朱里安·索罗，就如同他们的初次相遇一样。

其实那次他们不是初次相遇；其实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的神祗——在谁都不记得了的时刻起就一直走着交错的命运之线；其实她在经历了无数次不厌其烦的人间转生之后终于在这个世代完成了她的使命，或者说，出于什么未知执念的目标。

这些事情，在两年里以发指的速度远远地逃离了她的记忆。

也许自己将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了，她想。

但是当她终于在这里的时候，这座静默着经年的石柱和拱顶的古迹，这个每一颗沙砾都抱拥着史诗的战场，这座以她名字命名的城市在她脚下无声地响起赞美歌——就像千百年前在那座供奉她的神殿里一样。当她在终于在这里的时候。

她每走一步，那些歌声就愈发强烈，这让她已经失去了神性的身体承受不起。

城户纱织在空无一人的圣域十二宫里穿行。空气欲言又止。

她于是想起，那些曾经在这里活跃过的英雄们，他们欢笑、战斗、哭泣以及消逝的身影。

少女走过一座座空荡荡的神殿，石砌的建筑孤独得像一颗无边宇宙里黯淡下去的恒星。

她来到第六宫。调刻着莲花图样厚重的石门，那里连接着佛涅磐之地。城户纱织轻轻推开，像不想吵醒什么似的——在那扇门后有最美也最让人心碎的战场。

那两棵高树自从他们的主人离世之后，就一直干枯地立在那里，好像执着地想守护什么的信物一般。少女想起《祗园精舍》里的句子“沙罗双树花失色”，想来竟是这么悲凉的情景。她在这旧时代的见证旁边轻轻坐下，一瞬间各种各样的、她身为人间凡人的回忆都毫无章法地复活。

二百多年前的时候，她不是叫做城户纱织，名字是什么呢，她也不大记得了。总之那一世她刚刚来到圣域的时候，除去找到她的射手座不算，见到的第一个黄金圣斗士是这第六宫的主人。

那个看不到任何事却又知晓任何事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和她说话，年幼的女孩看见那张脸上几乎让人注意不到的悲伤。

他们都是为了别人而承受苦难的人，所以她觉得与他如此接近。她甚至，毫无道理地可以听见那个人说的每句话。

他让少女读不懂，那个微笑着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男人，那个平静地说“我只是去所有圣斗士都要去的地方——赴死之地”的男人，那个在生命即将消释之时淡淡地赞“好清爽的风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的男人。

那个用心看见这世间的一切、在终于睁开双眸的那一刻发出“这个世界真美哪”感叹的人。

战争与智慧的女神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认为这个世界美丽呢。

这一世与他再会，他依然紧紧闭阖双眸。额头上的朱砂轻轻纽结着微微皱起的眉头，她知道他的佛心仍是为了『人』在经受苦难。

所以后来，当女神像下的她在夜风里收到那写有“阿赖耶识”血字的花瓣时，她凭空看见远在第六宫的那个人，那又是让她困惑的表情——美到极至的微笑，睁开的碧蓝色的瞳仁里包含的是如深海般无边无际的宁静。

那个即将逝去的人微笑着，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安宁，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刹那间的邂逅。”

少女依然不明白。既然最灿烂的星光也会黯淡，既然人的一生不过是刹那间的停留，那么那个人至今所承受的人类的苦难又是为了什么？他在生命终焉时所体会到的喜悦又是什么？

已经不需要神祗身份的她，现在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城户纱织颓然地靠在沙罗树死去的树干上。温热的风席卷而过，她想起那个人双目闭合时温柔的弧度。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

起初只有黑暗，像无法传递光线的漆黑宇宙。城户纱织慢慢躺下，让自己的皮肤接触到那些苍老的土壤。渐渐地周围安静下来，风的声音和鸟儿偶尔扇动翅膀的声音都悄悄消失了。短暂的宁静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她细细分辨着，始终闭着双眼。那似乎是一支前进中的军队，又像一个长途跋涉的商旅。步履击中地面，衣料的摩擦，呼吸等各样的不经意的人声——总之是移动的、有生命气的声音，持续而喧嚣地由远及近。再后来，这种感觉消失了，城户纱织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雅典城市街的中心，各种声音混杂着一起涌向她的耳膜。然而在这混和的嘈杂声中，却又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组成部分。她听见市场里的叫卖声，码头和仓库搬运货物的声响，演剧院里的音乐和歌声，喷泉旁边市民的谈话，和所有一切应该在城市里听到的声音。

这个时候她发现她居然看得见影像——当她依然是闭着眼睛的时候。

似乎是刚刚的那个城市，逐渐在她的视界里成型，但她看到的却又是超越现实的情景。她看见人们迅速地一闪而过，高大的建筑瞬间拔地而起，又有些楼房忽然倒塌，然后瓦砾迅速消散不留一点痕迹。风和水流在快速地移动着，本应是难以注意到的泥土的变化，也飞速地在她的眼里走着过场。与此同时，听到的声音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似乎是一轨世界上所有声音的混音，本来相隔万里的事物此刻一同播放了相同的频率：那或许是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非洲象踩在土地上的声音和东京街道上各式各样的鞋跟踏出的声音正完美地重合。各种影像在她的眼中飞逝，她同时听见节日的歌和丧礼的钟，持续的大笑和失声痛哭。一声淡淡的叹息，还有一句邈远的唱词，都混杂着从她耳边飞略而过。

声音的震动似乎从身下的土地里源源不断地传进她的身体，像棵植物的藤延展着长进她的心。而从她皮肤和土壤接触的部分起，似乎也有像根须一样的东西深深扎入土中，把她和世界的声源连在一起。

这强烈的感觉让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与死的存在。

她忽然明白这就是处女座黄金圣斗士在『无』的视野里看到的东西。

那个人，不论是在哪一世，所注视的一直就是这个因生死而产生喜悦或哀伤的人世。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激动而虔诚的心情，就在这个本无一物、寂静的黑暗中聆听着爱与生死的声音，望着这个轰然变化着的星球，望着这个众神一同俯瞰的人间。

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她的手指颤抖着，在地上描划出一些圆润的线条。她看的见，那渐渐成型的轮廓，有最坚固的门廊和石柱，有最华丽的雕像和拱顶。

那就是唯一的一座真正的神殿，由生生不息的人类本身所铸就的神殿，从未倒塌过的神殿。

她于是也像那个人一样微笑了——这真的很美。

一颗温热的眼泪从她闭合的眼里滑出，她于是睁开双眼。

依旧是平常不过的圣域寂静的下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她知道，那滴眼泪终于赋予了她身为人类的情感。

她忆起了一件又一件的往事，作为任性的城户小姐时发生的事，她所深爱的人们的笑容，那些让人心碎的英雄的逝去，以及。

以及。

那个少年沉入永眠时，她感受到的巨大的悲伤。

她满怀感激地忆起这些人类的情感，她将从此怀抱着这些珍贵的回忆生活下去直至生命结束。

就算是是悲伤的回忆也没有关系，她的生命已经被筑进了那座永远矗立的神殿中。

而她将和其他所有的人类一样，就是为此而坚强地活着。

城户纱织站起身，她知道黄金圣斗士的灵魂都已经被封印，但是她依然对着天空轻轻地念了那个咒语一般的名字。

“沙加……”

她笑起来，本来是记得那个人的生日想来祭奠一下，却意外地从他那里收到了礼物。

那个最接近神的人赠与她的，让她成为了最接近人的神。



Fin

18 Septembre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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