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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念玉

[圣文原创] Devastation (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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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0 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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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音提琴的独奏有些嘶哑,像是遥远的叹息。

冰河按响了门铃。

琴音停了,接着是拖鞋踩着木地板嘎登作响,阿鲁迪巴打开了房门。“是你们。”他向门外张望,越野车的轮胎痕迹还挺新。冰河说:“穆先生送我们来,但因为……有些事,先走了,他让我们代为转达抱歉。”阿鲁迪巴笑笑:“来得正好。”他似乎不经意皱了皱眉,面上有一丝落寞,却笑着说:“低音提琴真不适合独奏。”

冰河扭开目光,把手中的长笛匣子提起半分:“好得很,我带了长笛。”

“那么欢迎,长笛手和钢琴师。”阿鲁迪巴这样说着,把他们让进客厅。客厅比昨天乱,沙发上搭着一条野营的毯子,靠枕散在羊绒小地毯上。似乎濡染了朗姆酒的味道,甜得有点发苦。瞬弯下腰,捡起靠枕,一个个的放上沙发。阿鲁迪巴转过厨房的吧台,倒了两杯冰红茶,杯边嵌上两片柠檬:“有点乱,请坐。”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若说是为了品茶,未免太过寂寥——但其实谁也没喝哪怕一口。

并不能算是输了吧,冰河想,是委托人撤诉。这样的话,官司就不算输了吧。艾欧里亚听说的时候,似乎是叹了口气,但穆先生却松了口气。这样也许对大家都不错,穆说。一定非常难过吧,是阿鲁迪巴的话,艾欧里亚这样说。于是穆把冰河和瞬送到阿鲁迪巴家门口的,穆说,此刻他也许挺希望有客拜访。冰河说,但穆先生去不是更好吗?人总有不适合见特定的人的时候,穆回答说:的确,阿鲁迪巴把我当做朋友,但东方人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我来说,没什么必须贯彻的正义,好死不如赖活,我没法强迫自己认同这是个糟糕的结果,强颜欢笑很难,迫着自己做出强颜欢笑的模样难上加难。

阿鲁迪巴笑起来:“别板着脸,长笛手。”

冰河放下红茶说道:“……是呢。”他瞧瞧自己的手,似乎还挺干净,但还是拿起桌上的手巾,仔细的擦擦,打开了长笛盒子。“阿鲁迪巴叔叔这里,演奏是做客的规则吧——客随主便。”冰河举起笛子,饶有架势的模样,却像是忘了怎么吹奏一般,长笛的银光映着他的面,是那种纯正的西伯利亚血统人的冰雪颜色。犹豫了挺久,他吹出几个音符,阿鲁迪巴忽然挺严肃的笑笑:“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冰河说:“抱歉,一时没想好吹什么曲子。”——但挺像蓝调:“阿鲁迪巴叔叔这里应该有挺多谱子吧?”他站起身来,打算去翻一首教人快乐的曲子,就像童话一样美好的。

阿鲁迪巴说:“我更喜欢发自心底的喜乐。”

他这样说着,拿过他的低音提琴——房间很乱,似乎只有这低音提琴仍然清洁发亮着。阿鲁迪巴奏了一曲童谣,演奏非常缓慢——低音提琴正适合这样缓慢的调式,虽然他奏错了好几个音,音调却笨拙得似乎有些可爱。

阿鲁迪巴说:“我没有音乐才能。”

这样说着,他放下了提琴——房间里变得很安静。“阿鲁迪巴叔叔……”冰河觉得他非说什么不可,但又真的无话可说,只好抿着嘴唇。“我没有音乐才能。”阿鲁迪巴重复了一遍:“也没有律师才华。我对你们说过吧?‘阿鲁迪巴叔叔经手的案件,从来没有输过’——”他大笑起来:“那是骗你们的!”

律师很擅长骗人的,这是职业习惯。

“别都苦着脸,小家伙们。”阿鲁迪巴说道:“我没有律师才华,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艾欧里亚真是好人,从不拆穿我。没有百诉百胜的律师,亲爱的,事实是,我比那更糟一点。”或许不止一点,但我希望只是一点。

“人生而平等,那是律法意义上的。”阿鲁迪巴说道:“但所谓天赋,再神圣的律法也无法绳定。就像有人生而貌美,有人生来万事皆通,失意之人是无法诉讼上天偏私的。而我,并未被赋予什么特殊的天赋,或许有,但并未被自己发掘。”为此,他沉默了片刻,好像在为过往默哀:“事实很难堪,对你们吹嘘了那样的大话的阿鲁迪巴叔叔,只是一个激情过剩的蠢蛋。”

“……”可我不觉得是那样,不该的——冰河觉得说不出话。

“阿鲁迪巴先生,”瞬说道:“很受人尊重。”

“压不跨的傻瓜啊,在正直人的眼中也许总是值得尊重的吧。”阿鲁迪巴说道:“但之于本人而言,并不是甚么有趣的安慰……尝试过许多的工作,干一行爱一行,总是非常失败。我……也曾是‘圣域’的一份子,努力工作,也希望能帮上同事们的忙,但结果是很叫人苦恼的。”

“因此……”冰河又把话噎下,他觉得这样问实在太失礼。

“说实话,我很喜欢在‘圣域’的工作,现在也觉得那是人生中最为美妙的一段时光。”阿鲁迪巴说:“而转行,只因为热情过剩——做警察这行,总习惯视一切有罪,总该嫉恶如仇,但往往事与愿违。不知道有多少次,同事们(不该算我吧)辛苦破获的案件,被律师们妙口空空。那时的我,也许跟你差不多吧。”他瞧瞧瞬,下意识顿一顿。

“可阿鲁迪巴先生选择了成为律师。”

“当年的我,很有一股愤怒,可你知道的,我总不能往那些口若悬河的家伙脑门上开上一枪。人总要找个出口发泄,我就想,我得赢过这些家伙——多少算是动机不纯,可赢这些家伙只能这么着,规则就是这样,赢了他们就算帮我那些可怜同事们的忙,我是这么想的。”阿鲁迪巴说道:“我给怒火冲昏了头,但冷静下来就开始后悔,这时有人来给我饯别。”他又瞧瞧冰河——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们喝了很多,我想我是有点醉了,飘飘然就想如果这家伙挽留我,我第二天大约会厚着脸皮痛哭着要求收回辞职,但这家伙对我说:‘你是个很仁慈的人,也许律师更适合你吧。’我说:‘别讽刺我。’他挺认真的——他这个人一向太过认真,回答我说:‘我是说真的。’我说:‘你不怕我把你们辛苦找到的证据推翻?’他说:‘如果那样也好。’我不死心,就问:‘就算那人真的有罪?’就算那样也好,他还是这么说,我们警察总想,多一个坏人落网,这世界会变得更美好,但对律师而言,我们的想法也许太傲慢了也不一定,他们会这样说,即使放走一个坏人,还有再追究他们的机会,但少一桩错案,就是拯救一个好人,还有他们的家庭。警察和律师究竟谁更对,就像人本恶还是人本善,其实并非你我能确定。‘世界也许并不会因为你我而更美好,但也不会因为欠缺了谁变得更好吧。’这家伙对酒醉的我说了一堆长篇大论,然后极其认真的把我推进律师的火坑:‘我想,其实律师也是正义的朋友,就像我们永远是朋友。’”

于是我成了律师,阿鲁迪巴耸耸肩,全拜这家伙所赐。

冰河垂下头:“我觉得这样很好。”阿鲁迪巴笑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第一次经手案子,输了,第二次也输了,接连输了很多次。”阿鲁迪巴说:“我是个习惯失败的人,所以没甚么自尊,但说实在的,输案子非常不好受。就在我差不多快把那点愚蠢的激情耗光的时候,赢了一场小小的官司——小得不能再小,谁看来也能赢的,但委托人非常高兴——他们非常穷,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来请我这么个恶名昭彰的常败律师。然后他们握着我的手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我想,从那时起,我开始明白某人的话,世界也许真的不会因为我而更加美好,但因为欠缺了我而更美好,也是一样没有的事吧——阿鲁迪巴就是这样渺小,没有必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伟大。胜诉了,就再接再厉,如果败诉……”他笑笑:“卷土重来的机会有的是。”他站起身来,在冰河肩膀上一按:“……回去的时候就这么说吧,阿鲁迪巴没有忘记败诉时该如何痛悔自己无能,也没颓废到忘记该如何振作,放一百个心吧。”

瞬喃喃自语道:“……那就这么结案吧。”

“委托人受到了要挟,”阿鲁迪巴叹口气,这样回答道:“不可能让他们冒险诉讼,但怎么说呢……我还想做点努力。”

瞬放下冰红茶的杯子,他放得很轻,听不到声响,红色的茶水却摇荡个不停。

“可是……”冰河仍然没能说出口。

阿鲁迪巴瞧瞧他,冰河讷讷的说:“就这么让卢瑟福逍遥法外,阿鲁迪巴叔叔果然也很不甘心吧。”

“并非是于心不甘,又或嫉恶如仇那类的感情,”阿鲁迪巴回答道:“如果真要说的话,是有那么些的。但更重要的是,即使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责任。律师,是正义的朋友,我这么说过,就要贯彻到底。”

“阿鲁迪巴先生认为,”瞬忽然问道:“有多大胜诉把握?”

“老实说,一丁点也没有。”阿鲁迪巴回答道。

“可是,这很危险,不是吗?!”冰河终于说道:“没必要非这么做不可的。如果阿鲁迪巴叔叔出事的话——”冰河忽然咬着舌头。阿鲁迪巴重复了一句:“如果?”“……”冰河说:“我会忍不住想给卢瑟福一枪的。”

阿鲁迪巴说:“卡妙听到的话,会伤心的。”

冰河低下头:“我知道……”

瞬沉默着,冰红茶似乎真的像血一样。

冰河扭着自己的手:“我憎恨塔尔塔罗斯,我发誓。”杀了罪犯贯彻甚么这种事,我连想都不该想,但是,如果知道谁杀了卡妙,我没办法说我不想枪杀了他,即使把自己变成杀人犯也在所不惜。

阿鲁迪巴搂过他,把他摁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上,过了好一阵,他温和的问:“好些了吗?”“对不起,阿鲁迪巴叔叔,”冰河说:“我不会说那种话了。”“该说抱歉的是我,”阿鲁迪巴放开他,说道:“但放心吧,阿鲁迪巴叔叔一定不会被打倒。”他这样说的时候,再次用力按了一下冰河的肩膀,好像显示自己仍孔武有力。

沉默了好一会儿,冰河说:“我会去旁听的。”

阿鲁迪巴笑笑:“谢谢。”

“穆在下面等你们吧?”把冰河他们送出门的时候,阿鲁迪巴笑笑,表示并不想拆穿这种善意的小把戏:“我就看你们下去吧,记得向他问好。”

冰河说道:“我会的。”

“……”阿鲁迪巴又说:“放心吧。”

瞬向阿鲁迪巴微微欠身——他的神色恢复了木讷,也许比刚才更显苍白,这显得礼貌而疏远。

“祝您万事顺利。”他说道。

他们礼貌的告别,谁也没再说甚么。

阿鲁迪巴望着他们下山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个笨嘴笨舌的人,这种时候,竟然找不出好话来说——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我该好好想想,总会有法子的。他拿手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时手机响了,阿鲁迪巴看着来电显示,似乎有些意外,但毕竟在情理之中。

“是撒加吗?” 阿鲁迪巴问道,电话那头没说话,信号并不太好,话筒总有些咝咝的忙音。沉默了有一分钟,阿鲁迪巴说:“多谢关心,我好得很。”

“……”

阿鲁迪巴说:“……他是爱你的。”

撒加挂掉了电话——可他死了。

“抱歉,”阿鲁迪巴再次叹气,为什么今天总笨拙的戳人心肺呢:“又做了这种往伤口上撒盐的坏事,真是抱歉,可怎么说呢,任由伤口持续流血到化脓的,是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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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发现,于是填坑,但良心到底不足,15回先未完待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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